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是你的家。”
“那是我这一生都不能回的家,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清澈的眼睛幽幽地望着窗外,外面的物换星移,她却仿佛是死去的一般。
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娘,没有一切。
“驾!”马车的方向突然调转,朝另一边狂奔而去。
溅起的水花,在半空飞跃,远处山色朦胧…
那天空亘古不会改变,那秋风从总无情,那大雨永远冰冷。
时光流转过一个秋天,冬天,已经慢慢临…
番外—重逢篇《此情可待》
窗外屋檐上雨水慢慢滴落,冰冷的水珠冰凉丝丝地滴在他的手心,他缓缓合上眼睛。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坐在桌案前的二皇子拿起一本《唐诗》,随手翻开一页念起来。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耶律寒低声念着这两句,来如春梦,去似朝云…
一旁的太子耶律隆绪歪着脑袋听着,年幼的他还不能明白这么深奥的诗句,但是听二哥念的时候这么忧伤,他不禁深深地思考起来。
“父皇说,皇叔是大辽国的战神,有一天皇叔会将整个大宋都并入我辽国版图。”二皇子看着背对他和隆绪站在窗口如天神一般的皇叔。
“统一天下,不是只有战争才能办到,汉人和契丹人都是平等的,想要让天下都统一,就要先统一你的子民,天下归心!隆绪,你长大要做一个好皇帝。”他转过身,拍拍二皇子的脑袋,看着耶律隆绪。
太耶律隆绪不能太明白他深奥的话,可是他是他最尊敬的皇叔,他说的话,他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往事已如云烟散,一切终于又归于平静。
耶律寒把窗子慢慢关上,转身走进去,无意间碰到书架上的一本书,那本书落在地上却摊开了一页,那页上是唐代诗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将书拾起来,重新放回书架上。
此情可待…
锦儿,你过有一天你心中的结解开了,你便会回,有了你的这一句承诺,我便会一直等下去。
“此情可待…。”
在这块北方辽阔的土地上,爱恨,等待,追忆。这一段梦魇般的经历,千年万年,时时刻刻留在心上,藏进心底,永不打开,就把它当做一个尘封旧梦,等到有一天,当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的历史都被千里黄沙掩埋时,再慢慢打开,洗尽铅华,再来寻一段旷古之恋。
长相思之缘来是你
那一带远山朦朦胧胧,树影婆娑,似乎有淡淡的雾气笼罩着,缭绕着,久久不散。
山脉是紫色的,忧郁的紫色,紫色的雾气,紫色的天空,南飞的大雁排成整齐的‘人’字,划过天空。
她一身素白的衣裳,裙角飞扬,上面的荷花绽放如火,在这深秋的季节,荷花盛放,朵朵娇艳。
乌黑的发丝如丝缎,纠缠着寂寞的秋风,翻飞如碟翅。
她如蝴蝶,仿佛要长了翅膀,飞到思念的人身边,即使只是遥遥看一眼,她也满足。
她如蝴蝶,年轻的美丽脸庞上,写满忧伤,清澈得没有一丝杂尘的眼眸中,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不舍…
“寒…。”她紧紧握起双手,指甲嵌进掌心。
“寒…。”她这样思念他,思念得几欲发狂。
她想看看他的样子,她快要记不住他的样子,她太想他了,太想太想…
番外—真相篇《缘来是你》
长相思之缘来是你
“锦儿…。”身后的男子怜惜地搂过她。
“慕胤,我想他了,好想好想。”她眼中滚落一滴泪,缓缓靠近他怀里。
“锦儿乖。”慕胤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慰她,“回去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不会想了。”
“可我会梦到他,在梦中也想他,好想他,我好想他。”她狠狠咬着嘴唇,怎么忘得了?怎么能够不想,若能不想,又怎会痛苦?
“等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去,那时候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们可以重新开始。”他抚摸她的发,老天究竟有多残忍?让她这样苦,她这一生,为何总在这样的磨难中度过?
