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重重撞上茶几,麻痛传来,祁酉控制不住地跪坐在地上,但她依旧低着头,“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要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失去了全部希望的堂姐,一下又一下,手脚并用的打在祁酉身上,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她恨,恨透了眼前的这个人。
没有人再来拦住堂姐。
祁酉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家主了,她是整个家族的叛徒,一个不知廉耻,置全族人不顾的叛徒。
“唔”背心被重重一砸,头发也被揪住了一大把,祁酉忍不住闷哼出声,却仍然跪坐在地。
——她该打。
祁酉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从来没有
“叮咚——叮咚——”突然响起的悦耳门铃,在乱成一片的公寓里悠悠回荡。
见没人去开门,那门铃就一直响着。
因着声音,堂姐的动作停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
堂伯伯皱着眉头,转身走向门口,准备打发掉那个按门铃的人。
然而,当他看到门边上的可视屏幕时,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门外的人依旧在按门铃,对着摄像头的方向,那人特地靠近了一些,似乎想让屋里人看清楚自己的长相。
“可以开门了吗?”带着微笑的儒雅男声传了进来。
“咔哒——”门锁打开。
堂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祁,祁生?”
“是我。”祁生微笑着应道,视线从堂伯的脸上转到了客厅,在看到跪坐在地低着头的祁酉的瞬间,一下沉了下来。
侧身走进屋里,祁生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战场中心”。
他看到了狼狈不堪的祁酉。
她的手背上满是血痕,还在滴血,身上的衣服在拉扯中已经变了形状,而堂姐的手里正抓着一簇断掉的棕色长发。
怒气上涌。
“呵。祁家人真是厉害,都开始动私刑了。”祁生冷冷看了一眼那位堂姐,“让开!”
也许是祁生的气势太过逼人,本还疯癫的堂姐竟然真地稍稍让了开来。
祁生走过去,拉住祁酉的胳膊,一个用力把人扶了起来。
“唔——”小腿陡然传来疼痛,祁酉差些没站稳身子。
“站好!”祁生用力撑住祁酉,带着她就要往外头走。
“你要做什么!”意识到祁生想要把人带走,那位堂姐立时尖叫起来,“她是杀人凶手!她是杀人凶手!你放开!”
祁生一闪,避开了她,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祁家,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杀人凶手?你们这些坐享其成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她。”
因为这句话,大家面上的神情都有了变化。
一声冷笑,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祁生带走了已经恍惚了的祁酉。
她一瘸一拐地任他扶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下颚滑落,一滴滴打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啪嗒——啪嗒——
她做错了是她做错了全是她的错
浑浑噩噩跟着祁生进了电梯,下了楼,直到坐进车里,祁酉都没有停住哭泣。
她哭得时候没有声音,只是低着头,靠着车窗,一言不发,任由眼泪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衣领。
祁生默默启动了车,开出了地下车库,上了高架。
“哭够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祁酉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她看清了眼前人。
她的小叔叔,祁生。
缓慢地眨了下眼,祁酉面无表情地又低下了头。
“有什么好哭的?”祁生已经下了车,从驾驶座走到她这边的门,开了车门,站在那儿看着她,“祁家没有人值得你哭。”
祁酉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人在后座渐渐缩成了团,抱着膝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祁生见状,心下不忍,放轻了声音,“酉酉,你不欠他们的。你没必要为了那些人的未来,而搭进自己的一辈子。”
祁酉还是没有回应,听了他的话,只是稍稍动了一下指尖。
祁生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要扶她,“下来吧,医院到了。”
祁酉穿着七分裤,这么坐着,露出了小腿,那里已经肿了一大片。
还有手上的伤口,这会儿近了看,血痕的最开始的部分,分明就是被直接抠掉了一小块肉。
祁酉眉头拧了起来——下手真狠。
“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看医生才能”
祁酉拍开了他,直直看着面前的座椅,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祁生顿了动作,过了一会儿,缓缓收回了手。
“怎么?在怪我?”他声音有些古怪,“是怪我提醒你救了孟凉?还是怪我让你这么早就看清了祁家的真面目?”
