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童给她开门时，她假装不经意地朝外面一瞥，果然看见一辆不起眼的SUV停在不远处，窗户后隐约可见人脸注意着这边。
颜未染面无表情，转头进门，直奔电梯上楼。
柳子意从猫眼里看见她后，赶紧把她拉了进来。
颜未染一进门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转头一看都惊呆了，有男人正在浴室洗澡！隔着透明玻璃连个浴帘都懒得拉！
为了避免自己长针眼，颜未染立即抬手遮住了眼睛，将化妆箱拖到了客厅的茶几前，一秒钟也不耽搁地利落打开，示意柳子意坐到镜子前面去。
柳子意闭着眼睛随便她在自己脸上鼓捣，只含糊地问：“把我化成另一个人，可以吧？”
“最好不要变成另一个人，变成一个和你有点像，乍一看就会认错的更好。”颜未染一边飞速在她脸上扫着粉底，一边说。
柳子意皱起眉头，还在思考着为什么，浴室里的人走出来，说：“没错，到时候万千网友都会认为对方把比较相似的人认成了你，还得意洋洋蹲守一夜进行现场直播，这笑话足够嘲笑一整年的。”
颜未染瞥了他一眼。如今正当红的偶像小生黄一辰，漂亮的脸加上宽肩窄腿，确实当得起无数少女梦中情人。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化妆，见颜未染只瞥了他一眼就只顾着化妆，不再理会自己，不习惯被人忽视的黄一辰便问：“喂，你的想法很好，但关键是，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吗？”
“我想有，就能有。”颜未染手速飞快，短短时间内化妆已到尾声。她放下手，端详了一瞬，说，“好了。”
柳子意睁开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说熟悉，镜中人确实和她有几分相像，五官分布和神情都有几分相似；说陌生，是眼睛比她凹陷一些，显得颧骨更高一些、鼻子比她扁塌一些，显得双颊更扁平一些、嘴唇撅翘得厉害一些，显得人中更短一些、下巴更长一些，显得整张脸更不协调，像刚刚垫过下巴未消肿一样…
乍看之下似乎和柳子意有些相似，但越看越不像的这种感觉，此时的柳子意简直就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为了成为另一个她而去整容调整、努力模仿她的另一个人。
这种似是而非之间的微妙平衡，让人拍案叫绝。
柳子意左看右看，满意极了，抬手揽住颜未染的肩，说：“未染，你简直是妙手回春呀，太不可思议了！”
颜未染忍住了，但黄一辰却嗤一声冷笑，问：“妙手回春是这么用的吗？”
“你管我呢，自己还不是把‘邂逅’念成‘姐后’，被对家嘲笑到现在？”柳子意反唇相讥，昨晚约炮的情意被他们一致抛诸脑后。
颜未染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东西：“那么柳小姐，我先走了，回去再把清单发给您的新助理，请您提醒她查收，再见。”
黄一辰却抬起脚，挡住了她的去路，问：“我不需要弄一下吗？”
颜未染看着他毫无风度的动作，微皱眉头：“不需要了吧，毕竟现在和你约会的人已经不是柳姐了。”
“我和长着一张柳子意明星脸的女人约会，传出去大家会以为我暗恋柳子意的，到时我这个格调可是急剧下跌啊，形象受损怎么办？”
“那你就别和柳姐一起走出来，不就行了吗？”颜未染控制住自己踢飞那条横在面前的毛腿的冲动，“如果你们两个都不像的话，大家肯定会觉得有问题，事情就不会显得这么自然了。”
“好吧，也有道理。”他慢悠悠地放下腿，望着她又说，“看来我魅力不够啊，你好像没兴趣碰我的脸。”
这种被宠坏了的偶像真是难对付，仿佛全世界都要捧着他们的脚山呼万岁似的。颜未染只好耐着性子，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说：“再怎么会呢，黄先生现实中比镜头上更好看。”
“所以你是说我不上镜？”
“镜头确实会产生一定的扭曲效应，尤其在近景特写的时候，会使人脸扁平化，所以使得上镜的人五官比现实中逊色。但只要化妆技巧到位，完全不成问题的。”颜未染都到这步了，干脆把化妆箱再度打开，所有的化妆品随着箱子开启的动作，立体式地打开呈现在他的面前，“要不，黄先生试试？”
