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紫萱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一脸怒气的样子。平常,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总是以嘻笑间就能把事情解决:就好像这天下的事情、天下的人都只是他的游戏。

萧月看到水慕霞的霎间脸上的笑意尽去,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是当她看到水慕霞的胳膊时惊叫一声:“大哥,你受伤了?谁敢伤你,这天下谁这么大的胆子动你,我去告诉二哥,定要找出…”她真得没有想到自幼在眼中完美的兄长,会有受伤的一天。

水慕霞微皱眉头不悦的打断她:“我怎么就不能受伤了,怎么就没有人能伤我,敢伤我了?我也是一个头两只手,一样一天要吃三餐不然就会饿的上唐百姓,连个功名都没有的我,就如上唐的其它百姓一样了,受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休要多事。”

倒是水慕霞的这几句话让紫萱多看他一眼,心中微微一动,眼前的水慕霞少了那层天天挂在脸上的笑面具,反而让她第一次生出亲切之意来:她如同世人一样,知道水慕霞的出身后,震惊于他的显赫身世,却不曾想过这样的家世身份予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负累?

可能,这就是水慕霞自称姓水且隐于本名的原因吧,他只是想做个平常人;但不管他如何做,他依然还是萧家的人,血脉就算是他用尽全力也摆脱不掉的东西;富贵可弃,但是祖宗岂可不认?

萧月被斥的嘟起嘴来:“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看一眼紫萱,目光里全是埋怨以及妒意——因为此时的紫萱只是站着任她被兄长训斥,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这么久不见你,我、我想你了。”她话中的思念之情浓得化不掉,绝不是假装出来的。

水慕霞看看她,满是怒意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无奈,却没有理会自己的妹妹,正正经经的对紫萱施了一礼:“因我而让夫人受累,实在是有愧于心,在下向夫人致歉了。”

紫萱还了半礼看看萧月:“水公子,不要说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了,我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就算再加上此事又能不好到哪里去?倒是水公子的名声要紧些。水公子几次仗义相助,又曾救过我的性命,到现在我也无以为报,怎么再能因我而让公子名声受损?想到救命之恩,我真得不应该在水公子伤势未好的时候说此话,但我也是因救命之恩才不得不说。”

她看看水慕霞:“请水公子移驾。”她不是不知感恩,但是水慕霞在京城中有家,且人家的妹妹找上门来,她再留水慕霞在府中住下去,就真得不能怪人家嚼什么舌根了。她倒不是真得那么在意,可是听萧月所言水慕霞未婚,因她而被人诟病她当真就是恩将仇报了。

水慕霞的目光落在紫萱的脸上,看了好半晌;虽然他随性而为却还不曾对紫萱如此“无礼”过:“夫人倒真是快人快言,倒真难得。”他看一眼妹妹:“萧家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会去处理,得罪之处还请夫人海涵。”

萧月看着两个人说话客客气气的样子,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她的确年岁不大,但是不表示她懂得真得很少,至少府中天天人来人往她当然看得出来,眼前两人不是在做戏:这怎么可能是两情相悦?!

“不对啊,那个、这个,丁家的人可不是这样说得。”萧月的脸通红通红的,扭捏了半天忽然一跺脚过去对着紫萱行了大礼:“是我的不是,听几句闲话就来胡闹,请夫人责罚就是。”她倒是敢作敢当,知道错了马上认错。

紫萱眉头挑起:“丁家的人?”她忽然想到丁老太爷在官衙前说得那几句话,难不成萧家的人找上门来和他有关。想到水慕霞在京中没有太多的人识得,而他原本是住在丁府的,此时在自己府上的事情当然也只有丁家的人知道——说不是丁家的人捣鬼还真是不能让人相信。

水慕霞神色没有变化,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也没有开口问一句。

萧月点头:“虽然我是听婶娘说得,婶娘也不是听丁家的人亲口所说,而是在兰园里和几位夫人相聚时听来的,但是打听之下那些话八成是由丁家的人传出来,就是不知道下人乱说,做主子是不是知道了。不过,我的几位哥哥一年里总有那么一两次会被人算计,花样百出,因此婶娘才会想左了,而我、而我…”

她看一眼紫萱两只手不安搅来搅去:“夫人,我、我真得是太笨了,如此污人名节就是被人打死也不为过得;你,你就打我出气吧,打死我太后可能会生气,打个半死应该没有什么;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太后和我们家的人是你打得。”

紫萱看着萧月虽然心中还有气但是再也发作不出来,差一点被她气笑了;但看得出来萧月真得只是性子过直没有安什么坏心,且知错也能认错也让紫萱对她生出一分好感来。当下紫萱叹着气伸手拉起萧月来:“我才不打你。你是说,你们不是第一个听到那些话的,京中的夫人们有不少人都听说了是不是?嗯,那些话倒底是怎样的?”

萧月看看水慕霞:“就说夫人…”她忽然怯怯的拉了拉紫萱的手:“你当真不生我的气了?”见紫萱点头她长出一口气:“她们乱说呗,说夫人你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就是要离开丁家,就是因为看、看上我的大哥、看上了萧家,又把我大哥迷得神魂颠倒…”

水慕霞开口:“流言向来没有好话,问这个做什么?等到明儿有什么新鲜事,这些流言不出三天就会被贵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他说完瞪萧月:“还不回去?”

