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儿满头黑线,定了定神,好声好气的,“八公主,你的太子哥哥在屋子里呢,还不进去?”
青铃见她一意孤行,心底里直后悔,这位主子,也是个不靠谱的,早知道如此,就不应当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的。
可她又不敢离开这院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王芷儿拉着永贞走进屋里。
隔不了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一声尖叫,王芷儿大声道:“八公主,八公主,你怎么啦?”
还是死了吗?还以为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可还是一样。
青铃垂头丧气地想,她们原本的计划,她们离开这院子,独留王芷儿一个人在院子里,两人定会进那屋子,紧接着永贞出事,屋子里有摔碎杯子的声音,她们在院外不远处听见了,就会发出信号,让人来堵王芷儿。
接下来之事,就不是她们的事儿了。
可如今这样,怎么办才好,青菊跑了出去,不知生死,八公主还是死了。
摔碎杯子的声音虽然没有,再八公主的确是死了。
她到底应不应该发信号呢?
青铃原就是个犹豫反复,摇摆不定之人,平日里什么都听青菊的,如今青菊不在了,八公主出了事,如果她发了信号,是不是会又再立功?也许会饶了她一条小命?
人便是这样,侥幸心理一起,便只往朝自己好的方向来想,更何况青铃原就是个自私自利的。
于是,她悄悄从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一个炮杖,炮杖声传得老远,但隔得远了,就好象某样重物摔在地上,并不能引起更多人注意。
那炮杖是特殊制造的,声音与别的略有不同,自有人听得出来。
更何况这斜柳宫,是内宫最偏远的地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
点燃之后,青铃便静静地等着,眼底含着些希望。
而屋子里却隐约地传来几声张惶的呼唤,接下来却寂静了,想必这平乐郡主也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吧?
原以为她是个有主意的,哪知道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明明告诉了她,别进去那屋子,她依旧进去。
这些个贵人啊,就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青铃坐在地上想着。
院子外间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青铃掩了心底的惶恐,慢慢儿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一张俊逸夺目的脸。
他一步步走进院门,面容俊美,眼眸暗黑,象要吸进所有光华。
他只带了两名随从,看见瘫在地上的青铃,微微皱了皱眉。
其中一名随从便走上前去,拉起了她,“还有一位呢?”
原来是他?他一向名声极好,人又温和慈悲,他不会随便杀人的!
都是这平乐郡主,口灿莲花,骗了她,青铃悔不当初,被这王芷儿三说两说的,就背叛了他?
只希望他没有察觉才好。
和她们连络接触,答应给她们一个好前程的,原来就是他的随从?
青铃喜极而泣,忙道:“青菊临时变卦,自己跑了,奴婢答应了的事,定会做到,因此奴婢一直便守在这里,听见里面传来响动,就发了信号。”
穆倾城见她眼泪鼻涕直流,直瞪瞪地望着自己,嘴角现了一丝冷诮,道:“你听见屋子里摔杯子的声音了?”
青铃怔了怔,见他眼眸冰冷,望着自己,散着寒意,缩着头道:“奴婢虽没听见摔杯子的声音,却听见里面平乐郡主的叫声…”
她猛然醒起,平乐郡主仿佛也没有叫着,八公主已死,她只是叫着,八公主你怎么啦?
青铃惶惑地抬起头来,“神侯,奴婢确实听见了,确实听见了…”
穆倾城望了那随从一眼。
那随从走上前去,双手一上一下地握住了青铃的头,紧接着,咔嚓声起,青铃的脖子软软地歪向一边,整个身子倒地,眼睛却盯得极大,仿佛在说,他不是很慈悲的人么,为什么他会杀了她?
穆倾城道:“进去。”
虽只带了两名随从,可这两名随从却是身手极好的,闻言便向小心地向屋子里围了去。
永贞一定得死,穆倾城这个局布得大,不得不用到了她,因此,让她知道了不少,虽然无关痛痒,但如若落到了李迥的手里,总有些蛛丝蚂迹会被发现。
永贞既是要死,何不物尽其用?
