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扇门重重关上,苏嫣捧着水杯经过时,脚步一顿,很快又走远。封汰冷峻的侧脸辨识度太高,更何况,他把甘佳拽进休息室的动作那样着急。

苏嫣弯起唇,眼底漫出一抹笑。这个甘佳,倒是和她当年有几分像。

“唔。”

后背抵着门板,甘佳嘴巴被眼前的男人捂住,“是我。”

封汰松开手,亲了下她的脸,“你化妆速度好慢。”

女艺人们在镜头前,拼的就是颜值。甘佳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听说你拍到凌晨五点才收工,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我想见你一面。”

封汰双手圈住她的腰,手指撩起甘佳身上的戏装,一寸寸往上。甘佳情不自禁仰起脸,压抑的喘息近在耳边。

“汰——”

轻轻按住他的手背,甘佳咬着下唇,道:“我马上要拍戏,你先回去休息。”

干柴烈火的时候,她的自控力总是比他好。

封汰有些不高兴,甘佳瞥眼他的神情,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下,“好啦,我争取上午把两场戏都拍完,下午收工去找你。”

封汰再度低头,“亲我一下。”

“别闹。”

不久,封汰换装后下楼。他低头往保姆车方向走,眼见助理被人带走。

“封少爷,请上车。”顾锐打开车门。

顾唯深双腿交叠坐在后座,手中夹着烟。白色烟雾在他面前萦绕,封汰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色。

封汰坐上车,想起助理离开时的绝望眼神,心中很不是滋味。

“电梯故障的事情,是我让他做的。”封汰声音低下来,“他已经跟我两年了,上月才贷款买的房子,这份工作对他很重要。”

“封少爷还有心思给别人求情?”顾唯深抖落手中烟灰,眉宇间笼罩一层厉色,“我上次说的话,你还是没记住。”

封汰是家中独子,自幼被父母宠惯。很多时候,他都把顾唯深当做哥哥,才会意气任性。此时助理被辞退,他又觉得顾唯深和季笙歌关系不一般。

“你和她什么关系?”

顾锐看眼封汰不服气的劲头,暗自摇头。身为俪星力捧的艺人,封汰优越感十足。更加上还有虞家的关系,自然难改大少爷的狂妄脾气。

顾唯深瞥他眼,笑道:“你只是俪星的艺人,你的本分是为公司赚钱。我的私事,你还没资格多问。”

相处两年,顾唯深第一次不给他面子。封汰心底隐约意识到什么。

“顾锐。”

男人将手中的烟蒂远远弹出去,口气极冷,“停掉他这周的所有通告,封少爷需要冷静一下,他的精力没用在拍戏上。”

顾锐垂下脸,应道:“我明白了。”

话落,顾唯深直接下车,再也没看封汰一眼。

封汰显然没有想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顾锐不好多说,小声劝了句,“封少爷,您这几天好好休息,千万别再惹三少生气。”

关上车门,顾锐大步追上男人离开的身影。往常封汰犯错的时候,三少多数都看在虞小姐的面上小惩大诫。停掉他所有的通告,这是第一次!

上午两场戏,甘佳一次过。她来到休息区准备歇歇,却听剧组人人都在说封汰所有通告都被停掉。

有人费劲全力打探到消息,迅速回剧组八卦,“好像汰哥的助理也被开了,还是三少亲自下的命令。”

“不是吧?汰哥可是三少眼前的红人,怎么回事?”

“听说汰哥惹三少生气了,所以他的通告全部停掉!”

“妈呀,果然伴君如伴虎。”

甘佳一惊,拿起手机给封汰打电话。号码拨出去,对方已经关机。

早上还是好好地,为什么忽然停掉所有通告?她不敢随便联系,只好微信给封汰留言。

剧组内的小道消息越传越凶,季笙歌握着手机有些发呆。前天她从电梯中出来,去问过维修人员,维修师傅说,因为电梯强行被断电才会造成失灵。

心中的猜疑好像被证实,季笙歌拨通谭姿电话,“我有事想问问,你在哪里?”

“我正要去你们那层送东西,等下见面说吧。”

“好。”

顶层办公室门前,秘书硬着头皮阻挡,“虞小姐,三少没在。”

“让开!”虞宛面色阴郁,秘书被她吼的颤了下,慌忙退到边上。

一把推开门,那张黑色转椅内空空荡荡,虞宛妆容精致的脸庞难掩怒意。又是为那个女人,竟然停掉小汰的所有通告?!

“三哥在哪里?”

“对不起虞小姐,我真的不知道。”秘书不敢隐瞒。

虞宛冷着脸走进电梯。三哥,你越是护着她,我就越要她难堪!

叮——

电梯门打开,虞宛气哼哼往外走,差点撞上推车的谭姿。

“虞小姐。”谭姿推辆小推车,上面摆满戏装还有道具。

虞宛狠狠瞪她眼,刚要离开,又转身回来。那天搀扶季笙歌走出电梯的人,不就是她?

好久谭姿还没过来,季笙歌走出剧组,朝电梯方向迎过去。远远地,有些人围在电梯前,她下意识迈开大步。

“对不起虞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我的裙子多少钱吗?”