萧月过去拉他的袖子:“我回去会领罚的,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

水慕霞推她往外走,走到门外俯下身子:“回去告诉家里的人,我要娶什么样的人自有我来做主,如果再有人操心的话…”他磨了磨牙,让萧月的脸色微微一变马上点头飞一般的走了。

墨随风出现他的身边:“这是个好机会,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放过?”

水慕霞三拳打出去,墨随风便不见人身影,他伫立一会儿轻轻一叹:他岂能同丁家人一样做伤害她的事情?而且,他原本是来报恩的,眼下的,嗯,有点超出他的掌控,让他也有点无所适从呢。

好烦啊。当然,他也不是烦了一天。

171章什么叫尴尬172章风向变了

紫萱步出大厅的原意是送送客,她虽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但萧月小姑娘并不是真得坏心坏人;只不过抬起脚来时被璞玉扯了一下,回头对上璞玉的眼睛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皇后娘娘那里可能不喜欢您和萧家走得太近,也可能不会喜欢您和晋亲王走得太近。”璞玉伏耳低语了两句,并不是威胁只是单纯的提醒。她的为难之处就是,要在旧主和新主之间寻得平衡之道。

紫萱闻言笑了笑看看璞玉:“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做?”皇后娘娘的确是会不高兴,但是同她何干?要她做得事情她可以做,但是总不能把一辈子就这样交给皇后吧,也不能永远把自己的前程就此交给皇后不理吧?她相信天下没有谁喜欢永远被人掌控着。

璞玉想了想点点头:“夫人,婢子的为难之处夫人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住的,婢子也只能…请夫人原谅。”她说完欠了欠身子没有看紫萱。

紫萱听完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只要你能如此坦率,我想我们主仆不会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她心知璞玉在她身边是做什么的,却也没有想到璞玉会如此坦诚,倒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璞玉屈膝行礼后退不再说话。她是深知自己身份的人,要如何做才能活下去永远是她最先考虑的事情;如果紫萱并不是这样一个人,她不可能如此坦白且如此尽心。

步出大厅看到水性杨花立在那里,虽然没有做四十五度的忧郁状,但那背影却让紫萱凭空生出一种感觉:水性杨花现在的心情不好。她轻轻咳了一声,水慕霞转过身来抱拳:“夫人,您刚刚的话在下现答复夫人——在下会尽快离开护国夫人府。”

紫萱听了欠身:“多谢水公子,实在是我太过失礼。”怎么说水慕霞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此逐客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水慕霞后退两步脸上再现笑意,和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意是一般无二:“夫人如此说话岂不是见怪于在下?夫人是为在下打算,在下不是不知理之人,应该由我谢过夫人才是。”他说完再行一礼:“夫人,在下告退了。”

紫萱没有想到水慕霞如此的干净利落,心中反倒更是不好意思:“水公子,可否赏脸让我晚上为公子设宴相送?”在今天她终于发觉水性杨花的那张笑脸,其实隐掉了许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这个人,并不是她认为的那个样子,自然少了一些对他性子的不喜。

水慕霞微欠身子:“那就叨扰夫人了。”他说完再不停留抱拳就转身离开了。

琉璃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连紫萱回身都没有发觉被璞玉轻轻的敲了敲头:“看什么呢?夫人今天是出不去了,还有得事情要忙,你发什么呆呢。”

“我总感觉,水公子越来越一本正经了呢。”琉璃嗔璞玉一眼对紫萱道:“婢子记得初见水公子时,他嘻笑怒骂挥洒自如,就没有什么正形、也不理会什么场合,但是近来婢子感觉他和夫人说话时越来越像个正经人。”

紫萱听了回头看一眼,想起园子里那次对话她轻轻摇头:“正经?这全天下的人都正经起来,水大公子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算是活得洒脱吗?原本她以为他活得很自我,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萧家的嫡长子却是白丁,是他自我放逐在外还是萧家有意为之?紫萱的脑子刚浮起这些来就笑自己想得太多,看水慕霞在皇帝面前说话的自然与入宫的随意,他应该不会是被人所害的人——他不去害人就已经很好了,自己怎么会认为他会被人害呢。

晚上,水慕霞踏出花厅,见桌子旁只有文昭和紫萱,知道紫萱是真得心中对他生愧,反倒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此时再留在护国夫人府予紫萱很不利,不然就凭晋亲王在他也不想离开的;不过离开丁家也有些时候了,还是回去比较好。

紫萱站起来时文昭已经跑到水慕霞的身边:“水大哥,你真得要走啊?”他自幼不得父爱,又无兄长扶持,现在他对水慕霞是极为依恋的,听到他要走是十二分的舍不得。

水慕霞笑着揉揉他的头:“不过是回丁府去住,虽然不能说天天来督促你的功课,但你也不要想着偷懒,我的小尺板也不是吃素的。”两句玩笑话后,他向紫萱点头致意:“麻烦夫人了。”

紫萱伸手相请他入席,几句客气话说下来她也感觉有些别扭,遂布菜道:“公子尝尝这菜如何?”

