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微微泛红。「内急。」

  李小风本能的就想松开他,他却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带了点恳求地道:「我真的很急。」

  她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紮紮实实,方才安泰在的时候,他只顾着说话,现在人走了才内急,这是在搞什么?不过她又能如何,只好硬着头皮将他扶到了墙角的马桶处,别过了脸。

  沈慕秋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又让她搀扶着走回了炕边。「澡不能洗,衣服可以换吧?」

  李小风皱眉。「问我干什么?」

  「怕你生气。」

  「你找安小包子好了。」

  「李小风。」

  「嗯?」

  「谢谢。」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照顾我。

  她略有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沈慕秋半倚在炕头,没有再说话,直到安泰再次进房来。「外面路可干了?」

  「回少爷,已经是干了的。」

  「收拾收拾,咱们上路吧。」

  「啊?」安泰脸色丕变。「可是少爷,您才刚刚清醒……」

  「待在这里缺医少药的,早点上路去寻个好大夫。」

  「嗳,小的这就去让人收拾。」安泰马上就往外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叮咛道:「少爷,您先把那碗粥喝了。」

  「知道了。」

  听到少爷的回覆,安泰这才放心地离开。

  李小风见沈慕秋又看着自己,有些烦躁的道:「又有什么事?」

  「衣服。」

  她忍着气,从一边的包袱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扔过去。

  沈慕秋没有得寸进尺的要求她帮他换,否则他不确定她会不会直接赏他一拳,为了不让虚弱的身子又倒下,他还是收敛点好。

  等安泰安排好外面的事情进来,沈慕秋两人已经收拾妥当。

  当然,负责收拾的是李小风,她也不认为沈慕秋那家伙能收拾得了东西,从头到脚透着富贵清高,饭食稍微差一点儿就吃不了几口,绝对是娇惯的公子哥儿,唯一的长处估计就是有一张老天厚爱的脸了,很适合招蜂引蝶。

  这两天的遭遇让她对他的怨念急剧上升,基本上已经将他列入不受欢迎的行列。

  而且当她听到他吩咐安泰这几天他用的那床被褥不要了,她更忍不住又在心里暗骂了他好几声,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做派,不过她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反正东西是他的,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安泰一听,却不免有些犹豫。「少爷,要不一会儿到了马车上,您先盖着李姑娘盖的这床被子,好不好?等到了下……」

  「好。」

  沈慕秋直接干脆的回答,让安泰难掩惊愕的瞠目,他想了一箩筐的话劝自家少爷先用李姑娘用过的被子,没想到少爷竟然毫不迟疑,实在太让人惊奇了,当然,他没敢让少爷知道他在想什么,安安静静的伺候少爷上了马车,便沉默地退了出去。

  待沈慕秋和李小风在马车内安置好,车夫一扬马鞭,两匹拉车的骏马撒开四蹄开始往前奔跑。

  而马车内,沈慕秋盖着这几日李小风所用的锦被,没多久,便在熟悉的气息包围中睡着了。

  这几日因为他生病,李小风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好,索性便靠在车厢壁闭目养神去了。

  为了赶紧到大的城镇帮自家少爷寻一个好一点儿的大夫,马车在路上根本不做停留,一路向前。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终于赶到一处名叫落叶镇的地方,寻了间客栈入住,一行人在客栈安置的同时,两名侍卫先行去寻大夫过来。

  用饭时候,安泰将李小风安排到了客栈大堂,她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清楚大约是那对主仆有什么话要私下说,她毕竟是个外人,而且武功最好的侍卫也守在客栈的小院,她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便安安心心去客栈大堂享用晚瞎。

  「少爷。」

  沈慕秋倚在床头,扫了一眼端着托盘进来的安泰,没说话。

  安泰将托盘里的清粥小菜在床头小杌上放好,退到了一边。

  沈慕秋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筷子,而是先问:「李姑娘呢?!」

  「她在客栈大堂用饭。」

  「安泰。」

  「小的在。」

  「这几日……」

  在自家少爷带着威压的目光下,安泰毫无保留地将这几天他病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他答应帮李小风保密的事情。

  亲耳听到那两日都是李小风以口喂药,沈慕秋沉默了许久。

  「少爷,还是先吃饭吧。」安泰担心的劝着。

  「这事就烂到你肚子里。」

  「是。」

  沈慕秋这才拿起了筷子进食。

  待少爷吃完饭,安泰连忙请大夫进来,让他帮自家少爷诊脉。

  大夫诊过脉后开了药方,便告退了。

  李小风一直在外面待到不得不回房,才带着几分不情愿回到他们租下的客栈独立小院。

  她觉得安泰的保证十分不可靠,以她的观察来看,只消沈慕秋稍稍加压,安泰那小包子就能把自己给卖得一干二净。

  原本是抱持着救人为大的念头,可那事真要晒到台面上,她到底还是有些扭捏。

  安小包子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我一定扁你一顿,好给你长长记性。

  这样恨恨想着,李小风一脚迈进了客房。

  房里静悄悄的,桌上的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床上的人平稳地呼吸着,看样子已经睡下了。

