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笑一声,呼吸不匀地轻问着,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满是激情时的柔美与快活。

“你个小狐狸精!”赵樽不甘示弱,低头咬她红艳艳的唇儿,顺势把她身子往上搂了搂,狠狠捏一把她柔柔的腰,并在她忍不住想要出声之前,堵紧她的嘴,深深吻住。

吻是爱人间,最为美好的交流。

有了爱情做媒介,有了亲吻做指导,不管他二人是蜂戏蝶,还是蝶恋蜂,欢愉之中,低低浅语,都是这世间上最为美好的痴缠。

“赵十九!”她含糊唤他,“你爱不爱我?”

“嗯…”他声音低低的,炙烈如火。

许久之后,四角亭的帐幔拉开了。

夏初七脸上红艳未褪,不好意思的探头唤了一声金袖。

金袖匆匆过来,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表情,只道,“娘娘,皇太子久候多时了。”

心里“咯噔”一声,夏初七回眸看向赵樽,恨不得掐死他。炔儿来了,大冬天的这么冷,炔儿还等在园子外头,他两个却在这快活,实在是…不配做爹娘啊。

可她急得很,催他赶紧过去见儿子,赵樽却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坐起来,理了理身上袍袖,轻揽着她的腰出亭,好一派丰神俊朗的闲适雍态。

这时正是午后,天下着雪,似是露出一抹阳光。

园中树木,枝叶茂盛,光线反射在积极雪上,便是一道道晶亮的色泽。风里,树枝飘荡,雪花片片飞舞,景色极美。

二人还未出园,一个飘逸俊秀的小男孩儿便在内监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过来。他一只手负在身后,挺胸抬头,浅眯黑眸,情绪疏离孤高,却无半丝小孩子家应有的稚气与天真。

寻常人家,怎会有这般绝色的孩子?

夏初七看着儿子,笑不可止,只觉这小子一身的霸道总裁范儿,很对她的胃口。更让她美的是…这是她自个儿的儿子。

“父皇,母妃。”

赵炔走近,拱手施礼。

不过几岁大的孩儿,有模有样,行礼极为规矩。

“炔儿,快快免礼。”夏初七笑腻了脸,眸子里满满的母爱变成一颗颗红心,“嗖嗖”往外冒。实际上,比起宝音来,她总觉得对炔儿亏欠更多…所以,再次醒过来,她愣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母爱交给炔儿,把他失去的几年补上…

然而,赵樽比她更为固执。

他让炔儿读书习字骑射武功,却偏生不让他常与母亲见面。

依他的话说,便是“长于妇人之手,将来必失男儿气概。”

夏初七恨不得一口老血吐他。

但他是皇帝,对于皇太子的教养,那不仅仅是他们的家事,还是国事,说严重点,关乎国体社稷与江山稳固。既然她是炔儿的亲生母亲,竟也是插不上太多手,要不然,本就对她有意见的臣子,一定会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她大卸八块丢入河里喂鱼…

可怜的她,只能隔三差五做些好吃的去养着炔儿的胃,再按时为他检查身子保障他的健康。

即便如此,在今天之前,她也有整整三天没有见到儿子了。

想念得久,见面自然喜不自胜,便想过去拥抱儿子。

可她人还没有扑过去,腰身便被赵樽搂住了,紧紧的,不放。

他却一本正经对儿子道,“正当未时,你不读书,到这里做甚?”

炔儿小眉头皱起,瞄了一眼他霸道掌控娘亲的手,“儿臣前来,是想向父皇借一个东西。”不足六岁的孩儿,身量极矮,身子骨也并不强键,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从容淡定的小样子,在一袭尊贵的皇太子袍服衬托下,竟是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之态。

夏初七也是这时才发现,她家儿子简直完全继承了赵樽的优点…那股子雍容贵气,比起他爹来也毫不逊色。怪不得小小年纪,已经乱了后宫一群大妈大姐们的芳心,收获了一堆大妈大姐粉儿。

眨巴下眼睛,夏初七看着儿子,再次眼冒爱心,抢在赵樽之前接过话。

“儿子,你想借啥?快说,你爹定会满足你的。”

这种“惯儿”的言行,是每个当娘的人都会做的。但夏初七欠了炔儿五年光阴,做起来尤其夸张,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摆在他的面前。可赵樽却比她理智,冷漠。

“阿七!”他侧眸,阻止了她,“小孩子莫要娇惯。”

每次他都会用“炔儿还是一个孩子”来堵她的嘴,以示孩子要好好教养。但夏初七也同样会用“他还是个孩子”丢回去炸他,以示他还小,不必这么大惊小怪。于是乎,对炔儿的教养,也成了夫妻两个这两个月来唯一的争论点。

夏初七哼一声,横眉余飞,“儿子都还没说借什么东西,你着什么急啊?”

