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兴了就愿意多干点活，第二天他就晃荡到公司去看看有没有事情可干，然后立马就被秘书艾琳拉去临时参加《恒星守护者》的创作会了。
其实卫泽希一向认为，自己这种商学院毕业的人，还是搞搞管理比较好，掺和到具体的影视创作中不太明智。所以他就列席坐在上首，装模作样地开着笔记本，其实一直盯着屏幕，思考着如果玩蜘蛛纸牌的话，会不会被人发现。
直到大家重点谈到本片的高潮，在地球人类抗击外星人时，银河系毁灭的那一瞬间到底该如何表现，卫泽希才眼睛亮了亮，也凑趣地聊了几句。
“原著有刘老师，剧情有殷老师，摄影有杜老师，尤其还有邓导统筹一切，公司对这部片子的前景现在是相当看好。尤其是上次定妆照与片花公布后，网络风向也对我们颇有改观了。对了，邱老师你作为女主角，觉得怎么样？”卫泽希转过头看邱韵，因为她的年纪还特意加了个尊称。
邱韵暗里咬牙，但她毕竟在圈内混了多年，脸上还是笑得灿烂：“多谢卫总关心，这部戏里大家沟通很顺畅，合作起来非常愉快。”
“那就好了，我也挺喜欢你剧里造型的。”卫泽希这话一出口，在座的人哪还有不知道他心思的，纷纷肯定起造型来。
颜未染毕竟忙，在做好造型后就跑美国了，所以一应化妆事宜交给了潘朵拉。潘朵拉对这个机会也是相当珍视，在颜未染的调教下，她下狠心把给邱韵化妆的所有步骤和细节都揣摩得烂熟于心。其他角色的妆容虽只中规中矩，但邱韵的妆硬是化出了颜未染的精髓来，让众人惊叹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助理也堪称独当一面的能手了。
摄影还特别向卫泽希要了颜未染的联系方式，希望和她以后就具体上镜妆容再多接触。导演是最有感触的，说造型公布之后，针对本剧的质疑声大为减少，他们主创人员的压力也顿时小了不少。统筹还强烈要求让颜小姐多来剧组，就算她现在红得发紫，到处有工作，也希望她后续能再多来剧组指导一下那些化妆师。
一群人谈得其乐融融，卫泽希都不想离开这个临时会议了。等到会议结束，卫泽希例行和导演说了需要公司支持什么尽量开口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又貌似随意地问：“我看剧中有银河系爆炸的场景？那需不需要我客串一下外星人？”
导演诧异问：“卫总喜欢外星人？”
卫泽希说：“我就是想炸银河系。”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无语沉默了。
导演勉强控制自己的脸不要抽筋：“卫总，其实我们这部电影里银河系不是被炸的，是被外星力量改变了引力后，物质高度向中心集中，最终坍塌成了黑洞。”
“哦，看来我还是不太懂天文学，那我就期待坍塌的那一幕了。”卫泽希面不改色地和他握手，反正他一向走的是这个路线，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等他出了会议室，秘书艾琳已经在等他了。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方氏集团的总裁方艾黎想要与您见面，需要安排吗？”
卫泽希听到方艾黎这个名字，一时还有些惊奇：“她和我完全没瓜葛，过来找我干什么？”
“之前方氏集团与我司谈过合作事宜的，这部《恒守》他们也来谈过广告，当时还准备镜头上扫过女配用的方氏化妆品。但因为方氏现在传出巨大非议，又卷入官司，所以我们打算中止和他们的合作。”
“这不就结了吗？难道以方氏现在的情况，我们还能在今年的重点项目中出现他们的东西？和他们的合同走了吗？”
“年初已经签了初步意向书。”
“哦，那没事。我看这次方氏的麻烦很大，到时候等那边官司结束，我们先引领一波舆论，认为他们会成为我们影片的劣迹成分，再出个终止合作声明。意向书又不需要赔偿，到时候还能博得万千书粉拥戴，还顺带炒一波热度。”
艾琳点头，心说，卫总你这落井下石的行为，真是…无耻得有点棒啊。
“所以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呢？还是别见了，你就说我忙着出差开会呢。”卫泽希说着，艾琳也点头转身要走，他忽然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方艾黎现在焦头烂额，美国的事情还搞不定，怎么不在那边战斗，却有闲心来中国？还为了这么点小事情亲自跑来寰宇？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他皱眉想了想，说：“要不见一下吧，我看看她要干什么。”