“可是夫人的手艺?倒不像是府中厨娘所为。”水慕霞说完布菜给文昭:“文昭多吃点儿,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文昭看看自己碗里的菜,瞧一眼紫萱和水慕霞:“水大哥,我姐姐给你布菜,礼尚往来你应该向姐姐敬酒,而不是给我布菜吧?又不是我给你布得菜。”他是无心之语,可是落在紫萱和水慕霞的耳中就有些不同了。

文昭说完话给水慕霞斟满酒又给紫萱过来倒酒:“姐姐,水大哥走了,我们把他的屋子留下来吧,时常让他回来住住可好?我还小不能保护姐姐,可是有水大哥在,我就不用太过担心,这里才真得像个家。”

紫萱闻言看向文昭,看到他的目光坦然知道他只是有感而发别无所指;但是有他这句话这酒却不好此时喝,便想伸手去接文昭的酒壶:“你…”话刚开口,文昭只是举了举酒壶:“姐姐,我来就好。”却让紫萱的手落空,而她被带得袖子一转,把桌上的筷子就碰到了地上。

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加上文昭前后两番话就好像是紫萱心慌意乱把筷子弄掉的。

水慕霞看到紫萱姐弟的举止有些好笑,不过并没有笑出来,拿起自己的酒杯来一口吃尽起身道:“不如,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想喝多少我…”他倒底因为心态的不同,文昭的话对他的心境是有影响的,所以解围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袖子勾住了自己的筷子。

紫萱看看掉在地上的筷子,看看水慕霞伸过来的手瞪一眼文昭:“你水大哥什么时候过来陪你都可以的,不过论起来水公子可是你的师长,麻烦了水公子这么久,你不应该向你的水大哥敬个酒吗?”然后又向水慕霞笑着点头:“水公子,失礼之处莫怪。”说完看水慕霞收回手去坐下,她一面唤人一面蹲下身子去拣筷子——实际上要擦拭她胸前被溅到的汤水。

水慕霞坐下笑着正想开口,他手边筷子也落到了地上:“真是人有失手,失礼失礼了。”他自嘲的一笑也弯下身去拣筷子,因为主人家都自己动手去拣筷子了,他怎么好干坐着等丫头来收拾?最主要的是,他没有筷子干坐着有些不自在,所以还是找点事情来做的好;但是他只在脚边拣起一支筷子,抬眼一瞅才知道另一支在桌子左侧,便伸长胳膊去拣。

此时的紫萱也发现了她右侧有一支筷子,便也伸手过去:两个人的手差一点点就碰到一起,幸亏水慕霞是学武之人反应快,及时收回了手去。就算是如此也难免有些尴尬,所以在琉璃进来时,发现三个人有点奇怪:文昭倒多少,水慕霞就喝多少,而水慕霞喝一杯紫萱就相让相陪吃一次菜——这算是宴客?布影戏才这样吧?也太过一板一眼了。

文昭看到琉璃进来松了一口气,把酒壶递给她:“我那个要出去一趟,人有三急、人有三急。”他对紫萱和水慕霞笑了笑便跑了出去。

水慕霞的心思却还在桌子下面,一时后悔收手收得太快了,可是后悔之后他又自责,怎么可以对辅国夫人生出如此的想法来?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脑子也向来灵活的可以,但此时他脑中除此一事外别无旁事,人反而看上去有些呆呆得。

尤其是他看紫萱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刚刚在桌子下面他还是看到了那一抹红霞的,就算褪去的快了些,那也不是他眼花;现在看紫萱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心,不会被辅国夫人当成登徒子吧?

紫萱倒没有什么,虽然在桌子下面时有些尴尬,但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哪里是这种小场面就会抹不开脸得?坐下以后也就不当一回事儿了,但是她和水慕霞的交往不多,原本以为有文昭在,这顿饭不至于吃得太过干巴巴的,能有些话说——她也没有想到,平常话唠一样的文昭今天会成了锯嘴的葫芦了,使得她除了让菜外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总不能老是说文昭的学业吧?总不能说什么天气不错吧:实际上这话她已经说过了。

文昭不是不想说话啊,他只是有些自责:倒个酒就让姐姐和水大哥都出了状况,他怎么就这么笨呢?于是,三个人就成了琉璃看到的样子。

如今没有了文昭,虽然多个立在一旁伺候的琉璃,可是紫萱更加没有话说,而水慕霞也因为紫萱除了劝酒就是劝菜外更加的放不开。

两个人都在想这顿饭就这样吃下去了,文昭怎么还不回来时,萧月一身男仆的装束出现在的他们面前:“大哥不好了,公主和郡主婶娘知道了此事,我们的公主表姐也听说了,我、我…”她看一眼酒席:“我饿了。”

172章风向变了

水慕霞听得翻个白眼:“不给吃,先说,她们在哪里?”

