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沁听后十分高兴,上辈子她就听说明方大师的医术高超,只是他的身份神秘,又是得道高僧,能请动他去治病的人不多,当初明方大师能去给她治病,还是因为纪凛的原因。她倒是没想到因为妹妹一个小风寒,纪凛竟然特地去求了明方大师制的药,可见他对此有多上心。

两辈子,纪凛都未曾让她失望。

这让曲沁再次认定纪凛的难得,笑着对妹妹道:“纪公子对你这般好,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曲潋在姐姐和弟弟打趣的目光中,脸皮很厚地抗住了,打开那檀木匣子,一阵并不刺鼻的药香扑面而来,比之先前喝的可怕的药汁好多了。

曲潋没想到明方大师这般有才,心里更高兴纪凛的心意,对昨天的事情很快便释然了。

果然每次总会被阳光少年轻易治愈心灵,觉得就算是双重人格,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

第81章

吃了明方大师制的药丸,曲潋不过两天便活蹦乱跳了,一点也没有生病的后遗症,让曲家人颇为欣喜,也让习惯了看这里的人生个病就要延迟个十天半月才好的曲潋心里对明方大师极为敬佩。

她觉得,也许就是因为明方大师的医术这般好,才会让淑宜大长公主特地请他专门给纪凛治病的吧。她总觉得纪凛的头疼症状和他人格分裂之事有关,只可惜她不知道当年纪凛为何生病,也不知道他小时候的生活怎么样,双重人格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这次生病,究根到底,还是因为当时坐在马上时被吓的,后来纪凛的行为,也让她颇为感动。感动之余,她开始思索着以后如何面对纪凛。

诚然纪凛的双重人格一开始让她害怕,但是不管是哪个人格,都未曾对她有过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已经尽量克制自己,曲潋也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真心。就是因为他太真心了,让她开始反省自己。

她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知道少年时期的感情大多数最真诚、最不讲究利益得失,因此并没有怀疑他的心意。就是因为不怀疑,所以她有时候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他如此真心?

就在曲潋认真地考虑自己和纪凛之间的感情问题时,天气渐渐地转暖了,等到了三月份,草长莺飞,整个京城沐浴在一片融融春光中。

在这样的日子里,骆槿和安国公府的庶女被一顶轿子迎进了大皇子府,成为大皇子的侧妃。

虽然侧妃比不得皇子妃的规格,但皇子侧妃与平常勋贵的侧室自是不同,大皇子府还地办了酒席宴客。

在骆槿进了大皇子府后第三天,曲潋和姐姐一起去了平阳侯府,恰好遇到三朝回门的骆槿,而且陪她回门的还有大皇子。

侧妃虽有个妃字,但那也是小老婆,根本没有回门之说。但是骆槿进了皇子府的第三天,大皇子竟然陪她回了一趟平阳侯府,虽然大家都没将它当成回门来看,可大皇子的举动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证明骆槿进了大皇子府后,很得大皇子的欢心,这也是大皇子对骆府的看中。

当日骆槿和安国公府的庶女同一天进门,大皇子却独陪骆槿回平阳侯府,里面已经说明了一切。至于安国公府那边会不会因此而恼怒,这些就看大皇子怎么做了,平阳侯府也只有骆大夫人暗暗恼怒,担心嫁入安国公府的女儿。

“你刚才没看到,瞧我四婶那得意劲儿。”骆樱一副不屑的样子,“就算大皇子再怎么宠爱槿姐姐,当初还不是让骆姐姐和那安侧妃一起进门?侧妃再好,好得过正妻么?别忘记了上面还有一个皇子妃压着呢。”

曲潋偏首问道:“你先前有见到大皇子么?大皇子对槿表姐如何?”

“大皇子殿下亲自扶她下车,看着还挺体贴的。”骆樱边想边回答道,然后又蹙起眉头,“而且槿姐姐身上的衣服首饰,也太过奢华张扬了,也不知道是大皇子的意思,还是大皇子妃的意思。”

曲潋见她竟然能由骆槿身上衣服首饰看出其他的不对劲儿,对骆樱刮目相看,看来骆樱平时是傻白甜了点儿,也不是没有心机的,只是并不需要她如何展现罢了。

“不管是大皇子妃的意思,还是大皇子的意思,证明槿表姐在大皇子府里还算得宠的,日子不会太坏。”曲潋泛泛地安慰道。

“就怕是棒杀呢。”骆樱嘟嚷道,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是棒杀,她娘亲对家中的几个姨娘便是棒杀,都不用娘如何出手,那些爱出风头的姨娘最后总会因恃宠而娇,不是被父亲厌弃,就是被祖母厌恶。

