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前还要下战书…?

想想她觉得有点儿可笑,古人真是讲究,打战不都是以干倒对方为原则么?还得先下战书,得到回应,等人家知道了才开打,赵十九真是一个迂腐的老古董啊。

想到赵樽写战书时的样子,夏初七“噗哧”一笑。

“那时间正好。”

看着她笑眯的双眼,如风微微一愣,“你准备?”

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李娇,夏初七严肃了脸,“一会儿老孟和黑皮留下来看好李娇和阿纳日,拉古拉和如风负责接应我,剩下来的事,都由我来做。”

天幕被刷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夜色更浓了。整个卢龙塞的营房里除了灯火,便只剩下了漆黑得不见人影的黑暗。为了明日的大战,今天晚上将士们都在养精蓄锐,营房里安静得可怕。

夏虫叽叽,守卫很是精神。

可谁也没有发现有一个娇小的人影儿从乌仁公主的营帐里摸了出去,直奔后面的马厩。作为一名特种兵,夏初七擅长于辨别方位。当然,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乌龙塞这么多军队,战马当然也不会只养在一个地方,对她来说,不管能搞掉多少,都能削弱北狄军的士气,减少大晏军的伤亡,都是一种变相的胜利。

“谁?”

一道低低的冷喝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北狄以骑兵为主,马厩这种地方和粮草库一样,都是战时重要保护的对象,夏初七虽然是“乌仁公主”,却不会蒙话,更不敢露头,在喝声里,她整个人卷入了草垛里。很快,一行士兵走了过来,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又低低咕哝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离开了。

天助我也!

她松了一口气,一个翻滚蹿入了马厩里,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近喂马的食槽,掏出了怀里早已经准备好的药瓶来,把里头的药粉均匀地抖落在了食槽里面,一个食槽接一个食槽,她慢慢地摸索着,目光里露出了一抹奸狡的笑意。

明日决战是吧?

想象一下,以骑兵为主的北狄人,骑着脚步虚软的战马是个什么样子?好吧,她承认她是女子,不是君子,只要能取胜,不在乎方法。她没有使用“生化武器”,直接把人给药死,就已经很有良心了。不管怎么说,能让赵樽减少伤亡的机会,做什么都值得。

帐篷外的风,刺拉拉的吹着。

李娇一晚上被扣押在她所在的帐篷里,没有人怀疑,只有她的侍女过来询问了一下,阿纳日告诉她们,夫人好久没有见到乌仁公主,今天晚上就歇在公主的房里了。而大战在即,哈萨尔自然也没有功夫“宠幸”他的侍妾和关照他的亲妹妹。

一个侍妾消失了,多了一个公主。无声无息。

公主的待遇不错,这个帐篷很大很豪华。夏初七估计了一下,看直径约摸有五米左右,制作也很是讲究,棚顶中间是五彩祥云彩绘的穹庐,开着的天窗上,甚至可以看见头顶的星星。

她想,要是哈萨尔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死?

天亮了。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高亢凌厉的号角声拉开了又一天的序幕,可这一天,却不是平常的一天。赵樽今天将来攻打卢龙塞,从天不亮开始,整个卢龙塞的大营已经陷入了战前的紧张气氛之中。

北狄人与赵樽打仗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以说是老熟人了,先前无数次与赵樽在战场上交锋过的将军们都十分熟悉他的为人。可赵樽与哈萨尔之间的战争却是第一次。

哈萨尔先前并不是北狄的太子,他的母妃也不是北狄的大妃,他继太子位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而在这两年里,赵樽正在南边与乌那打得热火朝天。所以,这两个人至今没有碰上。也正因为如此,哈萨尔才会领兵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畅通无阻地连夺了大晏无数的城池。

如今终于碰上劲敌,哈萨尔相当重视。

号角声里,北狄军在卢龙塞的重防要地坚守着位置,赵樽的主力却一直没有出现,只是时不时派了小股将士过来滋扰一下,就像给哈萨尔打个招呼似的,扰一下又走了。

直到午时三刻,最为凌厉的号角终于吹响,意识到是大晏军队正式进攻了,夏初七激动得攥紧了手,把李娇交代给了阿纳日,便领了如风四个人大摇大摆地出了营房,往卢龙塞后面蓄备粮草的方向去了。

没错儿,她是明目张胆去的。

先前在辎重营里待了一些日子,她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同时也知道,不管是北狄军队还是大晏军队,对粮草军械都看管得极严,要想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摸进去烧一把火,还能全身而退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呜”

