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佛教古刹,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是吉丘县最为古老的建筑,老百姓的香火地,也是一个旅游地点。
去的路上,池月有些遗憾的说:“要是白天,我可以带你去植物园看看,现在太晚,都关门了,进不去。只能去大庙了。”
“植物园有什么可看的?”
“我们这里的植物园,跟你看过的可不一样。”
“哦?有什么稀奇?”
“沙生植物,你见过几种?”
“沙生植物没见过,沙僧到是见过几版的。”
池月嗔怪地拍他胳膊,忍不住笑,“人家在跟你说真的,你就会臭贫。”
“可是你爱我呢。”
“呸!谁爱你了?不要脸。”
不得不说,有一个臭贫的男友,玩起来会轻松很多,相处不寂寞,永远有话题。身处荒凉的漠地,吉丘县城的景象单一,视觉容易疲劳,正是因为身边有了不一样的人,池月对这个来过很多次的大庙,有了新的感受。
全程她做导游。
走过大雄宝殿和三圣殿,看过藏经阁,进入观音堂。
她说得绘声绘色,乔东阳听得严肃认真。
寺庙占地不大,站在庙里的空地,可以看到庙外徜徉在夜下的沙丘和土包,但院内幽雅宁静,有古木吐翠,树影婀娜,别有一番风情。
池月说:“这里的前殿主要是用来做佛事活动的,平常也有香客走动。那边是陪殿,僧舍和禅房……”
看了看她手指的地方,乔东阳问:“这庙里的和尚多吗?”
池月摇头,瞪他一眼,“我哪里能知道?要不,我去给乔总数一数?”
“别,一会和尚小哥哥都想还俗了。”
池月哭笑不得,“别开玩笑,让人听见多不好。”
乔东阳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抬头看向殿内的彩绘,“这不像是有历史的东西?”
“文丨革的时候,大庙受到过破坏,后来重新修缮过。”
“这里的建筑和菩萨,有什么说法没有?”
“当然有!”
池月带他到院内的石碑上,看上面刻录的大庙介绍,又为他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从长辈那里听来的逸事。
“说是有一年屏州发生特大沙尘暴,附近的城市都受到严重的自然灾害,只有吉丘完好无损,风沙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跳过了吉丘……那次之后,很多人就说,是大庙的菩萨,保佑了吉丘人。更有人说得振振有词,说沙尘暴起的时候,看到庙顶有佛光,将吉丘笼罩在光晕中……”
“太阳光吧?”乔东阳瞥她一眼。
“……这不是传说吗?你就听个乐子。”
池月无意在菩萨面前与他争论这个。
而乔东阳也没有再问。
他的目光,望向了观音殿前,蒲团上跪着祈福的人们。
观音殿比前殿的人多。
蒲团就三个,排不过来,好多人都在后面等待。
乔东阳看到了功德箱,在自己兜里掏了掏,没有掏出一毛钱,又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池月。
“有钱吗?”
池月扬唇一笑,打开钱夹,抽出一张十元的纸币。
乔东阳眉头一皱,“你不是有一百块的吗?给一百来。”
池月手指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放回五十的,取出一百块,递到他手上。
乔东阳居然没有让她代劳,自己亲自走到观音像面前的功德箱,放入纸币,还对着菩萨,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鞠了躬,嘴里念念有词。
这……
池月诧异。
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好笑。
他这样的人,不该是无神论者吗?
居然挺虔诚的。
待乔东阳回来,她问:“你对菩萨说什么了?”
乔东阳:“让菩萨保佑我们,早生贵子。”
什么?池月眼皮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眯着双眼看他,“乔东阳,你没搞错吧?”
“我搞错了吗?”乔东阳有点懵,眉头微微一皱,“观音不是送子的吗?为什么总有人说,送子观音,送子观音?难道说,他老人家不是掌管这个事务的菩萨?”
噗!
池月对他的理解是服气的。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乔东阳扬了扬唇,轻轻捏一下她的腰。
“真的?”
“嗯?”
“那生孩子,咱总得先播个种吧?”
“——”
池月无语,拍他的手,“菩萨看着呢?”
