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七宝愣愣站在原地,并没有开口挽留他的意思,想着她自己的心思,仿佛入了迷,又带一点点迷惘。

最后最后再努力一次!海蓝几步跨了回去,站在她跟前。

呜呜呜呜,西门兔子看他神情十分骇人,立刻将兔子脑袋对着墙,不敢看啊…

七宝也害怕地后退了半步,他脸上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揍她一般…

二一

海蓝不是想要吓唬七宝,不过他此刻心情实在复杂难言,一时无法用语言对她表白,即便是说了,她的心思这么单纯,也根本不明白作为哥哥的喜欢跟作为一个爱慕者的喜欢有什么不同。

与其这样毫无希望地空等,还不如——

先下手为强!

海蓝这么想着,走近了一步。七宝的神情有些害怕,但是却显得更加清丽可人,海蓝早就是一个成年的男子,怎么可能对自己心爱的人毫无欲望,不过平日里他可以克制住,不想吓坏七宝。但是这时候他看见七宝对自己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心中还是感到伤痛。难道她怀疑他会对她做什么吗?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难道他会伤害她?平日里他的百般忍让和保护,在她看来都是无用的?

“七宝,你不要后退,海蓝哥哥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一个兄长对待妹妹的感情,至少跟你哥哥对你不一样。”

七宝并不愚笨,虽然天真,却还没有到真的以为海蓝对她是兄长对待妹妹的感情的地步。她小时候就在艰辛的生活中度日,对世上男女之间的情感,未必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懵懂无知。不过她往往下意识地不承认必须要面对的感情,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情愿当作一无所知,可是问题是,现在海蓝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揭开她死死捂住的盖子,她一时间彻底慌了手脚…

海蓝向她伸出手,七宝畏缩了一下,看见他仿佛被打了一拳的受伤表情,她就站在原地没有动摊了。

海蓝苦笑,嘴角的弧度却无论如何弯不起来,“七宝,你该知道的,海蓝哥哥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重复着这句话,将手摊开给她看,“海蓝哥哥随时随地都会想要安慰你,拥抱你,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第一眼找到你,你觉得这是一个哥哥对待妹妹的感情吗?”

他的手微微颤抖,克制着想要上前抱住她的想法。他也害怕,害怕吓到她,他精心呵护了这么久,他不想功亏一篑,如果今日的表白会让她躲避,那他情愿什么都不说。

七宝的身体也突然僵硬起来,她努力想要回应海蓝的感情,因为这是她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子,虽然对于她来说考虑是不是要嫁给他这个问题还太早,但是至少到现在为止,就只有一个人这么强烈地需要她…父亲母亲不需要她…乳娘也不需要她…哥哥很快也会有嫂子…那时候她要怎么办…会不会无家可归…会不会再度被人抛弃…

七宝眼睛里开始蓄满了泪花,却倔犟地一点都不肯滴下来。不要哭,要淡定,七宝不要哭,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

七宝不想要无家可归,七宝想要人关心,也想要让人宠爱,虽然这是自私的想法,但是对七宝好的人,七宝一定都会回报啊…七宝这么想着。

用什么回报都可以…

海蓝炙热的眼神落在七宝身上,他看出来她在动摇,只这一点点动摇,就可以让他的心头涌上喜悦,涌上希望。

只要七宝不再以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理由故意岔开话题,只要贺兰雪不来捣乱,海蓝相信一定可以打动她。

“七宝,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在巷口,是谁送你回家的?”海蓝靠近了她一小步。

七宝抬头,那天不是做梦吗?难道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是我送你回去的,你会不会奇怪我为什么会找到你的家,为什么知道你住在哪里?”

七宝心中的不安已经完全被惊讶所代替。

“七宝,海蓝哥哥愿意全部都告诉你。你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不想瞒着你。我去丽城本来就是去找你!”

“你是姓孔,你根本不是丽城人,你叫娘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你的亲娘。”

海蓝的语气非常笃定,笃定到七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奇妙。

“找我?”