  也是,他本来就生着病,早点歇了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李小风原本有些紧绷的心一下便放松下来。

  刚刚她真的有些紧张,就怕被沈慕秋问到什么尴尬的问题。

  这处小院是这家客栈专供有钱人住的,因此,沈慕秋住的这间屋子里临窗还有副矮榻,这表示她今晚不用再打地铺了。

  看看矮榻前放的屏风,原本打算和衣而卧的她,不禁犹豫了下,还有挺长一段日子得待在这位不知究竟是何来历的沈大公子身边,总这么贴身保护下去,她也不能一直和衣而卧啊。

  这么一想,李小风便脱了外裳挂到了屏风上,继而在矮榻上睡了。

第六章

  沈慕秋在落叶镇暂时住了下来,且随着时间过去,沈慕秋的身体状况也日渐好转。

  这一天,沈慕秋走出房间,就看到李小风负手站在檐下,正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是除了碧澄无云的天空,没有什么特别的。「在看什么?」

  「天气不错。」李小风回道。

  已经透出凉意的秋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她系发的玉色发带在风中轻扬,发簪的细长流苏在风中飞舞。

  沈慕秋的目光垂下,不经意地扫过她系在腰间的那对玲珑玉环,玉环压住了她的裙裾,使其无法扬舞。

  他来到她身边站定,同样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也觉得心情舒畅。「嗯,我的病也终于好了,明天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看样子你不是很着急赶路。」

  沈慕秋不由得一笑。「生病也没法子。」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咱们必须要在十一月之前赶到西北。」

  李小风听了不禁皱了皲鼻子。「这样的话,接下去咱们只怕是真的要赶路了。」

  「有问题吗?」

  「我没问题,我怕你有问题。」

  「是吗?」

  「你身子太弱了。」她轻蔑的扫他一眼。

  睡个潮屋子就受凉发烧,甚至烧到神智不清,接下来就是调理养病,她冷眼旁观这么久,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不是人在旅途,他在家中会受到何种的优待。这也让她再次肯定他的身分一定不同寻常,沈家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小风心里有许多疑问,却没办法相问,毕竟有时候不要知道太多反而才是最好的。

  沈慕秋并未因她的话为忤,只是淡淡笑了笑。「养尊处优太久,难免。」

  她轻哼一声,「你倒是老实。」

  他自我调侃道:「实话好说嘛。」

  「少爷。」安泰从院外走入,到了近前朝沈慕秋施了一礼。

  「事情办得如何了?」

  「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这就好。」

  李小风这才知道安泰一大清早不见是出去准备上路的事。「安小包子。」

  「李姑娘。」面对她的时候,安泰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脸上也多了笑意。

  「有准备好零嘴点心吗?」

  「那当然,早就替姑娘准备好了。」他微扬起下巴,他的办事能力可是一等一的。

  「那我就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

  「呐,接着。」李小风随手抛出一物。

  安泰伸手接下,定睛一看竟是一方雕刻精美的竹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四周配以繁花锦叶,他又惊又喜。

  「李姑娘,这是……」

  她笑咪咪地看着他道:「你可要收妥当了,这是我亲手雕的。」

  「多谢李姑娘。」他喜不自胜地看着竹牌,不免好奇的又问:「李姑娘,你什么时候刻的啊?」

  沈慕秋几不可察地扬了下眉,扫了那方竹牌一眼,什么都没说。

  李小风笑道:「有得拿便拿,问那么多干什么?」

  安泰回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啊,平时姑娘一直是削竹签的嘛。」

  「什么都要让人看到了,我还混什么?」她得意的勾起嘴角。

  「李姑娘说的是。」他开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竹牌,爱不释手。

  沈慕秋这时才开口道:「你对这小子倒是不错。」

  「他可爱嘛。」李小风依旧是这个理由。

  沈慕秋扫了安泰一眼。

  安泰接收到少爷的眼神,很识趣地捧着竹牌退下了。

  「怎么,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李小风转身面对他。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说?」

  「很明显啊,否则你让安小包子退下做什么?」

  他面色微微冷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李小风,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沈慕秋望向西北的天空,幽幽地道:「接下来的路恐怕不太好走了。」

  「是吗?」李小风不以为然。「我一直以为你付我们镖局那五万两酬银是买命的钱。」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她转过头,也看向天空。「不管沈家那个人为什么拜托你,我都不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平白无故把五万两银子送出去。」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谈不上了解,揣摩人心罢了。」李小风侧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沈慕秋也不禁面露笑意。「西北那边风沙大,你需不需要买顶帷帽以防万一?」

  「行吧,我出去买。」

  「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