“如果时间可以回去,我该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杀了我自己,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娘不会死,七郎不会死,哥哥们不会死,杨元帅也不会死,四郎不会离开,如果初见他我就死去,来生,我便可以等他。”
“锦儿…。”慕胤抱起她,她额环上的珍珠依旧光彩耀人,而她的眼睛已经闭上。
他抱着她走进房里,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慢慢地走出去,轻轻地将门关上。
希望,能在梦中与相见…
屋里静悄悄的,她已然沉睡。
门被轻轻推开,林海柔悄悄地进来,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宁静如同婴孩般的睡容,不禁流下泪来,她轻轻坐在她旁边,轻声的自言自语:“我误会了你那么长时间,原里你心中一直是这样痛苦的,锦儿。”
德锦放在胸口上的手突然滑下来,袖口中,掉出一块白色的玉佩。
林海柔拾起玉佩,温润的玉质让她手中一片温暖,她的泪水越发汹涌。
“他不是慕胤,你心中的神一直不是他,你知道吗?这上面的契丹文是‘耶律寒’的意思,耶律寒没有告诉你,他希望你心中有最完美的神,而不是那样不堪的他,你知道吗?他是耶律寒。”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即使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也依然很小很小,若不是仔细去听,根本不可能听清。
她把玉佩放在她枕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重新替她拉了拉被子,恍恍惚惚地走出去。
一片静悄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
睫毛轻颤,在那一瞬间,泪水便决了堤。
“耶律…。”她侧身拿起那块白玉,握在手心,“寒…。”
是他….
一直都是他!
她的神,她的一切,一直都是他!
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立在苍白月光下的高大身影,锦帽貂裘,一身奇异却华贵的胡人装扮,月光下,他有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和夜色般浓黑的深邃眸子,眼神淡漠疏离,隐约中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他看着他,让她呼吸也困难。
她惊呆了!
他.....是天神吗?是老天派来拯救她的天神吗?
“你必须先学会保护自己,才有资格和能力去保护你爱的人,记住了,小汉人。”他的嘴角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蛊惑的笑,狂野而妖异,深深冲击着十岁女的孩幼小心房。
…
泪水流淌在玉佩上,熨烫了那几个字。
寻寻觅觅寻寻,朝朝暮暮朝朝,花开花落,缘起缘灭,她多年的期盼,回首蓦然,缘来…是他…
缘来是你…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又道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为了一句爱的承诺,来生,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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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遇见篇《乱世荷殇》1
荷叶田田,风一吹,满满一池的翠盖翻卷,花枝亭亭而立,枝头绽放了花朵,素色的,没有半点儿瑕疵。
轻移莲舟,大片大片的荷叶中窜出一条道,船过,便又慢慢聚拢。
岸上孩欢快地嬉笑,小女孩指着荷塘里的莲蓬,高声对船上的女子说:“姐姐,姐姐,那边的也大呢,那边那边!!”
荷叶翻开,一个女孩的脸露出来,眼眸如星,璀璨晶亮,清澈的池水波光潋滟,映入她眼中,只是一波一波灵动地荡漾。
她很美,美得几乎让岸上行人都驻足,痴痴远望,可是那一双眼睛深若汪洋,仿佛藏了太多的心事,无法诉出口,让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虚幻而疲惫。
孩们乐颠颠,聚在荷塘边看她
那个美丽姐姐,在盛放的荷花中间,胜过顶端最盛的白荷,遗世独立,似乎要羽化登仙。
“那边哦那边哦,还有很多呢!”孩们纷纷给她指荷塘里的莲蓬,生怕比别人落后了,那个美丽姐姐就看不到自己了!
“锦儿”船头的女子放下莲浆,轻颦浅笑,递给她一小束莲花,“累了吗?”