王芷儿不是进宫了么?如果象他猜测的那样,她会替她那兄长挣前程,以她的机灵劲儿,定会来查问永贞。
如果能迫使王芷儿自动自觉地来到他的身边,跟从了他,那么,在皇后跟前求赐婚而被打脸的耻辱,便什么都报了。
他从未想到,他头一次真心真意去求娶一个人,会被人拒绝得这般彻底。
皇后手里的那块玉佩,如果不是王芷儿和李迥联手的杰作,他说什么都不相信!
她既是不愿意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他便让她做他私奔的妾室!
他要利用永贞之死,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私宠,侍婢,妾室!
她如果想要活命,想不连累她的兄长娘亲,定会选择这条对她最有利的路的!
不能臣服的人,就要打折了她的翅膀,让她匍匐在他的脚下。
她有了私奔的名声,那么,一辈子就只能跟着他了。
所以,今日,他只带了两名随从来。
只要拿住了她谋杀永贞的把柄,他相信,她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三人往门边走了去,越走越近,待走到门边,便闻到了一股异香。
穆倾城皱了皱眉。
那两随从知道他的打算,神候对这王芷儿倒有几分志在必得之心,原打算以毒杀之名来拖王芷儿下水的,他早派了高手在屋子里等着,等她们两人一进门,那高手弹指将毒物弹进永贞的嘴里,让她瞬间没命,屋子里只有两人,一生一死,下毒的人不是王芷儿,还会是谁?
☆、164.第164章 哭笑不得
她会百口莫辩,水洗也不清。
她懂得栽赃嫁害,他只不过是反其人之道还复其人而已。
只是这毒物,不应当有这么浓的香气啊?
两名随从原就是阉人,是穆倾城养的私兵,宫里面除了他这个神侯,不许外男出没,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做了公公。
两人手段阴狠,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可这个时侯,两人也迟疑了,其中一位停下了脚步,“神侯,有古怪,这股香味,怕是不妥。”
另一位道:“没错,异香之中隐隐带着些药味,莫不是南疆蛊毒?”
两人平日里杀人多,竟往阴险毒辣的杀人手段上想。
穆倾城停下了脚步,嗅着空气中的异香,暗自警醒,不错,这股异香,竟让人有种留恋不舍的味道,想要一口吞了下去。
和邪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效!
穆倾城眼神冷厉,望着那门,却是冷笑,“进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两名随从不敢违抗,脑子里想着一沾夺命的化脓毒香,又或是吸入肺里肠穿肚乱的毒气,誓死如归地直冲了进去。
屋门一下子被撞开,异香更浓。
屋子里的人团团围坐,一共四个,其中三人手里拿了鸡腿在啃。
另外一位双手绑得严实,绑在椅子上,眼里塞了布条,一见他们进来,眼睛骨碌碌直转。
那双手绑得严实的,穆卿城一眼便认出来了,可不正是他派在屋子里躲着的那位高手?
其余三人,王芷儿,她那随身宫婢,还有永贞公主,手里全拿着鸡的某个部分。。
见他们进屋,永贞连头都没抬,狂啃着手里的鸡腿,把鸡腿啃完了,开始啃鸡骨头,吮得啧啧直响。
穆倾城积蓄满腹的阴谋阳谋,高冷酷狠,见到这番情形,只剩下了一个表情,那就是半张着嘴。
两名随从的嘴张得更大。
王芷儿见他们倒是到了个招呼,“你们来了?迟了些。”
什么叫迟了些?
她是主,他们是客?
她这意思,她们正吃着,他们来迟了,赶不上晚饭了?
所以,很不好意思,很对不起,只能请他们吃残羹剩饭了?
穆倾城现在心底里就有这种感觉,另外还增添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哭笑不得…他所有的算计谋略,到了王芷儿这里,只剩下哭笑不得!