骆樱看得多了,也不是没想法的。何况自古以来,嫡出的子女对那些和他们争夺资源的庶出的兄弟姐妹们,总是很难产生什么血脉之情,就算有,也应该在一个有长辈们引导的良好的环境中才能产生。

反正,骆樱现阶段对姨娘通房和庶姐妹们完全没有什么亲近的想法,当然,她对自己娘亲的行为也不置可否。

若是以前,骆樱说不定还会被她娘养成了像大姐姐一样的性子。而她现在能这般平和,对它理智看待,曲潋的功劳不可没,在小孩子三观正在成长的阶段,她便和曲潋混在一起玩,曲潋这个芯子是大人、早就形成自己三观的人不知不觉影响了她。

两人聊了会儿,便见丫鬟过来,说骆槿想要见见姐妹们,两人方才出了水榭,一起去嘉善堂。

嘉善堂里,骆槿如未出阁前一般,依着骆老夫人而坐。骆家的几位夫人坐在下首位置,然后是骆家那些姑娘们。因为大皇子为了骆槿兴师动众,得到消息的骆家出阁的姑奶奶们都特地回了趟娘家。

等她们进来时,发现嘉善堂热热闹闹的,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的骆槿含笑地看着家人,那张艳丽的脸庞越发的娇艳美丽,双目洋溢着自信的神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已婚女人才有的韵味,俨然一个新嫁娘一般。

“樱妹妹和潋表妹又去哪儿玩了?快过来。”骆槿见到两人,朝她们笑着说道。

曲潋和骆樱来到她面前,给她行了礼后,骆槿让贴身丫鬟将今儿回家特地带给姐妹们的礼物呈上来,分别赏给妹妹们。

骆樱和曲潋笑盈盈地接了,又感谢了一翻。

“以后你们俩有空,也可以去大皇子府里坐坐。”骆槿拉着两人的手,很是亲热,“大皇子妃是个心善的,已经允了。”

骆樱和曲潋再次笑盈盈地应了,两人心里都没将之当一回事。

就是没当一回事,所以过些日子骆槿真的打发人过来请家中的姐妹们去大皇子府作客时,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骆槿在大皇子府里这般自由,而且大皇子妃这也太贤良了,竟然对丈夫的侧妃这般大方,总让她们觉得不可思议。

曲潋自然是不会去的。

等大皇子府的嬷嬷走后,曲潋回房将这事情告诉姐姐,想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曲沁皱眉,冷声道:“她不过是个侧妃罢了,现在越是得意,将来摔得越惨。你不必理会,若是下次她再请你,你直接推了。”

曲潋琢磨着姐姐的语气,总觉得她并不怎么待见大皇子府,莫不是上辈子大皇子府的人害过她?对了,她还不知道上辈子姐姐是嫁了哪个皇子,而又是谁陷害她的,总觉得这其中牵涉的太多了,所以姐姐重生的这一年,除了事关亲近的几人外,并未做过什么大动作。

见妹妹沉思,曲沁想了想,对她道:“你以后是镇国公世子夫人,往来的会是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纵使槿表姐是外家的亲戚,可如今也不过是个皇子府的侧妃,身份不对等,若是往来太频繁,反而徒惹是非,甚至两头不讨好。”

见她有些懵懂的模样,曲沁决定,这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人脉,也得仔细和她分析分析,省得以后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骆槿自从进了大皇子府后,大皇子对她的百般疼爱、大皇子妃对她的忍让、安侧妃对她的退避,皆让她有几分飘飘然。

不过她却没有因此而昏了头,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大皇子给她的,因为大皇子对她另眼相待,才让大皇子府的人对她一个侧妃如此恭敬。大皇子妃是个贤良人,自不会和她计较,反而很是大方地对她诸多忍让。