萧月指指自己的衣服:“还用得着问?当然是在我们家里啊,不然我用得着这个样子跑出来嘛?大哥,我够意思吧?你看我跑得一头的汗水,鞋底都磨薄了——饭都不让吃,你是不是我嫡亲的大哥啊。”她大大的白了一眼水慕霞,笑着对紫萱道:“夫人,我真得饿坏了,她们在屋里说话我在那里听着,坐得腰疼还不能正经吃什么东西,你可怜可怜我吧。”

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被皇太后当成掌上明珠的六姑娘会饿成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信啊?不过被萧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紫萱只能吩咐琉璃:“给萧姑娘拿碗筷过来。”然后再客气的问一句:“萧姑娘,这桌上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有什么爱吃的尽管说我让厨房去弄。”

萧月闻言一双眼瞪得老大:“辅国夫人,你真得太好了!你是天下最大最大的大好人,我要吃水晶肘子、松鼠桂鱼…”她倒是没有报什么了不得的菜名,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这些都只是些家常菜。

可是紫萱这里不是什么一般的官宦人家,所以她笑着对萧月摇头:“水晶肘子,厨娘现在弄不出来,桂鱼我们府上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萧月皱起的小脸,就算是生性小气节俭的紫萱也不得不再说一句:“听得出来,萧姑娘喜欢甜的东西是不是?我让厨下弄道笑口常开,弄上一盘粘豆包好不好?”

紫萱虽然无肉不欢但并不是餐餐要大鱼大肉才可以,荤素搭配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再说就算现在她是辅国夫人了,有了一座护国夫人府,可是坐吃山空,在没有找到好营生前她是不会浪费的;当然以她的性子,就算她以后成为上唐的第一首富,她依然不会浪费的。

她向来不太喜欢甜食,而文昭最喜欢的两道甜食便是粘豆包和笑口常开,所以厨房里才会有现成的;而且这两道菜是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哄小孩子正正好。

萧月没有听过这菜名,不过她向来喜欢尝鲜连连点头:“夫人果然是天下最大的大好人。”

水慕霞咳了两声:“有吃得就听不到大哥的话了,是不是?”

萧月连忙摆手:“我跪了牌位的,还没有跪完公主、郡主贵主们不是来了嘛,要见我所以就…”她举起一只手来:“我保证回去后会继续跪的。”

听得紫萱摇头,这跪是跪了,只是萧月摆明跪了也是白跪,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思过上啊;当然,萧月是真得知道错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辰跑到她这里来报信儿:“萧姑娘,你怎么进来的?”

萧月看看紫萱:“狗洞啊。正要告诉你哦,以后狗洞要上个小门儿,不然很容易会招小贼的。”

紫萱看着她哭笑不得的点头:眼前坐着这位自狗洞爬进来的人,算不算是小贼呢?先开头萧月正正经经端着架子时,还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萧月回瞪水慕霞一眼,抱起紫萱的胳膊来:“夫人,好消息是贵主们不肯相信那些传言,坏消息是她们对你生出了兴趣来,嗯,也不能就说是坏事,如果你投了她们的缘法,那以后在京中横着走谁也不敢知一声儿的。”

紫萱听完看一眼水性杨花,心里对他生出的那点好感连个声音也没有就消失不见了:这天下最难招惹的就是公主了,因为她贵为皇家娇女,天生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也从来不和人讲道理,比皇帝皇后还要难缠,因为一国之君和母仪天下总要讲道理才能服众啊。

比起公主更难招惹的当然就是一大群公主了,而紫萱现在很不幸的就是被几个公主、郡主“入了眼”。当然,她并没有迁怒水性杨花,只是对他不再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好感了——招惹到公主们要怪丁家的人,但是和水性杨花走得太近,以后定会麻烦不断得,因此紫萱决定还是和其保持安全距离为佳。

水慕霞想了想道:“我回去一趟,夫人不必担心贵主们,她们不会来找夫人的麻烦。”说完他起身喊萧月:“还不走?”

“你要害死我啊,大哥。”萧月很不满:“我来给你报信是偷溜出来的,你让我和你一起回去,你离开时我岂不是要在祖宗牌位前跪到下个月?不去,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等着吃辅国夫人给我备下的两道菜。”

她说完不再理水慕霞看一眼桌上的酒菜:“夫人,你也是国夫人了,为什么如此、如此的寒酸呢?”

紫萱看一眼酒菜,有鸡有鱼有肉的哪里寒酸了?当然,和萧家的酒席是无法相比的:“持家难,我们无父母可依傍,不能和萧姑娘相比的。”

萧月瞧一眼紫萱:“我观夫人不是小气成性的人,国夫人的月俸一个月那可是位比公爵、大将军啊,就算你以前是一品诰命,一个月的月俸也不比六部的尚书们少多少——这么多年你得积下多少体己啊,怎么会说什么持家难?”

“月俸?”紫萱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萧月的手:“诰命有月俸可拿?”怎么没有人告诉她!

萧月被吓一跳:“当然有啊,是不是大哥?”她回头才知道水慕霞早已经走了。

紫萱放开萧月叫来璞玉:“你去给我算一算,三年…”她看向琉璃:“几个月?”