“对,孔家是前朝的世家大族,可惜并不肯追随本朝的皇帝起兵,所以才会有覆灭之祸。”

“那找我做什么?”七宝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在害怕,很害怕,因为她感觉到,海蓝想要说的,并不是她乐于知道的。

“七宝,你该长大了,不能总是这样单纯,这世上要害你的人总比爱你的人多,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我去找你——”海蓝顿了顿,“是受人所托保护你。”

七宝愣了愣,突然反驳道:“我不是什么孔家的人,我的名字也是乳娘起的,我从来就没有爹娘。”

海蓝叹息:“你不是没有爹娘,只是你根本不记得你的爹娘而已。正是因为你出生以后你爹娘太珍爱你,所以你也只有乳名,不,我该庆幸孔氏族谱上还未来得及登上你的名字,在灾祸突然发生的时候,你也才能逃过一劫。”

七宝当然不会去问他们如何找到她,乳娘带着她躲在丽水城那么多年,也许正是因为她预料到很快会被人找到,为了防止她陷入危险之中,才会将她送出来。

原来是这样…

海蓝的爱意溢于言表:“七宝,你不要担心有人会伤害你,海蓝哥哥向你保证,没人能够伤到你。虽然孔家的人大多都没能活下来,但是至少你还有我啊,我愿意照顾你,爱护你,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任何危险靠近你。”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深怕她接受不了,却又矛盾地害怕她无动于衷。

七宝的手指有些痉挛,她感觉自己连脚尖都是冰凉的,海蓝的保证并没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既然能够被海蓝找到,那么别人一样轻易地可以找到她,躲到哪里都一样,相反,只有呆在这里,她才是暂时安全的。至少在哥哥没有赶她走之前,这里是安全的。在海蓝没有离开她以前,她也是安全的。

这一瞬间,对于生存下去的希望,远远超过了一切的恐惧和担忧。七宝只是觉得,任何情况下,绝不能被压垮。什么时候,都要微笑。

什么时候,都要开心,都要快乐,即便此刻她很害怕,即便此刻她恐惧到全身发抖。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将这些露出来。

她很快就要及笄了,很快很快,她就是一个大姑娘了,而不是几年前只能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乳娘也说过,什么时候,都要微笑。

七宝看了一眼墙角的西门兔子,“既然海蓝哥哥希望我长大,又为什么要把小兔子送给我?”

海蓝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一方面希望七宝在心智上成熟到可以接受他强烈的爱情,另外一方面又希望七宝永远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样子,这样快乐无忧过一辈子。他不希望七宝知道她的身世,一直都刻意地避免谈到这个话题,今天为什么一时冲动说出来,也无非是希望七宝能够有危机感,能够…依赖他…很卑鄙…他确实很卑鄙…但是只要能够成功…以后被七宝怨恨,也不要紧…况且七宝不会怨恨他…

七宝还是走过来,轻轻靠在海蓝怀里,仿佛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他,逃避过他,“谢谢你,海蓝哥哥,谢谢你来找七宝,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她的眼泪快要落下来,但是当她抬起头看着海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连一丝泪珠都没有了。她的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眼睛里,也是纯然的信赖。

因为她愿意相信他,如果海蓝愿意继续喜欢她,七宝也一定能够喜欢上海蓝。没有人能够拒绝别人的爱,在没人任何人爱她的情况下…相应的…她也会付出同等的感情…虽然她还不是很明白…海蓝希望她付出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

海蓝摸摸她的头,“七宝,你不问我,是谁要托我保护你吗?”

