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能和她亲近,说起来也不是件坏事。毕竟,将来府中几个哥儿的媳妇进门,总是你和她熟悉,这点是旁人比不来的。按我说…你倒是反该这样,若是老夫人私下与你说些什么,或许是跟你三婶有关,要紧的时候就给她提个醒,将来准能记得你的好。”

给未来主母卖恩情,将来总归是有好处的。

大*奶心里亦不糊涂,知道早前自家婆婆的说法不靠谱,可听到姑妈这样说,亦是意外的。

“姑妈,您不是和三婶的关系不好吗?”

私下里,还是喜欢唤孔氏姑妈,而非大伯母。

大*奶觉得,喊声姑妈,对方就能记得自己也是个她从一个家门里出来的,是一个娘家比较亲近。而大伯母,这种称呼显然是随了夫君,夫君不过是她的夫家侄子,能有多少干系?

而孔氏,亦喜欢听她这么叫,左右私下,也没外人。

她就拉着大*奶的手,面色隐晦莫测,须臾才叹息,“我与你三婶的关系虽不善,可当年也不曾会料到今天这种时局,否则怕也不会弄成这样。如今咱们几个妯娌是如此,你婆婆不说,对当初的事情亦有些后悔的,可你不同,她是你长辈,你得为你和海哥儿以后着想,不能被咱们这辈束缚住。”

“姑妈说的是,阿秀记住了。”

孔氏就欣慰的望着她。

大*奶离开大夫人处,就往广盛楼赶去,她知晓三婶最近心情不错,便向趁着好时候过去侍奉在旁,亦好将来亲近些。

可她方进院子,就见蔡妈妈迎上来阻道:“大*奶来的不巧,这会子夫人正忙。”

大*奶亦是有准备的,转头指了指身后婢子端着的东西,轻说道:“马上就要年关,祖母有些事吩咐我过来和婶婶商量。”

“这,那大*奶可要等会。”

随着蔡妈妈往偏厅处走,大*奶远远的就瞥见,世子夫人正握着个少年的手说话,很是亲昵慈祥。

那少年虽是个背影,不过她心里清楚,不是三爷沈令鸿。

进了偏厅,大*奶问蔡妈妈:“可是姑太太府里的表少爷来了?”

“大*奶听说了?是呢,两位表少爷都过了府。”蔡妈妈并没注意到大*奶窥探正堂里景象的目光,直以为是听府里人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

大*奶笑着,突然展笑道:“听祖母说,等过完年开了春,四妹妹就要出嫁了。”

“可不是?谁家都说咱们府里喜事多呢。”

“嗯,上回那,我凑巧听到祖母和屋里人说话。怎么,这场亲事,还是婶婶给促成的?”

蔡妈妈原想陪着她说几句话就退出去,蓦然听到这个,不由心里一惊,忙追问道:“大*奶真听老夫人说的?”

适逢有婢女进屋上茶,蔡妈妈就亲自给她端去。

大*奶心里欢乐,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点头,轻描淡写的随意道:“也就听了几句话,说若不是婶婶出主意,七姑姑怕也不会提这门好事。”

她记得清楚,当时老夫人的语气并不好。

孔氏亦私下与她说过,家里原是不想再和安家联姻的…

蔡妈妈被她勾起兴趣,不由就站在这不肯走了,旁敲侧击的问当时的情形。

这无疑便更加肯定了大*奶心中的猜测。

原来,出阁前听闻说沈家女眷间的关系微妙,还真是微妙啊。

蔡妈妈从大*奶处听了些新的说法,转身自然就告知了如世子夫人,后者却压根不在意,只是冷笑道:“亲事都定了,她再猜,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怕,老夫人会生夫人您的气。”

世子夫人就勾了勾唇,“她生气?我还会怕她生气吗?”

喃喃了两声,觉得有些新奇,“只是好奇,没想到海哥儿媳妇竟然会与你说这些话。”

“她怕是有心投靠夫人您,私下还总说她是府里的新人,今后自然是要仰仗夫人您的。”蔡妈妈觉得大*奶情真。

世子夫人则不以为意,“就她,有那个心思玲珑的姑妈,还有个能说会道的婆婆,来仰仗我做什么?”侧身斜靠着,“再说,老夫人如今可宠着她,要是早日再给她添个重孙儿,怕是更要高兴呢。”

提起孩子,世子夫人待老夫人总是喊着怨气。

蔡妈妈心里明白,就安慰道:“大爷又不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儿,便是二爷,也不过是先大老爷的庶子,怎么能比得了咱们这房的人亲?将来鸿哥儿娶亲生子,才是最乐道的事。”

“亲疏远近,她当初要是念着点,我和她婆媳一场,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当时,是姑太太,她亦念着亲疏远近…其实,也怪不得老夫人的。”

听不得亲信替老夫人说话,世子夫人冷哼了声。

转念,似乎想起了旁的,就咬牙不甘道:“可惜,阳哥儿倒是要娶亲了。”

“恕老奴多话,大表少爷与六姑娘,当初明眼着看就是不成的。”

大家心知肚明,亲兄妹,怎么可能?

