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我听说安和王病了,你不回去真的没事吗?」
李小风有些错愕的望着他,这事他怎么从未向她提过?
沈慕秋迟疑了一会儿才回道:「我过几天就回京。」也是时候回去了。
沈计天问道:「不会有事吧?」
「不会。」他不会让事情脱离掌控的。
「那李姑娘呢?」
沈慕秋直接替她回答,「她跟我一块回京。」
沈计天笑了。
裴如川也跟着笑了。
「小师姑,咱们难得一聚,今天不醉不归。」
李小风暗叫一声糟,马上视线飘移,不敢看向沈慕秋。
沈慕秋有些讶然。「她不是不喝酒的吗?」
裴如川脸颊微微抽搐,看着自家小师姑道:「小师姑你是在开玩笑吗?」
「怎么说?」沈慕秋追问道。「我家小师姑可是千杯不醉。」
沈慕秋神情复杂的看了李小风一眼。
李小风知道无法再装傻,只好解释道:「因为喝不醉,所以后来我索性不喝了,免得浪费。」
沈慕秋想了想,她这个理由倒也没有什么不对,便也不再追究。
裴如川偷偷朝小师姑竖了下大拇指,她则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
那一天,三个男人喝得酩酊大醉,李小风从头陪坐到尾,亲眼见证了三个酒鬼的问世。
竹屑一点一点从纤指间纷坠而下,竹片很快便成了数根竹签。
李小风削竹片削得专注而认真,安泰在旁边烤野鸡烤得认真,至于沈慕秋,则是躺在铺着毡毯的草地上,倚着一只软枕翻看着书。
他们正在回京的路上,见这处溪边风景不错,便停了马车,下来野炊。
侍卫们猎来了野味,除了沈慕秋和李小风的归安泰料理之外,其他人则各自解决肚子的温饱问题。
沈慕秋看完了一页,将书翻至下一页后,却抬起头看了眼坐在树下削竹片的李小风。
她曾说过,削竹片是她师父为了锉磨她的性子让她做的,后来习惯成自然,她没事的时候就会拿块竹片削啊削的,不过老实说,他觉得她这个样子都成了病了。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刀功也练得越来越好,那把小刀完全可以跻身江湖名器谱,毫不逊色于那些名品刀剑。
沈慕秋拿书在下巴磨了两下,开口唤道:「小风,你过来。」
李小风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削着竹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他极有耐心的又道:「我有话和你说。」
她随手将身边一把竹签扔进安泰面前的火堆里,掸了掸衣襟,起身朝沈慕秋走去。
「什么事?」
沈慕秋示意她坐下,待她坐定后,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这里离威远镖局不是很远,不如你先回镖局。」
李小风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
他脸色微变,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她实在觉得他莫名其妙。「沈慕秋,明明是你让我先回镖局的。」
「但你也答应得太爽快了。」
「难伺候。」李小风没好气的啐了声。
「又怎样?」难伺候她也得伺候,她可是他的女人。
「随便。」她蹙了蹙眉头,又摸出一截竹片,转过身开始削,免得竹屑落到毡毯上。
沈慕秋拿书在毡子上捅了两下,压下心里的不爽快,决定等晚上再收拾她。很快,安泰烤好了野鸡,拿来给他们两个分了。
两人沉默地吃着,谁也没再多说话。
饭后,一行人在溪边稍作休息,又再次上路。
之后,直到傍晚投宿打尖,沈慕秋都没有再跟李小风说过一句话。
而李小风则躺在车里睡得很是安稳,完全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内心是如何纠结。
在客栈用过晚饭,洗漱之后,他们便上床安歇。
沈慕秋如白天打算的一样,在床上狠狠折腾了李小风两回,她气得在他肩头狠咬了两口以示回报。
「越来越不把爷放眼里了。」
「沈慕秋,你讲讲道理好吗?」一个男人心眼儿小成这样,真是要不得。
「我跟你讲不了道理。」
李小风真是有苦说不出,不知道谁才听不进道理啊!
「让你先回镖局不是打算对你始乱终弃。」
「我没这么想。」但她在心里补上一句,就算想了也不会告诉你。
沈慕秋搂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在镖局好好待着,最近不要乱接镖,等我回去把事情处理完,就娶你过门。」
她难得的没有顶他个几句,只是乖顺的点点头,可却忍不住在心里重叹口气,她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沈慕秋虽然没有将安和王府的事全部告诉她,但也说了个七、八成,有些事她心里有底。
他继母不贤,继母所生两个弟弟跟他更谈不上什么兄友弟恭,西北路上的那些杀手,就是他二弟派去的。
如果能选择,她不想嫁进那样的人家,只是这样的想法,她又怎能老实告诉他,再给他添烦忧?
这一夜,两人虽然相拥而眠,却各怀着心思。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赶路。
半路在官道旁的茶寮歇脚喝茶时,他们听到了一个消息。
「听说振风镖局的少镖头看上了威远镖局的少镖头,已经派人上门提亲了。因为李家那姑娘不在,而李总镖头坚持要取得女儿的同意,所以现在振风镖局的刘少镖头还住在宣城等消息呢。」
「这两家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可不是嘛,都是开镖局的……」
这话传进沈慕秋的耳中,他的心火倏地一下就窜起三丈高,好个刘武魁,竟然敢觊觎他的女人!
李小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她跟刘武魁不过是泛泛之交,怎么他竟然上门提亲了?