谭姿身边的小推车翻倒,戏装和道具散落一地。虞宛盛气凌人的站在她面前,道:“我也不讹你,这条裙子三万六,你照原价赔!”

季笙歌顺着虞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裙角下摆有处并不明显的脏污。周围很多人看着,谭姿神情极为尴尬,脸色涨的通红,“好,好的。”

“哼!”

虞宛冷笑声,离开时故意撞下谭姿的肩膀,差点把她撞倒。

拨开人群,季笙歌上前扶住好友。虞宛已经走远,她低头盯着谭姿不住打量,“她打你了吗?”

“没有。”

众人纷纷散开,谭姿想到那条裙子的价格,顿时红了眼眶,“笙歌,我不是故意的,而且虞小姐的裙子并不是我弄脏的。”

季笙歌心底的怒火一瞬间腾起。一而再再而三,这些人真的欺人太甚!

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季笙歌笑着安慰她,“别急,我去找虞小姐谈谈。”

“你?”

季笙歌朝她眨眨眼,“你先去工作。”

“笙歌…”谭姿没能拽住好友。

季笙歌沉着脸,径直走向虞宛的休息间。

61 自导自演

休息间内,虞宛坐在窗前的沙发里,手中捧着一杯花茶,她嘴巴沾上杯沿,瞬间又躲开,杯里的水很烫。

有人推门进来,虞宛看了眼,缓缓放下茶杯。

季笙歌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虞小姐,我朋友没有弄脏你的裙子。”

今天出门前,虞宛特别选件白色羊绒裙穿上。她笑着低下头,指了指裙摆那处脏污,笑道:“我说是她弄脏的,那就是。”

似乎预料到她这么说,季笙歌并没恼怒。她笑了笑,道:“这层楼有监控,我们可以调出来看看。”

“季小姐果然聪明。”虞宛耸耸肩,“今天是三万,明天就是三十万,下次我一定会记得找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季笙歌缓缓沉下脸。

“呵呵。”

眼前这张五官精致的脸庞,落在虞宛眼底,令她心头的怒火一阵阵翻滚。她轻扯红唇,语气变的尖刻,“一个方展还不够填满你的胃口,竟然把心思打到顾唯深身上?”

“三少和我,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虞宛念着这四个字,渐渐咬牙切齿起来,“没有什么他能动手把方展打到住院?没有什么他能让方氏地产封盘?!”

没有什么,他又怎么会一次一次护着你!

后面这句话,虞宛硬生生压抑在心口。她豁然站起身,走到季笙歌面前,质问道:“你是怎么接近他的?”

对面女人的双眸中,满满印着怒火与嫉妒。季笙歌没有回避开她的眼睛,甚至直勾勾望入她的眼底,“虞小姐,我对你而言,不具备任何威胁。”

自幼备受家人宠爱的虞家四小姐,从来都没受过委屈。原本她以为,顾唯深的身边除去她,没有人再能靠近。但最近发生的种种,忽然打击到虞宛这份绝对的自信,更有一种她心爱之物被人触碰的疯狂嫉妒。

虞宛阴测测一笑,朝她弯起唇,“好啊,如果你当着我的面,扇自己一个耳光,我就相信你的话。”

季笙歌瞬间厉目。

“不答应?”

轻轻吐出一口气,季笙歌冷笑声,“虞家势力虽大,但也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虞小姐想疯闹,恕我不能奉陪!”

她转身往外走,准备找人调取这层楼的监控。

“季笙歌。”

身后的人转眼挡在前面,季笙歌见到她手里攥着水杯,下意识往后退开。虞宛左手一转,整杯热茶已经倒向她的右手手背。

咣当!

粉红色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动静。季笙歌惊讶的看着她的表演,忽然有些好奇,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虞小姐!”

有人听到动静跑进来,一推门就看到虞宛右手通红,粉红色茶杯摔在季笙歌脚边,“天哪,虞小姐受伤了,快点来人啊!”

市医院。

急诊室内,医生动作麻利的处理虞宛的伤处。她低头坐在椅子里,右手手背的皮肤已经又红又肿。

叫来急救车的助理站在边上,狠狠瞪了季笙歌眼,然后讨好的上前询问:“虞小姐,要不要报警?”

“这里没你的事。”虞宛语气很冷,助理识趣的转身出去。

医生处理过伤口,起身离开。急诊室内,只剩下季笙歌和虞宛。

“你这出苦肉计,找错观看对象了。”

虞宛摸下红肿的右手,目光越过季笙歌的肩膀落向远处,笑道:“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始呢。”

她的笑容不对,季笙歌偏过脸,见到沿着走廊疾步而来的季闲。

“虞小姐。”

季闲一口气走进急诊室,来到虞宛面前,“不知道虞小姐找我来,有什么贵干?”

方才突然接到虞宛助理的电话,季闲简直不敢相信,可他又不敢不来。眼见季笙歌也在,不由蹙起眉,“笙歌,你怎么也在这里?”