果然，方艾黎过来后，绝口不提《恒守》的事情，笑意盈盈地只说是替程嘉律给卫泽希送东西过来。
要不是上次知道她“送”过程嘉律的东西给未染，卫泽希说不定还真信了她的邪。所以他接过盒子打开看看，见是一支红酒，就说：“也难得你，身体刚刚痊愈，就替嘉律带这么重的东西过来给我。我打个电话感谢他一下，顺便警告他一下以后别让女孩子当苦力！”
见他要打电话给程嘉律，方艾黎立即开口说：“现在那边时间不凑巧吧，而且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他的关系，带什么都没问题的。”
卫泽希看着她笑笑，收起红酒对她道了声谢，又礼节性地问：“上次你受伤了，但我当时正好回国了，所以也没去探望你。听嘉律说你受伤很严重啊，怎么不在美国养伤，又跑国内来了？”
“没办法，公司现在事情多，我哪能在病床上躺着。”方艾黎叹了口气，说，“哪像卫少你，令尊的事业蒸蒸日上，你在国内也是风生水起，真是羡慕不来的时运。”
“我这人就是喜欢搭时代的便车，风往哪边吹我就赶紧往哪边跑。现在国内发展最好，回来干什么都容易成功——我看这两年方总你也都不怎么在美国，是不是也打算回国发展了？”
“对，之前在这边设立了亚太区域战略圈，但目前看来，收益不太大，所以我决定自己来盯着，希望能收效。”
卫泽希笑了笑，拿起手边一个鳄鱼型起钉器玩着，问：“你觉得会有效吗？毕竟，我听说你家的事情可麻烦得很。”
“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现在一群人一窝蜂地上来落井下石而已。事实上我们聘请的律师和医生已经推翻了好几个人的病历，不可能是方氏造成的。”
“别说只是几个人，就算只剩十分之一的有效诉讼，我看你们也够呛。”卫泽希摇头叹息说，“好同情你哦方总，接下来你们怎么办？嘉律会帮你吗？”
方艾黎仿佛听不出他话中隐含的嘲讥，神情如常地说道：“Jared肯定会帮我。可我怕耽误了他的研究工作，还是希望他安心工作吧，别为我的事烦恼。”
卫泽希笑嘻嘻地瞧着她，按着起钉器前面的尖齿一张一合，就像那只虚伪的鳄鱼在张嘴一样，还配合着她的口型动，让方艾黎脸色都有些微变。但她今日终究是抱着目的来的，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便说：“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想与卫总您谈个合作。”
卫泽希丢开起钉器，笑问：“我与你家事业毫无交集，能和方总合作什么？”
“关于《恒守》的植入广告，我之前找你们谈，感觉合作得很顺利，可现在对接的工作似乎有了变化…”
“这个啊，方总你实在不太懂我。”卫泽希吊儿郎当地开始玩转笔，“人生这么美好，你觉得我会浪费在一部电影的某一家广告商上？拿来玩消消乐说不定还能上一万分呢。”
“那我们来谈谈大的合作？”方艾黎斜身倚在办公桌上，“说实在的，美妆类的成本顶多十分之一，最大的费用在于广告营销。现在卫总你们公司这么多明星，在文娱方面有强势背景，而我们是美国几十年著名品牌，只要你家艺人肯推介，我们肯定会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卫泽希就笑了：“方总，你骗鬼去吧！你家刚在美国造成轰动新闻，在这风口浪尖上，要是我决定让旗下艺人冒头替你家背锅，那明天董事会就会让我连消消乐都玩不成。”
方艾黎笑道：“怎么会呢？中国人民不会那么关注大洋彼岸的事情。何况你们应该认识很多营销公司吧？到时候我们尽可以在网上左右舆论。”
“我只能说，方总你太低估中国人民了。你以为中国人还是像二十年前那样，只能从参考消息上知道国外发生了什么吗？天真啊方总，中国人民现在网民都七亿多了！七亿什么概念？”他还抄起旁边的计算器，煞有介事地算了起来，“一人骂你一秒钟，哇，好厉害啊…你得不眠不休听个二十二年再加一个月！”
131 翻出什么浪
方艾黎脸色略微僵硬，但她还是强笑道：“无所谓，二十二年后说不定方氏又更上一层楼了。”
卫泽希钦佩地说：“方总真是意志坚定，令人佩服，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祝你好运。”
