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止辛十九郎不敢靠近谢樱樱,便是其他人也畏惧她,只是她并不在意,她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意了。五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渊州的码头,一登岸便看见雪影骑整齐划一地站在不远处等候他们二人,儿在雪影骑前面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葛东门,另一个却是王梦惜。

百里乐正闭了闭眼,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寄衣终是没有背我。”

王梦惜并不多言,只从雪影骑手中接过缰绳递给他,道:“启程回容城吧,这里还是不安全。”

路上倒还顺利,王梦惜也没有察觉谢樱樱的变化,直到后来百里乐正让他去查赵兰和君阳皇族有何关系时,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这时谢樱樱已经把自己关了好几日,他去劝谢樱樱也没有什么作用,只能看着她一日一日毁了自己。

后来他同百里乐正说,不若放她离开,如此下去只怕要疯。百里乐正自然也是知晓的,最终松了口,说只要谢樱樱愿意便可以离开。葛东门却是有些惊讶:“陛下怎么会舍得放她走?若她真的答应了陛下可说话算话?”

“如今我倒是希望她愿意走,先生可曾看过她的眼神?那眼神像是一把刀子,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王梦惜准备了谢樱樱需要的所有东西,然后拉着谢樱樱出了宫,他专门挑了山清水秀的地方让谢樱樱散心,只是她如今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白费了王梦惜的心思而已。

“樱樱之前说想要离开,如今可还算数?”

谢樱樱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正要开口他却已经先说明了:“陛下说可以放你离开,只要你想离开便可以离开,你愿不愿意离开?”

谢樱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马上寂灭下去,然后恍然笑了笑:“我不离开,每次我都想要逃避,想要退缩,可是每次我这样的时候身边的人就会受伤就会死,今日的谢樱樱已经不敢再逃避了。”

王梦惜眼中闪过心疼怜惜,劝道:“那些人虽然残杀了赵妈,但是你也已经杀了他们报仇,这已经足够,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

谢樱樱低着头,沉思许久,沉静开口道:“九郎你不知我活到如今的年岁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我本也是个懦弱的人,过去的事情都不愿意追究,可是我发现过往总是像个鬼魂一般追着我不放,我若是再逃避迟早有一日会死。”

“到底是何事?有关谢家?”

谢樱樱摇摇头:“这件事便是别人用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我也绝不会说。”

王梦惜沉默片刻,道:“你的秘密便是陛下也未曾查到,别人就更加无法知晓了,你便是安全的,就此离开不涉及这世上阴谋诡计不也很好?”

谢樱樱只沉默着不应声,王梦惜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哪怕是对我还有一丝情意便听我的劝,趁早抽身罢。”

她抬头看眼前的男子,比三年前更加风流倜傥,眉眼之间也多了几丝坚毅之气,却始终是摇头:“我当初曾问过九郎一个问题,问若有一日陛下一统天下,九郎可会退隐,九郎可记得是如何回答我的么?”

“我不会退隐,我知道权利要紧紧我在自己的手中。”男子喃喃道,仿佛是过去和现在重合在了一起,只是回答虽然相同,却已经物是人非。他终是放弃了劝说谢樱樱的想法,只觉心灰意冷:“谢樱樱当真不是三年前的谢樱樱了,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谢樱樱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王梦惜眼中满是痛楚,他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离开之前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认识这样的谢樱樱。

这周围是生机盎然的早春景色,阳光明亮温暖,可是谢樱樱只觉冷到了骨子里,她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一直到了傍晚也没动一下。

“樱樱。”不知何时出现的百里乐正柔声唤道。谢樱樱缓缓抬起头,她的神色很疲惫,可是脸上并没有泪,便是泪痕也是没有的,只是她笑得像哭一般:“陛下,谢樱樱已经变了怎么办。”

之后谢樱樱倒是不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开始对别人笑,做事格外认真。而王梦惜却开始酗酒,每日眠花宿柳,正事完全不管,谁劝他也没有用。百里乐正曾当着谢樱樱的面对葛东门说:“九郎大抵是伤了心,好好一个人被谢樱樱毁了。”

