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价格,相当于白送。
目前为止,几个无人超市都处于营利状态,白捡的钱,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但池月不想占这个便宜。
“股份你先拿着,没有你这个大股东加持,我怕自己玩不转。邵哥,你生意忙,就先忙你的,不用顾着这边,我会找人打理,按月给你报表就行。”
邵之衡知道这是她的借口。
有乔东阳这个后盾,哪会怕玩不转几个店铺?
不过,他向来不会强人所难,她不愿,他就依她。
“那就辛苦你了。”
“不存在的。这是我老本行,顺手。”
邵之衡发了一个中老年式的微笑表情,一个挥手再见。
池月叹气,“再见,你先忙吧。”
他没有再回复。
……
月亮坞的电子监控网络半个月后就已经实现了全面覆盖,可是,清净了不到两天,那伙偷树贼就卷土重来了。
他们无法直接破坏树木,就破坏网络,或者采用更极端的方式,蒙头、蒙面,趁着夜色和沙漠气候不好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捣乱,如同杀不死的蟑螂,抓了还有,抓了还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让人头痛不已。
入夜,乔东阳接完俞荣的电话,点了根烟走到宾馆的阳台上,安静地俯瞰着夜下的沙漠小镇。
这是他的心血,是月亮坞和吉丘的希望。
今天敢砍树,未来还会干些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支烟从指间燃尽,想了足足半个小时,拨打了权少腾的电话。
“喂!有话说,有屁放。”
“……”乔东阳低笑,“权队挺精神的?没睡呢?”
“废话!我要睡了,你在跟鬼说话?”电话那头的权少腾一如既往说话干脆简洁,“说吧,找我什么事?”
乔东阳又笑。
不知道为什么,打电话前他还烦躁得很,一听这家伙说话,就忍不住想笑,整个人都放松了。
“没事不能找你?”
“呵呵!只要你找我,准没好事。”
乔东阳搓一下太阳穴,“这次还真是好事。”
“哦?你们老乔家哪个不开眼的又死了?”
“……”乔东阳牙一咬,“我结婚,请你来参加婚礼行不行?”
“结婚?卧了个去!”权少腾诧异一下,马上就嗤了一声,像发现了天机似的叫了起来,“乔狗子,你是想叫我给份子钱吧?”
“这么说话多不亲热……”
“咱们就没亲热过。”
“那现在亲热也不迟?你准备给多少红包?”
“一分不给。”权少腾冷笑,“长这么大,我都是白吃白喝的!随礼就不来!”
“……不锈钢公鸡。我寻思你也不差钱啊!怎么就抠门成这样?”
权少腾冷咝咝笑:“我得攒钱娶媳妇儿啊!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点私房钱,上次全给你了。你还想在我身上刮油?没门!”
哦,那张银行卡,租用——小木屋土地的。
也是定制机器人天狼的酬金。
乔东阳至今不知道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我说权队,你一个大男人,不缺吃喝,又特会蹭……怎么会活得这么惨?”
“你懂什么……我要养我的爱好。费钱!”
“你的爱好是什么?”
“这个就太多了,机器人只是其中之一。有比这个更贵的。”
“……”那果然是费钱了。
“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原来是养不起。”乔东阳笑叹一声,“行吧,看你这么可怜,允许你来白吃白喝了。嗯,这次你先欠我。回头你结婚,咱们两清。”
“我信了你的鬼!你这家伙坏得很。”权少腾语气轻飘飘的,带点讥笑,却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是不是月亮坞又出啥事了?你拐弯抹角的请我出山,是不是又想利用我?”
“英明。这都猜得到。”乔东阳勾勾唇,望着万里镇外此起彼伏的沙丘,似笑非笑,“月亮坞最近闹贼,非得权队来不可。”
“……什么?”权少腾似乎气着了,“乔狗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杀鸡用牛刀,你就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那不是小贼,是惯偷。”
“惯偷也不归我管。吃个喜酒这么麻烦,不吃了。”
这家伙,肯定没朋友。乔东阳摸着隐隐作痛的头,慢吞吞笑问:“如果我说是闹鬼呢?”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钟馗吗?”
“见过,姓权。”乔东阳扬起唇角,“你来了,我就见着了。”
“……这……我居然不好意思拒绝了呢。”
“腊月十八,等你。”
~~
池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那个失联了二十多年的亲爹会找上门来。而且,还是用那样一种恬不知耻的流氓嘴脸,无遮无挡的咧着牙凑上来,先是打着关心女儿的旗号想缓和关系,在遭到几次冷脸后,又软硬兼施地缠着于凤讲夫妻情分,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了至少十次,摆出可怜父亲的身份,要让池月尽赡养义务。
“可笑!”
池月得到池忠勇又到家里撒泼的消息,匆匆从月亮坞赶回家门,二话不说就要撵人。
“妈,以后这家人来了,不许他们进门。”
是的,池忠勇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池月的姑妈以及池月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是池忠勇和于凤离婚后,和南方工厂里那个“情投意合”的女人所生的,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大概男孩儿都比较像妈,这个弟弟和池月姐妹俩长得一点都不像,胖、壮、五官线条不好,穿着新衣服,看着却十分土气,畏畏缩缩的样子,可惜了她亲爹的那张脸……
“池月!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呢?没大没小!”