“不累。”她擦擦额上渗出的汗珠,笑容灿烂,“莲蓬可以卖,很多大户家都喜欢。”
“别累着,有我和慕胤在,就不会给你饿着。”林海柔伸手抚抚了德锦额上的发丝,又拿出手帕为她细细擦去汗水,对她的怜惜越发深沉。
她忽然庆幸那时没有错得太深,锦儿还好好的,只是…再也不能回到那个人身边。
她们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德锦恍恍惚惚从马车上下,抬起眼眸看着四周冰冷陌生的一切,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她扑进林海柔的怀里,嘤嘤地哭起来:“海姐姐,我再也不会回去 …。”
林海柔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细语道:“不是说好了心里不再恨他就回去吗?我们很快就能再回去的。”
“不…。”她摇头,目光怔忪地看向远方,“那是我一辈都不能回去的地方,四郎把我救回大宋的时候,我跟娘发过誓,如果我离开大宋,便会失去所有我爱的人。你看,这个誓言是不是一一都实现了,四郎,七郎,杨家的哥哥们,还有我娘…都离开我了,我怕我回去之后也会彻底失去他,我宁愿这样离他远远的…。”
她果真是不祥之人,她受尽诅咒的命运,终究给带她来了一生一世都无法磨灭的痛楚。
纵使他那样伤害了她,她都无法阻止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朝他偏离而去,她亦明白当年在大宋皇宫里给她那块玉佩的人便是他。
朝朝暮暮,她这么多年来心中思念和牵挂的,一直都是他。没有人能明白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多么痛,她常常想如果当年他如果告诉她姓名,那么今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没有开始,便不会有结束。
可是阴霾的命运,她始终都逃不脱。
“那些只是意外,根本不是你的错!”林海柔微微颤抖着抱紧她,原来锦儿一直都在自责,原来她竟那么恐惧!
“不!海姐姐,原谅我,我不能回去,我不能,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他,不能!”德锦从她怀里挣扎起,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让我躲一辈子吧。”
番外—遇见篇《乱世荷殇》2
阵阵的荷香飘来,林海柔从游走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身旁的德锦娇笑着把手里的荷花扔给岸上的孩子,那群孩子接到她的花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一群群快乐的鸟儿。
她笑笑,既然现在她过得好,那么就让这样平淡祥和的生活一直继续下去吧,不要来打破锦儿的梦,不要在让她有泪水了。
苍天,已经给了这个可怜的女子太多悲惨的灾劫。
希望苍天垂怜…
傍晚,她们停船靠岸。德锦手里抱着大捧大捧的莲蓬,沉甸甸的压弯了绿色的枝干,她心满意足。
“海姐姐,卖了这些,今年过年你会有很漂亮的新衣服,你和慕胤就能成亲了!”
海柔脸颊微红,娇嗔道:“我可没说嫁他!卖莲蓬,给你换几样首饰吧。”
德锦只顾笑,心里早就明白海柔的心思。
“我戴首饰有什么意思,看,不戴首饰仍然有那么多孩我漂亮!”
林海柔扑哧一笑,拉着她的手回家:“你啊,越越贫嘴了!”
前方突然火光大明,几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不小心撞了德锦一下,海柔忙扶住她。
“怎么了?”德锦却拉住撞她的那人,一定是出事,这个镇平和安宁,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有大乱!
“土匪下来了!好多人!都朝着我们村子来!天哪,要杀人了!”那人满脸惊恐,顾不上再多说,挣开德锦便跑走了。
“土匪——。”德锦看着海柔,两人心领神会,加快脚步回家。
她们住在向村民租来的房里,两人回去时慕胤也回来了,慕胤看到她们,算是松了一口气。
“慕胤。”海柔跑上去,“土匪来了吗?”
慕胤也满脸忧虑:“我回来时看到村民大都逃走了,那些土匪杀人不眨眼,我们也必须走了。”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土匪上这儿来干什么?他们抢不到什么东西啊!”德锦大惊,她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安身之所,为什么马上就要走了!