可也不能因此而放肆,犯了大皇子的忌讳。

进了大皇子府后,骆槿才发现这女人嫁了人和未嫁人时是不同的,甚至生活方式、行事方式也大有不同。

在请姐妹们过府来玩耍时,骆槿见曲家姐妹们并没有来,心里虽然有些恼怒,但想到以往曲沁的行事方式,也明白几分。只是明白归明白,却也仍是有些不愉快。

等晚上大皇子回来,她伺候大皇子更衣时,便和他说起今儿请家中姐妹们来大皇子府中玩的事情。

“姐妹们难得出门,都十分高兴,这也是大皇子妃心善,让妾身能将姐妹们请来一起玩,就像仍在家中一样。只是…”她叹了口气,“曲家两位表妹因有事情来不了,多少有些遗憾。”

大皇子伸开手,让她解开腰带上的搭扣,听到她的话,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骆槿贴着他,为他更衣,他身上那股属于男性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脸蛋微微发红,垂下的眼睫微颤,覆住那双明媚的眼睛。

“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两位侄女?我记得曲家三房的那位二小姐是纪暄和的未婚妻吧?”大皇子开口道,声音是属于男子的低沉。

“正是这位表妹,她平时和家中的樱妹妹感情最好,两人自小一起玩大的,都是性子极好的姑娘。”骆槿笑着说道。

“那纪暄和倒是有福气了。”大皇子笑了下,又道:“我听宫里的皇妹说,这位曲小姐和襄夷的感情也颇好,可有这回事?”

骆槿有些惊讶,“这妾身就不知道了。”心里却有些皱眉,她可不知道曲潋竟然还和襄夷公主有交情,难不得是因为淑宜大长公主的原因?听说襄夷公主自幼极亲近淑宜大长公主,与镇国公世子青梅竹马长大,襄夷公主不是应该和曲潋不对付才对么?

骆槿一时间搞不清楚其中内情,自然不好冒然开口。

等换上一身宽松的暗红色团花纹的直裰,大皇子接过丫鬟呈来的茶抿了一口,又对骆槿道:“襄夷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又深得父皇宠爱,性子有些娇纵,不过并无大碍,她是个直爽脾气的,和谁好或不好都会明确表现出来,断不会委屈自己。”

骆槿恭维了几句,想着他是什么意思。

果然,很快便听他将话题转到了当今皇后的娘家靖远侯府上。

中宫皇后无子,只生了襄夷公主一人,这让诸位皇子们难免起了心思。大皇子自然也不例外,他母妃是安妃,母族是安国公府,又是最年长的皇子,比下面的兄弟们都有优势。当然,只是有优势罢了,却也不一定有十分把握,大皇子不介意让七分的把握变成十分的把握,决定从皇后那儿找突破口。

皇后虽无子,但是皇帝对她并没有恼怒,皇后的地位也是稳固的。而所有人都知道,皇后除了无子这项,她心里最忧心的便是娘家靖远侯的子嗣,靖远侯世子那身体,真是让人担心他能不能给袁家留下血脉。

“听说靖远侯打算给世子定亲。”

骆槿吃了一惊,她没听说过这事情,再看大皇子平静的模样,暗忖这应该是靖远侯府自己商议的事情,外面还不知道的。如今大皇子提它…莫不是心里对靖远侯府有什么想法不成?

等发现大皇子只是随口地提了一句,便不再提它了,骆槿一时间弄不懂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忐忑。

等被大皇子搂着上床就寝之时,骆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道:“殿下,今儿我听家中的妹妹说,三月下旬是祖父的寿辰,祖父届时会回京城,家中的长辈们想给祖父热闹地办一次生辰。”

大皇子怔了下,轻轻地抚着她艳丽的面容,“真的?”

“自是真的。”骆槿自信地笑着,“怕是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

大皇子心中微动,便对骆槿道:“我也很久未见骆老侯爷了,届时可要去讨杯酒喝。”

“殿下能去,祖父自然是极高兴的。”骆槿笑容可掬。

两人自去歇息不提。

双茶胡同那边,曲家人也从平阳侯府派来的嬷嬷口中得知了骆老太爷将从西陵苑回京之事。

曲沁初听之下,平静的双眸顿时滑过激烈的情绪。

第82章

大周朝建朝至今未及百年,边境素来不太平,骆老太爷早年在军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就算当今皇上说起他来,也给予几分敬重。

可能是战场上受伤频繁,大多时候又因战事紧张,受伤没能及时处理,等年纪大了,便留下了后遗症,身体有些熬不住。等从战场上退下来后,觉得留在京城中吵闹,便带着贴身伺候的忠仆,搬到了西陵苑去静养了。

西陵苑距离京城约有三百里路,那儿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达官贵人在那儿专门建造了一片园林,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处避暑休养之地,骆家便有一处庄子在那儿。

