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一愣,明白地点了点头,夏初七又笑着拍他肩。
“他啊,每次上大号得花半个时辰,那拉出来的粑粑均合了,一次能浇开半亩地呢…咱两个先走,不用管他了,免得一会儿太子爷召见,却是不见我的人,还得怪罪你呢。”
一次粑粑浇半亩地…
那小安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夏初七没有想到,刚走到先前那个门口,太子爷还没召见,她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浅笑靥靥的,无比娇美的面孔,一袭高挑柔美的大红色身姿,像踱上了一层火红色的光晕,散开的发丝轻搭在他质地精良的缎衣上,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冶之美。
东方青玄!?
活了两辈子,但每次见到他,夏初七还都想感叹这王八蛋是她见过长得最精致的男人,那皮肤好得让女人想剁了他。
不同于赵樽的英武刚气,他简直柔媚漂亮得紧。
“楚小郎,咱们又见面了。”
很显然,东方青玄就是在这儿等她的。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夏初七眼睛眯得像一只狐儿。
“大都督,您也在这儿?今儿的公务不忙,得了闲儿了?”
东方青玄笑容极淡,声线儿极柔,“忙!可本座日日念叨着楚小郎,还等着你来纳我入府做小呢,却始终不见音讯。今日得知楚小郎来为太子爷诊病,便前来追问一番,请问楚小郎,可是要对本座始乱终弃?”
干咳了一下,夏初七差点儿以为见了鬼。
先人板板的,狗屁的始乱终弃呀?!
丫脑袋一定被门夹了,而且指定不止被夹了一次,那得是一次又一次。
“大都督玩笑了,楚某这等粗鄙之姿,哪敢肖想大都督您?”
勾了勾那一张粉嫩得让姑娘们都羡慕的唇,东方青玄眉头绽放了。
“楚小郎恐怕还不晓得,本座看人,从来不看长相。因为天底下,再不会有人比本座生得更美了!”
自恋狂!
她正在心里头冷讽着,那东方青玄却是看都不看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安子,大红色的袖袍一挥,便将夏初七给勒到了身边儿,一直拽了好几丈远,才状似亲热地按着她旋一圈儿,便紧紧抵在了墙壁上,高挑的大半个身子遮住了她的,低下头去,放低了声音。
“马上离开东宫,你还有活路。”
夏初七当然晓得赵绵泽那个贱人请他来东宫治病没有安什么好心,可赵樽阻止她,她可以理解为关心,这个东方青玄又算是哪个意思?
一仰头,一抬眼,她笑得邪乎,问得却很干脆。
“大都督的话,小子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
微微直起身来,东方青玄依旧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遮拦住夏初七的脸和自己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那一份慵懒妖冶的模样儿。
“难道晋王殿下没有提醒你?不要来出这个头?”
当然提醒过。
但是她用不着告诉他。
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觉得看他火红的衣服颜色,都快要把眼睛给看瞎了,不由有些恼火。
一双手狠狠撑在他的胸前,她没好气儿的压着嗓子低喝。
“你先闪边儿说话,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不回答她,东方青玄又妖娆的轻笑一声。
“本座现在便派人送你回去,就说你突然发疾…”
“你才发疾,你全家都发疾…”夏初七一张脸被他的大红袍服给罩得红扑扑的,想想又忍不住乐了一下,翘起唇角来,笑问,“大都督如此关心小子,真是让小子有些不适应。老实说吧,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儿?这太子爷生病,天下臣民都满心系之,小子做为一名医者,自当以仁尽仁,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东宫是龙潭虎穴一样?”
“不是龙潭虎穴。”东方青玄眸子一眯,“却早晚会让你丢了小命。”
“大都督没有听过?胆小的人,福分也小。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病,我若治得了,那升官发财走上人生的巅峰也就指日可待了。”
东方青玄冷笑一下,又敛住神色,一字一句。
“治好,也是死。治不好,更得死。”
还有这样的事儿?
夏初七突然间悟到了赵樽的意思。
可东方青玄么…
她微微歪了一下头,斜着眸子,淡定地打量他。
“猫哭耗子,你他奶奶的少在这儿假慈悲!你会关心我的生死?得了吧,鬼才信。说吧,为什么?!”
东方青玄淡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潋,带出一个浅浅的笑痕来,却难以掩饰那一抹极淡的嘲讽。
“本座说过,你身上的价值,非你能想象。所以你死不得。”
“既然我有过人的价值,既然我死不得,自然我就会活得好好的。大都督,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少出来祸害苍生必可功德无良。”
“你为何如此顽固不化?”