自家主子,可是在老夫人、姑太太跟前对三表少爷的事装糊涂,可大表少爷的事怎么装糊涂?

“我也没想着他们怎样。”

世子夫人脸上闪过抹忍色,“我从来看好的都是附哥儿,可惜…唉,他也是安家的孩子。”

蔡妈妈就在旁边不语。

夫人要设报复的圈套,想着逼得老夫人和姑太太对她坦白,就想让她俩为当初的事追悔莫及。

怎样才能让人痛苦?

无疑是亲兄妹发生些不该有的事。

可都是世家子女,有着血缘的关系,便有人是头个不愿意的。主子明的不行,就只能让孩子们私下走动生出感情,或者在弄出不该有的事。

偏生,引得了表少爷,如今六姑娘却是变了。

夫人这些年的心,怕是白费了。

作为跟着她几十年、望着她长大的妈妈,心底不知是该高兴开始替她难过。毕竟,蔡妈妈总是不想看主子越陷越深,可转念,这让夫人当年的那口怨气,如何出得了?

“夫人,倒不如,就算了吧…”

想了想,蔡妈妈还是想劝她两句。

世子夫人突然就黑了脸,反声质问道:“什么,算了?”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蔡妈妈,“妈妈是最知当初的事的,现在居然让我算了?”

“可是,如今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您瞧,姑娘如今聪慧,才说上几句她都能反驳您,且这心里怕是已经大致猜到您安…”

“猜到我安的什么心?想害她的心,是不是?!”

世子夫人冷笑越甚,“可她也该知道,是谁宠了她这么多年?再如何,我是她母亲!”

这句话,不知在强调给谁听。

蔡妈妈几次欲言又止,又终是忍不住开口,重复道:“是,夫人,您是六姑娘的母亲呢。”

世子夫人沉默,半晌没说话。

母亲!

她似乎回想起,长女过去的点点滴滴,在她膝下撒娇玩闹的模样…可是,她是自己女儿?

用她亲生儿子性命换来的女儿?

蔡妈妈几次欲言又止,又终是忍不住开口,重复道:“是,夫人,您是六姑娘的母亲呢。”

世子夫人沉默,半晌没说话。

母亲!

她似乎回想起,长女过去的点点滴滴,在她膝下撒娇玩闹的模样…可是,她是自己女儿?

用她亲生儿子性命换来的女儿?

用她亲生儿子性命换来的女儿?

第八十章 多年计划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逼嫁

第八十一章 逼嫁

“姑娘,五姑娘瞧着气色好了不少,想来不会有事。”离开琼琪院,香薷见自家姑娘闷闷不乐的,便出言安慰。

她们虽侯在外面,可六姑娘见了五姑娘出来,眉头便总是皱紧,亦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瞅着担心。

谁能不知,好好的五姑娘,是为何病了的?

沈嘉芫的耳旁似乎还回想着方才沈嘉萸低声沙哑的嗓音,她是那样的虚弱、那样的无奈。

她说:“这种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祖母虽没与我明说,不过我心里清楚,但等开了春,四姐姐和安家世子的喜事给办了,我若熬得到时候,自然是得上花轿的。”

她说,她若熬得到那个时候…

五姐显然是不愿意的!

沈嘉芫当初虽听老夫人提过二伯母娘家那位侄子的事,说是个嫡出子弟,若论身份,终究也对的上,因毕竟是胡氏的娘家,早有姻亲结着。何况,其实她亦看得出来,老夫人并不想为二房多操心思。

二夫人定了,自然就成了。

原先,她不知详细,亦没有多想,可偏生后来听说了才方知晓,那胡家的次子,虽说模样干净,却是个心智不足的。

胡家的太太想着其他方面无法着手,左右将来为他添个寒门家女子充作场面,早几年就在他屋里添了不少貌美的婢子,就专教他行男女之事,好让二子能有几个骨肉在身边。

可偏偏那胡家的二少爷,心智不足,其他都不会,偏生学会了这等荒唐的事,房里虽没个正式姨娘,却亦乱的很。

胡家当初亦不敢将脑筋动到沈延伯府里来,然半年前,胡家的长子突然意外去了。

如此,她才不肯屈就最初的法子。

胡府里有庶子,但胡太太怎可能让个庶子继承家业?愣是不知从哪请了大夫,偏说病情已经治好,如今和一般男子无异,更是想选个高门出身的女子做儿媳。

胡氏听闻后,竟是主动提出,让她屋里的五姑娘嫁过去,二老爷不知怎的,竟亦能点头,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胡家一口咬定,说二少爷并不傻,而那日三姐姐出嫁,居然还到了府里,见过老夫人。

刚开始的时候,许是胡太太早交代过,人虽有些反应迟钝,可没怎么胡闹,害得旁人以为是还真给治好了。但是,后来才得知,到二太太院里的时候,那胡家二少爷见着个漂亮丫鬟,拖住了手脚就不老实,还让胡太太将她带回去。

那日沈家喜宴,消息自然是给压住的,但后来传出风声,二夫人就和老夫人解释,说大好的日子,哪个爷吃点酒不犯糊涂,这没什么。

就非要替她娘家侄儿说话。

论私心,庶出的女儿,确实比不了娘家亲。何况胡氏的地位,在府中原就不高,若非城里还有个当官的兄长,娘家产业亦是丰富,私下给了她不少周旋,这些年行事亦不可能如此方便。

她需要胡家依靠,亦想要帮着胡家,牺牲个庶女,又怎么了?