闻言,祁酉箍着膝盖的胳膊略微收紧。
“还是你在可惜家主这个位置?”祁生的语气冷了下来,“做好了,没有人会感激你,他们觉得那是你应该的。做不好,所有人都来唾弃你这样的祁家,你还有留恋?那些人的嘴脸你刚才没看到?祁家这种苟延残喘的血脉根本就不应该留在这个世上。”不知不觉,他加重了最后一句。
不应该留在世上吗
原来小叔叔一直是这么想的。
祁酉转过脑袋,表情有些恍然,“所以,你现在满意了?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原来,她成了祁生报复祁家的棋子。
祁生表情渐渐变暗,“要说实话吗?”
他微微一笑,“我很满意。祁家没了家主,我很满意。祁家没了未来,我更满意。”
祁酉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陌生,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叔叔。不是那个会和她说当了家主就是担了责任的小叔叔。
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祁家死绝了,你就真的会高兴了?小叔叔,你也是祁家”
“我为什么不高兴!”祁生猛地砸了下车框,“再也没有人会因为祁家死了,我为什么不高兴?酉酉,你也做了选择,你选的也和我一样,你选的是孟凉!”所以,祁家本来就是不该有的存在。
祁酉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要寻找出祁生神色中的破绽。
但是没有。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坐直身子,祁酉转到另一边下了车,“我和你不一样。”
扶着车身,她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祁生,我和你不一样。”
转过身,祁酉背离医院,走向了人行道。
她闯的祸,她会担,祁家绝不能断在她的手上。
静无师太说过,祁家会好的,祁家还会是神算六家,都会好的。
那个孩子才三岁,需要有人指引才能成为家主。无论别人怎么看他,祁家人怎么骂她,她都必须回去,直到到那个孩子成为家主。
“砰——”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十几秒后,祁生驾车从祁酉的身边飞驰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孟凉:有一种大事不妙的危机感。
娘子:嗯没错。
十月初要搬家啦!!!吼吼吼
接下来要好忙好忙,娘子竟然还是手贱地申请了榜单祈祷我能完成榜单字数
PS:刚才看上一章评论,其实有一个读者聪明的猜到解决方法啦
氮素娘子不知道为什么那条评论直接显示的是被删除不是娘子删的也木有恢复按钮给娘子按咳咳
所以就当做木有剧透吧!!!嘿嘿嘿
第77章
用手梳了梳散乱的头发, 祁酉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站到了路边,准备打车回家。
她现在就是一身居家的普通麻制衣服,手机钱包都没带,打车好在还能到付。
然而, 信息时代, 全民APP打车的今天, 祁酉低估了如今的打车形势。
在路边站了足足二十几分钟,她都没成功打到车。
看了看车来车往的大马路,她默默地走向了下一个十字路口——也许那里能打到车。
低下头, 用依旧凌乱的额发半挡住面容,祁酉一步一步走得并不快。小腿虽然挺疼,但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只是手背上的伤, 这会儿有些回过劲儿了,麻痛的感觉很明星。
抬起手, 对着手背的伤口吹了吹凉气, 祁酉脑海里全是刚才堂姐痛哭流涕的模样。
现在还只是堂伯一家,很快,所有祁家人都会知道她已经不是家主,知道祁家因为她可能要绝后
现在这一切, 还只是开始。
如果这一关都过不了,她凭什么能撑住15年?
