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那一盏油灯早已灭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室内显得十分安静。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月光,都不说话。

半晌,云深忽然说:“我的手。”

宁觉非不解地看向他。

云深抽了一下被他压在身下的胳膊,笑道:“我的手,麻了。”

宁觉非这才察觉,赶紧挺了下腰,让他抽出手去。

看着云深慢慢地揉着手腕,宁觉非问道:“云深,你真的不生气吗?我这样…很不应该的…”

云深侧头看着他,忽然翻身,缓缓地压了过去。

宁觉非感觉到那白色的丝衣随着他的翻动又散发出来的青草香,看着他漾着笑意的脸渐渐地凑过来,心中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抗拒,只有亲切的温馨。

云深覆上他的身子,用手轻轻地抚过他的眉眼,随后吻了上去。

他学着宁觉非刚才的动作,吻过他微微颤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最后吻上轮廓分明的双唇。那唇干爽温软,带着馥郁的酒香和一丝丝茶香。

宁觉非一动也不敢动,有些发怔地感觉到他的舌尖轻轻地刷过自己的齿端,如蛇一般卷过自己的舌头,然后退了出去。

云深抬起头来看着他,笑吟吟地问道:“觉非,我这样对你,你生我气吗?”

宁觉非立刻摇头:“当然不。”

云深轻笑:“好了,现在咱们公平了,你心里是不是也好过一些了?”

宁觉非立刻点头。

云深看他忽然变成了一根老实的木头,不由得忍俊不禁,笑着拍了拍他:“嗯,好孩子,真乖,那就睡吧。”

这一句话便让那根老实的木头在瞬间变成了豹子。

宁觉非猛地发力,将云深掀了下去,随即将他摁在床上,狠狠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是孩子?”

云深仰头,开朗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是我错了,你不是孩子,是大人了。”这句话的说法却更像是在哄一个急切想长大的孩子。

宁觉非又好气又好笑,看他半晌,却又不能当真做什么,只好无奈地摇头,放开了他。

重新躺下来,他终于感觉到倦意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他袭来,再也闹不动了,于是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云深,我睡了。你也睡吧,明天你还要忙公务…”

“好。”云深将被子替他掖好,迟疑了一下,没有起身,就也睡了。

第二天,当宁觉非从沉睡中醒来,盯开眼睛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

屋里一片明亮,却空无一人。但宁觉非却老觉得鼻端仍然有一缕沁人心脾的青草香。

锦被裹着他赤裸的身体,显得特别舒服,令他想起了云深身上的丝衣贴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怔怔地发了半天呆,他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于是翻身起床,穿衣梳洗,精神奕奕地走到了饭厅。

云深竟然也正在桌边坐下,见到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睡好了吗?”

宁觉非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嗯,睡得很好。”边说边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丫鬟们已是含笑给他们端上了饭菜。

云深今天穿的却不是锦衣,是一袭白衣,上面画着粉色的梅花,十分淡雅。

两人吃着饭,云深很自然地替他夹了菜过来,说道:“这是我们云氏族人才带过来的,是新鲜的狍子肉,你尝尝。”

宁觉非便点头,送进嘴里仔细嚼着,随即笑道:“嗯,很不错。”

云深也尝了一口,不由得点了点头:“是不错,那你多吃点。”

“好。”宁觉非吃着,忽然想起来,问道。“我若代表云氏出赛,你们云氏一族同意了吗?族长怎么说?”

云深头也没抬地道:“我就是云氏的族长。我既已说了,他们自然同意。”

“咦?你是族长?”宁觉非大感意外。

“怎么?”云深这才抬起眼来看向他。

宁觉非眼珠一转,不由得失笑:“我一直以为…哈哈…我一直以为族长都是老头子,至少也是半老头儿,怎么会是个毛孩子?”

云深知他报复昨夜的事,便故意哼道:“是老头有什么好?你还要叫我叔叔。”

宁觉非嘻嘻笑道:“这倒没什么,敬老尊贤,一向是我们中…咳咳,一向是我们的美德。”说顺口了,他差点把“中华民族”说出来。

云深瞪了他一眼:“看看,呛了不是?好好吃饭。还有,你现在既然代表我们云氏一族,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族人,凡事都要听族长的,现在族长告诉你,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去参加比赛,勇夺金章。”

“是,是。”宁觉非做恭顺状,努力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嬉皮笑脸起来。“那夺了金章有什么好处啊?”