谢樱樱听了也并未表示什么,她自己尚且不知何以为继,又如何开导别人。五月的时候,容城的青楼楚馆已经被王梦惜睡遍了,他也时常给歌妓舞姬赎身,然后把她们带回王家,做事更加的放浪形骸不拘世俗。

六月初,常曦魏延势如破竹,攻打宣州,苏清谷鞭长莫及,百里乐正下了死命令让王梦惜去,王梦惜只得应承下来,却依旧什么准备都没有做。

这是谢樱樱第一次来王家,管家十分恭敬地引着她去了王梦惜的住处,她还没进门就听见门内传出女子的撒娇声。她敲了敲门便听见王梦惜不耐烦的回应,推门进去却是屋内幽暗,还弥漫着女子的脂粉味,地上散落着酒壶酒杯等器物。她往里走了两步便看见了王梦惜,他没有束发,此时正躺在一个妖娆女子的膝盖上,头发披了一地。

还有一个女子手中捏着一粒葡萄,她见谢樱樱进来了也丝毫收敛的意思也无,先把那葡萄含在了嘴里然后俯身哺入了王梦惜的口中。王梦惜看着谢樱樱吃了那粒葡萄,然后却色厉内荏地训那女子:“你这狐媚子可知她是谁?竟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

那女子是放肆惯了的,并无惊恐之色:“那九郎告诉我她是谁,也好让我知道知道她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王梦惜嘴角一挑,薄唇吐几个字:“她便是咱们黎夏最尊贵的女人,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那女子“噫”了一声,然后却是笑得意味深长:“九郎当真是风流无双,竟然连皇后娘娘也是你的…”

女子说到这里便停了,只不怀好意地看着谢樱樱,谢樱樱却是不理会她,叹息一声:“九郎何必如此糟蹋自己。”

她说得恳切,说得坦然,让王梦惜不禁一凛。她又道:“我知道九郎即将要去常曦打仗,这一别许是你回不来,许是我死了,只是心中有一些未了的事情要同你说,有一些未述的情谊要和你讲,想来九郎向来怜惜我,应该是不会让我白来一趟。”

“你们两个出去。”

那两名女子从未见过王梦惜正经起来的样子,听了此话竟然是不敢违抗。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王梦惜冷道:“过来帮我把头发梳起来,总不能这样见人。”

谢樱樱不拒绝,当真从桌上拿了梳子跪在他身后给他梳发,待梳顺了便束在头顶,王梦惜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只是抓着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我束发,我谢谢你。”

75不快活

这湖他们二人数年前曾经同游,那时谢樱樱十四岁,满心都是对王梦惜的爱慕,她想要依靠一个人,想要在这个人的羽翼之下生活。她曾站在岸边怯怯地看着他,也曾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让他牵引着自己往前走,而如今依旧是相似的船,相似的风景,两个人的心却已经都变了。

小舟上放着几坛酒,是王梦惜带上来的,他上了船便先饮了一坛,然后醉眼朦胧地看着谢樱樱:“你想要说什么便说吧,说完之后你我之间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说得似是绝情,又似是伤怀,谢樱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笑得温和,道:“我其实很早很早之前便认识九郎了,只是那时九郎只有□岁也未曾见过我。那一夜我听见箫声,觉得很好听,觉得这个人和我一样寂寞孤独,后来我知道那吹箫的人是王家九郎,便开始喜欢起九郎来。”

王梦惜一愣,却是回忆不起□岁的时候他在哪里,那时候他被王文昌当成一个工具,被送到这家当质子,送到那家当诚意。却听谢樱樱又道:“后来我便搜集了九郎写的诗词来,只觉句句都是我想说的话。”

“也难怪我总觉得你应该早就认识了我,可我却并没有印象。”

“我那时躲在黑暗里,一丝阳光都见不到,从那以后我就觉得九郎是我生命中的一缕阳光。可是我现在想来,觉得那份情是源于一个女孩旷日持久的爱慕,就像天上的月亮,遥远而不真实,还掺杂了这女孩自作主张的殷殷期盼,所以这份情脆弱衰微,经不起时间和挫折。”