挺过去就好了。默默为自己打气,她的步子稍稍快了一些。
——前面就有个车站, 到那边打车也许能行。
一辆黑色宾利正沿着广中大道从北往南行驶。
薛晓飞今天要开车送万亦榕去机场,明天在M市有一场游戏公司交流会,万总被邀做一个讲座。
这一年来,YR公司的业绩突飞猛进,已经成为了国内游戏领域首屈一指的公司。五岭山□□art city项目也已经得到了国家的全面支持,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万亦榕坐在后座,正在抓紧空闲时间确认PPT的内容。
红灯,车子稳稳停下。
手上的资料翻到下一张,不经意间,万亦榕抬头看了眼窗外。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有很多人正站在路边,等待着过马路的信号灯。
繁忙的午后。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万亦榕就继续埋头到了文档中,恰好错过了一个正往路口走来的人影。
绿灯,宾利启动,转弯上了裕丰大道。
后视镜中,那个不起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繁华的街头。
“先开去灵水道一趟吧。”
“可是凉哥,飞起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起飞了。”
“嗯,就顺路看一下,用不了多少时间。”孟凉翻着手机,语气很确定。
Tyler苦了脸,灵水道并不是很顺路啊。
这一个礼拜孟凉都在片场拍戏,好不容易回趟H市,当然要见祁酉一面。
那个女人真是狠,电话号码换了,微博小号也不登录了。自从上次的“表白”之后,他已经整整一周没联系上人了。
麦寒那边,Tyler打了好几次电话,软硬兼施都套不出祁酉的新号码。
孟凉决定亲自登门去办事处问问——祁大师那么多小助理,总有一两个能套出话来的。
一路都是绿灯,车子开得倒是挺顺风顺水的。就在Tyler准备加把油努力赶上黄灯左转的时候,坐在后排的孟凉突然大声喊了停。
“停车!快停车!”孟凉的声音很急,好像除了什么大事。
Tyler条件反射地就是一脚刹车,车子重重一停,人因为惯性都差点撞到方向盘。
后头跟着急刹车的小轿车立时就开始狂按喇叭表示不满——这黄灯明显能过去的啊!
孟凉随手就从Tyler脑袋上脱了帽子,“借我一下。”
“啊?凉哥你干嘛去喂!凉哥!”
孟凉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压着帽檐就开门下了车。绕上斑马线,跟着正开始过马路的人群,一路跑向了路对面的人行道。
被一个人留在车里的Tyler大惊失色。
这里可是闹市区!凉哥是怕没人堵他吗!
看着孟凉抛入人群的身影,Tyler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这要出了事,那还了得?
——他好像看到祁酉了。
这就是孟凉下车的原因。
走进人群,孟凉拉高了外套衣领遮住半截脸。
之前,在冷气十足的保姆车里觉得还好,但一出来,面对烈日炎炎的大街,竖起衣领的外套热得让人心烦。压着帽子,孟凉在人群中努力搜寻着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
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个是不是祁酉,就是觉得很像。之所以这么急地下车,是因为那个人好像受了伤,走路很慢还有点一脚轻一脚重的样子。
如果真是祁酉
孟凉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唉!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不好意思。”
绕过两对牵手腻歪的情侣,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影。
她正站在车站便,伸着手想要打车。
但每一辆路过的计程车里头都已经载了客。
又一辆计程车从面前开走。
祁酉有些气馁。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早就和小叔叔撕破脸皮的,结果现在连家都回不了。
就在她默默叹息,再一次伸出手要拦车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来人带着帽子,大热天还竖着拉链衫的领子,帽檐下露出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你这是怎么了?”大口喘着气,最后这段路他是疾速跑过来的。
祁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孟凉的视线从她的头发落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上,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手背上鲜红的痕迹相当引人注目。
察觉到他的视线,祁酉下意识就把手往身后缩了一下,“没什么。”转过身,她就要往边上走。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孟凉。
一走路,祁酉就不可避免地腿脚有些不自然,明显右腿是受了伤。
看她竟然一副立马掉头要走的样子,孟凉眉头更紧了——逞什么强。
他一边追了上去,一边拿出了手机,“Tyler,把车调头开到对面人行道这里。”
祁酉听到他和Tyler的对话,脚下加快了几步,但再快也就那个样子。
孟凉拉住她的胳膊,“车马上就来了。”
这不是车不车的问题。
祁酉用力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放手。”
两人的情况已经引起了街边人的注意,孟凉压了压帽子,放轻声音,“车子来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管。”祁酉狠狠甩开他,随便挑了个方向就继续走。
“凉”Tyler的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凉字刚出来立马咽了回去,“大哥!”他冲着孟凉的方向挥手叫到。
听到Tyler的声音,祁酉低着头走得更快了,脚一瘸一拐的姿势变得明显起来。
——真是个倔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