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未红:“…”

松之秋这下真的笑了起来,或许他的预测有误,她既不是什么少女,也不是什么老妪,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鬼修的形态永远停留在他们死去的那一刻,有的鬼修死时年纪太小,变成鬼了也还维持着孩童的心智,譬如破庙里的双胞胎行事虽然狠毒,但他们的行事作风却依旧是孩童,不然也不会执着于游戏杀人了。

他正回忆着鬼修的传闻,忽见她旋风般冲上前来,劈手夺回了自己的钱盒,气鼓鼓地走了。

一会儿察觉到不对,又折回来抢走了他送还的二十颗鬼珠。

他笑着留人:“你是不是很缺钱?”

她没吭声。

“我雇你送我去个地方,两百鬼珠,肯吗?”他问。

她转过身,重重点头。

离下一次鬼门开还有近一年的时间,敌暗我明,阴间又对活人十分不利,松之秋决定尽量隐藏踪迹,等到回了十四洲再做打算。

但他在破庙里露了行迹,有心打听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小心才行…他沉吟着,瞥了一眼红斗篷。

她在吃饭。

鬼修没有实体,能吃的东西只有鬼和祭品。

祭品也分生熟,生的祭品是实体,焚烧了才能吃,熟的是已经烧了的,实体化为灰烬,其香烟凝聚成虚体,有形而无实,闻一闻即可吸食。

杏未红穷惯了,从来没钱买祭品吃,也没想过要花这个钱。倒是松之秋初来乍到,看街上有得卖祭品,有心试探,随手买了个给她。

她有点舍不得吃,好一会儿才小小吸一口。

甜甜的,酸酸的,吸进肚子里,整个人都变得快乐起来!她突然后悔活着的时候只知道修炼,饿了就啃辟谷丹,从来没有好好吃过饭。

“红姑。”他温温柔柔地开了口,“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当然不叫这个名,但鬼界的很多人都这么叫,也就点点头,认下了。

他问:“那我也这么叫你了。红姑,灵隙是什么地方?”

杏未红想了想,吹了口气。糖葫芦色的烟气徐徐变幻,凝聚成几个字:有灵气的地方。

松之秋微微变色。

烟气袅袅融成一团,后又溢散出一行新的字:你为什么要来阴间?

作者有话要说:红姑的“姑”不是指长辈的那个姑姑,是“姑娘”的姑,指少女,也是女子的通称。

比如说,道教神话中的“麻姑”,描述就是“好女子,年十□□许”。

不叫红姑,总不能叫红娘吧…更怪了~

黄泉篇里有小红的感情戏,但她和少庄主的感情可能和大家想的不同,之前说过,和小红的自我觉醒有关。而少庄主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冷心冷肺,小红很早就看穿了他。具体看下文吧,不剧透了。

400章了~~

401

松之秋注意到她说的是“来”。按照常理,她看到他重伤昏迷,怎么都该说是“躲入”“逃入”更贴切。但她好像觉得他是主动进来的,为什么?

他思量着,答道:“我被人追杀。”

原本软塌塌的红斗篷一下子挺直了,烟气变得飞快:谁要杀你?

“不清楚。”他淡淡道,“但人应该追来了。”

她没说话,过了会儿,问:很厉害吗?

他道:“厉害。”

烟气犹犹豫豫地散开,一笔一划组合得十分纠结:我可能打不过。不等他回复,怕他不相信似的,又接了句:我试过了,打不过鬼王。

松之秋的眉梢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他没看错的话,她的修为只有鬼兵,也就是筑基,而鬼王却是元婴,她如果没有说谎,那就是挑衅过鬼王后还全身而退了。

是鬼修的境界和活人不同,还是这个女孩确实非同一般?

他沉吟不语。杏未红急了,烟气飘到他面前,疏淡的大字几乎撞到他的鼻尖:我们还是跑吧!