没错,她是不服气的。在她的思维里,炔儿是应该像宝音一样的,爱玩爱闹爱跳爱蹦,满是童心的小男孩儿,哪里能像赵十九一般,把他培养得像一个机器人似的冷漠?可赵十九却非得坚持,认为蜜罐里泡大的男孩子,将来必定没有出息。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他一反总是顺着她毛抚摸的心态,硬是别扭得紧。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进入“教子循环争论”,赵袂叹一声,说话了。

“父皇,母后,可否先容儿臣说一句?”

小家伙年纪不大,可自从做了皇太子,似乎更添了威仪,那一双深幽的、孤冷的眸子,也仿佛带了魔力似的,尤其一眨不眨的看着人时,模样儿可爱得把人的心都萌化了,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哄着,宠上一番…可他这一招,唯独对赵十九无用。

“说。”这一回,赵樽抢在了夏初七前面。

“…哼。”夏初七憋着气,看他父子二人“斗冷”。

炔儿看一眼他娘,分明没有对他爹的冷漠吓到,反倒上前一步直视他。

“儿臣要借父皇一样东西。”

“嗯?”看他执着如此,赵樽黑着脸,“何物?”

“借我母后怀抱一用。”炔儿比他还冷。

夏初七听罢,心里闷笑,赵樽却绷着个脸,盯视着儿子,“我若不借呢?”

“抢!”炔儿昂着小脑袋,冷冷回答。

一般的人看着赵樽就会害怕,不敢与他对视。

可炔儿大胆得紧,盯着赵樽,紧抿的嘴角,一个字:犟!

夏初七看父子两个像是拧上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匆匆推开赵樽的胳膊,便想要把儿子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可赵樽却霸道得紧,捏住她的腰就是不放,黑着脸对炔儿道,“回去读书,小孩子,捣什么乱?”

“劳逸结合,母后说的。”炔儿继续冷视他。

“对对对,我说的,我说的。”夏初七笑得腻歪,暗自掐赵樽的胳膊,让他放手。

但这货依然没有动静,只浅浅皱眉,看着面前六岁的小儿子。

“回去。”

炔儿看他一眼,突地莫名冒出一句。

“父皇今日气色不佳,似是操劳可度,多多休息些好,别再碰我母后了。”

说罢他过来,拽着夏初七的手,用力一拉,拧头就走。

赵樽手一松:“…”

憋住心里的笑劲儿,直到走得远了,夏初七方才冲儿子竖了竖拇指,拍拍还在发寒的心脏。

“好样儿的,儿子,敢和你爹横!”

赵炔抬头看她,骄傲的哼了一声,眸底浮出一丝笑意。

“那是自然,母后也不看看,儿臣是谁的种!”

“…”夏初七再次无语,这不是变相的夸了赵十九么?

果然人家是亲生父子两个!她咳了咳,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在风雪中的影子,岔开了话题。

“炔儿,你姐呢?”

赵炔小嘴巴撇了撇,“一个人在宫里发痴。”

“呃!”一声,夏初七诧异,“她咋了?”

赵炔轻声应道,“不知。”

夏初七嘻嘻一笑,“哪能有我儿子不知道的事儿?快说,不许替她瞒着。”

到底是小孩子,经不住亲娘夸赞。

炔儿绷冷的小脸儿微微化暖,“儿臣只知道,兀良汗的大汗要来大晏。”

“哦!”夏初七眸子微眯,似是悟了,却不答话。

“怎样?”炔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懂没有懂得他家姐姐的心思,小小的脸蛋儿上带着似嘲非嘲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足够夏初七骇掉大牙,“回头母后为姐姐把个脉吧,看她还有没有治。”

“…”夏初七头痛的揉额,“无事,等你姐长大点儿,就自动痊愈了。”

炔儿微笑,“看个花能看出果来,看个云能看出雾来,她这不是无事,是有大事了。”

“…你懂什么?”