七宝微微摇头,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十分腼腆的笑容,“如果海蓝哥哥愿意告诉我的话。”

海蓝顿了顿,将她搂紧了,不敢看她的表情,虽然七宝还是七宝,但是海蓝却不敢告诉她,因为他突然发现,也许他根本没有全然了解她,他原本以为七宝会哭泣,会悲伤,却绝没有想到她如此平静地接受这样一个像故事的真实,尤其这个真实牵涉到她的家族。“海蓝哥哥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个人现在不方便跟你见面。但是,那个人跟我一样关心你,爱着你,你不是孤单的,我们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他亲吻她的额头,没有发现七宝一瞬间的惊奇与困惑。

孔家既然已经没有别人了,那么谁在找她,又是谁要保护她?既然要保护,肯定有人想要伤害她,那这些人又为了什么对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穷追不舍,到底想要在她身上找到什么?这些都是问题,但是七宝现在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在她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乳娘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七宝心想。

唔…可是她没跟七宝说,男人高兴不高兴都要咬人啊…呜呜…海蓝哥哥,不要咬七宝的脖子啦…

西门兔子转过兔头来,立刻翘着尾巴继续面壁,唔,下面的情形,兔子不宜…

二二

海蓝原先的计划里并不包括现在就把七宝拆吃入腹,但是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自制力在七宝面前不堪一击,身为海家的嫡系公子,他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诱惑。

以前他最厌恶来自女性世界带有各种目的的诱惑,可是站在七宝身边,能够拥抱七宝的幸福,和任意触摸到她的喜悦,让他瞬间感觉这种甜蜜的诱惑浸透了全身。

海蓝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跟贺兰雪完全不同的人,贺兰雪这样的人,总是习惯性地压抑自己的心愿,因为他们那种人会恐惧被不知名的力量所左右,但是海蓝不会,他在很开通的家庭中成长,从小就只知道一件事,既然想要,就要去争取。争取不到,也还是要再争取。等到实在无法争取到的时候,才会考虑放弃。当海蓝明白自己的心意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表白,抢在别人前面表白。

依照七宝乖巧的个性,只要不拒绝,就已经有了八成的成功可能。现在她正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她信赖他,相信他,即便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女。或许他应该庆幸,他用了正确的方法,而现在,也是很正确的时间,至少对七宝来说,这是一个很让她不安的时刻,虽然有点卑鄙,但是海蓝觉得,在感情上如果大大咧咧,或是拖拖拉拉,将来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他趁势抱住七宝,热切地亲吻她洁白的脖颈,少女甜美的气息充斥他的周围,让他无力抵抗,或许私心里,只是想要更多的保证,他的手指已经深入她的衣襟,摸索着她柔软的曲线。七宝身体一僵,昨天晚上看到的画面在她眼前一闪,她不知道海蓝要对她做什么,只是直觉感到有些畏惧,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退缩,就被海蓝整个的抱住,富有独占性的吻不断落在她身上。

七宝的身上,有春天花开的气息,清新,动人。可是现在是寒冷的季节,鲜花都凋零了,她身上的香气也便带上一种微微的冷,在海蓝而言,没有什么比这种诱惑更为让他无法抗拒。他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垂,七宝的背脊窜起一阵冰凉,她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慌张的时候,所以她后退了,她迫不及待想要挣脱。可是她挣脱不开,因为海蓝察觉到她想要退缩的意图,已经将她压在了身后的榻上。

她总不能指望一个男子在这种时候能够保持冷静和理智,不管他平日里有多少自制力。七宝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来嘻嘻哈哈没有正经的海蓝哥哥此时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认真到她不敢相信,而他的手不再如同以前抱住她一般轻柔地落在她身上,而是急切地在她衣物里面摸索,虽然这感觉也不是很令人讨厌,但是就是很奇怪啊,七宝心里想着。

奇怪到她想笑出来,可是看到海蓝认真的表情,她直觉自己如果笑出来,一定会打击到他,呜呜,七宝的心情好奇怪…

海蓝没有注意到七宝脸上莫名的表情,他很专心地扯开她的衣襟,很虔诚地把亲密的痕迹落在她的心口,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名字烙在她的心上。七宝的皮肤细腻柔软到他的手指半刻都不舍得离开,想要占有她,姑母说过的小女孩,她曾经说过千次万次的小女孩,现在在他怀抱中,如同童年记忆里她一遍遍在海蓝耳边所说,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虽然姑母没有说过会将可爱的七宝送给他,但是…