“跑去哪里?”他反问。

杏未红很有经验,回答说:跑了再说。

松之秋沉默了。

翌日,他寻借口支开了她,打听起鬼界的事来——此地确是西方幡冢山,由西方鬼帝统辖,但和十四洲的化神修士基本不露面一样,鬼界活跃的大佬是相当于元婴修为的鬼王。

但是鬼王只有自己的洞府,没有分封的地盘,替鬼帝管辖方域的是各府的府官,一般都是鬼将,既是金丹修为。他初来乍到误入的食魂谷,就属于某个府官的私产。

鬼王修为高却没有地盘,府官修为低却是名义上的一府之主,因此牵扯出许多事来。比如这太平镇之所以太平,不是因为府官得力,而是因为此镇受鬼王庇佑,无人敢造次。

府官当然也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名义上属于他的税流入鬼王的荷包,假装本府不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浑水才能摸鱼,这对松之秋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又开始打听“红姑”。

“红姑啊,她可是个名人。”茶馆老板闻了闻上好的祭品香气,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冲着她的实力想找她办事,劝你还是算了——她厉害归厉害,却是个不靠谱的。”

不管做人还是做鬼,接悬赏做任务,“信用”两个字很重要,而红姑却偏偏是阴间出了名的不讲信用的鬼。

任务内容合她脾胃也就罢了,万一她对某些事不满,甭管什么时候都能摞挑子,说不干就不干,气不过还要反捅雇主两剑。这样做事只凭喜好的家伙,口碑极差,一般人听说她的名字就直言拒绝,但她有个别人没有的好处,佣金低廉,只要过得去就接了。

贪小便宜的人什么时候都有,总有人想赌一赌运气。他们很精明,看准了她接不到太多任务,要求只付三成的定金,若是她半路跑了,损失也有限,万一成了,那可就大大赚了。

“你要是不差钱,劝你另找他人,红姑么…应了那句老话啊,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松之秋心中一动,笑问:“那她的实力究竟如何?”

“不好说,但鬼修坚持修剑的本就少见,想来她活着的时候必然不是无名之辈。”老板琢磨了下,“这样的人,实力远不止其境界。”

松之秋做出回忆的样子:“我才做鬼修没多久,可印象里仿佛没有哪个厉害的女剑修陨落,她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老板道:“这倒没有听说,只知道是个年轻女人。”

他眸光微闪,故作惊讶:“竟是个年轻女人,我还道是个怪脾气的老太婆。有人见过她吗?”

“见过的人不多,但听声音很年轻。”老板想了想,又笑,“也说不好,声音样貌都能作假,谁知道呢。”

松之秋心中猛地一沉。

她不是个哑巴,她会说话,那为什么不肯在他面前开口?答案不言而喻,她的声音会泄露她的身份。

莫非真的是故交?但他并不认识什么女剑修。松之秋起了疑心,面上却藏得滴水不漏,神色如常地告诉她打算马上离开。

杏未红没有任何意见。

松之秋再次试探:“你觉得灵隙如何?”

她说:挺好,我熟。

十分坦荡的样子。

松之秋便没有说话,让她带路。

她也没说瞎话,出了太平镇,没走地图上标注的道路(她解释:有过路费),抄了一条小径,险之又险地擦着别人家的门走,惹得好些鬼修跳脚大骂:“红姑,又是你!你他妈再来踩我家的门,我就和你拼了!!”

杏未红捂着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也没进你家有本事来打我”的架势,快步溜了。

徒留一串叫骂。

松之秋怀疑她想坑自己:“这样不会被人发现踪迹吗?”

红斗篷一僵,急急顿住了,一缕散发着糕点香气的烟雾飘出来,颤巍巍得组成七歪八落的几个字:好像会,怎么办?