「你跟我回京。」沈慕秋一锤定音,改变主意了。
她错愕的瞪大眼。「沈大公子,朝令夕改不好吧?」
「昨天我还不知道你家里出这事了呢。」沈慕秋阴恻恻地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所以你跟我回京去。」让刘家那混蛋等去。
「不讲理。」
「就不讲理。」
李小风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他竟像个孩子似的呕气。
从茶察启程继续上路,沈慕秋的心情一直都是阴郁的,反观李小风则完全不受那件消息的影响,依旧睡得浑然忘我。
这姑娘还真是没心没肺的!
见她睡得香甜,他不免心念一动,暂时忘却了心头的不满,大手忍不住伸进了薄被,摸进了她的衣襟,最后干脆扰了她的清梦,要她陪他作了一回春梦。
不过沈慕秋很快就得到报应了,晚上投宿时,他成了独守空房的弃夫,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认为李小风不难哄的想法,着实大错特错,她脾气真的上来的时候,还真饶不了人。
因着沈慕秋先做了理亏之事,倒也不敢太不讲理,该顺着她的时候也不会自讨没趣。
但因为在马车上和她有了第一次,他就情不自禁想有第二次、第三次……但想像很丰满,现实很残酷,他丰满的想像遭遇到她的残酷现实,让他嚐到了闭门羹的滋味。
两个月后,安和王王府派人到江南威远镖局下聘,为安和王世子聘娶镖局的少镖头李小风。
李小风不知道沈慕秋究竟是如何说服他那门第观念深重的外祖父,又是如何搞定安和王府里的众人,总之,他终是做到了他的承诺。
成亲当天,李小风从某位富商的京城别院出嫁,而那位富商姓沈,正巧与安和王同姓。
在经历了半天花轿的颠簸之后,李小风终于被自己熟悉的那个人背进了王府大门,在喜堂之上与他行了拜堂大礼,而后被一条赤绳牵进了洞房。
端坐在喜床上的李小风听到府中一些女眷话中有话,喜帕下的她,眉头皱了皱,忍了。
她在喜床上坐了很久,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进了洞房,朝床边走来。
当喜帕被挑开的时候,她顿觉眼前一亮,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自己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
身着新郎喜服的人俊美得一塌糊涂,更加不像是人间之人了。
喝过了合耋酒,又简单吃了些饭食,沈慕秋便挥退所有伺候的下人,牵着新婚妻子的手去小净房洗浴妥当,而后回床上安歇。
为了能够和李小风成婚,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跟她见面了,今天见了面,早已是相思入骨,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少不得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让这些时日积攒的情思,全数释放到她的身上。
「小风……小风……想死我了……」
李小风只能咬着被角不让自己叫出来,中途,她几次哀求他放她一马,可是都没有得到同意。
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更惨的是,她总觉得才睡了没多久,便又要起床了。
喜床上铺的那条白色元帕上沾了血,被丫鬟小心收到了一只盒子里。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李小风的心里忍不住抽了下。
元帕上的血是真的,但血不是她的,是沈慕秋那个表里不一的混蛋的。她的初夜早在西北的时候就毁在他手里,如今只能拿他的血顶了。
在丫鬟的服侍下,她穿戴整齐,陪同丈夫去给王爷、继王妃请安见礼。
嫁入这种权贵豪门做媳妇,总归不是件让人轻松的事。
第一天给公婆见礼,李小风就真切感受到继王妃的不友善,也承受了小叔满含恶意的话语,这些,她当面都忍下来了。
不过随后,继王妃逛花园的时候不慎崴到了脚,而小叔则是酒后摔进了后花园的人工湖里,差点儿丢了半条命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慕秋知道后,在书房里闷声笑了半晌。
他曾经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但李小风这样的肯定不在他的预期之中,但这样的妻子实在是妙不可言。
沈慕秋夫妻的院子没有丫鬟,他们只在新婚当天和第二天用过丫鬟,之后便再没用过。
李小风对此倒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反正她也不习惯被人伺候来伺候去的。
结果,那天她在回廊上碰到继王妃所生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二小姑,对方对她说:「你长成这样还敢善妒,你哪来的信心?」
李小风很是温柔地笑了笑,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往身边的柱子里插了一下,又完整无缺地拔出来插回发髻之中,然后二小姑的脸就刷得跟纸一样白了,回去就病了,听说养了大半月才好。
李小风为此专门去庙里上了三炷香,替二小姑祈福。
但此举一点儿没有为她赢得小姑的喜爱,甚至于人家后来连看到她都会小脸煞白,浑身打哆嗦。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温柔友爱的。」
听到妻子这样的抱怨时,沈慕秋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便喷了出来。
「沈慕秋,你有意见?」
沈慕秋摇头,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才一本正经地道:「没有,绝对没有。为夫就是觉得娘子所言真乃至理名言。」
待他们成亲一个多月的时候,李小风被诊出了喜脉。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慕秋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喜形于色。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两个人的时候,他蹲在妻子身前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
李小风忍不住失笑。「沈慕秋你现在真像个傻子。」
「我傻也乐意。」
「这才一个多月哪里能感觉出胎动来,你快别弄了。」
沈慕秋与妻子并肩坐在床上,握着她的手道:「小风,谢谢你,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为我怀孩子。」
李小风一本正经地道:「我是不是该说句不客气,这样是不是显得我比较有礼貌?」
闻言,他开心的笑出了声。
喜脉确诊的第三天,继王妃便赏了四个妖妖娆娆的侍女说要帮李小风照顾丈夫,而当沈慕秋晚上回院子看到那四个美人的时候,脸一下子就成了数九寒冬里的冰,直接让人将人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