见这条路被堵死，方艾黎也不气馁，转而又问：“对了，令尊在欧洲那边生意越做越大了，卫总你应该很快要回去帮忙了吧？”
“我爸让我来锻炼呢，我怎么能一年不到就跑呢？”
“卫少难道不想做出一番让令尊亮眼的事业，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去正式接手令尊的事业吗？”方艾黎轻掠头发，嫣然一笑，“其实这方面，我倒能给卫少提供一点思路。我听说，卫少似乎要做一个化妆品牌？”
卫泽希笑了笑：“方总真是消息灵通。我和未染弄个品牌玩玩呢，最近正在搞研发。”
“是吗？那祝你们成功，我也希望看到未染能实现理想。”方艾黎脸上露出迟疑的笑容，“不过我记得未染的那个配方…应该是她老师的那个吧？之前不是还出了问题吗，听说张思昭就是死在有毒害的自制护肤品下的，听起来挺可怕的。”
卫泽希露出诧异的神情：“是吗？那她倒是没跟我说过，要是她的配方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事情可有点糟糕了。方总能不能详细给我讲讲当初发生的事情？”
“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够透彻，是张思昭来和我们谈过合作，所以我和她谈过一些。她说还有部分的测验未完成，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当时是委托Jared的研究室分析化验的，所以我后来间接对这件事也了解过一些。”方艾黎叹了一口气，皱眉道，“Jared跟我说，实验出了意外，张思昭被样品中的超级细菌感染了。我当时还不信，但后来她真的去世了，我才发觉她的配方可能真的有问题。”
“超级细菌和配方有关系吗？”卫泽希问。
方艾黎诚恳地说道：“无论有没有关系，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致命了，我觉得卫少还涉足其中是不太明智的。像我们方氏现在被诬告，就极大地影响到了我们的生产销售。我们还是几十年的老品牌呢，如果你做这种新品牌出了问题，那可只能是投资打水漂了。”
卫泽希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方总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给卫少您提供一个新的选择。到底是替一个危险的新产品开荒好呢，还是干脆把目前已经付出的资源转投给更为可靠的老品牌呢？”
“恕我直言，老品牌现在这情况，岌岌可危啊。”
“然而只要度过难关，卫少将会得到绝对令您满意的回报，我和我爸也都不会吝惜手头的股权。毕竟，您这是堪比在正己烷事件爆发时依然慧眼赏识苹果公司的聪明人。我相信，您要是能将资源力量转嫁到方氏身上，方氏必定会在中国重新崛起，强势占据市场。毕竟，消费者都是很健忘的。”
卫泽希心说你这是消费者大批量中毒，他那是装配工人被污染，二者能相提并论吗？而且正己烷不过用在擦拭屏幕上，出事后立即能找到替代品，你们那可是要彻底改配方的根本大事，这轻描淡写偷换概念的本事，也亏你内心强大。
不过卫泽希一向贯彻草包二世祖形象，这次也不打算颠覆，只笑嘻嘻地说：“这么一说的话倒也是，哪家公司不闹出些负面新闻呢对吧？不过你刚刚不是说不看好中国的大环境吗？”
“大环境我是看不上，但市场还是庞大的。现在很多化妆品牌最大的市场就在中国，宝洁一年在中国近四百亿，欧莱雅一年近一百五十亿，假以时日，这个市场将会发展得比美国和欧洲更庞大，赚得更多——当然，卫少你和我们合作所能拿到的成绩也会更加亮眼。”
“方总你这种态度我可不赞成，又挑剔国内市场又想赚这边的钱，你这是边吃饭边骂厨子啊。”卫泽希奚落道，“而我呢，热爱这个国家，我要为中国人民贡献出自己的微薄的力量。和方总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了，祝愿你们方氏能尽快走出低谷，重现当年荣光。”
方艾黎眼中的笑意变冷了：“卫少对我们没兴趣？”
“其实是我本来就对这个行业就没兴趣。只不过嘛你也是知道的，我对未染很有兴趣，所以才投点钱帮她弄个品牌玩玩。现在要是釜底抽薪把资源抽出来给你了，你猜她会不会让我下半生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