冲锋号从远处传来了。

“嘶”

一阵阵凄厉的马嘶声传入了耳朵。

是赵樽过来了!夏初七心里一激,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望了如风、拉古拉、黑皮和老孟,她大步走在前面,依先前的行动计划,迅速地爬上了粮草库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有一个隐避的暗哨。她是乌仁公主,两名哨兵稍稍愣了一下,不待询问出声儿,就被如风四个人给放倒了。

在阳光下做这种事儿,很是刺激。

夏初七趴在暗哨上,借着暗哨的高度和原本的树叶掩护,看着远处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兵士,微微撩了撩唇,沉着嗓子吩咐。

“开始,准备。”

她的声音,很是冷静,也很是清脆。

“是!”

迎着正午的烈日,如风、拉古拉、黑皮和老孟各拿出了一面事先准备好的镜子来,按照她的摆放,排成了一个镜阵,阳光的光线通过镜向射向了粮草库的方向。凹面镜聚光引火是夏初七先前就想到的办法。可凹面镜不好找,灵机一动,她想到了这个办法,就是将几个平面镜排列成一个抛物面,与凹面镜的原理一样,聚焦阳光,就是一个可以引火的镜阵。

如风几个人只知道她要烧粮草,却不明白拿镜子究竟有没有用。

可几日的相处下来,这个姑娘的冷静、智慧、还有当机立断的能力,让他们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她的办法照做了。

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流走

远处的冲锋号角还在“呜呜”而鸣!

夏初七心里其实也紧张,看着镜子反射着阳光的光线,她眯起了眼睛,默默的数着数,以平静自己的心态。

“嘭!”

就在她数到“三十”的时候,一道极大“嘭嘭”爆炸声波,震耳欲聋地传了过来。俨然就是粮草库的方向。紧跟着,浓烟四起,火苗蹿动,一片片的黑烟蹿上了粮草库的房顶。

“霸道,炸得好!”

夏初七心里一喜,却是把如风他们吓坏了。

“郡主,不是烧粮草吗?怎么会爆炸了?”

嘿嘿轻笑着,夏初七目光亮得惊人,可看了他们一眼,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只好用最专业的学术语,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这叫‘粉尘爆炸’!”

“粉尘爆炸?”如风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然后倒吸一口气,不解地摇了摇头,看着还在不停传来的爆炸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上竟然有如此危力的爆炸?”

“小齐,我等闻所未闻,怎会突然就爆了?”

夏初七眯了眯眼,嘿嘿一乐,“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先前我只是有这个打算,至于能不能爆炸,我也只是赌一下。”

先前她想过了,抛物面反射成火的火星是极小的,就算燃烧起来了,没有借助燃油的力量,想要不被扑灭,那同样也只是一个“传说”,就算能够烧掉一部分的粮草,也造不成太大的损失。

所以,在今儿早上开饭之前,她特地去观察过,正如大多数囤积粮食的地方一样,那里堆放物十分密集,简直太适合制造一个“粉尘爆炸”的案发现场了。

对,就是爆炸,不是燃烧。

粉尘爆炸,是指粉尘在爆炸极限范围内,遇到热源、明火或温度,火焰瞬间传播于整个混合粉尘空间,发生的爆炸。而且,一旦引发了粉尘爆炸,在粉尘的爆炸点,由于空气受热膨胀,密度变小,迅速形成爆炸点逆流,粉尘又悬浮于含有足以维持燃烧的氧气环境中,并引起周围环境的扰动,使那些沉积在地面和空气中的粉尘弥散而形成粉尘云,形成破坏性和灾难性的第二次爆炸,甚至第三次爆炸…

如此一来,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这个粮草库了。

爆炸的“轰轰”不绝于耳,粮草燃烧的火光,几乎轰动了整个北狄军大营。在烈日之下,那一片浓浓的黑与红的蘑菇云很是惹人注目,与阳光一起,照亮了整个天际。夏初七躲在高高的暗哨里,看着卢龙塞外的大军,低低笑了一声。

“我们从后面撤!”