这几年来,因为骆老太爷的身体不好之故,除了逢年过节骆大老爷会带兄弟儿子去探望外,其他时候也不敢去打扰,生怕扰了老太爷修养。

如今听闻骆老太爷突然要回京时,季氏等人都吃了一惊。

“老太爷的身子可是好了?”季氏询问道。

今天过来的嬷嬷是骆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古嬷嬷,自然不是平阳侯府里的其他嬷嬷能比的,说话也实在一些,当下便叹了口气:“哪能是好了,不过是熬着罢了。听大老爷的意思,老太爷在西陵苑那边静养了几年,甚是想念家中的子孙,方才回京住些日子,许是过了寿辰又要回西陵苑那边去的。”

季氏听罢,讷讷地道:“原来是这样,不知老太爷的寿辰是什么时候?府里打算怎么办?”

古嬷嬷笑道:“也不远,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六日,大老爷等几位老爷是孝顺的,说老太爷难得回京一趟,恰逢老太爷的生辰,自然想要给老太爷大办一场,届时请上一些亲朋好友过来热闹热闹。”

“这是应该的,届时我们也要去沾沾老太爷的福气才好。”季氏客气地道,嘴皮子终于比以往顺溜了许多。

季氏如今虽然仍是个社交障碍废,但来到京城以后,因着两个女儿连续定亲,要她出面的事情多了,时常往常叶胡同和榆林胡同走动,曲二老夫人也有心拉她一把,带她在身边指点,终于让季氏没有像以前那般木讷了。

所以听到季氏的话,古嬷嬷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觉得这位继夫人终于会说话了,没去年进京时那般让人闹心。

在季氏和古嬷嬷寒暄时,曲沁和曲潋姐妹俩也坐在一旁倾听,不过曲潋却是一心二用,一边听着古嬷嬷说话,一边观察她姐的神情,很快便发现她姐似乎反应很是激烈。

至少,她看到姐姐的眼神有些不稳定,甚至搁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帕子,那条绣着翠竹的帕子都被她捏皱了,可见她心里不平静。

曲潋不禁又琢磨起来。

难道是因为骆老太爷要回京的原因?或者是上辈子姐姐的命运的转折点便是由骆老太爷回京伊始?

曲潋从未见过骆老太爷,小时候她随姐姐一起进平阳侯府时,骆老太爷在战场上。等骆老太爷因病之故回京时,她也来不及见,骆老太爷很快又去了西陵苑养病,所以她也不知道骆老太爷的为人如何。

古嬷嬷和季氏说了会儿话,又笑盈盈地看向曲沁。

此时,曲沁似乎已恢复平静,笑着说道:“我也好久未见外祖父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外祖父的生辰,我们也得好生准备一下,多谢嬷嬷今儿特地走一趟,等外祖父回京时,我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古嬷嬷笑着点头道:“奴婢就知道沁姑娘是个孝顺的,若是老太爷见到您,定然十分开心。”

古嬷嬷又说了会儿话,终于告辞离开了。

等将客人送走,季氏便对两个女儿道:“沁儿的外祖父回京,可是大事一桩,你们可千万要记着,到时候别失了礼数。”

曲潋没说话,曲沁笑道:“娘您放心,我们省得。”

然后季氏又和她们商量着骆老太爷寿辰时曲家要送什么礼物去孝敬好,曲沁和曲潋作为未出阁的姑娘,自然可以送自己做的针线活,这个倒是方便。

说了会儿话,季氏便让两个女儿回房去了。

距离老太爷的生辰也不过十来天左右,虽然不算太紧,可是若要做得精细些的针钱活时间也不够,曲潋计算着若是要做孝敬长辈的衣服鞋袜等物,怎么着也得去平阳侯府寻人要骆老太爷的尺寸才行。

回到房,曲潋边吩咐丫鬟们去开库房取适合做衣服鞋袜的布,边瞅着有些沉默的曲沁,忍不住道:“姐姐,你怎么了?”

