此时,冲进屋子里的侍婢惊慌跑了出来,“三小姐,四小姐与她的侍婢被大小姐杀了,死在了屋子里。”
王芷儿冷笑,忽抬起头来,望向了屋顶某处,她看见那里静静站着的人,既使隔得那么远,她还是认了出来,那人便是李迥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被冤枉,看着她被那侍婢扭了胳膊,差点被王如芸划花面颊,他只是看着,远远的。
王芷儿垂了头去,轻声叹气,“三妹妹,你也是有备而来么?就象四妹妹一样?”
红红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定是被人引开了。
王芷儿垂了眼眸,心底冰凉。
虽隔得遥远,李迥也被她冰凉的眼神刺得心底发痛,在王如芸冲进屋子的时侯,他便避了出来,却听到顾海传过来的消息,王府之事,并非那么简单,他不能出手助她。
红红被人偷袭重伤,花子虚被引走,为了顾全大局,这一次,他只能在这儿眼睁睁地望着。
可他还是被她的目光刺得生疼。
顾海从他身后闪出,低声道:“王爷,咱们走吧,属下会命人看着的,平乐郡主不会受苦。”
☆、263.第263章 杀人之后
李迥眼眸抬起,望着远处灯火之中那张洁白娇嫩而精致的脸,一如既往,无所畏惧,既使看到了他在一边袖手旁观。
她一瞬间的眼神变幻,还是让他心痛。
这一切是否值得?
“王爷,太后明示,让您不能插手。”顾海道,“从宫里边传来的消息,太后她老人家,已经查出了丽贵妃娘娘当年去世线索,便与这蚁后有关,为防打草惊蛇,您不能插手。”
没错,今日之事,他不能插手!
王芷儿又成了那诱饵。
纵使她已经被他当成诱饵一次了,可再一次看到她脸上的了然,他却一次比一次心痛。
顾海着急地催他,“王爷,咱们走吧!”
李迥端立不动。
这一边,王芷儿却被两位嬷嬷围住了,王启儿朝她冷笑,“大姐姐,你一进府,便残害了四妹妹,说不得,咱们只能将你送往宗人府大牢了。”
她一挥手,王芷儿便被嬷嬷扭住了胳膊。
陈留长公主与王齐恺此时才匆匆赶来,见到院子里的情形,俱皆震怒,王齐恺手指颤颤地指着王芷儿,“孽女!”
他几步上前,一巴掌便向王芷儿脸上打了去。
这一巴掌积蓄了他长久以来对她的怒火,打得极重,瞬时之间,王芷儿脸上便红肿了起来。
陈留长公主隐了眼底的笑意,象是极为心痛,道:“老爷,您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未弄得清楚,怎么便见着便是芷儿做的?”
有嬷嬷上前禀报,“据奴婢查证,四小姐是被人推攘,胸腹撞在桌子硬角,肝脾破裂而死,而那位侍婢,是被人用碎瓷边缘划破颈部动脉而亡,大小姐身边有个身手极高的侍婢,如今却不见踪影,显见着,是杀人之后逃亡了。”
陈留长公主更是痛心之极,“芷儿,为何你一回府,便惹出如此大祸,你爹对你确有不公,便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为什么你一言不合,便指使侍婢杀害同宗姐妹?”
王芷儿一边脸虽红肿,眼睛却带了丝笑意,看着陈留长公主,静静地道:“母亲,您筹划了许久,才筹划出这样的结果来吧?我倒想劝劝母亲,别前门拒虎,后门招狼,您召进来的这些人,是什么人,您知道么?”
陈留长公主温婉地道:“芷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母亲告诉过你,做错了事,便要认,你却总是不听!咱们王府是什么人家,怎么容得了你这般作恶?”
王芷儿倒是早就见识过了她这对父母的无耻没有下限,但却低估了他们的心狠手辣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王齐恺居然舍了自己一个女儿也要陷害于她?
王芷儿实在想不明白。
她悄悄地望向屋顶,上面站着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有风吹来,她身上有点儿发冷,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王齐恺冷笑,“老夫要亲手把这个孽女送进宗人府去!”
