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曼…”颜未染死死盯着监控截图上那个走出家门后,心虚地左顾右盼的女人。
她的眼中全是疯狂的恨意,无法控制的手握得太紧,指关节白得泛紫,手背上青筋暴露,指甲将资料掐得太紧,硬生生挖出一道破痕来,
卫泽希心惊不已,赶紧抬手拥住她的肩,抚着她的背让她那憋在胸中的一口气赶紧吐出来。
“未染,未染?你先和我说说话。别这样…”他真是很担心她那紧咬的牙关,怕那被愤恨染得通红的眼睛。
许久,颜未染那僵硬的身体才一寸一寸地松脱下来。她脱力地靠在他的怀中,呼吸还是急促,但那原本冰冷的身躯,总算渐渐停止了颤抖,眼中也开始有了清醒神智。
阿峰对潘朵拉使了个眼色,潘朵拉一辈子的智商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立即说:“卫少,我瞅着姐像是不舒服啊,你赶紧扶她上楼休息一下!”
卫泽希点点头,伸臂去扶颜未染。但颜未染的身体虚软得站不起来,他见搀扶的姿势不方便,便抬手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拢在怀中,抱到楼上去。
她那么瘦,抱在怀里纤细柔弱,似乎比上一次更轻了。
只是她薄薄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触手冰冷,让他有点担心。所以他将她放在床上后,还帮她拉了毯子过来,将她盖好。
颜未染靠在床头,木然看着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卫泽希。
卫泽希轻声问她:“你说吧,要怎么办?要我替你去教训张羽曼吗?”
颜未染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我自己来。”
卫泽希看着她倔强咬牙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凑到她面前,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呢?私下解决?还是找法律途径?”
颜未染咬住下唇,默然不语,只定定地看着他。
“如果是私下解决呢,我替你找个打手,或者设个套,让她下半辈子比死还难,都是简单的事情。”
颜未染想了许久,默然摇了摇头。
“那就付诸法律吧,把她为了钱而害母亲惨死的事情给揭发出来,法律会有公正审判的。”
“老师去世的时候,曾经努力叮嘱我,不要将这件事公诸于众。”颜未染的声音艰涩无比,带着哽咽,“她临终时还竭力想要保护张羽曼,真是太傻了…”
卫泽希低声问:“可如果你自己来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颜未染慢慢地屈起双腿,抬手抱住膝盖,将自己的脸埋在上面。
过了很久,久到卫泽希以为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她才低低地,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违背老师的遗嘱,把那份配方交给她。”
卫泽希错愕地望着她,仿佛听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把配方交给她。”颜未染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又再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不再发抖,也不再低哑,只是变得冰冷起来,冷到甚至有点锐利——
“她不是做梦都想得到那份配方吗?既然她这么逼我,用尽手段,那我就把它交给她。我要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永远为她着想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存在了!”
卫泽希慢慢地走下楼,神情有些沉郁。
坐在沙发上的潘朵拉立即跳起来,看看楼上,压低声音问:“卫少,我姐咋样?”
“她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卫泽希说着,看看时间,示意阿峰和自己一起走,“朵拉,今晚你多留心一下未染。”
“行,我瞅着情况,看要不要陪她一块儿睡。”潘朵拉说着,又看看阿峰,有些理亏地说,“那…那个玻璃,你整好后我付钱。”
“好,我记着。”阿峰说。
卫泽希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但今天折腾到现在实在有点困了,也就懒得问。两人出了门,上了阿峰的车,卫泽希有点疲惫地倒在后座上。因为时差的关系,他也是三十来个小时没有正经合眼了。
车子一开,卫泽希就觉得不舒服了:“把前车窗关上吧,风声太吵了。”
阿峰说:“关不上,我窗户被人砸了。”
“是吗?就你这大块头,也有人敢砸你玻璃?”卫泽希一说出口,想起刚刚他们的对话,就明白了,“潘朵拉?”
“是啊,那妞大了呼哧的,总有天我要好好教训她。”
“大了呼哧…”卫泽希不由就笑了,“你也是东北的?”