曲沁回神,见妹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只小动物一般瞅过来,让人很想□□一翻。她此时心情不太好,便也伸手捏了捏,平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给外祖父做些什么才好。”

见她不肯说,曲潋也不意外,没有挥开她捏在脸上的手,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反而是曲沁讪讪的,给她揉了揉脸,不好意思再捏下去。

等碧春她们将几样适合的布取过来,曲潋姐妹俩便坐到一起挑选布料,又讨论花样子。

等曲潋画好花样子后,曲沁便以精神不济为由,先回房去歇息了。

曲潋见她心不在蔫的,不好多问,由着她回房去歇息。

接下来的两天,曲潋旁敲侧击,都没能从曲沁那儿挖出什么内.幕来时,便明白上辈子骆老太爷回京这事,或者是骆老太爷回京后发生的什么事情,怕是在她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以才让她这般沉默,不肯像以前那样透露丝毫,省得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

曲潋是个体贴之人,见她难受,便决定不主动去问,除了变着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外,也吩咐碧秋盯紧了姐姐那儿的动静。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也能根据一些细节来推测个大概,以此来避开,就算避不开,也要将伤害值减至最低。

等曲潋去了一趟平阳侯府寻骆樱要骆老太爷的尺寸时,和骆樱一度话,很快便能肯定了一件事情:骆老太爷的寿辰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对曲沁的伤害十分巨大,甚至是让她上辈子落得那般下场的原因。

曲潋去平阳侯府寻骆樱时,骆樱也被骆大夫人押着做针线,想让骆樱在老太爷面前露露脸,好生表现。

骆樱的女红只在及格水平,做出来的东西能看,但是却不精细。她都对自己的女红放弃了,可偏偏母亲却押着她,让她做几样针线孝敬老太爷,心里对此十分的不以为然。

所以见到曲潋来时,她便和曲潋抱怨上了,“就算我现在开始努力,白天黑夜地做瞎眼睛,几天的时间也不可能进步到你和林姐姐的水平,我娘就是爱操心,事事想争第一。若是大姐姐,定能满足她的要求,给她脸上争光,至于我…算了吧。”

骆樱说着,懒散地歪在榻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

曲潋见她这副恹恹的模样,觉得挺难得的,不禁笑道:“你还是努力表现吧,若是大舅母见到你这样子,又要生气了。”

“我就是个没出息的,能怎么着?”骆樱哼哼地说,让翠屏去将祖父尺寸写下来拿过来给曲潋,“你和林姐姐都舍得在女红上用心,女红自然好了,我再努力,也比不过你们,还不如不去丢人现眼了。”

“不能这么说,总是心意。”曲潋劝道。

骆老太爷虽然避居在西陵苑,可他在平阳侯府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若能得他喜欢,只要有他老人家一句话,将来受用无穷。没看到骆林等几人都在努力地策划着在骆老太爷生辰那天好好表现么?

骆樱叹了口气,只得继续拿起针边做边和曲潋聊天,聊的自然是家里为准备骆老太爷生辰的事情。

“虽说只是宴请亲朋好友,不过我觉得我爹娘那阵势,那天来的人定然会有很多,说不定连皇子都会来呢。”骆樱拿着针在布上划拉着,“那天我们姐妹几个去皇子府看槿姐姐时,槿姐姐还特地问了我祖父的事情,看槿姐姐那样子,必定会告诉大皇子,又有得热闹了…”

曲潋听着她絮叨,渐渐地拧起眉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可能骆樱还不能明白她今日抱怨的这通话背后隐藏的东西,曲潋却在了解了骆老太爷以前的事情时,隐约明白了那些皇子们对平阳侯府的态度,想要拉拢的应该不是平阳侯府,而是骆老太爷这个人,目标应该是想要骆老太爷留在军中的人脉。

如果她猜得不错,大皇子之所以冒着得罪钟贵妃和三皇子的危险纳骆槿为侧妃、并且给骆槿这般大的面子,便是为了向骆老太爷表态吧。

骆老太爷回来,恐怕会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告别了骆樱后,曲潋很严肃地回府,等见到和季氏坐在一起做针线的曲沁,曲潋看着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姐姐的上辈子纯粹就是那些人较量下的牺牲品,就不知道最后是谁将她推出去给了她致命一击。

“潋儿回来了,怎么样?拿到老太爷的尺寸了么?”季氏笑着问道。

曲潋将心思放在心里,面上不露分毫,笑眯眯地道:“自然拿到了,阿樱她们也要做些拿手活儿孝敬外祖父,手上都有外祖父的尺寸。”说着便将那张写了骆老太爷尺寸的纸拿出来。

曲潋坐着陪母亲和姐姐说了会儿话,便借口回房了。

回到房,她手中拿着个玉如意,无意识地在屋子里转圈圈,消化自己分析的东西,直到转得一旁伺候的碧春、碧夏两个丫鬟头都晕了后,她才道:“碧春,去给我铺纸磨墨。对了,金乌在么?”