“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你又何必说这些多余的话。”王梦惜转头去看波澜不兴的湖面,神色是落寞的,也是了然的。这三年的时间里,他看着谢樱樱一点一点远离自己,一点一点独立,再也不需要他的怜惜,再也不倚他的羽翼,他的心中是有些落寞的,这份落寞中有夹杂着欢喜和惆怅,若是他恨,他也只恨当时情薄。

谢樱樱脸上的神色是坦然的,眼神澄净如水:“那年我与九郎泛舟湖上,我坐在你身边看那静水流深,心中想的是以后与你一同经历俗世凡尘,一生风雨同舟,今日那份情愫虽然已经不在了,我却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日的心情和那日的谢樱樱。”

王九郎不忍心再看她,闭上了眼睛:“你说这些与我听做什么呢。”

谢樱樱于是不再说,只摸出了随身带来的玉箫,轻声道:“多年前九郎曾吹了一曲给我听,我今日也吹一曲还给九郎。”

她依旧是吹那曲《惜春朝》,不似以前那样幽怨呜咽,只是缓缓而吹,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意而为,等她吹完了便放下玉箫,不再言语。王九郎闷头又喝了两坛酒,面颊绯红,他缓缓把头枕在谢樱樱膝上,缓声道:“樱樱,我不快活,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快活。”

如今的王九郎,想要的都已经有了,唯一没有的便是他少年时的一段爱恋,少年时喜欢的一个女子,可是这个女子他终是无法拥有的,因为这个女子想要的东西不是一个男人能给的,而她也再不依附一个男人。

王梦惜启程去常曦之前,百里乐正与他彻夜长谈,他说:“九郎应该是觉得幸运的,樱樱十四岁遇上你的时候是稚嫩的,是容易感动的,如今她经历了许多事情,便再也不肯把谁放在心上放进心里了,你已经在她的心里,谁也替代不了。”

“陛下想得到的东西一向能得到,只是这一次我却觉得有些困难,我希望陛下一生之中留下遗憾。”他缓缓而笑,却不再恼恨。在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王家九郎已经不是当时少年,情是藏在心底的再也不外露,他终于可以看着那个人缓缓微笑。

四月初,西通国向黎夏君阳两国发出请帖,希望百里乐正和君崇能于四月十五到珠影城中商讨归元大局,这珠影城位于他们三国的交界处,如今的城主并不是他们三个国家中的官,而是自封为主,治下有方,深得百姓爱戴。所以在这个地方见面是比较合适的,此行必定凶险,但若其中一国缺席,便会成为其余两国的敌人。

所以百里乐正是肯定要去的,只是这一次不会让谢樱樱随行。谢樱樱争执了一番也没得了准许,也只得放弃。

君崇到珠影城的第一天,死了两个手下,两个人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摆在桌子上。第二天又死两个手下,脑袋依旧摆在桌子上。这像是有人在特意挑衅一般,于是第三天君崇重新部署了守卫。

是夜,那人依旧大胆前来,只是还未至君崇行宫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紧追那人而去,哪知进了一处院子却失了那人的踪迹。

“樱樱,我现在说的话你都不听了。”黑暗中男子的叹息声默然出现,惊了一树的宿鸟。

那黑衣人身体一僵,却是又放松下来,恭恭敬敬道:“陛下只是说不带樱樱来,如今樱樱是自己来的。”

“你倒是会找歪理。”百里乐正停顿一下,复又道:“来了便来了,为何偏要去挑衅君崇,前两次你得手是幸运,永远不要小瞧了敌人。”

谢樱樱只听却不应声。之后百里乐正的身边多了个面无表情的小太监,只是如今人多繁乱,却是谁也未曾察觉到的。

音方未来珠影城已经好几日,每一日都过得心惊胆战。君崇自从登基以来便对音家多有忌讳,只是因为没有胜算,所以一直都没有行动,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君崇似乎在暗中加紧了行动。音家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只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他心中思索着这件事,便没有注意脚下的路,等反应过来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音公子。”

音方未讶然回头,见是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站在自己身后,虽然不记得这人是谁,但去觉得很熟悉,正要开口问,那小太监却自己开了口:“我是谢樱樱,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我。”

音方未一愣,随即行礼,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谢樱樱忽然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铁块儿递到音方未面前,她曾用这个铁块儿砸核桃,也曾经用这个铁块儿砸死了一个人。音方未却不知她是何意思,不敢贸然去接。

“这里面包着上玄令。”

音方未一听只觉双耳轰鸣,人都已经完全傻了,因这上玄令是能调动君阳地下情报组织的唯一信物,他吃吃问:“你怎么会有上玄令?”