但是,索取一点报酬,是可以的吧,把七宝变成自己的,是可以的,一定可以。他保护她,爱着她,精心地护着她,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七宝就该是属于他的,从姑母提到七宝的那一刻起,就该如此,注定是这样。海蓝坚定着自己信念,反复地为自己脱轨的行为找到借口。他难以控制地抚摸着七宝的身体,尽情品尝她温暖的躯体,这些都是属于自己的,贺兰雪虽然比自己早了一步,但现在已经比他晚了太多——

七宝可爱,乖巧,柔顺到了他无法自制的地步,明明还没有爱上他,却因为依恋而没有反抗。海蓝轻吻眼前柔软的嘴唇,七宝微微想要逃离他的亲吻,可是海蓝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固定住她的头,极端任性地将舌头伸进去掠夺一切。贺兰雪有这么做过吗?在那天晚上看到那样一幕,海蓝回去以后嫉妒的彻夜难眠,他担心到无法入睡,担忧着在他所不知道的某个时刻,他可爱的七宝会被别的男人亲吻接触。不管那是什么人,都不行!

海蓝当然很认真,但是这并不表示另外一个人也认真。七宝被他的嘴巴堵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涨得通红,唔唔唔唔地不知道到底是要发出喘息还是要说话。海蓝松开她,七宝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后悔了:“海蓝哥哥,嗯…西门兔子还在墙角趴着呢——”

他要宰了那只兔子!

海蓝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开始思考西门兔子的皮肉分割问题。

西门兔子仍然兔头朝墙壁趴着,并没有意识到它因为自己毫无神经的女主人而面临被人宰掉的危机。

“不许看那只死兔子!”海蓝愤怒地咬了一口七宝的肩膀。

呜呜呜呜——

转移话题好像失败了,七宝心想。

“七宝,你还不愿意是吗?”海蓝克制着自己的欲望,非常慎重地看着七宝。

呜呜,也不是一点也不愿意。

是有那么一点点啦!

一点点而已。

七宝的眼睛里很诚实地反应出她的心意。刚刚已经下定了决心,此刻被她犹豫的眼神弄得瞬间全部崩塌,好像听见心碎的声音,海蓝突然起身,迅速拉过一边的衣服盖住七宝,“赶紧把衣服穿好!”

再迟一点点,他就肯定要摧残幼苗了,海蓝叹了一口气,非常沮丧地把盖着衣服的七宝捏捏掐掐,抱在怀里。还是吃不成,他太在意七宝的心情,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干什么这么在意!好烦好乱!海蓝恶狠狠地盯着七宝,一副下一刻就要忍不住吞她入腹的表情。

七宝怯生生地被他抱在怀里,想动又不敢动,因为她发现海蓝此时的眼神真的很恐怖,忍得太辛苦,海蓝咬了七宝一口,又咬了她一口,不死心地在她身上到处咬来咬去,留下的都是很轻很轻的红印子。

七宝看了一眼西门兔子,恩,兔子这次也算是帮她挡掉了一次被人吃掉的危险,晚上给它加根胡萝卜。

要对贺兰雪说,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七宝是属于海蓝的,无比执着的男人这么想着。

……………………………………………………

“把七宝嫁给你?”贺兰雪坐在书桌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凭什么要把七宝嫁给你?”