两位嬷嬷使劲扭着王芷儿的胳膊,差点把她的胳膊扭断了。
王启儿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陈留长公主则眼底冰冷,道:“给大小姐披件衣服!”
侍婢拿了件长披过来,隔老远的,王芷儿便闻到了那上面的油污味道。
那侍婢道:“夫人,这一时半会儿的,奴婢实在找不到,只能从下人房随便拿了件过来。”
陈留长公主叹道:“到了宗人府大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有这件,就不错了。”
她还能不能出宗人府大牢,都没有人知道!陈留长公主眼底俱是冷意。
这位不听话的庶女儿,终于要毁了。
虽然来得迟了一些。
她怎么就不明白,她有再多的聪明才智,在皇家利益面前,却是什么都要舍弃的,李迥护不了她,任何人都护不了她了。
以往,她巴着贤德太后,倒得了些荣宠,可那老太婆,把什么人放在眼底过?
除了她的孙儿李迥!
贤德太后不会让李迥娶这么一个女子,所以,无论她怎么蹦哒,都是徒劳。
陈留长公主看着王芷儿老老实实披上了那件衣裳,轻吁了一口气。
王启儿却不甘心,来到陈留长公主的身后,低声道:“母亲,大姐姐狡猾着呢,无端端的便弄出许多事来,仿佛有江湖人士暗底里帮她,不如咱们打断她一条腿,免得她被人救走?连累了王府!”
陈留长公主思索起来。
王齐恺却直接下令,“来人啊,打折这孽女的腿!”
陈留长公主慈悲地道,“老爷,她到底是您的女儿,是子钦的妹妹,子钦可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只是被她带坏了,您这么做,子钦怕是要记恨!”
王齐恺冷声道:“就当老夫没有这两个儿女!”
王芷儿身上更冷了。
嬷嬷朝王芷儿上下打量,阴笑着对王齐恺道:“老爷,不用麻烦,老奴用手便成了。”
她手刀挥起,便向王芷儿的腿挥了去。
王芷儿闭上了眼。
预想之中的痛疼并没有来,只听得门边有人道:“王大人,您这是要对平乐郡主动用私刑吗?”
李迥站在门边,眼神冷冷,四顾而望,院子里的人竟皆垂下了头。
而那动手的嬷嬷,则是手背上插了片树叶,鲜血直流。
九王爷驾到,院子里下跪了一大帮子人。
顾海一挥手,两名女骑从身后闪出,扶住了王芷儿。
她抬起头来,便看清了李迥冰冷的俊颜,他还是来了,却是为何?
王子钦弯腰道:“九王爷,臣不得不这么做,这孽女指使侍婢残杀姐妹,证据确凿,王爷可派人去看看,老夫四女的尸身还在她的屋子里!”
王子钦一边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神色怆然。
陈留长公主也拭着眼角,扶了他道:“老爷,您别伤心,王家出了这种事,真是前世造孽啊。”
王启儿垂了头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李迥冰雪般的脸,道:“九王爷,大姐姐被我们当场捉住,与四妹妹发生争执,指使侍婢杀了四妹妹,爹和娘大义灭亲,要将她送往宗人府大狱听候处置,因怕大姐姐再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这才要折了她的腿的…九王爷,并非爹娘心狠,而是大姐姐实在太过份了。”
☆、264.第264章 霉乱
李迥站直了身子,朝众人望过去,视线停在了王芷儿雪白的脸上,她嘴角含笑,一双眼睛,似讥似讽地朝他望来。
发生这一切的时侯,他便躲在不远处看着。
只有他能证明她的清白。
可他,会证明么?
李迥垂了眼去,声音极淡,“既如此,本王正好要去宗人府大牢一趟,顺便便替你将这杀人凶手送往大牢,等待查证一切!”