“正因为菩萨看着,我才说的。我刚才已经向菩萨祈求过了。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就给她塑金身,让菩萨享用无尽香火。”
他说得一本正经,竟不像玩笑。
池月良久无言,漆黑的眼盯住他他,闷闷的。
乔东阳一怔,“怎么了?”
池月的眼睛慢慢变暗,像是被吉丘的风沙蒙上了一层凉意。
“对不起。乔东阳。”
“有病吧你?”乔东阳摸了摸她额头,顺手将大掌盖在她的脑袋上,狠狠一拧,“你在说什么鬼话?”
池月别开脸,抬头望向夜空,“是我害了你,让你无法做正常男人能做的事。”
啧!乔东阳低头摸了摸鼻子,小声闷笑,“你这话听着,好像我被你阉割了一样。”
“……”
“放心吧。好用的。”乔东阳色色地抚了抚她的脸,看着她点漆般的亮丽双眼,“我有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池月眨了眨眼。
乔东阳唇角笑容扩大,“月掌柜的,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池月哦一声点头,然后面不改色地说。
“懂了。等我店里上新,我弄两个漂亮的,免费送你。”
“……”
254 专业克星
好大方!
乔东阳脑子嗡了一下。
被女朋友盛情送礼,他却高兴不起来。
“池、月。你这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他说完不解气,狠狠拍一下她的后背,斥道:“在菩萨跟前,瞎说什么呢你?没规矩。”
池月突然回头,望着菩萨圣像,“菩萨为何仁慈为怀,皆因懂众生疾苦。因此,菩萨能理解你的。嗯,也理解我。不会怪罪。”
“……”
大庙不大,逛不了多久。
两人绕配殿逛了一圈,往回走时,池月把每一个见到的功德箱都捐了一些香油钱,有零票,有整钱,有些多,有些少,直到钱包里的现金一张都没有了,这才拍拍钱夹,“没了。”
乔东阳说:“你给每个菩萨的孝敬都不一样,会不会惹怒菩萨?”
“你以为菩萨像你一样小气呢?”池月笑着瞪他一眼,“回去记得报销。”
乔东阳勾唇,“这些不都是你捐的吗?”
池月抿了抿嘴,眉目间自带一丝羞涩的笑,“我是帮你捐的呀。我又没有祈福。”
她是低着头说的。
乔东阳却是听懂了。
……她为了他的愿望,捐的钱。
也许是寺庙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他们相视而笑的时候,乔东阳的内心突然就有一种极为笃定的感受——会有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她能克制心理上的疾病,他们会得圆满。
他突然有些感动,紧紧捏住她的手腕。
“池月,我们会好的。”
在大庙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好像时光都在这里停顿了下来。
等他们慢悠悠回到吉丘县城的灯火霓虹里时,竟像是受了洗礼重归凡尘的归来客。
“今天的参观,还满意吗?乔先生。”池月打趣,笑着望他。
乔东阳目光微沉,轻轻拉过她,搂在胸前,低头亲她额头,“我很满意,池小姐。感谢你,让我遇到你。”
池月抿抿唇,与他相视,轻轻一笑。
两个人,十指相扣。
乔东阳的手指修长,掌心却厚实,极有质感。
池月突然觉得安心。
……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新兴的月亮坞。
这个被上天眷顾的美好地方,有过许多美丽的传说,现在它又一次蜕变,开始走向属于它的传奇。
规划开始实施,一座座房舍拔地而起,一望无际的荒漠里打上了地标,规划图描述着它未来的美丽,大量的工程人员进驻月亮坞和月亮湖地域,速度快得像是眨眼之间,超过了池月的想象。
而这些,烧的是钱。
大笔大笔的钱,流水似的往外撒。
乔东阳的资金动向当然没有逃过乔家人的眼睛。
项目是阻止不了了,乔家人三天两头去找乔老太太哭诉。
败家,败家,败家,这是他们提得最多,而乔正崇在这期间也听过最多的词。
乔家人希望乔老太太出来主持公道。他们认为乔东阳投资月亮坞,大量烧钱不干实事就是败家的行为,必须按乔老爷子的遗嘱做出认定,收回乔东阳的继承权和乔正崇的管家权,财产按三房平分。
老太太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早已经按捺不住。
家庭会议召开了几次,次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对此,乔东阳充耳不闻,也没有告诉池月。
迫于来自家族的巨大压力,乔正崇在家庭会议上拍着胸膛保证:乔东阳这不是败家,是投资。他同时为乔东阳做出辩解:不能因为投资周期长,短期内看不到效果,就认为这是在败家。
做人做企业,都要有长远的发展眼光。
他把乔东阳的项目书,添油加醋的对老太太讲了一遍,表示这是一个对公众、对社会、对环境,都具有划时代标杆意义的项目,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即便是亏损,也是为乔家积德。
他认为,这个项目对企业形象的提升,大有益处,比乔东阳的《星空行者》还要靠谱。
值得一说的是,《星空行者》这个当初同样不被乔家人看好的投资,赚钱了。
节目的火爆程度超出预期,火了,收益就来了。
可观的收益数字,是为乔东阳正名的砝码。
乔正崇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堵住了老太太和乔家人的嘴。
可是,一转头,他拨通乔东阳的电话,借着火气,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这么大的投资项目,你说干就干,为什么不找我商量?”