琉璃和她心意相通:“三年二个多月,不到三个月。”

紫萱马上对璞玉道:“你算一下三年二个月,一品诰命应该有多少俸银,而辅国夫人到现在应该有多少俸银。”

璞玉看一眼紫萱:“只算银两吗?每个月除了俸银外还有米面,年底皇上还有另外的赏赐,冬天还有银…”她不太清楚紫萱让她算这个做什么,但是不清楚把事情做好就成,此事和皇后是无关的,她乐得尽心尽力让紫萱知道她并不单单认皇后为主子的。

紫萱咬牙:“所有的,有一样算一样,统统给我算出来;你算清楚,我们就去讨帐!”她自搬到护国夫人府后,天天费尽心思的打点日子,铜板一个也不敢胡乱花用——要做生意哪是那么容易的?店面什么的是小事儿,主要是人脉啊,没有过硬的靠山生意红火了招人忌就是招祸啊。

她的辅国夫人四个字虚得很,她极为清楚此事所以才迟迟没有敢用银子去做什么营生:当然,她也没有想好做什么营生呢。

过日子她是紧紧巴巴,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算计,而丁家那些不要脸的却拿了她的银子胡吃海喝外,还要来谋算她!凭什么让丁家的人用她的银子吃香得、喝辣的——吃了我的就要给我吐出来,一个大子儿也不能少。

萧月闻言奇怪的看紫萱:“这些年来,你不知道你有俸银?你是不是上唐的人啊。”

紫萱忽然想到本尊的嫁妆,既然要算帐那就来个清算好了:“琉璃,拿出我的妆奁单子来,也一笔一笔记明;要帐嘛,当然不能再留个尾巴。丁家不是发坏嘛,那我们这几天去要帐吧。”

“打上门去?”萧月两眼放光啊,她站起来:“夫人,我叫你姐姐好不好?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打上门去,做什么大家闺秀啊,闷也要闷死人了…”

紫萱连忙拉住激动的萧月:“萧姑娘,我只是去要银子,绝不是去打架的。”她可不敢让萧家六姑娘去打人。

萧月不死心:“他们如果不给呢?不给我们就打上门去,见人我们就打、见东西我们就砸,再不给银子我们就把丁家的仆从们当场变卖,你说好不好?就这样吧,我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才成。”

紫萱听完更不敢让萧月跟着了:“我只是让人送个贴子去丁家而已,要帐嘛,丁家不是小门小户,又不是没有银子怎么会不肯给?”

“他们会肯给?”萧月不了解丁家,听到紫萱这样说信了八成,无趣的坐下很有些不满:“要坏就坏到底嘛,坏得不上不下让人不能痛下狠手,多让人憋气!这个丁家,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这样,丁家真正上了萧六姑娘的黑名单;只是这样的原因让丁老太爷父子知道的话,不知道他们是笑呢还是哭。

好在粘豆包和笑口常开及时送到,有了喜欢吃的东西萧月不再理会去丁家讨帐的事情,一心对付起面前的甜食来;吃饱后她抱住紫萱的胳膊不放:“姐姐,好姐姐,你让人再给准备两份好不好,我要带回去吃。”

用两份甜食打发走萧月后,紫萱便和璞玉等人去算丁家倒底欠了她多少银子、多少米面;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她只忙这些了,等到她把所有的帐目理清楚后,才知道现在京中贵妇们热议已经不是她而丁家了——风向变了。

想到水慕霞曾说过的话,想想眼下丁家人的脸色,紫萱托着下巴想:谁和水性杨花为敌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嗯,还是同他做朋友的好。

173章绊脚石

琉璃也在紫萱旁边托下巴喃喃的道:“怎么看,水公子都是一个很好说话、很友善、很无害的人啊;姑娘,丁家的人有此一报那是活该,不可能是水公子做得。”她看向璞玉:“你说,是吧?”

璞玉摆弄手指:“据说呢,话是自秦家传出来的。”她看向琉璃:“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比如我们夫人的恶妇之名;而且,你不认为眼下这番热闹也来得太巧了些?那些污我们夫人的话传出来才几天,没有眼下的事情京中之人所议的就不是丁家了。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雪莲昏昏欲睡的打个哈欠:“不就是丁家那点破事儿,有什么好想的?还是想想我们中午应该吃什么吧,要不,我们就去讨债也成。你们说得这些我有听没有懂,很无趣的。”

璞玉点头她额头上:“雪莲,你的脑子不要总装着那些药啊、虫啊,也要多想想其它的事情,不然可是伺候不好我们夫人的,成不了你想做得第一流的大丫头。说起丁家的事情,嘿,你要细细想一想就知道什么地方有趣了。”

见雪莲嘟着嘴一脸的不明白她狠狠嗔一眼:“事情就像我们走路一样,可不是一步就到了家门口,而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先是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拼命的给丈夫找小妾,此事由京中几个人牙婆子嘴中传出来,很快就让贵妇人们知道成了一点点的谈资,不过也算不得大事儿。”

“接着就由秦家的人传出丁家二夫人和三夫人失宠之事,还有她们是因失妇德而失宠的,买小妾不过是为了讨丈夫欢心,这就投了闲来无事喜欢东家长西短的一众贵夫人的意,此事便更让她们注意三分。但真正让贵夫人们上了心的却是事情的变化,秦家人,嘿嘿,可当真是作用不小啊。”