“大都督,我只想笑着对你说,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一句话,东方青玄挑了挑眉梢,听得莫名其妙,夏初七却好笑地眯下眼睛,趁机一把推开了他,长长吸了一口凉爽气儿,原想再伸个懒腰,那头便传来小安子的咳嗽声儿。
“咳,楚医官”
夏初七侧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门口站了一个身材臃肿矮胖的老太监,像是看不惯他两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做那等有伤风化的事儿,不悦地甩了一下拂尘,重重哼了一声儿,才尖声尖气地道。
“太子殿下有请。”
…
还未入太子寝殿,夏初七便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儿。
刺鼻,难闻。
凭她天生敏感的嗅觉来判定,似乎还有熏过艾的味道。
他们在消毒?
外头守卫那么森严,难道是隔离?
“传染病”三个字一入脑,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除了服过抗病毒的药物,还给自个儿整了个改良版的口罩和一副手套,多少能防住一些。
隔了一层垂帘,她望了过去。
只见雕工精美繁复的黄花梨木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她猜,那便是太子赵柘了。
夏初七驻足帘外,人还没有靠近,那黄公公便不爽地哼。
“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请安?”
又好久没有跪过人了,夏初七有些不习惯。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下跪,这个道理她非常懂。
放下医箱,她先向那个病秧子行了个叩拜礼,这才起身在黄公公老鼠一样的眼睛盯视下,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靠床越近,那熏艾草的味儿越浓。
幔帐已经拉上来了,锦被里面裹着的人,便是当今太子了。
可是,只瞧了他一眼,夏初七便差点儿跳起来。
一只瘦得脱了形的手垂在床榻边上,指关节凸起,像个老鹰的爪子,他的脸上,也没有半丝肉气,眼窝深陷,面颊凹落,整个人呈现出枯槁般的苍白。
当然,她是一个医生,见过各种各样难看的病人,赵柘的样子虽惨了些,还不至于让她想要跳起来。
真正让她吃惊的是,那孤卧于病榻上的人,有一张似曾相识的五官。虽然他苍白还瘦得不成样子,却让她几乎下意识的便想起一个人来傻子。
没错儿,傻子长得像极了当今这位尊贵的太子爷,尤其是那鼻子那额头那厚实的嘴唇,比赵绵泽与他还要像上几分…
宁王抓傻子,傻子像太子。会是巧合吗?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之间若有所悟。
难道是…
“还不快请脉,愣着做甚?”见她不动弹,那黄公公低声一喝。
歉意地一笑,她没再想那些,先屏弃了杂念,才坐在了榻边儿为她备好的凳子上,专心地搭上了那个也不知是睡是醒的男人手腕。
默默探了一会儿,她蹙紧了眉头,侧头望向那黄公公。
“公公,下官可否查探一下太子殿下身上的情况?”
“大胆!”
黄公公不悦地一喝,完了又像怕吵醒那个太子爷,压低了嗓子,满眼都是不屑的情绪。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随便看的?”
妈的,就一个要死的人了,还尊贵什么啊?
夏初七心里头狠狠骂着,讨厌这些装逼的规矩,却不得不赔着笑。
“黄公公且息怒,下官见太子殿下脉象细弦,湿火恐已入肾,湿毒流入筋骨,恐身上还有别的病灶,喉间糜碎,舌下肿胀,所以想看看他口腔和身上的病灶,以便确诊,好对症下药。”
那黄公公虽然跟随太子赵柘多时,可太子爷病了这么久,他已经见了太多有名气的太医,却没有一个人瞧出来治好病的,早就对这些医官不抱希望了,哪里又能瞧得上夏初七这么一个年纪经经的良医官?
双手抱着拂尘,他打着官腔,尖着嗓子,“这事儿咱家可做不了主。长孙殿下交代过,不要随便让医官糟践了太子殿下的身子,楚医官还是不要与咱家为难才是…”
矮胖大冬瓜,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看身上的病灶,如何确认得了病?
她正准备反驳他的时候,却见那床上的人动了下。
“黄明智…”
那声音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一样,沙沙的,哑哑的,像一条缺水的鱼似的,听上去十分的干巴。
可慢慢的,他却是睁开了眼睛来,看了夏初七几眼,目光似有怔愣。
“你是…”
“太子殿下。”夏初七权当他是自家的长辈了,一咬牙便跪在了病榻边儿上,“下官是晋王府良医官楚七,奉了长孙殿下之命,前来为太子殿下诊病。因号脉无法确诊病情,还请太子殿下脱衣一观,便问一下病情。”
“老十九家的?”