从她的角度想,自然是好的,但五姐姐何其无辜?

她虽不敢说不愿,可府里人见她总病着,谁知不是因为这个?

沈嘉芫的眼眶亦有些湿润,二婶太过分,怎能这样安排?

方才和五姐姐说话,她就握着自己的手,羡慕道:“?img src'/'>茫颐荒苡心阏庋母F谜庋谩K凳祷埃背跷医氖焙颍炕丶悖苁羌刀什灰训摹5罄矗ソサ模簿桶樟恕缃裾馐焙颍怀上刖怪挥心闩阍谖遗员撸故遣簧帧!?br />

沈嘉芫本满腹安慰的话,瞬时就化为了酸楚,只是望着她。

五姐姐的模样,好似什么都在意了…

思及此,她心底一惊,转身就要回琼琪院。

她突然转身,吓了身后的香薷香蕾一跳,均不解道:“姑娘,怎么了?”

“我再去瞧瞧姐姐。”

等再到院里的时候,则见如意已经从屋内退了出来,瞧见她似乎还有些意外,“六姑娘?”

“姐姐她,睡了吗?”

“方吃了药,就睡下了。”

“这个时候吃药?”沈嘉芫有些费解,好似不是吃药的时辰啊。

如意就苦着脸,“姑娘您不知道,也偏是今儿个您过来与主子说了会话,方才奴婢才伺候着喝了半碗,否则她每回都是吃了还吐的。最近几天,东西也吃不下,每日昏睡着,总也难有个清醒的时候。”

“二婶这样,不是想逼死五姐吗?”

沈嘉芫心生怒意,暗骂道就想往外,“我去找祖母。”

“姑娘,这事您帮不上忙的。”

如意伸出手还停在空中,沈嘉芫就被香蕾给拽住了,听她劝道:“这事是二夫人做主,老夫人怎么再如何都不会…”

五姑娘出身尴尬,比起寻常姨娘所出的庶女,更加没地位、不讨人喜。

但是,怎么也是二老爷的骨血?

他竟真舍得?

“姑娘莫要去了,您要真有心,倒不如去求求四姑娘,她在咱们夫人眼前说上两句,比您在老夫人跟前求情有效的多。”

“如意!你明知四姑娘跟我家姑娘的关系,这安的是什么心?”

如意护主,香薷亦是偏着自家主子的。

四姐姐…

沈嘉萱,如今可是万般得意,自己怎么说得动她?

除非…七姑姑…

想着想着,沈嘉芫就在心底否定,去惊动她做什么?

如意见六姑娘垂头懊恼,又被香薷说了两句,就忙嘤嘤的开口:“奴婢不过是随口说说,姑娘您别介意,只是我们姑娘她、她…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沈嘉芫瞟了眼紧闭的窗子,暗叹怪不得最近姐姐这的处境好了许多。

二伯母就想着,把她养好后嫁去娘家。

胡家得了五姐姐做媳妇,可不是风光?

但沈家,竟也能同意,老夫人和伯爷就不担心后头的几个孙女吗?

后头…

五姐姐后面,便是自己。

她突然自嘲了下,自己的亲事,怕亦是由得算计着呢?

连自己的处境都不自知,还怎么去说服老夫人解救五姐姐?再者,老夫人既然早前应了,就不会轻易去驳回二夫人。

如意的话,虽说的在理,可胡氏哪能因为沈嘉萱几句话,就真的松动?

得再想想、再想想。

她脑海里有些乱,许是又觉得给不了明确答案,有些莫名的心虚,侧首便与如意叮嘱道:“你好生服侍姐姐,仔细着些,别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太久。”

如意的身子震了震,抬眸发现六姑娘说这话的神情很严肃,就忙点头。

等再次走在道上,潜意识里就往颐寿堂的方向走去,沈嘉芫望着地,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身后的侍女问安的声音响起,“见过大表少爷。”

沈嘉芫这才抬眸,正撞上身穿着紫色锦袍的安沐阳。

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沈嘉芫移开视线,福身唤道:“大表哥。”

安沐阳盯着她,不知是想看出些什么,半晌才回道:“六表妹。”

瞧他的方向,该是才从颐寿堂出来。

沈嘉芫方才听说过,安沐附进府就去了广盛楼,她心底对蔡氏的怀疑越发的重。

安沐阳似乎有话和她说,近前问道:“表妹近来可好?”

沈嘉芫不知对方何意,从前听说过他对爱缠着他的原主,简直是见而避之,如今是什么意思?

“劳表哥惦记,都好。”

说着复欠了欠身,就想绕过他离开。

安沐阳看出她的意思,意味深长的就道:“清华寺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