“儿臣自是不懂。但阿娘当世神医,定然懂得。”

夏初七一怔。

这一阵常听人家说她这儿子血月夜出生,天生的神童,她还不信。

如今…似乎这个小子真的比寻常的同龄孩子聪慧了不少?

心里喜欢着,她得瑟的轻笑一声,使劲儿揉他脑袋,“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哼。”

“小兔崽子!”不远处,赵樽看着那对母子的背影,慢慢放下空掉的掌心,喟叹了同样的话。

“小小年纪,给你爹耍心眼子…”

番外依然不悔(2)

永禄五年的冬天极寒。

今儿是个暴风雪的日子,冷空气肆虐着新京的上空。

锦衣卫,诏狱。

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破败的木门。甬道的地面潮湿、阴寒,门口堆起的积雪闪着诡异的银光,让人遍体生寒。门廊上有一盏微弱的牛角灯,门里仍是黑漆漆一片,似是永不见底的森暗,幽长,把那黑漆漆的空间衬得如同地底的坟墓。

“指挥使大人。”

暗处的狱卒,低头拱手请安。

甲一点点头,并不言语,径直往里面行去。

若说大晏朝什么机构最神秘,非锦衣卫诏狱莫属。自打永禄朝锦衣卫重置以来,与洪泰朝相比,便有许多不同之处。洪泰朝时,锦衣卫在明,光明正大的横行霸道,惹下了许多血腥官司。到了永禄朝,锦衣卫虽然还是叫锦衣卫,行使的职能却变了许多。除了皇帝的鸾仪侍卫之外,其余机构基本隐于暗处,便是常时行缉捕与刑狱之事,也不是普通人能触碰得到了。

归根到底,还是吸取了东方青玄的教训了,添了节制。

诏狱与洪泰朝一样,行关押刑讯之事,但里间也分等级。按人犯的类型不同,所犯案件不同,轻重缓急不同,关押的地方自然也不同。而甲一去的地方,是整个诏狱中最神秘的一处。

许多新在诏狱担职的锦衣郎,都不太了解,那里关押的妇人是谁。

指挥使大人,平常并不许他们接近她。

她的案子,也不像旁的案子,按照程序提审,定刑,不论生死,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反而悬了五年而不决。若说她是重犯吧,那早就该杀头了事,何苦浪费粮食?可她不仅没杀头,还享受着旁的囚犯没有的恩典,她生病时,指挥使大人还会请了太医来为她诊冶;说她不是重犯吧,偏生又关押在诏狱最阴冷潮湿的角落,里面还时不时会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有时半夜不绝,可见对她刑讯之狠…

他们好奇,却不敢询问太多。

只是隐隐有所耳闻,那个妇人似是与皇后娘娘有些牵扯。

可她若是皇后的人,为何又在此关押了整整五年?

“吱呀”一声,腐朽的木门打开了。

铺着干草的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抬头,仰着白惨惨的脸,看向甲一。

“呵…”

喘一道低气,她像是在笑。

可那喑哑破败的声音,却比哭更为难听。

“你今天不痛快了?还是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折磨我?”

甲一并不答话,只是看向门边的狱卒。

那小伙子被他一瞄,吓得脊背都生出汗来,赶紧低头禀道,“大人,她今日吃了三顿竹笞子,嘴还是犟得很…冒犯了大人,回头小的定会好好收拾她。”

吃竹笞子算是一种业内俗话,差不多是笞刑的意思。

不过,诏狱的笞刑与别处相比又有不同。

那竹笞上…都是洒了盐的。

甲一微微眯眼,看他,“可有招什么?”

狱卒摇了摇头,“没有。”

他的回答,甲一并不意外。五年的时间过去,他又怎会不知道,从顾阿娇的嘴里,根本就套不出赵绵泽的消息来?再说,即便她当初知道点什么,在过去了长长的五年时间后,那些消息也已经没有了价值。但为什么还把她关押在这里,而不是或杀或剐,是因为她太特殊皇后娘娘有过交代,留她一命。

甲一并不知道夏初七是好意还是坏心。

因为在他看来,诏狱里的人,最大的痛苦并非来自死亡。

死不足惧,活才要命。

甲一轻轻摆动下衣袖,两名狱卒诺诺下去了。他低下头,跨入满带腐臭气味的阴暗囚室,掌一盏油灯,看着顾阿娇的脸,静静不语。时隔五年,从她的脸上,几乎寻不到半丝昔日娇柔媚骨的香姿了。这样的地方,便是西施貂蝉来住上三五月,也得变成麻婆豆腐小黑芝麻。

今日之前,甲一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

看着这个女人,他总是满身戾气。

好几日,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掐死她。

脚下,是阴冷的地面,便是隔着皂靴,他也能感觉到潮湿的凉意。

“冷吗?”他问,声音淡淡的。

顾阿娇打了个哆嗦,双手环抱着双臂,紧张的看着他。

“冷,很冷,我很冷…大人,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甲一像听了个笑话,幽深的眸子,烙铁似的定在她脸上。

“你竟然还想…从这出去?”