他:“…”的确,非常,不靠谱。

斗篷的兜帽深深低了下来,看起来非常愧疚。

他叹了口气:“我们隐匿气息,悄悄折回去换一条路。”

红帽子点头如捣蒜。

松之秋不欲浪费灵力,借用了一株变色藤。它能根据周围的环境改变颜色和气息,攀爬在他背后遮盖了他的味道,散发出和四周一模一样的死水的腥味儿。

“我这样就可以了,你呢?”他问。

她没动。

松之秋顿生警惕,余光瞥着周围,以防埋伏,口中却温言问:“怎么了?”

糕饼味儿的烟气溜出帽檐,期期艾艾地吐露主人的心声:我不会。

他愕然:“你不会敛息之法?”

红帽子小小点了点头。

松之秋眉头微皱,即便是散修也会想办法学习一二隐藏气息的法门,更不要说有师承门派的修士了,她生前若是修士,怎会对此一窍不通?

杏未红也觉得很冤枉。她活着的时候只学会了三个法术,死了又转修剑,《天地一剑》很厉害不假,但是里面没提到法术,她当然不会,鬼修靠谱的修炼法门都是不传之秘,想学也没地方学啊。

“我不知道鬼修的敛息术。”松之秋博学多闻,知道不少特殊的鬼修法术,但其中绝不包括普通的敛息之法。

她道:道修的就行。

松之秋将信将疑,报了一段口诀给她。

杏未红听得半懂不懂,尝试了一下,不到一刻钟便成功了,顿时松了口气,主动放弃带路,乖乖跟在他后面。

松之秋目露异色,一刻钟学会一个新法术,如此天资,算得上天才人物。如此看来,也许她生前是个凡人,死后才踏上道途。

他思忖片刻,看似随意的起了个话头:“我找了好几家铺子,都没瞧见你这样的斗篷,是各地的式样不同吗?”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大部分都是黑的。

这话接的太好,他自然而然地问:“那你的为什么是红的,喜欢红色定做的吗?”

杏未红顿觉羞惭:不是,买不起别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贫如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当年,她刚刚进入鬼界,本以为能修炼了肯定能过得比以前好,谁知不到半天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阴间的大多数地方没有灵气,而她修的是道法。

她傻眼了。

教她剑术的那个家伙只叫她去鬼界,还要成为什么第一的剑修,从没有告诉她到鬼界就不能修炼了。她没有办法,到处问人哪里有灵气。

在被骗数次后,终于有个良心未泯的老鬼告诉了她“灵隙”的存在。她千恩万谢,准备上路。

可是,走路还要买路钱。

她交不起离开的过路费,只能折回原地,想办法赚钱。恰好之前指点她的人说想凑人接个护送的任务,叫了她同去,这才为她凑够了路费。

“你要是没什么花销,那就过段时间接个任务,赚够路费就好。”老鬼说,“记住,任务要好好做,如果失败率太高,你以后就接不到好的任务了。”

杏未红当然不懂什么叫信用机制,但点头答应,牢牢记下。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久,她接了个送亲的任务,委托人要求她把女儿送到婆家去,成了就给一百鬼珠。

可是半路,新娘子逮到机会就逃跑,她追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憋不住说:“你不要跑了,又打不过我。”

新娘子就求她:“你放我走吧。”

她摇头。

新娘子看她年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自己活着的时候就和家族仇敌的儿子相爱了,结果父母不允,将他们困于家中。他们本来打算一起逃出后投河,做一对亡命鸳鸯,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战争爆发了。

他们两个家族都为了保卫国家战死沙场,其中也包括他们二人。亡国之恨难消,将士、兵卒皆未消散,留在了世间。而这等忠魂备受天道眷顾,又有民间百姓的祭祀,很快便成了鬼修。

老鬼对他们虎视眈眈,为了保卫家人,他们自然而然地聚居在一起,如活着的时候那样生活。

很快,他们两家便打下了地盘,成了毗邻的两大势力。

小情侣觉得,人都死了,他们总能在一起了吧?遂提出了结亲的意愿。谁知双方父母固执得很,深仇大恨,死亦难消,继续拆散他们。恰逢府官的小舅子想结亲,看上了女子,女方的父母便做主同意了这门亲事。

“我活着的时候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死了还不能随我高兴吗?”新娘的修为不高,面上却写满了坚毅,“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们能随意安排的物件,你要是不肯放我走,那就杀了我吧!”