“我是音锦瑟的女儿。”她平静非常地说道,却是已经让音方未完全傻了:“音锦瑟只生了一个…儿子,你怎么可能是她女儿…”

“君崇灌她喝堕胎药的时候,她已经怀胎八个月,那孩子命大,虽然体弱多病却活了下来,那就是我。”

音方未还待再问,谢樱樱却已经严肃道:“此地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要你给我带个消息给音封音正,时间紧迫。”

谢樱樱知道氏族的力量是十分惊人,尤其是当她见识到独孤家是如何帮助百里乐正覆灭了一个国家之后,此时她决定利用音家的势力,也把自己借给音家利用。

四月十五日,珠影城中央湖心岛。

百里乐正是最先到达湖心岛的,不多时君崇带人前来,君阳虽然几日前还想要杀了百里乐正,可是百里乐正如今活着,君崇便依旧是笑脸相迎,黎夏不能和君阳开战,所以百里乐正也依旧粉饰太平。

倒是请他们两国来此的西通国最后才来,只见一艘龙舟乘风而来,船头站着一黑一黄两个人,离得近些才看清那两人的长相。黑衣的五十岁左右,眉浓唇薄。而身着黄衣的那个人三十上下,金冠束发,面目生得极为俊美,只是眉眼之间却带了一抹优柔懦弱之色,甚至不敢抬头直视。

“樱樱看见他们的船了么?”

谢樱樱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那艘船,而后低声道:“船吃水很深,里面藏了人。”

两人说话间那一黑一黄两个人已经到了近前。那身着黑衣的人先开了口,行礼之后道:“我主偶感风寒,所以今早起晚了,陛下见谅。”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人说的,西通皇帝燕易清咳了两声,然后轻声道:“燕易来迟,还请二位见谅。”

君崇和百里乐正应承一番,然后便不再理会燕易。因为天下谁都知道,燕易早已经不是西通的主人,西通真正的主人是同来的傅元道。

76挑衅

三对人并排往湖心岛中央走去,湖心岛的中央建着一座观景楼,他们三队人还未至观景楼便看见了站在楼前迎接他们的珠影城城主孙楚,及他们近了,孙楚便恭恭敬敬迎了上来,行了古礼之后道:“本欲去渡头迎接众位,只是这观景楼中实在离不了人,还请众位见谅。”

“孙城主勿要自责,傅某还要感激城主肯借这个地方与我们用。”傅元道率先开口,对这孙楚倒似是十分敬重的样子。

这孙楚三四十岁的模样,做事十分老道,将众人安置进观景楼之后,自己却是起身向三人一礼,而后道:“孙某庸才也,不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策,如今固守珠影城也是祖宗荫蔽,此次你们三个归元大国于此会见,孙某祝三位可以达成心中所想。我毕竟并非三国之人,在这里多有不便,就不在此相陪,还请众位见谅。”

孙楚句句在理,也没有挽留的必要,众人便由着他走了。他一走君崇便拍了拍手,道:“前些日子有奇人送了个瑞兽给我,我便也拿来在你们面前显一显,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君崇声音一落,便有士兵抬着个精钢大笼进来,那笼里关的哪里是什么瑞兽,分明是一只猛虎,只是这虎浑身雪白无杂色,应该正是君阳北境山林之间藏着的雪虎。笼子一放下那雪虎便张嘴狂吼一声,这一声震得整个观景楼都抖了抖,但这屋里都是大权在握之人,便是有几个胆小的也强忍着不让别人察觉了去。这时却听西通那边侍酒的一女子讶然开口:“陛下您的裤子怎么湿了!”