云深倒又一本正经起来:“夺了金章,奖品是一块蓟北南方最好的草地。那里由于山势的原因,四季如春,草肥水美,是最好的牧场。每年谁夺了金章,他的族人就可以在那块草地上放牧一年,直到第二年的赛马节才交出来。”

“哦,那云氏族人都是游牧民?”

“不是。”云深摇了摇头。“我们的族人很少,男人大部分都在军中,妇女、孩子和老人生活在我们家族自己的封地。”

宁觉非一听,大惑不解:“那我争来干什么?又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让给别人。”

云深听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些丫鬟也都忍不住好笑。专门侍候云深笔墨的大丫鬟梅芯不由得笑道:“宁公子,你争来以后,如果自己不用,可以租给别的家族。”

“租?”宁觉非象是听天书一般,一头雾水。“怎么租啊?”

“譬如,你让给别人去放牧,等过年的时候,可以跟他要一百匹好马、三百头牛、一千只羊,其他野味什么的也可以酌情要一些,事先说好就成。”那梅芯巧笑倩兮,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宁觉非倒吸了口凉气:“要的那么狠啊?”

梅芯一愣,随即笑道:“这只是最普通的了,哪里狠了?那草场你是不知道,如果让别人拿去放牧,一年不知要多出多少骏马牛羊呢。我说的这些连他们收入的一成都不到。”

宁觉非听着,还是连连摇头。

云深看着他:“那如果是你,你要多少?”

宁觉非想了想:“我什么都不要,向所有牧民免费开放。我希望他们家家都有饭吃。”牧民的生活他是知道的,有很多人还是很苦的,特别是入冬,往往一场雪下来,草原上便会饿死数以万计的牛羊。

梅芯大感意外,忽然十分感动地望着他,半晌才说:“宁公子的心地真正好。”

云深望了他半晌,淡淡地说道:“觉非,其实依你的能力,你就是说想要整个天下,别人都不会认为你狂妄。可是你连多一物都不肯妄取,这才是最可贵的。别说你跟南楚人不一样,你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宁觉非被他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笑着说:“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比较懒,不愿意多花脑筋,还有,反正你这有吃有住,我才有底气讲这些话,其实还是有些虚伪的。”

周围的大小丫鬟一听,无不掩嘴偷笑。

云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懒?如果你也叫懒,我真还找不出比你更勤快的人了。”

“你每日天不亮就进宫,常常忙到晚上才回来,那方叫勤快,我算什么?”

“我那是没办法,职责在身,不得不为。你呢?没人逼你,没人要求你,可你仍然坚持每日一早便出去骑马跑步,风雨无阻,那才是真正的毅力。”

“我那…只是习惯而已,每天不动着就不舒服。”

“好习惯。”云深笑着。过了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问:“你昨天,在哪儿喝了那么多酒啊?”

宁觉非随口答道:“鲜于氏那里。”

云深拿汤勺舀了一口汤尝了一下,对他说:“这鸳鸯羹不错,你尝尝。”

“好。”宁觉非便也去舀了一勺。

云深看着他,想了很久,眼里满是矛盾,过了半晌,他终于什么也没问,只是温和地道:“酒醉伤身,以后还是不要喝得太多了。草原上有陷阱,有狼,有说不清的什么毒蛇猛兽,也说不定会突来疾风骤雨,危险多得很。你昨夜喝得那样醉,若不是‘烈火’认得回家的路,你说不定就死在草原上了?”

第26章

赛马节的第一天上午是非常隆重的迎接大活佛的仪式。

一早,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活佛要来的道路两旁,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献祭,神情十分虔诚。

宁觉非很好奇,听云深要他站在自己身旁,便也没怎么推辞。

所有的人都分了族群站着,族长盛装排在云深两旁,似乎是顺着自己家族的名望高低和势力大小排列,宁觉非也都没怎么注意。

不断有探马陆续报来,告知大活佛一行已走到了哪里。

直等了一个时辰,那只队伍终于来了,前面不断有人抛洒着五颜六色的纸片,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与他们的信仰有关的图案和符咒,在阳光下闪动着各种鲜艳的色彩。

很快,诵经声便在等待的人山人海中响起。

护送的马队最先驰过,接着有大批僧侣戴着各种鬼面具,手中拿着各式宗教用具,手舞足蹈地跳了过来,然后便是骑着白马的大活佛缓缓而行。那位大活佛身穿金色袈裟,须发皆白,脸上容色平静庄严,白马的额上戴着黄金打造的莲花瓣,散发着一派神圣华贵的气息。