这句话触动了杏未红。

她活着的时候浑浑噩噩,松之秋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像人,而是物,死了才知道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乐趣。

“你走吧。”她说。

新娘期期艾艾:“送亲的也不止你。”

送亲的队伍本来都是新娘的族人——家丑不可外扬,只是他们死了也不改男女大防的封建思想,寻不到合适的女鬼贴身护送(看管),这才特地请了杏未红。

好人做到底,杏未红说:“那我帮你引开他们。”

新娘大喜,脱下红艳艳的嫁衣斗篷给她。

杏未红穿着这件斗篷假扮新娘,引开了追兵,任务自然也黄了。

她拿不到佣金,自己的斗篷又破损不堪,实在舍不得丢掉嫁衣,想着坚持一段时间,等有钱了再买。

结果一直穷,一直没钱,只好一直穿着。

然而,大家都穿深色斗篷,就她一个穿红色,显眼得不得了,且剑修极其罕见,非常具有识别性,久而久之,便把斗篷和人联系起来,叫她“红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是各方剧情交叉叙述,鬼界没开过地图,会多费一点笔墨。

过两天应该会转回渺渺视角,大家看提要就行了。

小红浑身破绽,但情况极其罕见,很有迷惑性,大家猜少庄主猜不猜的出来~~

402

杏未红把红斗篷的故事告诉了松之秋。他记起旁人的评价,问道:“你做任务都是这么随心所欲吗?”

她点头,后觉不妙,赶紧补充:我会好好送你去灵隙的。

松之秋意味不明地问:“是吗?”

杏未红也知道自己的信用不太好,惭愧地低下头,烟气飘到他面前,小心翼翼传递主人的歉意:那我不收钱了。

松之秋骤然拧眉,开始怀疑她的名声这么差,是背后有人蓄意为之,想要她干白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缓缓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蠢话了。”

又被骂了。在山庄里时,他就老骂她笨。

过分,救他的时候一口一个道友,现在好了,居然怀疑她别有居心。

真难伺候。好烦啊。最讨厌被命令了。他以为他是谁??

杏未红很想撂下一句“我不干了”,但良心过意不去,不甘不愿地点点头,再也不肯理他。

松之秋暗中摇头不已。

因要布下疑踪,尽量误导追杀者,松之秋费了些时间才到达目的地。灵隙无愧其名,靠得越近,灵气越浓,估计等到正中心,能与十四洲灵气稀薄之地相媲美。

“我要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他问杏未红,“你有什么打算?”

她想想也没什么事好干,也说留下来修炼。

松之秋终于有机会问出疑问:“你是鬼修,怎会道修的心法?”

她的答案也一如既往的直接:只会这个。

他看得出她并未说谎,心中愈发疑惑,觉得她浑身都是谜团。

杏未红却不知自己的事有多么惊世骇俗,反正少庄主不是坏人(就是很讨厌),说了也就说了,熟门熟路地找到个避风雨的洞穴,盘腿打坐。

她修的是道法,能吸收灵气,也是鬼身,能化使阴气。区别在于灵力足才能用法术,阴气只能增长修为,想要御敌只能用剑。

松之秋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沉吟少时,提议道:“你是鬼修,阴间又无灵气,常用道法非长久之计,要学会使用阴气才行。”

杏未红气还没消,慢吞吞地说:不、会。

“我教你。”