赵柘有气无力的喃喃了下,却听得夏初七耳朵一烫。
老十九家的…
呵呵,这个称呼让她心里一热,“是的,十九爷家的。”
粗粗喘了几口气,赵柘想坐起来,却是无力,低声吩咐道,“黄明智,扶我起来。”
“是,殿下。”
那冬瓜还叫黄明智啊?一点都不明智。
在黄明智的搀扶下,赵柘背后垫了一个软软的垫子,倚在了床头上。
他穿着寝衣,面色清瘦,看上去也就四十岁来岁,一头长发全挽在了头顶,柔和的目光也有那么一点像赵绵泽。
微笑着看向夏初七,他喘着气问,“是楚儿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夏初七一大跳,就连黄公公也骇得够呛。
“殿下,他是晋王府的良医官。”
赵柘重重咳嗽了一下,呼吸有些吃紧,声音也不太清晰。
“是本宫眼花了?”
他稍稍顿了一下,又望向黄公公,“替本宫解开衣袍…”
黄明智有些犹豫,“殿下,您身子弱,受不得风…”
“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
那赵柘久病的身子本就虚弱,一生气,激动了一下,整个人身子都抖了起来,瞧得黄明智面色一白,赶紧替他顺着气,也再不敢多耽误,轻手轻脚地替他解开了衣袍,露出一身瘦得皮包骨头的身架子来,只瞧了一眼,便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
“还不快为殿下看诊?”他只有低声去吼楚七。
作为医生,夏初七有些同情这位病人了。
情况有些糟糕!
可在屋子里的窗帷都拉上的情况下,她瞧了又瞧,也不太看得清楚。
“麻烦黄公公,掌了灯来,屋子太暗了。”
那黄公公又瞪了她一眼,扶赵柘靠好了,才去掌了灯过来。有了明亮的灯光,夏初七终于看清楚了他身上的病灶。
与她料想的差不多,不,比她料想的更为严重一些。
只见他肩胛,背部,胸前以及四肢都有溃疡形丘疹状的脓疱,还有一些萎缩样的瘢痕,整个人身上,红红点点,斑斑坑坑,看着上特别刺挠人的眼球。
“殿下,张开嘴,伸一下舌头。”
那黄公公正要吼,赵柘已经配合的张了嘴,伸了舌头。
夏初七她蒙了“口罩”的嘴,紧紧咬了咬,身上有些发麻。
果然,他的唇和口腔也有溃疡,应该已经遍及了扁桃体和咽喉。
又问了一些情病,再结合他身上的症状看,她基本可以确认为梅毒。
怪不得医案上都只敢写“风寒”,谁又敢说当今的太子殿下得的居然是花柳病?为了忌讳太子的身份,除了记医案不能公布病症实情之外,就连御医开处方也要故意用一些辅药来掩人耳目,这也便是为什么东方青玄会说“治好也是死,治不好更得死”的原因了吧?
可梅毒这种东西是为不洁的性而引起的,作为太子,他接触再多的女人,哪一个会不是干净的?为什么会得这种脏病?
“楚医官只管直说。”
赵柘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声音很是平静。
“太子殿下,您得的不是风寒,而是杨梅症。”
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名,赵柘愣了一下,才扯个风箱似的笑。
“呵,本宫知道不是风寒…你是第一个敢说实话的医官。”
微微一顿,不等她回答,他问,“杨梅症是可症?可有法解?”
回避着他的目光,夏初七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是一种传播性疾病,下官有八成的治愈把握。”
他的梅毒症状,已经过了第二期,正向晚期发展,在一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仅用中药来治疗晚期梅毒,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用药的周期极长,估计不等把病治好,就会有人想要宰了她了。然而,即便懂得个中厉害,她也不敢直接那样儿告诉他真相。
每个人都惜命,太子也不例外。
她只有说自家有把握,命才会长。
赵柘一愣,随即干哑的轻笑。
“以前替本宫诊脉的太医都说,说治不好了…”
所以,以前那些太医不都被老皇帝宰了灭口吗?
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夏初七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虽然他与赵绵泽都有一个共通点都显得温和而仁厚。但是,或许是他的笑容太像大傻子了,让夏初七总觉得他看上去笑得很为真诚一些。
还有他看她时那个眼神儿,虽然他是病人,还病得极重,却丝毫不见沮丧,不仅如此,身上还有一种乐天知命的从容,实在让她有些唏嘘。
这样儿的人,若为帝,应是个仁君吧?
只可惜,竟患上了花柳!