姑妈想和稀泥,被池月一记冷眼瞪回去,“关你什么事?你谁啊,到我家里指手画脚,欺负我妈心软,好欺负是吧,滚出去!全给我滚出去!”
“反了你了!”池忠勇受不了女儿这口气,指着她破口大骂,“说破天我还是你亲爹,不要以为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有几个臭钱了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咨询过律师了,赡养我是你的义务,走到哪儿你都没理!走到哪儿我都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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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大神出山,江湖又要热闹起来了……
377 豁下脸和豁不下脸
泼妇骂街为什么好使?
因为这世界有一种奇怪的逻辑。吵架时,谁嗓门大,谁样子凶,谁不要脸谁就容易占上风。
池忠勇这个人池月今天第一次见到,大开眼界之余,又有点小庆幸——
幸好,这个父亲抛弃了她,没有让她被这样的人教育长大,也没有与她生活在一起,要不然这辈子可能就长歪了。
池月想到这儿,心中再无埋怨与空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冷笑几声,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表演,就像看猴儿戏似的。
“你笑什么?”池忠勇被她冷漠的笑眼剜着,脸颊火辣辣的臊热。
要脸?
还是要钱?
他选择了后者。
无论如何,为了他的幺儿,豁下脸也得从池月身上咬下一块肉——
“不要以为你笑就可以逃避,这个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不给,你是准备抢啊?”
“抢?我是你爸,你的就是我的。”
“……”
池月笑容未收,并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不好意思,我家户口簿上没有父亲这一档,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疯狗,我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哈!”池忠勇没说话,他那个胖墩墩的老幺儿了率先跳了起来,“长见识了,居然有闺女要报警抓父亲的?爸,这是我亲姐吗?”
“让她报,让她报好了。我就不信这黄沙地里没个讲理的地方,警察来了最好,刚好可以扯扯这事……”
池月掏手机,瞄他一眼,“行,你有种别怂。”
“老子这辈子没怂过——老子占理,怕什么?”
~~
彭警官最近一直在处理偷树贼的事,刚回到所里就接到消息,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重新扣好了警帽。
“走,去看看!”
池月有点心疼彭警官了。
他前脚一进屋,池忠勇后脚就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又捶腿又嚎丧,说当初于凤怎么跟别的男人乱搞,把他逼出家门,说这些年来他如何想念两个女儿却受到于凤的阻拦不让他们父女相见,说于凤如何挑唆女儿仇视他,让他这个可怜的老父亲,一生蹉跎……
于凤气得身子发抖,差点当场昏过去。
姑妈厚颜无耻地在旁边劝。
老幺儿跪在边上抹眼泪痛叫亲爹好惨。
这戏,居然做了个全套。
池月看到彭警官眉梢轻轻挑了下,忍不住想笑。
基层民警一年四季不知道要处理多少鸡毛蒜皮的纷争,这点小儿科的手段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差不多就行了。别哭了,有事说事。”彭警官抬抬下巴,“站起来说吧。”
“哎哟,我这条腿哟,那天为了找我闺女摔了一跤,现在还没有恢复,医药费……”
“那你坐着吧。”彭警官打断她,指了指池月:“这是你女儿?”
池忠勇赶紧掏身份证递上去,瞬间变化的表情,像马戏团的小丑,“是是是,警察同志,你看看,一个姓儿的。亲的,不行我可以跟她验那个什么D……DNA。”
彭警官沉着眼皮,端详一下身份证,递给同行的民警,让他做笔录。
又对池忠勇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找上门来闹事,这就是不对的,知道吗?”
“我找我闺女,亲爹找闺女,有什么不对?”
池月:“彭警官,他三番五次骚扰我妈,讹诈,威胁,胁迫我们拿钱。”
池忠勇气得胀红了脸,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我什么时候骚扰你妈了?你是我闺女,我不能上你门找你?”
池月:“这房子我妈的,房屋补偿合同上不是我的名字,和我一毛钱关系没有。而我妈,跟你一毛病关系没有。你跑到她家里来闹,就是骚扰,就是威胁!”
“你……”池忠勇被她气得一时词穷。
彭警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对池忠勇说:“你和于凤早就离婚了,你们不是夫妻关系,没有夫妻的权利和义务。这是于凤的家,于情于理,你都没资格进来闹。走吧走吧,有什么诉求,上法院,依靠法律途径来解决,闹是没用的。”
“对!”池月火上浇油,“彭警官,他跟踪,骚扰,侮辱……已经严重威胁到我妈妈的人身安全了。这样的暴力份子,不用拘回去蹲几天吗?”
这是半点情分都不讲了啊?