“山东,离东北不远。不过你还别说,在美国待惯了回来就遇见这样的妞,觉得她那口音都特带劲。”
卫泽希没接茬,心想,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说带劲,跟未染一比她算啥啊。
时近午夜,阿峰沿着行迹寥落的路开着车,又说:“还有件事,我查到张羽曼在上海的落脚点了,周边的人也都联系好了。如果需要的话,凭她那些劣迹,我们随时可以让她蹲一年半载的监狱,可以确保她无法发出那封信。”
“不用了。”卫泽希揉揉太阳穴,“未染已经决定把配方交给她了,随时可以交换她威胁我们的东西。”
阿峰愕然从后视镜中瞄了他一眼,又看向前面的路:“是担心我们的方法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不,是她比我们更懂得这件事里面的一切。”卫泽希的长腿在车中伸展不开,他也就屈起脚将就着合上眼,“相信未染吧,一切让她自己处理。”
146 催命毒药
听说颜未染愿意用母亲的配方作为交换,张羽曼第二天一早就跑来了,进门就一分钟不带耽搁地从包中拿出一个U盘和几张纸,丢在颜未染面前:“检举信和学校那边偷出来的成绩单。我妈的配方呢?”
“保证你没有留底吗?”颜未染查看着那些东西,冷冷地问。
“废话,我留着这种东西干吗?快点,给我妈配方给我!”
颜未染仔细检查了成绩单和U盘内的东西,又将一张打印好的纸交给她,拿出手机准备录音:“签字,念一遍。”
张羽曼一看那张纸,上面写的内容是:“因我与陈灿有私人恩怨,所以编造了陈灿和程嘉律用非法手段蒙骗校方入学的伪证,企图诬陷陈灿阻拦她入学。一切证据都是我假造的,在此忏悔。忏悔人:张羽曼,年月日。”
“靠,你挺能啊颜未染。”张羽曼拿过旁边的笔,捏在手中,白眼看她,“我妈的配方呢?”
看她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架势,颜未染强抑心中愤恨,站起身走到旁边,打开一个锁着的柜子。
张思昭的遗物,颜未染一直妥帖地封存在这个小箱子中。
张羽曼架着二郎腿,得意地转着手中那支签字笔,盯着颜未染把箱子提到茶几上,开了锁掀起箱盖。
她刻薄得意地笑道:“这不就结了嘛,我妈留下来的东西,始终都是我这个女儿的。其他的外路人,凭什么想私吞我妈的遗产?”
颜未染没有理她,她盯着里面的东西,眼睛异常清亮锋利。她的手也特别稳定,缓慢地一样一样往外取东西。
里面,有张思昭给十四岁的颜未染买的蝴蝶结、给十八岁的颜未染送的化妆刷、给二十岁的颜未染写的信…
更下面的,是张思昭去世后,她的遗物。值钱的首饰张羽曼早已搜刮过一次,所以看着那里面的水晶胸针之类的东西,她颇不耐烦,直接就去掀翻了箱子:“怎么这么多破烂?你以为磨磨唧唧的就不用把东西还给我了?”
“别用你的脏手碰它们!”颜未染冷冷看了她一眼,说:“这些都是你妈妈留下来的,我最珍贵的东西。”
“哼,假惺惺!”张羽曼盯着那最下面的渐渐露出来的东西。是一本书,张思昭经常放在床头的《美的历史》。
颜未染打开这本书,从中拿出一个牛皮信封,封口被透明胶乱七八糟地贴了好几道,信封上潦草地写着“配方”二字。那字写得歪歪斜斜,间架凌乱,但依然可以看出是张思昭的字迹,显然是在她病情发作之后才写上贴好的。
张羽曼一把抓过信封,先检查上面的透明胶痕迹。没有被撕开过的痕迹,信封每一处都完好无损。
她满意地瞟了颜未染一眼,说:“谅你也不敢偷看!”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抓过信封撕开,把里面的两张纸抽出来。
两张纸的内容差不多,都是一份护肤品配方。只不过一张纸明显看起来旧一些,大概是初代配方。而第二张纸则是全新的,抄录的配方更清晰明确,显然这一份是张思昭经多年仔细推敲后,又和程嘉律的研究结合,之后做出来的配方。
“不会是你造假吧?”张羽曼斜睨着颜未染,虽然知道并没有造假的可能,却还是要照例问一下。
颜未染淡淡说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把配方卖给方艾黎。反正程嘉律也有接触过配方,他肯定能帮方艾黎鉴别真假的。”
“我谅你也不敢!”张羽曼放了心,直接把信封丢掉了,只把两张纸塞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