他吸了一口气,把脸上不该有的表情纠正,嘿嘿两声冷笑,“王家大小姐倒有闲情。”
王芷儿没瞧他,指着远处的水杯,“红红,把那杯子递给我,有点渴…”
红红偷窥了脸色发青的穆倾城一眼,腹里涌起股狂笑,从未见过嫡仙般的穆倾城会这么狼狈,跟着王家大小姐,真是惊喜连连,她把水杯递到了王芷儿手里,体贴地道:“郡主,有点烫手,小心拿。”
这是野外野炊么?
你不知道咱们这三人是来夺你的命的么?
穆倾城脸色阴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两名随从想着,对方手里有自己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暴露了,是杀还是救?
两名随从望向穆倾城,看见穆倾城咬牙切齿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把头垂下。
穆倾城的确是心头血直涌,但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看着王芷儿淡定的模样,又见自己那手下捆在椅子上,心底倒涌起几分惊疑来,王芷儿身边的宫婢红红,确实有些武功,单凭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一点儿响动都没有捉了那杀手?
那可是他手底下顶尖的杀手,为了毒杀永贞之后无迹可寻地退走,他挑选的全是精英中的精英。
怎么就莫名被两个女人给捉了?
王芷儿很狡猾,背后有李迥撑腰,这屋子里,还藏得有人!
就等着他一动手,那些人一涌而上,捉个现形。
他不到生色地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随从一惊,这是杀人灭口的意思。
两个随从有些心凉,原本可以救的人,因为任务失败了,就要灭口?跟着神侯,可真没有前途。
其中一人手指一甩,射出一根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在椅子上那人身上,银针上有毒,那人翻了一下白眼,头便垂了下来了。
王芷儿与红红还在吃那鸡腿,仿佛没有瞧见,而永贞,显见着好几日没吃过一餐好的了,啃完了自己手里的鸡腿后,双眼发光地望着王芷儿手里。
穆倾城见那人死了,王芷儿尤不在意,心底更起疑,这太不寻常了,王芷儿什么时侯变得这么迟钝傻了,象她那兄长一样?
冷不丁的,他还以为在他面前的就是王子钦,只不过换了身女装!
穆倾城的眼光还是锐利的,自从心底里有了疑问,更注重细节,仔仔细细一通观察下来,可以确定,这的确是王芷儿…吧?
天底下真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术?
如果不是王芷儿,那么,真正的王芷儿去了哪里?
他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有点儿痛恨老天爷,无端端地让两双胞胎出生干什么?
穆倾城在那儿纠结。
红红一开始觉得好玩,现在却有点儿心惊胆跳了,心想九王爷怎么还不来,她已经紧赶慢赶的把危险信号发给了柳青青,她收到消息,再通知特定的人,自有特定的人向九王爷通消息。
她们正在拖延时间,这是当然的,只是没有想到,王芷儿拖延时间的方法这么独特,难怪当时,她会让她顺手从旁边的殿里偷只鸡来,说也奇怪,这只鸡被她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粉未在上面,用碳火烤了一下之后,便香得她们连舌头都差点吞了下去。
原本对着王芷儿就尖酸刻薄的永贞,也只忙着吃鸡了。
红红怀疑,王芷儿是在用鸡来引诱永贞!让她来不及尖酸刻薄。
九王爷怎么还不来?
红红心想。
王芷儿也想着,李迥,关键时侯,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穆倾城有备而来,只带了两个人,便是明摆着谈判不成,杀人灭口的意思。
鸡也吃完了,下边怎么继续?
王芷儿慢慢地擦着手上的油,象是忽然间才发现旁边捆着的那人死了,一下子站起,脸上全是慌乱,“这人怎么死了?”
红红也吃惊地道:“是啊,无端端的,怎么死了?”
永贞听见死了人,总算清醒了一些,直起嗓门啊啊尖叫,“死人了,死人了。”
见王芷儿这么不淡定,全没了平日里那聪明睿智的模样,穆倾城更迟疑了,这是她假装的啊,还是她原本就不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自己,是她那兄长,王子钦偷入后宫,这可是大罪一桩!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她自己,她这么假装,那这屋子里肯定有陷阱!
穆倾城脑子里正反双方激烈的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