众人都被这声惊呼吸引了过去,却见燕易面色苍白,拿着酒杯的手正微微颤抖着。有君阳随行而来的人见此,嘲笑道:“看来我们君阳的瑞兽果真是威猛,竟然把西通的皇帝陛下都吓得尿了裤子。”

君崇装模作样斥责了这人一番,又安抚了燕易一番,眼中却满是轻蔑之色。这时傅元道却替燕易解围道:“适才是傅某不小心碰到了我主的手,弄洒了杯里的酒,都是傅某的过错。”

燕易满脸庆幸之色,又接过傅元道递来的帕子急忙把裤子上的酒擦了。众人的表情不一,有的鄙夷,有的可怜,但这燕易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安之若素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是再也不敢看那笼子里的雪虎了。

这时却听君崇又道:“我听说这雪虎是极有灵性的,如今这雪虎还没有主人,不如趁着几位都在,让这雪虎认个主人,我到时便将这雪虎送给他。”

说是商讨归元大局,可是话还没有说两句,便已经杀机骤现。这雪虎极为凶狠,要想让它认人为主必须要降服他,可是这等猛兽哪里有人能降服,只要一放出来就是要吃人的。只是如今谁若是反对便要被笑话的,那燕易虽然脸都吓绿了想要反对,却是被傅元道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只像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地坐在那里。

君崇见西通没有人反对,于是转而问百里乐正:“黎夏的意思呢?”

“这雪虎是灵兽,君阳既然如此大方,我们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君崇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然后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人上前拉开了笼门。那雪虎本是山林之间的猛兽大王,如今被关在了笼子里搬来搬去,早已经暴怒不已,笼门一开它便一跃出了牢笼,三丈之内立刻便没了人影。

雪虎瞪着眼横扫一圈,越过了瑟瑟发抖的燕易和低头喝酒的君崇,最后虎目停留在了正与它对视的百里乐正身上,雪虎狂吼一声一跃而上,这一跃便是两丈,几乎是眨眼便扑到了百里乐正面前。

这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便要撕咬百里乐正,哪知却忽然被当头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得狠,愣是将这四五百斤的猛兽踹得向后倒去。众人回神却见是一个瘦弱的小太监站在了百里乐正面前,他回身向百里乐正一礼:“奴才喜欢这畜生,不知陛下可否让奴才收了它?”

百里乐正垂着眼,声音平和:“我便是想拦怕也拦不住。”

谢樱樱于是便不再多说,转身便迎上那已经奔至面前的雪虎,她动作灵巧多变,那雪虎只一个劲儿的横冲直撞,被谢樱樱惹急了更是看见什么便咬什么,发了狂一般追着谢樱樱跑。 这时谢樱樱瞥见了正看戏的君崇,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无明业火来,竟是转身直奔君崇而去,那雪虎追着谢樱樱也冲了过去。

谢樱樱迅速往旁边一闪,那雪虎便冲到了君崇面前,君崇抬手一压,便见那雪虎巨大的脑袋狠狠砸在了地面上。正是这时,只见一道绯红色的光影闪过,那雪虎的脑袋便飞了出去,腔子里的血喷了君崇一身一脸。

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腥臭味,君崇身上更是被虎血淋透了,众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各种探究的眼神都落在刚才斩杀那雪虎的谢樱樱身上,音方未更是止不住惊恐之色,看了看谢樱樱,又打量了君崇,然后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谢樱樱这时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适才只一心想着陛下安危,实在没有料到会如此,还请陛下恕罪!”

君崇压了又压,才将那怒火压了下去,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也怨不得你,只可惜了你想要的这头雪虎。”

便是傻子刚才也看出那雪虎根本伤不了君崇,谢樱樱非要砍了那雪虎的脑袋喷了君崇一身血,此行必是故意而为。谢樱樱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站了起来,回道:“我本来也是想要这畜生的皮,死了活了都没有什么区别,那奴才就谢陛下的赏赐了。如今这畜生喷了一腔子的血出来,也算是开门红,正应了陛下要好彩头的初衷。”

君崇被喷了一身血,必须要离开沐浴更衣,于是剩下西通和黎夏也是无法谈的,便都各自散去,等明日再说。又说这谢樱樱跟着百里乐正回了湖心岛安置的住处,便有些奇怪那燕易的行为:“陛下,西通皇帝燕易为何如此窝囊?”