“我呸!”池忠勇气得身体都在抖,一口痰吐在地板上,用鞋底搓了搓,指着池月和彭警察又开始出言不逊,“我算看出来了,你跟这个警察一唱一合,你们就是装一条裤子的,这警察显然是得了你家的好处,心思都歪了……”
池月:“你这是人身侮辱。侮辱民警,散布谣言,情节严重是可以判刑的。”
说着她靠近做笔录的警察,“警官,你都记下来,别漏了,这个人是个惯犯,到我家骚扰我妈妈已经好几次了,我妈最近神经衰弱,心悸,失眠,高血压,身体出现了严重的不适,如果再由他骚扰下去,说不清楚会出现什么。你们派出所就没有处理措施吗?”
彭警官看着她:“……”
池月眉心皱到一起,“最近好多类似的社会新闻,我怕得很啊。我跟你说,这人就是个无赖地痞,你千万不要等到出事了再来后悔。到时候,谁承担得起责任?”
彭警官焦头烂额,可面对这种无赖又不得不压着火气,就事论事说:“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我建议你们呢,能协商就协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吧,听彭警官的。咱们协商。”池月挑了挑眉梢,望着池忠勇,“你不是口口声声爱女如命,思念成狂吧。行!要我付赡养费没问题,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先把这些年我和我姐的抚养费给了。”
池忠勇脸一白,“你这丫头片子在胡说什么?你都成年了,还要抚养费?”
成年了?
他知道她和池雁是怎么长到成年的吗?
过往的一些经历浮上脑海,池月眼睛里浮出几分戾气,嘴边的笑容拉得更大。
“你急什么呢,咱们不是在协商吗?我们现在成年了,当时可没有成年……这是你欠我妈的,你付给她,我就同等价位付给你赡养费,你不给,那我只好替你把赡养费还给我妈了,毕竟这些事,她是又当妈又当爹,该拿双份……”
“你这不孝亲爹的畜生……”
池忠勇刚想骂,就被姑妈拦住了。
姑妈一直没出声,但脑子精明,看得清状态。
她笑盈盈地想要和稀泥,“这么闹下去,闹到天黑也没个结果,还浪费警察同志的时间,要不这样吧,我来做个中间人,帮你们协调一下。池月,你看你现在日子也好过,压根儿就不缺这几个钱。你说个数,你爸说个数,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大家商量商量,拿个折中的数额出来,解决了,不就完了吗!”
“呵!”池月笑出声来。
大家看过去,她慢慢收住神色,冷笑说:“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我的底线是——一分都不会给。我再说一遍,你们全都给我滚,再不滚,我就要赶人了。”
说罢,她看彭警官,“彭警察,这种遗弃女儿,骚扰前妻的无耻之徒,还不抓吗?”
鼓警官皱着眉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池忠勇突然就冲了过来,大概私心里没能拎得清状态,觉得面前的女孩儿是自己可以随便捏圆搓扁的亲生闺女,一个巴掌就挥了过去。
“想让人抓我?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亲爹!”
池月目光一冷。
池忠勇动作并不快,她其实可以避开。
但她没动。
脸迎上去,冷冷望着他,生生受了一巴掌。
池忠勇性急之下理智全无,又是一个常年干体力活的男人,下手狠,力气大,只听得啪一声脆响,池月脸上瞬间红透,几条指痕慢慢浮现在脸上。
大家都愣住了。
包括池忠勇自己。
他看着池月,看看自己的手。
池月也看着他,没去捂脸,甚至没有表情,冷静地说:“彭警官,我被人打了,当着警察的面打的。你看着办吧!”
动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亲爹打女儿也是暴力,和外人一个性质。彭警官不再和池忠勇浪费口舌,直接把人带走,池忠勇一路骂骂咧咧,但是毫无办法。
剩下姑妈和池忠勇的胖幺儿,一脸的怒火,无能为力。
池月回头看一眼目光呆滞的于凤,轻轻扶住她,指着大门,“你们还不快滚,是要我关门放狗吗?”
二黄:“汪汪汪!”
狗在院子里狂叫,要不是拴着裢子,早就蹿进来了。
“姐姐,你别这样,再怎么说,咱俩都是一个爹生的亲姐弟……”那个胖幺儿突然软了态度,想打亲情牌。
池月脸一黑,“我妈生不出这么丑的儿子。再叫一声,我拔了你的牙!”
“……”
“池月,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你灭天良,毁人丨伦,你不是人……还有你于凤,你教女儿不孝顺亲爹,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东西就活该没男人要,守活寡一辈子……”姑妈泼劲儿上来了,指着她娘俩就破口大骂。
池月冷笑,“我数三声,放狗了——”
“三!”
声音还没有落下,房间的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里面传出异常凶猛的狗吠声,如同藏獒的怒吼。
“嗷!汪汪汪!汪汪汪!”
两个咆哮的狗吠声和门外的二黄交织一起,门板的巨大声响,震撼力极强。
姑妈吓住,领着胖幺儿灰溜溜走了——
池月追出去,砰一声关上大门。
赏了二黄一根狗骨头,池月打开房间走进去,看到了两只蓝幽幽的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我叫得好不好?”
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