“他们一向对大辽朝廷不满,又不愿向宋朝屈服,夹在两国之间,每年挑起边境上的战事,可以渔翁得利。”慕胤眯起眼睛,隐约感觉又要出事了。
“可以不走吗?我们都很喜欢这里,不如躲起来吧,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来”海柔搂住德锦,两人都十分不舍。
慕胤摇头:“朝廷很快会派兵下来,多年受土匪侵扰,大王早就欲除之而后快。此次,更不会轻易放过。”他又叹了一声,“这次土匪下来,都太鲁莽了,大王…。”
他住了口,见德锦面色苍白,只得说:“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德锦默不作声,进房收拾了东西,她始终是逃不出的,无论在哪里,都有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跟着她。
村子里村民在天亮前都逃得差不多了,大队的人,一个接一个,相互搀扶着,安慰着。妇女哭哭啼啼,男静默不语,孩却恍若浑然未觉,仍旧和伙伴嬉闹,不时有笑声传来。
“希望北院大王剿灭土匪,早日还我们家园啊!”
德锦听着身边的老人长叹,不由向海柔靠近,他们都很累,可是谁都不敢停下来休息,土匪或许就在后面,踏着尘土追来
可是听到村民这样景仰她的神,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对他加重了思念。
番外—遇见篇《乱世荷殇》3
尘土漫漫,马蹄震天。
骄阳似火。迎面大队人马赶来,为首的黑衣男一扬手,后面立即停下,整整齐齐听候差遣。
他漆黑的目光探向远处逃难的百姓,双眉一蹙:“那些人,都是从村里里逃出的?”
身边一人立刻接口:“回禀大王,正是。”
目光忽然变得深远,心中似有巨龙翻涌,思绪不宁
“先让百姓过去。”他淡淡地道,那个村子里,一直生活的都是汉人,从安分守己。他此次来的目的,便是剿灭土匪,让他们重新回去。
黑衣十三骑驱马上前,为首的那人靠近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耶律寒眼光一凝,霍地抬起,望向那一行人。
距离太遥远,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点点,黑色的小点儿。在广阔的金色沙海中,显得微不足道。
下一秒,他策马离去。黑色的披风猎猎飞扬。
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仿佛他便是这天地间的神灵,那样的狂傲。
十三骑跟上去。
逃难的人行至一处谷底,大家停下来稍作休憩。
慕胤拿了水递给德锦,她呆呆望着远处,浑然未觉,海柔轻轻摇她,她才回过神,喝了一口水。
疲惫不堪,她想好好睡一觉,从深夜到现在都在赶路,真的很累很累。
她们不知,在前方。谷底边高起的山崖边,黑色的披风张狂地飞扬,那双漆黑如夜一般的眼眸,一转不转盯着他们,柔情似水。
是她,真的是她…
锦儿,那不是梦,在我的有生之年,还能与你相见。
如果这一刻,让我死去,我便也心甘情愿。
真是…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大王,那真的德王妃,还有慕胤大人!”
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惊扰他们,否则——杀无赦!”
他渴望时间就在此凝结,让他可以永远这样望着她,纵使不能拥有,他亦无怨了。
山谷里风大,呼啦啦吹过去,山谷下的人没有任何感觉。
一阵风吹过来,柔柔地,恍若夹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德锦蓦然抬头,四周空空如也,碧蓝的天空,流动的浮云,微风轻拂过山顶上的树木,油绿的叶子刷拉拉发出了动听的声响。
她心中怅然若失。
土匪潜伏在山中,契丹大军已来至山下,双方对峙。山中逃难的百姓却成最无辜的受害者,本以为远远逃离就可以了,没想到土匪如此狡诈,居然躲在山里埋伏。
战火挑起,契丹大军势如破竹攻进来,百姓纷纷四散。
耶律寒赶回军中,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原先想让百姓先出了山再行动,避免伤及无辜。然后再进山,来个瓮中捉鳖,将土匪一网打尽!怎料他走了一会儿,土匪便来挑事,几位将军一冲动便开战了。
此刻杀声震天,两军交战,血流成河。
山中的百姓大半被屠杀,剩下的像无头苍蝇到处乱跑。
耶律寒冷冷地扫视战局,对一旁战战兢兢地将军道:“你坏了本王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