顾阿娇面如死灰,颤抖着,牙关轻敲。

“你们…要杀我?”

甲一不知她为何有此猜测。并不回答,只是慢吞吞将油灯挂在墙壁上,在这一束淡淡的光茫中,一步一步走向恐惧万分的顾阿娇,看着她白苍苍如同女鬼的面孔,突然拔出腰上的绣春刀,以刀背掷向她抱胸的双臂。

“咚”的一声,仿佛有骨头碎裂的轻响。

顾阿娇惨叫着,哀嚎不已。那抱住的双臂像棉花似的垂了下来。

“啊…啊…为,为什么?痛…啊…”

甲一刀身轻扬,扬了扬眉梢,手腕潇洒翻转,便将刀入鞘。

“顾贵人是建章 帝的宠姬,身份高贵,抱胸发抖成何体统?不敲断你的手,如何维护皇室体面?”

用这样的理由,打断了手,他似乎并没有觉得牵强,只一脸平静。

顾阿娇痛得双唇发紫,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

“…痛…饶了我吧。”

甲一冷冷看着她,“顾贵人勿恼,痛过几日若是不能痊愈,本座会为你宣太医的。”

“…魔鬼…你是个魔鬼…你们都是魔鬼…”顾阿娇喃喃着,身子软在墙根,双腿使劲儿并拢,像是想要靠寺,可被敲断了骨头的手臂疼得钻心,加上天寒地冻,她囚衣单薄,根本无法抵挡那尖锐的疼痛。闷闷的呼痛着,终是支撑不住,身子往前一扑,便软倒在地上,只头颅微微抬高,大张着嘴看着甲一,呼哧呼哧的喘气。

“你…有本事…杀,杀了我。”

“杀了你,岂非太便宜?”甲一仍是那般看着她,冷冷的,静静的,并无强烈的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可知道?在通宁远,我兄弟的坟头上,青草都有一人高了…你若死了,我如今向他夫妻两个交代?”

顾阿娇面色灰败,额头有汗滴落下。

几年的诏狱生涯,她心里很清楚,相较于她做过的其他事情,他们对她最为憎恨的地方,便是她配合耿三友,引陈景入通宁远,导致他与晴岚双双亡故,留下孤女老母…也成了他们终生的遗憾。

顾阿娇虚弱的嗫嚅着唇,匍匐着上前,抓住甲一的靴子。

“大人,我都交待过了,交待很多次了,与我无关的…我没有想过要他们死的…我只是受了赵绵泽的逼迫…他是帝王,我是她的妃嫔,他要把我送给旁的男人做姬妾,我心里是有恨有怨,但我又有什么法子反抗?”

“你们一定已经查到了是不是?他们是把我绑着出的京师,交到耿三友手里的…”想到往事,顾阿娇暗自垂泪,哭泣不已,“耿三友是个好人,他对我不薄…引诱陈景的事,我只是为了报答于他,对他们的计划,实则一无所知…”

甲一轻呵,低头,踢开她的手。

“那又如何?”

顾阿娇一愣,疼痛的喘息着,几近崩溃。

几声低泣之后,她终于忍受不住,大声嚎叫起来,又提出说过无数次的条件。

“我要见楚七,求求你,我要见楚七…”

“啪”一声,耳光响起,震得囚室回音阵阵。

顾阿娇的哭声止住了,她咬着下唇,看向甲一阴沉的脸。

他道。“胆敢提及皇后娘娘的尊名?看来顾贵人吃的是竹笞子,长的却是熊心豹子胆?”