乔东阳的回答也干脆,“因为我就不是为了赚钱去的,我就想烧点钱,做点有用的事。实现败家的梦想。”
乔正崇早已被儿子锻炼出来一颗好心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仍然能循循善诱,“你就作吧,作吧,要是赔得血本无归,我看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我要向谁交代?”
“你是不知道他们都怎么盯着你的?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哦。”乔东阳懒洋洋的,“你不是会应付吗?你办事,我放心。”
乔正崇再一次被呛得呼吸急促,咬牙切齿。
“你小子,也就是运气好。次次作死,次次好运。”
开发陪伴机器人、星空计划、星空行者,一次次的决定,他冒进而强横,不计后果的烧钱,看上去毫无章法,可以说,根本就是奔着弄死乔氏去的,可是他总能得到老天眷顾,像开了挂似的,取得不错的效果,这让乔正崇在他准备投资月亮坞之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想太多。
可当他看到工程的总体规则,终于惊呆了。
举一个企业之力,跨十年光阴,造出一个逆天工程,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何止是赔本,根本是拿钱去填坑。
在应付完乔家人的步步紧逼后,乔正崇向老太太立下了军令状,不敢再在这事上大意,决定亲自飞一趟吉丘,看看儿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董珊陪他一起来的。
他们带了些随从,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结果在来的路上就遇到风沙,搞得灰头土脸,到达月亮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到一地的帐篷,他目瞪口呆,乔东阳却告诉他,这里没地方洗澡,没地方睡觉,奉劝让他马上返回吉丘县。
乔正崇差一点当场驾崩。
“这些日子,你就守在这里?”
他不相信。
从小娇生惯养的儿子,蜜罐里养大的,手心里捧着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不然呢。我住天上去?”乔东阳嗤一声,看了看他爹被风吹得竖起来的头发,明显是准备不足被打脸的样子,突然有一点好笑,“回吉丘去吧,那里有个酒店,环境还是可以的,能对付一晚。”
乔正崇哼声。
他是来视察的,哪能就这么走?
“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他的态度很明确,儿子能做到的,他也能。
乔东阳哦声,指了指背后的帐篷,“我就睡在里面,你要睡吗?”
乔正崇冷眼剜他一下,走过去掀开帐篷,不到三秒就放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你就睡这个狗窝?”
乔东阳嗤笑,“干吗又骂自己?你又不是老狗。”
“……”
这儿子是天生克他的。
乔正崇黑着脸,指了指他,“行,我就睡这里。”
“不行。这是我的。”乔东阳望向帐篷区域边角的一个小土坑,“你要睡,我让人在那儿给你搭一个。”
“……”
乔东阳说到做到,他没有把自己的大帐篷让给乔正崇,而是吩咐人在那个小角落里,给他和他的随从们搭了几个帐篷。
这里什么不多,就帐篷多。
现在项目组的办公用房还没有盖好,自来水管道也正在修建中,这里经常会添一些人,来了只能住帐篷。都是早早备好的,方便。
乔正崇头皮发麻。
其实他和乔东阳一样,也是从小就没有吃过苦的主儿,想到睡在这个也许一晚就会被风沙掩埋的荒漠,他脑袋隐隐作痛。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儿子能睡,他不能不睡。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