杏未红很没有立场,顿时精神一震,连连点头,像极了小鸡啄米。

天下道法,其实殊途同归,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变成鬼后还能修道家心法。鬼修的心法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人有身体,灵力须走经脉,而鬼修没有,化阴气的流程不同。

鬼修的“丹田”不在固定的位置,可以随意寻找一个合适之处,以此为核心,化用阴气和魂力,而这个核心,被称之为“鬼珠”。鬼修死后,魂飞魄散,但凝练过的鬼珠会被留下,成为…硬通货。

某种意义上来说,鬼珠,就是鬼修的“舍利”。

杏未红的情况截然不同。

她当年资质太愚钝,习惯了做不到就继续尝试,完全没有考虑过进展不顺是方法错误,只道自己太蠢,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在魂体内行走灵力,硬生生在魂体上挖出了一套经脉系统。

而道修驾驭两种不同属性的灵气很常见,阴气属浊气,灵气属清气,本质上依旧是元气的两面。松之秋博览群书,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办法,又做了些改动,更贴合她的实际情况,终于帮她成功兼容了阴气和灵气。

杏未红兴奋异常,问他能不能教她一个鬼修的法术试试。

松之秋有意试试她的深浅,特地选了个难度很高的强术,名叫鬼泣之森,能够短时间内将周围的阴气聚成鬼卒,为己所用。

杏未红过去学的都是基础法术,从未接触过这般复杂的内容,琢磨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尝试。

第一次,她只聚拢了大片阴气,无法使他们成型。第二次,她憋足了劲儿凝成了人样,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了,却是个花架子,什么攻击力也没有。第三次,有型无声,全无“鬼泣”二字的精髓…她屡败屡战,剑术都暂且放下,专心致志地练习起这个法术来。

松之秋最初想,这等难度的法术,即便是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很快学会,对她的天赋又有了新的了解,后来看着看着,她埋头苦练的身影和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了。

阿红。

她死去已有一个甲子。

等等,红姑、阿红,修习道家心法,对他十分熟稔…不,阿红资质不堪,连个最基础的法术也学不会,更不必提修剑。他魔怔了,居然会将她们二人联系在一起。

大概是生前的修炼太过坎坷,杏未红对所有的法术都有浓厚的兴趣,不学会不罢休。这鬼泣之森虽然难度很高,但她不断调整纠正,终于在第六天施展成功。

接着,迫不及待向松之秋展示了成果。

他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数十个鬼卒,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很好。”

她满意了,走开去练剑。

过了几日,大椿木在灵气的滋养下缓缓苏醒,勃勃生机灌入他的体内,治愈了大大小小的伤势,只是伤了的内脏纵然愈合,也无法恢复到原有的强韧,落下了隐伤,不调理个百八十年是好不了的。

那群人果然是想置他于死地,但有一点很奇怪,后来的那个人着重提到大椿时称之为“神木”,与当年北洲遇见的那个元婴说法一模一样,可十四洲的人都习惯叫大椿为“仙椿”。

难道是同一拨人?

神木的叫法和十四洲迥异…异界之人?

殷渺渺和他提起的事闪过脑海,松之秋已有五六分的把握,但是与不是,恐怕要试上一试才能知道。不过如此一来,一昧躲避便不成了,得想想办法。

松之秋垂下眼睑,心中思量百转。

正在这时,指间的野草微微一动。这是他布下的草网,若有人来,便会触动这类感应的草木,予他提示。

是谁来了?

“红姑。”来人挺有礼貌,临到附近停了脚步,遥遥呼唤,口吻似是熟人。

杏未红也听见了,瞄一眼松之秋,没敢答话,亲自跑出去见人。待看清是谁,她立马忘了扮哑巴的事,脱口就问:“虞生,你怎么来了?”

那虞生是个外表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样貌俊秀,系了件藏青色的斗篷,样式与一般人无异,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笔挺,不是人靠衣装,而是衣服靠人才显出了味道。他一见到杏未红,嘴角微微勾起:“你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