百里乐正看罢了刚送来的密信,这才抬头对她道:“燕易登基时才六岁,先是其母独揽大权,事事替燕易做主,后来燕易母妃病逝,他的舅舅傅元道又大权在握,不肯放权给他,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个傀儡而已。如今燕易已经有三十余岁,可是一事无成,便是身侧枕畔之人也是傅元道安插在他身边监视他的,倒当真是十分可怜可叹。”

“我记得安琼曾经跟我说,说天下霸主不在黎夏便在西通,这么说来傅元道有夺天下之心?”

百里乐正却是摇了摇头:“安琼所说的霸主并非傅元道,而是燕易。”

谢樱樱讶然:“这是为何?”

“燕易这个人,如果不是当真昏庸无能,便是隐藏得极深。傅元道这个人极为多疑,燕易在他的眼皮下生活了二十几年,你以为傅元道没有怀疑过他么?可是燕易依旧活着,傅元道并且杀他,这样一个人若当真是装出的昏庸无能模样,那等他出手的时候便是天翻地覆。”

谢樱樱一想这话,便觉得悚然。百里乐正沉默片刻,道:“樱樱今日为何偏要去挑衅君崇,你若是当真与他有宿怨,在他面前便更加要小心谨慎。”

“樱樱知道了。”

“我知道赵妈十几年前是君阳皇宫中的奶娘,如今你还是不告诉我实情么?”

谢樱樱低头沉默许久,然后幽幽道:“樱樱的过去埋在谢家别院的一棵樱花树下。”

百里乐正于是也不再追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你随我去看看西通的船。”

他们二人到达渡头的时候一黑衣人现身,禀报道:“船上的人一直没有下来,期间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凿船?”

“再等半个时辰。”等那黑衣人领命融入夜色之中,谢樱樱这才问:“陛下要把西通的船凿漏?”

“西通既然心怀不轨,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百里乐正话音一落,却听不远处的船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那船便火光连天,这船偏偏正是西通的船。这艘船刚刚烧起来,旁边船也忽然烧了起来,眨眼间渡头的船便烧成一片,渡口河岸火光冲天。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谢樱樱讶然:“陛下…这是…”

“还有别人要破坏西通的计划,这一次有意思了。”百里乐正话音一落,却见一人从火光冲天的船上掠了下来,两人瞬间提步追了上去。

那人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僻静的别院之中消失不见,两人进了别院,却见屋子里忽然点了灯,传出一男子的声音来:“冒昧引陛下前来实在是不应该,只是白天说话不方便,故而出此下策。”

这时屋门被推开,门内站着一人,却是白日见过的城主孙楚。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咳咳,俺会努力死命更新的,但是这一周是实习最后一周,估计事情会很多,所以最多也就是日更,但是下周回学校之后我会像个禽兽一样的=口=

77后院起火

孙楚一侧身请两人进屋,然后又关上门,十分坦诚道:“今日西通的船靠岸之前,孙某便知道船上藏了甲兵,这实在有违他们西通国的承诺,故而今晚我派人去烧了他们的船。”

“城主怕只烧西通的船会让西通追究责任,故而连别人的船也一同烧了么?”

“此为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请城主赐教。”

孙楚身体忽然颤了颤,脸色忽然白若金纸,等他平静下来才再次开口:“西通这一次是怀着野心而来的,傅元道想要珠影城,想来这些都瞒不过陛下你。”

百里乐正只是问:“城主如何得知傅元道想要珠影城?”

“珠影城在三国交界,若是得了珠影城,便能处于主动地位。傅元道在船中藏着甲兵,已经是图穷匕见,这湖心岛是四面环水的,若是在这岛上刺杀您和君崇,怕是谁都无法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