“季总。”

“不敢,虞小姐客气了。”

虞宛举起受伤的右手,道:“你女儿把我烫伤了。”

“什么!”

季闲大惊失色,立刻看向女儿,“怎么如此不小心,竟然烫伤虞小姐!”

都说人情凉薄,可偶尔,在心底脆弱的时候,季笙歌对于父亲这个名词,还会抱有一丝期待。

“她的伤,不是我烫的。”季笙歌刚开口,立时就遭到父亲的驳斥,“胡说,虞小姐说是你烫的,那自然不会错。”

胸腔内骤然压下一口气,季笙歌挑眉看向父亲,却只看到他讨好虞宛的脸色,“虞小姐,笙歌平时做事笨手笨脚,您千万别生气。这样吧,医药费全部由我们来出,您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我有件心爱的东西,被你女儿碰了。”虞宛轻抚右手,妆容精致的眉眼此刻染满寒意,“只要季总当着我的面,打你女儿一个耳光,这件事就算了。”

“虞小姐,这…”

“怎么,你不答应?”

“不是!”

季闲急忙摆摆手,虞宛冷哼声,目光直射向他,“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吧。”

须臾,季闲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季笙歌面前。

急诊室内的灯光,亮的刺眼。季闲抬起脸,恰好见到季笙歌也定定看着他。成年以后,季笙歌便独自在外居住,这些年他们父女之间愈发生疏淡漠。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季闲有些不忍心。

但要得罪虞宛或者虞家,季闲又万万不敢。

面对季笙歌清澈的双眸时,季闲心虚的别过脸。季笙歌见到父亲眼底一闪而逝的犹豫,转瞬他的心中已有取舍。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季笙歌没想到,虞宛能使出这样的招数。她的亲情本就残破不堪,如今还要被人血淋淋的彻底撕开吗?

急诊室外的走廊中,顾唯深脸色阴霾的站在原地。室内那几人的对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尤其虞宛那句“打你女儿一个耳光”,更是一字不漏落入他的耳中。

季闲缓缓走上前,季笙歌目光钉在他身上,见他抬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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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你们说,我要不要帮呢?在线等,挺急的~

62 惹怒顾唯深

季闲抬起的右手,渐渐举高过头顶。

此时眼前的这只手,仿佛张牙舞爪的巨兽,季笙歌站在原地,眼底慢慢泛起一丝笑。倘若这巴掌落下来,从今以后他们的父女情分也就断了。

虞宛坐在后面的椅子里,眼见季闲抬起的手就要落下。

急诊室的门猛地被人推开,顾锐大步进来。季闲看到出现的男人,右手下意识停在半空中。

顾锐径直走到季闲身边,抿唇在他耳边低声说句什么。季笙歌距离他们很近,可顾锐说话声压的极低,她听不清楚。

“是,是。”

季闲连连点头,立刻将高举过头的右手放下来。顾锐直起身,清冷神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虞小姐,笙歌如果冒犯了您,还请虞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季闲侧过脸,朝对面椅子里的虞宛弯下腰,“我代替女儿,给虞小姐赔罪了。”

“…”

这画风变化太快,季笙歌疑惑的目光从顾锐身上扫过。但他并没抬头,而是走到桌前,“虞小姐,三少在楼下等你。”

纤细素白的手指瞬间紧握成拳,虞宛亲眼看到季闲的前后变化,心底某处狠狠揪紧。她一下子站起身,却被顾锐上前挡了下,“虞小姐。”

这句称呼中似乎含着几许警告,虞宛深吸口气,一把拿起桌上的皮包,愤愤拉开门出去。

见她往外走,顾锐转身跟上。经过季笙歌身边时,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笙歌,你没事吧?”

耳边突兀传来的关心,并不会令季笙歌感觉温暖。她冷冷看着父亲这张瞬息万变的脸,只会觉得失望。

如果不是顾锐突然出现,季闲那一巴掌早已落到了她的脸上!

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点点松开,季笙歌敛下眉,心口泛起异样的情绪。顾锐之所以出现,当然来源于那个男人。

包括顾锐在父亲耳边说的那句话,必然也来源他的授意。究竟他交代顾锐说了什么,竟能让季闲瞬间改变心意?

黑色轿车停在医院楼前,顾锐打开车门,虞宛上车后,车子很快驶离医院。

车厢内开着暖风,虞宛低头轻抚右手的伤处,脸色紧绷。

“医生怎么说?”

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虞宛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眼眶蓦然泛酸,“一周不能沾水,每天要按时换药。”

“虞小姐已经任性到能够对自己下手了吗?”顾唯深单手轻抵下颚,幽暗深邃的目光落向她的右手。

“不是我任性,是我不能容忍。”虞宛抿起唇,望着身边的男人,“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虞宛的这句质问,早已酝酿多遍。此刻她开口,顾唯深全然没有任何惊讶。

“虞宛。”

顾唯深抬眸,两道冷冽目光落在虞宛脸上,“你还没当上顾太太,这种问题,没资格问我。”

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依旧那么熟悉,可他说出的话,却令虞宛觉得心慌不已,“三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