碧春去小书房准备了,碧夏回答道:“自是在的,今儿它还没吃东西呢,姑娘回来就好,去喂它吧。”

金乌是只有脾气的鹰,它只吃曲潋和纪凛喂的食物,其他人递的,根本不看一眼,宁愿每天在双巷胡同和镇国公府两边飞来飞去找吃的,也不吃旁人喂的。若是两人都没空理它,那它也会自己去觅食,很是傲娇。

曲潋从窗口探头,果然看到站在架子上的金乌,它很醒觉,见她探头时,便朝她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金乌过来,给你吃的。”曲潋朝它朝手。

金乌直接给了她一个屁股。

曲潋:“…”

曲潋觉得和个扁毛畜生生气太掉份了,便大人有大量没生它的气,亲自拿了下人准备好的干净肉条去喂它。等喂完它后,又拿工具给它梳理羽毛,清洗爪子,让它做一只干净整洁的鹰。

将鹰大爷伺候好后,曲潋便回房去写信,然后将写好的小纸条卷起,系到金乌爪子上,拍拍它屁股的毛,让它去寻它的主人去了。

晚上歇息时,曲潋收到了金乌带回来的信。

今儿的信很是正常,没有威胁她如何,很老实地将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也没问什么,只问了骆老太爷如今在军中留下的人脉,没想到纪凛竟然能查到,还这般快速地回复,可见纪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对这些事情也是了然于心的。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当年老镇国公去世之前,也是先帝身边的一员猛将,在军中的威望比骆老太爷还盛,只可惜他战死,如今的镇国公又是个锦绣乡养出来的,无法子承父业,镇国公留下的人脉都由淑宜大长公主作主交给了皇帝,方才让皇帝对镇国公府如此看重。

看完了那张没几句话的小纸条后,曲潋将之揉搓成一团,放到火上烧了。

她对即将到来的骆老太爷的寿辰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就在曲潋也跟着心不在蔫时,三月下旬时,骆老太爷终于回京了。

骆老太爷回京的第二日,曲潋随着姐姐一起去了平阳侯府给名义上的外祖父请安磕头。

骆老太爷身体不好,精神也差,虽回到京城,但并不太见人,能见他的也只有一些亲近的子女,余者皆被拒之门外,幸好京中的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也没有太过在意。曲沁母亲是平骆老太爷的嫡女,骆老太爷对这嫡女还是疼惜的,对女儿留下的外孙女也愿意见一见,曲潋沾了姐姐的光,当姐姐的跟屁虫一起过来了。

骆老太爷今年不过六旬左右,但看起来却一副老翁的模样,头发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很深,脸膛黑红色,看起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一般,唯有那双偶尔滑过精光的眼睛让人知道,他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是和镇国公世子定亲的潋丫头?”骆老太爷指着曲潋问道。

骆老夫人坐在他身边,笑着回道:“正是这孩子。”

骆老太爷又看了曲潋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甚至对曲沁这亲外孙女,也只是询问了两句话罢了,未有什么表示。

曲潋暗暗观察了一翻,发现姐姐表现得很平静,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等来拜见的孙子孙女和儿媳妇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骆老夫人和骆家几位老爷,除了骆老夫人和骆老太爷坐着,其他人都一溜地站着。

就在这时,一只茶杯朝着骆大老爷的头砸去。

骆大老爷生生地受了,额头很快便红了一块。

其余几位骆家的老爷吭都不敢吭一声,在骆老太爷砸人时只能缩着脑袋,等着老爷子发难。很快,第二只茶杯又砸向了骆四老爷,砸得骆四老爷满脸的茶渍。

骆四老爷很是委屈地叫了一声爹,拿袖子擦去脸上的茶渍。

“蠢货!”骆老太爷骂道:“我怎么有你们这群蠢儿子?若非你们实在是蠢不可耐,让我无人可继,也不会…”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老爷,您别气坏身子。”骆老夫人生怕儿子再被打,忙劝道。

这时,骆大老爷也忙跪下来,说道:“爹,请您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其他几位老爷此时也顾不得嘲笑骆大老爷的狼狈样,都纷纷跪下来,生怕老爷子气坏了本来就不好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