黄一辰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往梳妆台前一坐：“来吧。”
柳子意嗤笑着去换衣服：“未染，你真是随时随地记着拉生意。放心吧，姐今天过了这一关，保准把你的大名在圈内宣扬一百遍！”
“好的，拜托柳姐啦~”颜未染一边应着，一边给黄一辰打底。
柳子意穿上衣服，先行出去了。显然，她对于自己现在的相貌很有自信。
黄一辰任凭颜未染在自己脸上化妆，伸手将手机打开，调到狗仔蹲守的直播画面，看了起来。
画面上，三台机位对准酒店的前门、后门和侧门，要逼得他们插翅难飞。
颜未染问：“你们和那个狗仔有仇？”
“准确来说，是我。”黄一辰脸上露出冷笑，“之前半夜跟拍我回家，被我打了一顿，上臂骨折。后来圈内大哥出面调解，但这龟孙子看来不肯罢休嘛。”
这种劣迹艺人，颜未染虽然不说什么，但有点懒得再搭话。
二十九 最佳上镜脸
此时直播屏幕上，酒店旋转大门被推开，柳子意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快看！”黄一辰赶紧去看那边情形。颜未染虽然手没停下，但眼睛也瞥向了那屏幕。
只见柳子意挎着包，大喇喇地从门口走出来。她顶着颜未染给她化的妆容，一脸自信的傲气，甚至还分明故意地朝着左右张望。
偷拍的镜头立即抓紧时机，来了一个长焦拉近，对准她的脸。
这一刻直播画面上的弹幕顿时爆炸，无数条“柳子意柳子意柳子意”“来了来了！”飞速闪过。
但下一秒，又立即有无数条弹幕刷屏闪过——“不是柳子意！根本不是！”
“当别人都没见过柳子意吗？仔细一看完全不像好不好！”
“搞直播的你们瞎了吗？这是柳子意吗？这整容脸、这妆容，一看就是拼命捯饬自己想当‘小柳子意’的模仿脸吧？”
“模仿得这么拙劣，谁会看不出来啊？我看分明就是串通好了要炒作吧？”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被忽悠瘸了，大家都散了吧，别替这种东西拉流量了。”
“偷拍个屁啊，直播个屁啊，哥不奉陪了！”
在满屏幕对狗仔队的谩骂中，柳子意施施然地打车走人了。
黄一辰乐不可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连腰上的浴巾都差点掉了。
颜未染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脸，才终于控制住了自己手中刷子，没戳到他鼻孔里。
“别动，给我坐好！”她皱眉喝道。
见她眼神中带着恼怒，黄一辰竟下意识觉得理亏，赶紧收敛了自己，乖乖梗着脖子端正着脸，只是一双眼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她五官很漂亮，但一大早匆匆赶来，素颜显得有些憔悴，那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时也只是冷漠审视，仿佛并不是在看一个帅哥，而是看博物馆里展览的一件物品似的。
趁着她将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晕开明暗过渡之时，黄一辰开口问：“你认为我五官怎么样？”
“不错。”她简短地说。
黄一辰冷笑：“如果我是不错，那么，你的‘好’的标准是什么？见过比我更帅的男人？”
“嗯。”颜未染低低应了一声。
“什么人？圈内的？”
“不是，甚至也不在国内。”
黄一辰颇伤自尊地“嗯哼”了一声：“外国人？有多好看？”
“好看得，五官不需要任何化妆品的修饰雕琢，就能成就化妆师的终极梦想。”颜未染说着，眼中却写满阴翳，“所以，这样的人，也不需要跟我有任何交集。”
黄一辰腹诽，才怪呢，看你的样子，肯定是有过交集了，说不定还是刻骨铭心的交集。
妆容到此也差不多搞定了。颜未染抬起双手，仔细审视了一下黄一辰的面容，从正面侧面到半侧面，都扫了一遍之后，又稍微修饰了点细节，才放下手开始收拾东西：“好了，这个妆容很配你。”
黄一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语气失望中带着嘲讥：“和别人弄的似乎没什么太大区别。”
颜未染不以为意，只说：“来张自拍照试试看。”
黄一辰拿起手机，那狗仔的直播早已在一片骂声中灰头土脸地结束，他嗤笑着关了页面，打开相机，对着自己咔嚓咔嚓自拍了好几张，然后调出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