“再由秦家人说出,原来他们也是以为错了,丁家两位夫人失宠的原因不那么简单,失妇德什么的当然是真的,但真正的原因是丁文丁武两位丁家大少爷不欢喜女子欢喜男人。事情变成这样,可比说书的讲出的古儿还有趣,一波三折吊人胃口啊。此时不管是丁家两位妇人的事情,还是丁家大少爷的事情,都传得很快、很多人关心的。”

“如果是一般人,事情到了这里也可能就算了,但是此事并没有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京中的贵妇人睁大眼睛盯上了丁家,不止是贵夫人们,还有京中的达官贵人们谁还不知道?丁文丁武为一个男人在酒楼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啧啧,丁家的脸面此时已经丢尽。精明人做到这里真得可以了,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雪莲已经精神起来,此时调皮的接了一句:“但,如水公子这般的人怎么能是平常精明人可比?所以事情并没有完,而且越演越烈。”

璞玉弹她的头一下笑道:“酒楼丁家兄弟大打出手让人吃惊,可是最吃惊的、最好笑的,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丁阳丁大将军,最后那个男童居然成了他的人!丁家三兄弟啊,威名赫赫的丁大将军啊,啧,啧,你说这下子京中有多少女子因此而心碎?”

雪莲缓缓点头:“比古儿好听多了。本来京中的人已经很吃惊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丁大将军在有妻室的情形下,和新寡不久的长泰公主走得非常亲近,据公主府的人说,丁大将军昨儿居然在公主府留得宿!事关皇家,丁大将军又是极有名、最年青的大将军,且有妻室,想到停妻再娶四个字,京中的富贵之人哪一个现在不眼巴巴的瞅着丁家?”

璞玉点点头只是有些担心叹了口气:“事关皇家倒也没有什么,因为长泰公主的名声早在外面,京中上到太后下到乞丐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此事皇家定会沉默,不会因此问罪于任何人,包括长泰公主和丁大将军;如果此事当真,那丁家攀上了长泰公主,且这等丑事被传的街头巷尾尽知,他们岂会甘心?”

紫萱冷笑两声:“不是正好,反正我们也要去寻他们晦气的,我也不在意多问他们要些银两。”

雪莲又不明白了:“他们不甘心就不甘心,关我们什么事儿?”不只是她,琉璃也是如此想得:“活该他们做得缺德事儿太多,被天下人唾弃那是早晚的事儿,现在也不过是小小的快一下人心,有什么大不了得?”

璞玉看看紫萱:“按照谁得了好处谁就是那个下手的人,再加上夫人和丁家恩恩怨怨,很难说丁家的那些人不会以为这些事情是夫人暗中让人所为。眼下丁家的名声摇摇欲坠,换作我是丁家的当家人,也会找出一个替死鬼证实丁家是受居心叵测之人的陷害,以此来脱离眼下的困境,并借此移开京中之人的目光。”

紫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丁老太爷不是个糊涂的,以我在京中要人无人、要钱无钱的情形,是绝做不出这么大的局来害他们丁家。”说完她眯了眯眼睛:“如果丁家当真要把事情甩过来就为保他们家的名声,那还真是让我求之不得。”

“璞玉,你忘了,还有一个秦家呢;摆在明面上,京中的人几乎人人都知道是秦家挑出来的事情,丁家要找人出气也好、找人背黑祸也好,那个秦家可比我们好用多了。丁老太爷不傻,用我的名声来换丁家的名声,就算大家都相信了也会有不少人鄙夷他们的,毕竟为难一个妇道人家可算不上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说完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水慕霞把秦家也拖下水,为得就是引丁家的怒火过去吧?他倒是个细心的人,看平常那个嘻笑看热闹的嘴脸,倒真得不知道此人还有另外一层肚皮。

她的话音刚落,有婆子在门外禀事:“丁家两位大少爷在府门外大叫大嚷,让夫人还他们的清白;他们还带了不少的人在我们府外的墙上贴告示,上面写得东西奴婢不识得,不过听人说全不是好话。”

紫萱闻言对璞玉道:“你去看看都写了些什么,回来对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她不想去看那些污言秽语而脏了自己的眼睛,坏了自己的心情。

璞玉出去接过婆子手中的告示看起来,上面写着紫萱自嫁入丁家就不守妇道,和其表哥常常私会,被捉到后反而寻死觅活;后来又看上水公子,虽然水公子对其不假辞色,但她却不惜为人家离府别居云云。

胡说八道并不足以形容上面所写的东西,而且用辞极为侮辱人,让璞玉没有看完就把告示撕了一个粉碎:“让府中所有的人去把告示揭下来,有多少揭多少,揭多少给我送过来多少——我要把它们统统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璞玉还真是鲜少动怒的人,此时却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夫人没有亲眼要看这些污人眼睛的东西。

水慕霞不管怎么做得,但是摆在明处的是秦家人在对付他丁家,他丁家要找个洗脱的法子也要去找秦家才对;她刚刚有所担心也只是有点担心,但就像紫萱所说有个秦家摆在那里,如果是她会去找秦家的麻烦,因为两家是世仇闹将开来闹到皇帝面前也不过不了了之而已。

但是丁家却偏偏要和紫萱过不去,为什么呢?璞玉的心思转了几圈,转身进屋对紫萱粗粗的说了说,经她的口后当然不会那么让人气恼了,但她咬牙切齿的对紫萱说:“灭了他们丁家都不为过!”