顾阿娇饮泣着,嘴巴不受控制的发颤,“我…要见皇后娘娘,要见娘娘…”

这几年来,楚七已经成了顾阿娇活下去的动力了。

只不过,夏初七前几年没法子见她,如今似乎也没空见她。

诏狱是什么地方,夏初七其实很清楚。但是,在知道顾阿娇关在这里之后,她除了说过一句“留下性命”,便再没有任何表示。这些事儿,顾阿娇自然不知情。不过,她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日五年,成日没事琢磨的便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想来想去,她总觉得楚七对她是有情分的,是楚七不想让她死。

为了制造与楚七见面的机会,她想过各种法子,甚至以死相迫。

只可惜,对她而言,死也是一种奢求。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她看向甲一在微光里轮廓分明的脸,鼻涕眼泪齐齐往下滴。

“不让我好好活,还不让我死,是你的决定是不是?…楚七是不会这样待我的。”

看着她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趴在地上伤心恸哭,甲一便没有同情的心思。他的脸色,有些阴,有些冷,有些暗,飞鱼服在身,绣春刀在侧,他不仅穿出了帅气,还穿出了阎王气。上前一步,他潮湿的鞋底踩在顾阿娇瘦削的手指上,在她哀嚎痛哭的求饶声里,他慢慢蹲身,掐紧顾阿娇的脖子。

“你害她至此,竟然还想着她会会救你,你长没有长心?”

顾阿娇被迫仰着头,挣扎着身子,嘴里“呜呜”有声。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刚嘶吼到这里,她目光猛地一瞪,只觉脖子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疼痛不堪。

“你…你给我扎了什么?”

“针。”甲一说得很轻松,扼住她脖子的手,稍稍松开,一根细针便顺势钻入她的身体里,越来越往里,越来越深入…顾阿娇紧张得身子直颤抖,疼痛让她整张脸都变了形,扭曲得五官抽搐,哀求痛哭。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甲一抽回针,慢慢放手,把她丢在稻草上。

“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

顾阿娇软得像只大虾似的蜷缩在角落里,身子颤抖不停。而甲一的手掌离开时,她的脖子上,一股子血线如同盘旋的蚯蚓,慢慢滑落下来,爬入她的胸前,染红了污浊的囚衣。不多一会儿,胸前的囚衣上便显出一滩乌黑的痕迹…

甲一看着她痛苦不堪,仍是面无表情。

“好好享受吧。”

“你…你到底给我弄了什么?”

甲一淡淡道,“楚七那里弄的药。”

闻言,顾阿娇瞪大了眼,却说不出话来。

甲一叹息,补充,“你不是一直念着她的好?本座这是成全你。放心,你死不了…不要害怕。”

确实是死不了,可于她而言,此时每多一刻,都是生不如死。

果然是楚七的药,实在霸道。她瞪大的双眼,慢慢黯淡了下来,在被甲一刺过细针的地方,像是有无数的蚂蚁顺着裂开的肌肤钻入了血管,游走在她浑身各处的经脉。痒、痛、又痛又痒又刺挠。可她双臂先前被甲一敲断,根本没法去挠…

“啊…啊啊…”

她呻吟着,叫唤声破败,虚弱,令人不寒而栗。

甲一看着她,慢慢起身,一叹,似是慈悲了不少。

“你好好想想吧,若是能交待赵绵泽的藏匿点,或许我可以饶了你。”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顾阿娇不停呻吟。

甲一知道她没撒谎。依赵绵泽的狡猾,又如何肯对顾阿娇交底儿?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事无事逗逗她。一个人想要解脱,若是毫无希望,那其实不叫折磨。正是因为有希望,也看得到希望,却又无法获得希望,无法触碰希望,想死都得不到痛快,那才是真真的痛苦。

“求求你了…大人,求求你让我见见楚七…”

顾阿娇疼痛的在地上蹭着,蹭着,声音已有些含糊。

“楚七…楚七会放过我的…我没想害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死不悔改。到了如今,你仍觉得自己是对的?只为自保,就可肆无忌惮的害人?”甲一表情很平净,看着这张脸,想着那个刚从清岗来时懵懂怯懦的小妇人,有些唏嘘人性的转变,也替她悲哀。

她当初若不是一念之差,选择了背叛楚七,又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大人,皇后娘娘来了。”正在这时,外面有狱卒低低禀报。

甲一微愣。

这么久了,夏初七从来都没有来过诏狱,今儿是为了什么?

顾阿娇也听见了狱卒的话,虚弱的身子狠狠颤抖着,她脸上是狂喜的表情,身子拼命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