前方在打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暗哨。一条长绳绑在树桩上,如风如拉古拉都是功夫了得的人,一只手带着她,一只手拽住绳索,几个人直接就往北狄大营外面的山坡滑了下去。

北狄大营里,已然乱成了一片。

夏初七心里极为得意,却没有想到刚刚滑落地面,不远处就有几十骑人马直扑了过来,那个端坐在马上的男人,面色阴冷如同鬼魅,冷冷地盯着她,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

先前只是惊鸿一瞥,可夏初七也识得他。

他正是北狄太子哈萨尔。

老衲说,她很吃惊,这个太子真不简单,这么短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知道出在“妹妹”的身上,直接扑过来截断了她的后路,也算是了不起了。

不过,看着冲天的火光,她扬起了唇角。

从特种作战的角度来说,这一局她赢得很漂亮。

战事还没有结束。

夏日的烈阳下,大晏军与北狄军的主战场上风起云涌,吼声、杀声、嘶叫声,声声震天。在猎猎的微风中,一面纛旗上的“晋”字在阳光下闪着烁人的光芒。大晏军等得太久了,自从过了滦河,十五万大军就已经磨亮了钢刀,几次小范围的短兵交接根本就没有过瘾,他们等的就是今天与哈萨尔的卢龙塞决战。

“兄弟们,杀啊!”

“杀!鞑子拿命来!”

“你们这些南狗!杀!”

据说“杀”字撕心裂肺的喊叫出来,可以给人勇气和力量。一个个浴血奋战的兵士们各骂各的,在血腥味儿十足的战场上,目光嗜血,杀红了眼睛,倒下的是战友,报仇的也是战友,国仇家恨,越结越深,都恨不得结果了对方。

“大将军,鞑子营里爆炸了!”

“是啊,快看”

“天啦,是什么火器?”

嘭嘭的爆炸声,从乌龙塞的北边山头传来。

爆炸,还有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那卷起来的烈焰,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红上几分。

从爆炸声传来开始,死死对峙的晏狄双方,都燃烧了眼睛。他们都听见了爆炸,都看见了火光,可北狄人没有撤退,大晏军也没有停止进攻,旁边是一具一具倒下的尸体,是破损的战旗,是丢弃的战车,打到如今,除了殊死一战,谁也不能离开这个“血染的阎王殿。”

“殿下,难道鞑子营里有我们的人?”

刘参将面带喜色的问了一句,赵樽却紧紧抿着唇,盔甲染血,披风猎猎,看着远处的浓烟滚滚,声音更冷了一分。

“传令下去,加紧攻城。一柱香的时间,务必进入卢龙塞。”

“是!”

喊杀声里,一骑轻骑到了他的身边儿,接着,是东方青玄带着笑意的柔软嗓音,“她是可以做到的,你看见没有?”

赵樽面色铁青,狠狠地剜过去,“要是她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东方青玄笑了,“我记得,我全家。”

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别开了脸去。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可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北狄军队的主力所在地防守有多么的严密,夏初七能够得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如今她身处在北狄营中,想要全身而退,那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知道他在担心,东方青玄拿刀格开一箭,又是一声轻笑。

“发现了没有?今日哈萨尔的骑兵战斗力弱了…”

赵樽没有回答他,他当然也早就看出来了。

北狄骑兵最拿手的是冲击大晏的步兵阵营,弓箭稳准狠。往常每有大晏军队冲锋,北狄便用骑兵阵营进行冲击。冷兵器时代打仗,靠的是阵法。两军交战,谁的阵势不乱谁便是赢家。大晏五军营的阵法,素来最畏北狄的骑兵,骑兵有了剽悍的战马,冲散阵列最是得力。赵樽往常最喜欢使用火器招呼北狄骑兵,虽然时下火器的射程都不远,杀伤力也不足,但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骑兵靠马,火器爆炸可以惊马。

可今日都用不上。

虽然同样是战马如潮一般冲击,可向来训练有素的北狄骑兵,却有些自乱阵脚,有些战马还没有冲到位置就倒下了,根本就不像是哈萨尔的主力军队,到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原本他以为这一战将会是一场开战以来最可怕的硬战,可炮声未击,哈萨尔那边却像是被人锉了锐气,抵抗力度大减不说,整个军阵之中明显充斥着一种浮躁的情绪。

“啧啧,这个女人,了不得啊…”

东方青玄叹息着,漫不经心地调侃。赵樽却并不理会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敌我兵士,目光里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来。

从大晏军队出发到现在,将近两个月了,双方都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却发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冲啊!”

“杀啊!”

赵樽给了大家一柱香的时间,大晏军队就像疯了一般,速度急快地踩过北狄的阵势,扑向了卢龙塞的城墙和城门处。“嘚嘚”不停的马蹄声伴着厮杀声,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的声势,如同天边儿压下来的滚滚乌云,极为浩大。

城墙上有守卫,一片片的羽箭像雨一般扑面而来,招呼着城下远到而来的客人。

“撞开城门!”