待他走近,人山人海便如潮水一般跪了下去,并停止了唱颂之声。人们虔诚地俯伏在地,向活佛献上各种各样的祭品。

活佛向大家缓缓地挥手,脸上满是和蔼的微笑。

宁觉非却没有跪下去。

他不信仰任何宗教。

在跪伏着的人海里,他便显得异常醒目。

马队的前导十分气愤,认为他对大活佛大大不敬,纷纷以马鞭指住他,厉声喝斥。宁觉非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想了想,转身便要离开。

跪在地上的云深一把拽住了他。

宁觉非低头看着他恳求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我不信仰你们的神,若我跪下膜拜,便是对你们的神的欺骗,也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那才是亵渎了你们的信仰。我离开,做旁观者好了。”

云深从未听到这样的说法,他周围的人也都惊怔在那里。

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十分清晰。

在他说话之间,大活佛已走到近前,闻言勒住了马,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渐渐闪动着奇异的光。

宁觉非想了想,对他合什以礼,表示敬意,随即又要走开。

那大活佛却说话了:“先生乃非常人,自有非常事。拜与不拜,都是意愿,不必勉强。先生已知死亡之力量,也尽知轮回之痛苦。先生当持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便可净化五蕴,圆满智慧心,得脱轮回之苦,至不生不灭之大涅槃境界。”

此时这里聚集的人怕有数十万之众,却是鸦雀无声,唯有清风徐来,将大活佛平和悠长的话语远远传扬开去。

宁觉非听懂了他那话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却不大明白,想了想,便有礼貌地说道:“多谢大师教诲。我成年之时,便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后更知死亡之事,又经地狱之苦,如今再世为人,自会珍惜生之不易。”

他十八岁参军时,身为军人的父亲曾对他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此话他一生谨记,从未贪生怕死,也坚决不做俘虏,不投降,许多次生死之间,他都凭着这股心气力战脱困,也因此立下赫赫功勋。

大活佛听了,双手合什,对他微笑道:“先生已知前处,若能开悟,必能得证大道。”

宁觉非也微笑:“多谢大师指点。”

大活佛对他微微点头,便继续前行,一行人很快进入了蓟都最大的寺院法轮寺。

仪式便至此结束。

人们于是散开,准备吃午饭,然后等待下午的赛马。

云深却紧紧抓着宁觉非的手,凝神看着他,问道:“觉非,大活佛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死过?知道轮回之苦?”

宁觉非这时自也明白自己有过的经历实可谓惊世骇俗,便不再详细解说,只是笑道:“世人有谁不死?有谁不经轮回?”

云深却不肯罢休:“可是,你怎会知道?”

“我是飞过奈何桥的,没喝那碗孟婆汤,那些大鬼小鬼也都拿我没辙。”宁觉非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愉快的笑意。“所以我有前世的记忆。”

云深以为他开玩笑,便也笑了:“那你前世是什么人啊?”

宁觉非嘻嘻笑道:“是位百战百胜的大将军。”

云深一本正经地说:“这我相信。”

最近两天,云深一直从早到晚都陪着他,理由是怕他偷懒,监督他训练。宁觉非便没再去鲜于氏的大帐,也没再瞧见另一匹红马,心里却也无可无不可,并没有什么牵挂。

下午的短途赛马分成一拨一拨的,人们随意地守在赛道两旁,一见赛手起跑了便开始扬手大叫,笑闹之声不绝于耳。

宁觉非骑的“烈火”一入众人眼帘,更是引起极大的喧哗。人人一看便知那马的神骏,倒没怎么注意骑手。

他们没什么计时工具,每一组的第一名最后再决赛一次,便定出了名次。

宁觉非得的却是第二名,第一名是澹台牧的三弟澹台德沁。

宁觉非知道“烈火”的启动速度不是最快的,它最擅长的是长距离奔跑,而且最关键的比赛也是后天的六十里越野赛。所以他行若无事,只是对澹台德沁抱拳恭喜,便施施然地回去了。

第二日的障碍赛却是有点类似于英国著名赛事的味道,要跃过树枝搭成的高墙、原木搭成的横栏、水塘、各种角度的坡坎。这次却是宁觉非拿了第一。第二名是鲜于氏的将军鲜于骥。宁觉非听他姓鲜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接着便觉得有些面熟。鲜于骥哈哈笑道:“宁兄弟,等赛完了,咱们再来痛饮。”

宁觉非便知狂喝滥饮的那晚,这位将军也在其中,便也爽朗地笑道:“好。”