王芷儿的脸垂了下去,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黯然,等得抬起头来,却又是那幅无所谓的模样。
视线却再也不落在李迥身上。
王齐楷道:“这只怕不妥…”
顾海上前一步,刚好挡住了李迥的视线,向王齐恺道:“怎么会不妥,王大人?难道你信不过我家王爷?”
陈留长公主便道:“当然信得过,如此,就麻烦九王爷了。”
她眼底冷芒一闪,老九,你越护着她,便越会让自己被拖了下水!
有李迥出手,王家无可奈何,只得任由李迥将王芷儿带走,关进了宗人府大牢里边。
一路上,王芷儿再没有发出一言。
顾海押着她往牢里边走去,担心地看着她,道:“平乐郡主,你也别怪王爷,今次之事,并非这么简单的,宫里宫外,那些人已经联合起来了,不得已让您先受几日委屈…”
王芷儿一声不发,只沉默着往前走。
宗人府大牢关押的全是犯案的皇室宗亲,到底比别的牢房干净整洁许多,只略有一些霉乱的味道。
顾海更为担心了,“平乐郡主,王爷不替您作证,自有他的道理,发生这样的事,他也不想的…”
王芷儿笑了,侧过脸望着他,道:“行了,顾海,我又没怪你家王爷…”
她的笑容在昏暗的牢狱当中,象盛开到极致的花,没有半分儿阴影。
她真的在笑。
顾海怔住了,有点儿替自己家王爷委屈,他那边心底里煎熬得不得了,这一位,却无事人一般。
顾海又替自己王爷委屈了。
“您真不怪王爷?”顾海道。
“有什么好怪的?他不站出来,是他的权利…你还指望我对他有什么指望?”王芷儿无所谓地道。
顾海一愕,担心地望着身后那门,直祈祷九王爷的耳朵不灵,听不到这话。
王芷儿轻脆的话语传至李迥的耳里,他浑身冒出的寒气把不远处站着的牧杉差点冻僵了。
牧杉直后悔,干嘛讨了这么个差使来。
门内,王芷儿叽叽瓜瓜,“顾海,这牢房看起来挺干净的啊,你和牢头儿熟吧?熟的话,每天让他给我带些福满楼的包子,千糕房的点心,对了,还带些好的老火汤来,免得吃了喉咙干。”
顾海忍了半晌,也没忍住,“平乐郡主,咱们是坐牢…”
王芷儿道:“我知道是坐牢,坐牢就不给吃东西了?对了,你让人把这被褥啊什么的换一换,我怕虫子咬。”
顾海吸了一口气,才平息下了心底那股气,道:“郡主请放心,被褥我早让人换了…郡主,您就没有什么话要求咱们王爷的?”
王芷儿瞪大了眼望着他,“没有啊?”
顾海道:“咱们王爷原本今日不方便出手的,可他还是出了手了…”
“哦…?”王芷儿瞪圆了眼望定他,示意他往下说。
顾海道:“您不知道,宫里面下了严令,不准王爷插手你们家之事…”
“哦…?”王芷儿继续哦…
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顾海有些儿说不下去了。
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位姑娘,怎么在这事儿上,便这么迟钝呢?
她是在装聋作哑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望了半晌。
王芷儿没有等到他再说什么,便道:“顾海,包子啊,点心什么的,你先给让人给我送了上来,其余的缺少什么,等我想起来再跟你说啊!”
顾海:“…”
门外,牧杉看着李迥那如黑锅底一般的脸,脚步再往后移了几分,心想得找个借口被王爷派去做其它差使才行,平乐郡主在牢里的这几日,他们的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被王芷儿一要求,牢房里倒还又干净了几分,顾海办事牢靠,福满楼的点心也送了上来了,王芷儿吃着点心,吃了一口老火汤,抚着肚皮感觉有点儿饱,便眯着眼打了一会儿盹。
等她一睁开眼,便见着了铁栅门外站着的三个人,王子钦,红红,与花子虚全都到了。
王芷儿嘘了一口气,总算把一颗心放到了心腔了。
她便问,“你们几个,可给我带来了衣裳,被褥什么的没有?”
三人集体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