海蓝笑:“你不是自诩是她亲爱的兄长吗,有什么理由阻止她结一门好亲事?嫁到海家不好吗,七宝一定可以幸福。”

贺兰雪的脸上露出笑容,“七宝是我的妹妹,我有权利决定她将来有什么样的人生,你海家再好,七宝未必会愿意嫁给你。”

海蓝的手撑在书桌上,笑得眼睛弯弯,嘴角的笑意也十分自信:“七宝已经答应了。”

贺兰雪脸上的笑容微微发僵,但是他却很冷静地道:“你撒谎!七宝不会答应你。”

七宝怎么可能会答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七宝竟然能够答应嫁给海蓝,贺兰雪恍惚,觉得不可思议,然后是异常可笑。

海蓝好整以暇,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贺兰雪在与他争夺七宝的时候占了上风,可是现在胜利的人会是他,而不是至今连自己的心意都摸不清的贺兰雪,当他还没有发现他对七宝的特殊感情的时候,这个女孩已经要被海蓝夺走了。

他不争辩,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自信与喜悦已经彻底打击到了贺兰雪。

贺兰雪已经不用再去问七宝,她不会知道她答应了多么愚蠢的要求,这么快地将自己的终生许了出去,海蓝算什么,怎么可能带给她幸福,海家又是什么,海家对于七宝来说就是归宿吗,当然不可能是。

永远也不行。

贺兰雪笑了笑,却没有半点温暖之意。

海蓝以为他会发怒,可是贺兰雪只是很平静地让老管家送他出去。“七宝在没有及笄以前,即便是她所作的决定,我也不会认可。”

作为哥哥,有必要,一定要纠正她的错误。在他还能够决定一切的时候…

管家是一直看着贺兰雪长大的,所以他出去时特别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的微笑有一点古怪。

说不出来的古怪,笑得仿佛很开心,但是管家觉得,就是觉得很奇怪。

因为贺兰雪从来不会有这种表情。

当书房里剩下贺兰雪一个人,他突然一下子将书桌整个掀翻了。那上面有他教七宝画的画,他教她写字的书帖,现在全部被砚台里的墨迹弄得一团糟。

贺兰雪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只是愤怒到近乎疲惫的时候,他颓然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一种被彻底抛弃的空虚感。

漫无边际地涌上来…

……………………………………………………

“什么时候发现的?”金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箱子,厌恶地移开了一步。

仆人战战兢兢,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箱子里,有一具尸体,男人的尸体。

连金刀看了,都觉得胆寒。

二三

“什么时候发现的?”金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箱子,厌恶地移开了一步。

仆人战战兢兢,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箱子里,有一具尸体,男人的尸体。

连金刀看了,都觉得胆寒。

金刀在宫中生活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却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尸体。

尸体的肚子被剖开,四肢被拆解下来塞在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的腹腔内,身上的肋骨和关节似乎已经全断,只剩下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突出来瞪着金刀公主。

难以想象这人昨日还风流婉转地为金刀侍寝,花言巧语地夸赞着公主的美貌。

现在就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好恶心——金刀挥挥手,示意将那箱子抬下去。

刘解忧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样的仇恨要到将他开膛破肚的程度,金刀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宁歌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他觉得反胃,极其恶心。

所以他把头转开了。

金刀公主走过他身边,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出妩媚的痕迹,“你说,是不是他回来了?”

宁歌苍白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金刀公主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心爱的情人就在自己眼前一般雀跃起来。宁歌却差点因为这一句话而呕吐出来。

看到尸体的那种可怕的恶心感,伴随着强行压抑的恐惧,在他心里翻搅着。

“怎么,你害怕了?害怕郁之回来向你报复?”

金刀公主的表情非常甜蜜,笑容也异常灿烂。

“孔郁之已经死了,他死了!!永远也回不来!”宁歌难以忍受,僵硬地回答。

金刀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她几乎是恶狠狠地,柔美的表情瞬间扭曲:“郁之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该死的是你,是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郁之这样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死的。”金刀公主的语气十分笃定,可是这份自信并没有出现在她脸上。时隔多年,当她看到七宝那双眼睛,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七宝与孔郁之的某种关系。可是,除了七宝以外,她再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踪迹。

不,只要七宝在京都,那么孔郁之,早晚会出现。

宁歌已经冷淡下来,对于金刀公主的言论不置一词。孔郁之当然死了,当年是他亲眼所见,已经死了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

忘恩负义,这个词对于死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宁歌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挺直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