等分了手,他心里才想道:“他应该在战场上与西武军常常作战,怎么会认不出独孤及?”想是想,却不敢去探问。

宁觉非在前世只是喜欢骑马,也与马会的工作人员请教过参加比赛的一些诀窍。那些工作人员中有些是退役的运动员,甚至有人曾怂恿他去报名参加奥运会的马术比赛。那些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职业,而他自是从未参加过任何比赛。

此时,在万众欢腾中向前冲刺,那感觉真是刺激之极。

第三日的比赛因是长程越野,便不再分组,一赛定输赢。只见万匹赛马立在起跑线外,数十万观众均身穿盛装,站得漫山遍野。各部族的彩旗迎风飘扬,更是渲染出一片喜庆气氛。人人脸上都挂着开朗的笑意,不时的吹着口哨,大声呼喝着。

参加比赛的马也被打扮了起来,有的马尾被编成了辫子,有的马鬃被修剪成了漂亮的锯齿状,颇似莫希干人的发型,有的马的额头被用朱砂点了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马上还披着红绸,非常有意思。

宁觉非没打扮“烈火”,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自己则穿着云深给他准备的云氏族人的骑马装,白衣上锈着金色的图腾,衬着他唇红齿白,很是漂亮。

略略准备了一下,便有一枝响箭升空,上万名赛手立时扬鞭摧马,射了出去。

草原上顿时欢声雷动,大家拼命挥动着手上的帽子、旗帜、长带,高声吆喝着。

还没跑过半程,宁觉非便已一马当先了。

“烈火”兴奋至极,速度不但没减,反而越跑越快。

草原上的人看着这火红色的骏马和马上的白衣少年,全都欣赏地大叫起来。

宁觉非全神贯注地与“烈火”融为一体,如驭风奔驰,穿越辽阔草原,率先冲过胜利的终点。

欢呼声更是如雷贯耳。旌旗翻卷,如彩色浪潮一般。人们跳动着,高叫着,脸上全是极度的喜悦。

这一刻,宁觉非浑身的血液都已沸腾。当“烈火”撞过终点线上金黄色的绸带时,他不由得右手握拳,向上猛力挥出,全身的力量似乎要涨破身上的白衣,喷礴而出。

“烈火”也是马首高昂,前蹄人立而起,口中发出胜利的长嘶。

这一幅充满了力与美的画面将气氛推向了顶峰。数十万人疯狂地大叫着,一起向这边涌来。

此时,后来的马正不断驰过终点。宁觉非带着“烈火”避到一边,看着后面奔来的那些马,脸上全是兴奋的笑意。

云深挤了过来,将手伸给他:“觉非,你真是出色至极。”

宁觉非跳下马,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是‘烈火’出色。”

云深看着兴奋地喷着响鼻的红马,笑着点头:“是啊,‘烈火’很优秀。”

整个赛事结束,有段时间允许有人对比赛结果提出异议,但宁觉非并未有丝毫投机取巧之举,却是实至名归,人人心悦诚服,无人有意见。

下午,澹台牧便将金章勇士的标志——纯金所铸的全套马具颁发给了宁觉非,并宣布那块最好的草场今年归云氏族人所有。

云氏全族只有不到千人,与澹台、鲜于、大檀这些有数万人的部族相比,真是小得可怜。

不过,人虽少,却也是要欢庆胜利的。不但如此,今夜所有来参加赛马节的人都会竞夜狂欢,载歌载舞,人们举着酒碗四处拉着人喝,不论认识不认识,也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豪爽得吓人。

宁觉非今晚是众矢之的,被灌得一塌糊涂,不一会儿便一败涂地,踉跄着出去,找地方吐了。

云深身为族长,一时被族人包围,没有注意到他,便容他一人去了。

宁觉非吐完,正在喘气,夜色中有人递过来一个水袋,朦胧中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漱漱口。”

宁觉非顺手接过,喝了几口,再吐掉,随后将水胡乱倒在脸上,这才清醒了一些。

耳边响起轻轻的笑声,接着有人用手扶着他,另一只手伸过来,用衣袖替他擦干净脸。

宁觉非迷迷糊糊地说着:“谢谢。”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人。

远处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却显得这里更暗。他只能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却看不清是谁。

那人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将他猛地拥进怀中,紧紧地抱住。

宁觉非本能地想挣开,却忽然停住。

“大哥?”他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

荆无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贤弟,正是我。”

宁觉非心里一片茫然:“大哥?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来看你。”荆无双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