紫萱想了好一会儿道:“应该是因为长泰公主吧?不管是谁用得计,但是看起来所有的事情并不都是空穴来风,至少丁家的人到我们家门前来闹,就表明了长泰公主和丁阳的的确确是有些暖昩不明的;只是,如果丁老太爷没有回来也就罢了,如今他在怎么会让丁阳做出这等蠢事来?”

但这也同她无关,丁家的人欺到她门前来是真得。原本因为她的国夫人丁家打死不和离,但是眼下丁家已经视她为绊脚石了吧?有她在,长泰公主怎么能下嫁呢?所以丁家才会让丁文丁武到她门前来闹,破了她的名声再由着长泰开口让丁阳休了她——丁家的名声也保住了,丁阳还能成为附马,丁家的爵位指日可复,可谓是一举几得啊。

虽然璞玉说得没有那么重,但是她听得出来丁家所写得告示有多么的侮辱人:丁家需要她空出妻位来,其实只要好言相商,现如今有长泰公主在相信可以成事的,不必弄得这样满城风雨。但是丁家的要得不只是她占得这个妻位,还要她离开丁家后臭名远扬,从此以后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这摆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紫萱的柳眉倒竖起来:“丁家两位公子既然到了,我们岂能不好好的招待一番?璞玉,给我更衣;琉璃,让人备车!”和离是她一直所求的,但她不能任丁家妄为踢她出丁家大门。

她要离开,也要堂堂正正的自丁家的大门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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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章继续做恶妇

雪莲跟上来帮着璞玉给紫萱更衣,她知道紫萱现在很生气所以没有开口问什么,但她真得不清楚,要同丁家的人算帐为什么要备车:丁家的人就在她们门前,把他们狠狠的教训一顿,打完绑起来还怕丁家的其它人不过来?再说此事也不是到丁家大闹一场出气的事儿,怎么也要去金殿上面圣才能解决,去不去丁家根本无关紧要。

看到紫萱身上穿了中衣后把袖口、裤口绑紧了,连胳膊和小腿上也绑了几道,使得中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她真得不知道紫萱这是在做什么;接下来紫萱又穿了一身肥大些的中衣,却是璞玉快手快脚在袖口、裤口缝上了带子,再次绑好后穿上的却是素色的外袍:这还是本尊在丁家三年里最常穿用的衣服,合身的很。

最后紫萱又让璞玉和雪莲扯了两段白绫拔在身上,手一挥道:“给我把葱汁弄些在手帕上拿来。”她再次检查一遍后,把手帕在眼睛和鼻子周围一晃交给雪莲:“把葱味弄掉它,但是要让它能把眼泪逼出来才…”

雪莲怯怯的递上来一方帕子:“无味,只要夫人用它擦眼要多少泪有多少泪,且不会伤身体。”她如果知道要葱汁是为这个,刚刚就不会去厨房了。

紫萱一把夺过帕子来,她真是气糊涂了,有雪莲在用得着什么葱汁啊:“走。”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公主你想要丁阳,说一声我马上会过去叩头谢你天大的恩情啊,但是你既然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那说不得只能来个鱼死而网破。

还没有到大门前,紫萱用帕子一擦眼角泪水就流了出来,便这样垂着头出了府门;她甫一出现马上让人们发现,立时围得人更多了。

丁文丁武闹得更凶了:“你个毒妇,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还有脸出来见人?我们兄弟今天不活了,也要为大哥讨这个公道!你不守妇…”他们今天就是来出气的,这样好的机会岂能放过,定要好好的侮辱一番紫萱,才能让他们消消心头的火气。

紫萱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两位叔叔不要闹了,我这就去、这就去给你们一个交待。”她说完也不理会丁文丁武,被璞玉和雪莲扶上马车;看热闹的被雪莲用马鞭伤了几个后,马上都老实起来,让出一条路不敢拦着紫萱的马车了。

自有人会告诉这些好事之人哪里有热闹看,而且紫萱的马车走得不快,当下人们慢慢的都跟了上去;最后连丁文和丁武也不得不跟上去,因为他们听说了紫萱要去的地方,一面打发人去府里送信,一面跟上去想阻制紫萱。

不过有雪莲在,丁家的人根本拦不住紫萱的马车,就这样一路招摇着、带着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长泰公主府。而长泰公主府早就听到了消息,紫萱的马车一到长泰公主就已经坐在了大门前。

紫萱看到长泰公主后拜在地上:“臣妾给公主请安。”

长泰公主看看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本宫收手?本宫如果惧人言本宫就不是长泰!你趁早给本宫滚回去,不然惹得本宫不快就让人打杀了你。”

紫萱一抖身上的白绫放在地上:“臣妾知道公主不会收手,是臣妾不应该——臣妾不是不想和离的,可是皇上和皇后都说让我为了九黎和上唐好好的和丁大将军过下去,还赐了臣妾府第;如今臣妾才知道臣妾的错,臣妾没有心要和公主争什么,更不敢争什么。公主和将军既然都已经放话,臣妾当然也不敢不从。”