守城不易,攻城更不易。一堆堆的人冲了上去,巨大的圆木撞击着厚重的城门,一片片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滩滩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一滴滴汗水浇灌了一场血与火的屠杀,一阵阵的马蹄声催动着原始的热血。

“兄弟们,干掉北狄鞑子。”

“杀啊!把北狄鞑子赶出去…”

如雨一般密集的箭从城墙俯射下来,如蚂蚁一般的将士沿着梯子往城墙上攀爬,一个又一个人被投石机击落在地。有的人爬上了墙头,有的人从城墙上跌落,有的人在一声接一声痛苦的喊叫,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跟着又扑了上去,一轮接一轮的猛烈攻击,像一场一场呼啸而至的海浪,海浪里冲刷着的是血水,整个天地都在火光、阳光和血光里颤抖…

“哐啷!”

一道沉闷的声音鼓舞了大晏军队的士气。

坚固厚重的大门被撞开了,传说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卢龙塞终于破防了。城门一开,就像坚固的核桃被锤子砸开了一道裂口,只要破了口,要吃掉核桃仁,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将士们,杀啊!”

“杀啊!杀!”

“杀!冲!往前冲!”

与北狄骑马冲击不同,大晏军攻城掠地,火器开道也是威力无穷。一声巨大的炮响,泥土齐刷刷喷向了了天空,一阵阵的浓烟中,旗幡飞舞,铁骑堕入了尘土。人喊声,马嘶声,冲锋的号角声,刀光剑影,枪戟弓弩,震得人热血沸腾。

火光,血光,漫天的惨叫那就是战场。

战争是人类最为残酷的践踏。

人人都是血肉之躯,也不知成就的是谁的天下。

一路攻入大营,大晏军队气都没有散一口,卢龙塞就拿下了。

“大将军,怎么回事?北狄鞑子疯了,跑了?”

赵樽勒住战马,看向火光冲天处,心急如焚。

“追!务必活擒哈萨尔。”

“是!”

命令刚刚下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北狄来使,不杀!”

在千军万马之中,一个骑马的北狄兵士手里挥舞着一个信封,高声呐喊着,朝赵樽的方向冲了过来。两名兵士飞快地截住了他,将他双手反剪着押了过来,他却不肯跪下去,只是怒视着赵樽身上染了暗红血色的盔甲,朗声大喊。

“奉北狄太子之命,呈书于南晏神武大将军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时下人奉行的不成文规矩。

赵樽心里一凉,直觉夏初七落在了哈萨尔的手中,脸色难看了几分,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只略略点了点头,让兵士将书信呈了上来。

拆开了封口,他抖了抖信笺,目光微微一眯。

被风鼓动的玄黑色披风猎猎翻飞着,他脸上情绪琢磨不透。

“怎么了?”东方青玄似笑非笑地问。

赵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一张冷硬的面孔无波无澜。在他的面前,大晏军队已经占据了整个卢龙塞,就像滚滚向前的潮流,还在往北推进,刀枪铿铿,战马嘶嘶,铠甲叮叮…

目光微微一眯,他考虑了一下,看向经历官周文责。

“速度传令定安侯,务必在喀喇沁截住哈萨尔。”

“是!”

周文责急快地退下去了,赵樽身披战甲,一双眸子如同染上了鲜血,盯着前面潮水般的兵士一动不动。卢龙塞尸横遍野,哪个人是谁,都快要分辨不清楚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千军万马之中,飞奔出来几骑人马。

几个人不是大晏军的打扮,也不是北狄军的打扮。

打头的是一个蒙族姑娘。

“不要杀是我”

她背后滚滚的火光未灭,身影在一群男人中间显得格外娇小。

“殿下,是北狄公主,杀了她…”

听了这声音,一群大晏兵士飞快地扑了过去。

赵樽脸上仍有冷意,却立在马上怒吼了一声。

“不要杀她!”

一群手握钢刀的兵士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那一人一骑飞快地奔向了赵樽的方向。她头上的面纱飘然而动,露出一角白皙的肌肤来,看上去像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

越来越近,她越来越近。

然后她下了马,飞奔向赵樽。

“殿下”有人惊呼。

“殿下小心,她是北狄公主…”有人喊叫。

赵樽冷冷抿着唇,没有办法解释,更不能当众曝光她的身份,看着那个人影儿跑过来,他喉结狠狠滑动着,飞快的下了马,在人头攒动的人海里,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小小的人儿。然后在众人纷纷的猜测和议论中,紧紧地拥住了她。

“赵十九,我想死你了。”

夏初七扑在他的怀里,死死揪住他腰上的硬甲,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在狂烈的跳动。

“阿七,你太不听话!”