没与他那个视线再接触,她恭敬地起身作揖。
“太子殿下,下官这便先去拟方子。”
刚走两步,不料却听见那赵柘喊了一声,“楚医官等下。”
夏初七看了他一眼,回来坐定,“太子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赵柘看着她,突然向那个黄公公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黄公公一惊,“太子爷…”
“下去!”
他人虽然病了,可威严还在,黄冬瓜不敢再吭声儿,鞠着身子就后退着出去了。赵柘转过头来,只是看着她戴了个“口罩”显得有些怪异的样子,好久都没有说话。
夏初七静静等待着,也没有说话,内室里便是一片静寂。
“本宫活不了多久了,你却还想来哄本宫开心?”
他突然说了一句开场白,夏初七想了想,却只是一笑。
“殿下不要这么说,治愈还是有希望的,只是过程会有一些漫长,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不须说好听的了…”
“下官真没有。”夏初七说着,顿了顿,目光微微一闪,“殿下,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下官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作为医者,又不得不提醒,殿下宫中的女眷,都应该彻查一下,有无感染此症者…”
她承认,她非常不淡定的想到了继太子妃东方阿木尔。
可赵柘却无力地摆了摆手,很容易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不必,本宫在发病前,已是许久不碰她们了…”
不碰女眷还得了病,莫非逛窑子了?
心里有疑问,可这种话确是不能问出来的…
不料,那赵柘盯住她,突然颤了下唇角,“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夏初七心里一窒,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浅笑。
“殿下恕罪,下官实在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您,也认识家母?”
“楚儿,一瞧着你,我便知道了,你如何骗得了我?”
没有想到这太子爷居然会直接挑明,也不给她半点辩解的机会。眉头微微一挑,夏初七看着他越发无力的手,正思考着怎么回答,他又说,“当年你父的事,本宫也试图阻止,只可惜,当时正奉皇命在西安府巡视,未及赶回京,便已然事发…”
难不成他与夏楚的爹交情挺好?
只是,不管如果,夏初七也不可能现在承认自己的身份。
“太子殿下说的可是魏国公府的七小姐?此事说来话长,下官的确不是她,先前长孙殿下也曾有过怀疑…”
“绵泽?”
“是,正是长孙殿下。”
呵了一下,他有些喘,“你是不是姓夏?名讳单单一个楚字,取自《诗经》,楚楚者茨,言抽其棘。楚者,貌也…”
楚楚者茨,茨以生草?所以,夏楚又改成了夏草?
“可是,太子殿下,这真是一个误会,下官真…”
“楚儿…”那太子苍白的脸像是有了点血气,又像是更加糊涂了几分,犹自一人说着,根本不管她的辩解,像是隔了好久没有与人絮叨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与绵泽的婚事,是本宫亲自与你父订下的…本宫也不信你父会与李成仁串通北狄谋逆,可证据确凿啊,绵泽是本宫的亲儿子,他生性纯厚,本宫相信他…”
听他说到那事儿,夏初七索性闭上了嘴。
不承认,也不否认,看他能说一些什么出来。
可没想到,赵柘说到那里,竟直接换了话题。
“楚儿,绵泽当年那样对你,你如今可还愿意嫁与他?”
嫁给赵绵泽?夏初七都恨不得捅死他了,还嫁个鬼啊。
身子紧绷了一下,她仍是带着笑,一副就事论事的医官样子。
“太子殿下切勿神思过劳,您的病一定会治好的,下官从不敢打诳语,不敢说百分百,但希望极大请相信我。”
赵柘恍然一笑,“好,我相信你。我终归是相信你的…”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夏初七估计他脑子有些糊涂了。
可接下去,他含含糊糊地又说了一句更糊涂的话,“我这辈子,好像活得太长了,我等那一天,等了好久了,一直在等,等得头发都快白了。活着不得,不能到了黄泉,还不得吧?也不晓得来生,还能不能与你遇得上?”
听着他毫无神智的叙述,夏初七突然壮了胆子。
往身后一望,见寝殿里没有人,便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您可曾丢过儿子?”
赵柘目光一愣,定定看了她良久,像是听懂了,然后摇了摇头。
夏初七失望的耷拉下眼眼儿,正准备先撤离再说,却听见他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声。
“本宫没有丢过儿子,却是死过儿子。本宫的大儿子…绵恒,他不到八岁便夭折了。”
“这么说,长孙殿下是不是嫡长子?”
她问得有些急切,隐隐还带了一丝惊喜,可问完了才发现不对劲儿,那赵柘正奇怪地看着她。
好在她脸上怪异的口罩挡了一些面孔,不会显得太过情绪化。于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