她头也不回的轻轻一喝:“雪莲。”

雪莲马上拣起地上的白绫抖手就挂到了公主府的门前,然后拍了拍手看看公主府的护卫不屑的一笑:她抖两下子帕子就能放倒他们,人多就以为了不起吗?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她打个够。

紫萱看看白绫叩头:“臣妾拜辞公主。”

长泰公主听得大怒:“你居然来本宫这里求死,你眼中可有皇上…”

“臣妾就是有皇上,有上唐才会顺了公主和丁阳将军的心意一死之了,不然臣妾和雪莲现在已经在去九黎的路上!”紫萱抬头看向长泰公主:“公主和将军要臣妾死,臣妾特来领死,公主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长泰公主扬手掷出去一柄如意,狠狠的砸在了紫萱的头上;雪莲马上惊呼一声扑过去,可是紫萱的额头上已经流下血来。

紫萱正想说话,丁阳那边越众而来,人未到声先到:“朱紫萱,你知道不知道要脸面?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怕你这个恶妇吗?你居然还闹到了公主的面前,你当真是不知道死活,还不向公主认错…”

原本看热闹的人已经同情紫萱了,如今听到丁阳的话百姓们大哗:这是什么男人啊!当众要灭妻不成。

紫萱转过头来:“我就是来向公主请罪的,并且甘愿领死以成全将军和公主的良缘;只是我就这样死在府中不能让公主知道我的心意,才特意来公主这里禀明,让公主知道我的心意。这也不如将军的意,那是不是我在府中投了井,你才满意?”

“你害我们丁家在先,如今又在公主府面前妖言惑…”丁阳已经走到了公主面前,长泰公主亲手扶起他来不让他行礼,马上赐了他坐。

紫萱又用帕子擦擦眼睛,泪水落得更凶悲声道:“将军,你说我是恶妇我认了;但是丁家的那些事情岂能是我所为?丁文丁武在酒楼大打出手是我能命令他们为之吗?你把那小童收在身边,也是我所命吗?何况我一个商人女,在京中无权无势、要财无财、要人无人,你说我能如何害你丁家?”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啊!”紫萱仰天悲呼两声,一大口鲜血吐出来就这样晕倒在人前;在她素色的衣袍上,那鲜红的血迹是那样的惊人,使得看热闹的百姓骚动起来。

“打死那个奸夫,打死那个奸夫!”百姓们不敢直接骂公主,但是人人都开始唾骂丁阳。

雪莲悲呼过去抱起紫萱来,在她的揉搓下紫萱醒过来,在雪莲的搀扶下颤颤微微的站起来:“没有活路,连死也不能死个清清白白吗?”

长泰公主指着紫萱喝道:“给我拿下!”看热闹的百姓终于愤怒了,他们都是屁民、他们都怕皇家,他们向来没有得过贵人们的正眼,他们就和眼前的紫萱一样生死全在贵人们的一句话。

民变,在即!

丁阳不敢此时捉人,就算恨不得把紫萱碎尸万段此时却绝不能当众捉拿她,摆手想阻止公主的人可是却无人理会他的命令;他不得不对长泰公主急声道:“公主,万万不可;生出民变来,那可是大罪。”

长泰公主虽然不学无术但也知道什么叫做民变,当下让护卫退回但她凤眼瞟过去:“只是担心民变?本宫看你倒是有几分不舍得呢。”

丁阳脸色不变:“公主说笑了。在下得此恶妻有愧于丁家的列祖宗,让祖宗蒙羞,哪里还有什么夫妻之情?”

紫萱要得就是得到京中百姓们的支持,能和皇权相抗的也只有百姓了:只要做皇帝不是昏到了家,他不会视民意而不见得;长泰公主当然不会示弱,而丁阳也如期而至,没有他们对她的欺侮,她还真得不能得到京中百姓的全力支持。

她扶着雪莲的手身材娇小,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加上一脸悲苦的泪水,当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对着四周的百姓拜下去:“我在这里谢谢乡亲们,只是、只是我怕是无以为报了。”

百姓们纷纷大喊:“不能死,你不能死,凭什么是你死而留他们快活?”

丁阳知道不能再容紫萱留下来:“朱紫萱,你给我现在就滚回去!我要和你好好的算算帐,你恶名在外非要装出这副模样来,以为能骗得过谁去?”他提起紫萱的恶名就是让人不再相信紫萱。

紫萱闻言转身:“我只是一个商人之女,几个月前我不是辅国夫人,在你们丁家被逼得悬梁差点死掉——我是恶妇?我不做恶妇能在你们丁家活三年吗?我不是不想去追随母亲于地下,可是我还有幼弟要照顾不得不勉强而活下来;眼下我已经是辅国夫人,我母为上唐、为救你而献出性命,而你还不是、还不是…”

百姓们哪里还会相信丁阳的几句话,自护国夫人府到现在只有丁家的人在大闹、只有长泰公主在欺负人,而丁大将军有妻而攀上公主百姓们看得清清楚楚:恶妇?辅国夫人不做恶妇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