他双臂紧了紧,又缓缓拉开她一点,低下头来骂她。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近两个月的想念,潮水一般涌上了她的心房,什么也来不及说,她勒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啃上了他的下巴。

她本想吻他的唇,却不够高。

下巴上,她啃了一嘴男人味的汗意。

没有亲上,她略略有点失望,眼睛暗了一下。

他却突地勒紧了她,低下头来,紧紧噙住她的唇。

天地间,喊杀没有了,收拾残局的大晏军队也没有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紧紧拥抱接吻,失而复得的吻来得激烈也投入,情不自禁的火热攀爬上了心尖,主宰了意识,忘记了周围有十五万大军在窥视,津沫激烈的交流中,烈火骄阳之下,仿佛一场梦,两个人醉在梦里,无声无息的疯狂。

“赵十九,你还撵不撵我走?”

“不撵了。”

“真的呀?太好了…”

他扣紧了她,“从今往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你。”

“啊哈哈,真的,说话算话?”一连好几个开心的笑声儿里,夏初七紧紧地搂住他,又捶又打。他只是由着她,高大的身躯裹着她,就像抱了一个小人儿似的,在呼吸交错的眼波交流中,天地间只剩下了彼此。

她觉得四周好安静。

不是战场,不是烽火,只有千树万树的鲜花在盛放。

他在吻她,在她的眼中,一切静静的,只有他的唇火热。

实际上

“哗!”四周哗然,好多人在抽气儿。

“北狄公主…和晋王殿下?”

“难道先前的大火,就是北狄公主放的?”

不少人在不解地猜测着,而人群之中作为监军随军出征的东方青玄,看着在千军万马之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烧了半天的卢龙塞,默默地调转了马头。

第125章 吃醋是病,得治!

卢龙塞是一个好地方,易守难攻,进可攻退可守。

这也是哈萨尔先前为什么要巴住它不放的原因。

只如今,北狄军败退卢龙,大晏军也就顺理成章 地接管了此处险地要塞。天黑的时候,派去追击哈萨尔的将士回来了,追出了约五十余里,哈萨尔带着主力退守大宁了。

哈萨尔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今日决战时战马的突然“失态”,赵樽和东方青玄能够看得出来,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所以在与大晏军对阵之初,他便知道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开始安排主力撤退。

当时守卢龙塞的死士不过一万余人,主力基本撤走。而如今北狄控制着北方乃至整个辽河流域的领土,与大晏对峙,势力也是不容小觑。可以说,大晏想要撤退消灭北狄,不是说不可能,至少短期内不太可能。统治一个地区容易,想要统治一个民族哪里是易事?

“打仗劳民伤财,为什么不能和呢?”

夏初七喝了一口酒,问出了这个问题。

此时,皎洁的月儿高高悬挂在黑幕一般的天际,她坐在卢龙塞的山顶一块平石上。天上繁星看着她的脸,地上靠着的是赵樽硬朗挺拔的身躯,他仍然没有脱下的盔甲,却少了白日的肃杀。

寂静的山坡上,风声悠悠。

石头上放了几坛酒,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儿。两个人在阔别将近两月之后,盘腿靠坐在卢龙塞的山顶,看着下面卢龙塞的火把,一边儿喝着酒,一边儿聊着天,一朵朵火光在眸底跳动。随之而跳的,还有他们的心脏。

她问了,赵樽却许久才回答。

“在陛下看来,和即是败。”

夏初七一愣,“和与败,两个概念好不好?”

“在陛下看来,一个概念。”

“也是,对于一个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来说,像和议这样有利于民生发展的事情,确实也是一种服软。”

她喝了不少的酒,胆子也就大了不少,一连用了好几个贬义词来评论远在京师的那个老皇帝,原以为赵樽会有异议,可他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

“天下格局,分分合合,正是如此。”

夏初七轻呵一声,眼珠子转着,斜瞥着他,玩笑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哟喂,大爷,看不出来,您还有诸葛亮的智慧观点呢?话说,您这是想要抢我卧虎小诸葛的招牌?”

赵樽扫她一眼,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酒,看着下面巡逻兵士手中龙蛇一样游动的火把,一张明明灭灭的俊脸上,略略带了一丝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