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只是运气好,下回可没那么容易了,还是等各位养好伤以后,我们再做打算。”

她这回干掉了刘一,最大的收获是他储物袋里的丹药,各类丹药皆是上品,原本重伤的文茜等人服下伤药之后,伤势总算不再恶化,但要恢复到寻常水准,还需要一两个月的调养。

为了让他们安心养伤,殷渺渺选了一个僻静之处,让飞英连设“迷踪”、“聚灵”、“幻杀”三个阵法,确保就算被人发现了也能及时逃跑。

就是这个时候,殷渺渺得知飞英和文茜有过一面之缘。

飞英耿耿于怀:“早知道是她害得你,我就不卖给她了。”

殷渺渺摸了摸他的脑袋,浑不在意道:“不用想太多,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韩羽辛辛苦苦忙了一个多月,终于让翠石峰模样大变。

一道瀑布从山顶飞流直下,贯穿整座山峰,在山脚下汇聚成一个偌大的池塘。池塘边种着一种奇特的桃花,一年开四季,春是粉白,夏是粉红,秋是嫣红,待到了冬季,便是海棠红,每逢换季,满树花朵就会随风飘散,落入池塘,美不胜收。

同时,山脚下还建着一片精致错落的木屋,那是韩羽给自己以及未来的杂役弟子建的。通向山上的白玉阶梯两侧,则种满了紫藤萝,从那里走过,好像是在花中穿行。

再往上一些的山腰,是用以待客的地方,飞檐翘角,廊桥流水,姹紫嫣红环绕,隐蔽又清幽。

山顶是韩羽最少动的地方,那里的竹屋精致错落,溪流潺潺,十分幽静,他不过是栽种了些许睡莲,为原本僻静的山顶增添了几分幽美。

呃…说了那么多,也不能掩盖翠石峰现在变得很奇怪的事实。

任无为就在怀疑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花?”

“师妹喜欢花。”云潋答得很自然。

任无为:“…”他环顾四周,瀑布和池塘是用来练剑的,现在种满了花,训练场虽然空着,周围也种满了花,最不能理解的是石梯上周围的花不仅在两侧,头顶上都被细碎的花朵铺满。

虽然众多的花卉在韩羽的巧妙设计下并不显杂乱,反而与错落有致的建筑群相辉映,呈现出了一种“琼楼玉宇,奇花异卉,仙境当如斯”的感觉,但是看在任无为这样的钢铁直男眼里,只有一种效果:放眼望去,全都是花。

一个住了两个大老爷们的地方,种满了花…任无为久久地沉默了。

云潋还说:“师妹会喜欢的。”

任无为:“…”

“师父认为呢?”

任无为咽下一口老血:“师父也觉得挺好的。”忍了忍了,这种小事,徒弟高兴就好,不就是翠石峰变成百花峰嘛,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决定跳过这个插曲,直奔主题:“我已经叫韩羽去留意年试的弟子了,你嘛…该去给新弟子讲学了吧。”

云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去替我看看新收进门的人里有没有好苗子。”任无为给他布置任务。

按照冲霄宗的规定,新入门的弟子不必参与当年的考试,他们刚刚引气入体,还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云潋应下:“是。”

任无为又看了看他,不太放心:“知道什么样的叫好苗子吗?”

云潋想想:“感觉。”

任无为勉勉强强:“行吧,你自己看着办。”修炼坐忘心诀的人偶尔能感应因果,合了这大徒弟的眼缘,或许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但他还是想念能干的小徒弟。

唉!这人世茫茫,希望小徒弟看在那么多花的份上早点回来,要不然,他真怕自己哪天忍无可忍,一剑把这花里胡哨的山头给削没了。

“师父。”

“怎么?”任无为回过神。

云潋静静看着他:“不要动这些花。”

任无为:“…”

“师妹会回来的。”他说,“我感觉到了。”

东躲西藏等待小伙伴养伤的日子里,殷渺渺也没有闲着。她断断续续打听出了张斐然和蔡家兄妹的来历,可以说,敢孤注一掷搞荆轲刺秦的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

张斐然是张家的旁支子弟,张家以擅长炼丹出名,从前在陌洲还有几分薄名,可张斐然从小就对炼丹没有天分,频频炸丹炉,他又是旁支,一直不得重用。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救了一个重伤剑修,对方见他适合学剑,便将自己的一套剑法教给他,算是还了因果。

从此,张斐然便走上了剑修的道路,为了练剑,他离开了家里,四处游历。几十年后,他回到家乡想要探望亲人,却惊愕的发现张家已经变了天。

原本的家主一支被杀,取而代之的新家主投靠了季家,族内反对的人都被季家杀了个干净,其中就包括了张斐然的亲人。

他决心报仇,蛰伏多年,终于杀了家主,随后一直逃亡在外。

至于蔡家则是因为一个美人引发的惨剧,蔡家兄妹的长姐是陌洲数一数二的美人,有倾国之姿,被季家的一个金丹真人看上了,为了逼她屈从,不惜以阖族性命相要挟。

他们的父亲是个有骨气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蔡家兄妹的母亲预见到蔡家会有大难,将他们悄悄送走,没过多久,他们的父母就被杀害,长姐被采补而死,其余的蔡家族人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屈从了季家。

而文茜的故事不必再说,谢家为了抢夺万兽图灭了文家满门,对唯一幸存的文茜严刑拷打,按照她自己的话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除了复仇,没有别的意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殷渺渺又和他们比试了几场,算是探探双方的底,打完以后,双方都有点意外。

蔡娥快言快语,直接就问:“你以前是哪里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你自然没有听过。”殷渺渺不以为意。

蔡娥却道:“以你的能耐,怎么可能一点名气也没有?”

殷渺渺微微蹙起眉:“我修为低,能有什么名气?”

“这是修为低的事吗?”蔡娥认定她有所欺瞒,连珠炮似的道,“以你的斗法水平,要么是和张大哥似的,游历在外锻炼出来的,要么就和我们一样,是在家族里受过训练,可无论哪一种,都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殷渺渺费解,指了指向天涯:“那你们以前听过他吗?”

“听过啊。”蔡娥理所当然地回答,“他不就是个仗着皮相好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吗?”

向天涯躺枪:“喂喂。”

“他名声不太好,但实力不弱,我们都有所耳闻。”蔡娥轻蔑地瞥了向天涯一眼,“要不是还算有几分本事,哪骗的了那么多人?”

向天涯:“…”他是做错了什么?

殷渺渺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我们打一场。”

“真打假打啊?”

“真的。”殷渺渺调息完毕,站起来道,“我还没和你打过呢。”

向天涯很爽快:“那就打。”他对她的能耐也十分好奇,旁观总比不过实战来得清楚。

两人修为相差不多,无须刻意压制,出手时就一点都没留手。

殷渺渺知道他是武修,一上来就把距离拉长,果断风筝,但向天涯之所以能在被骂完渣男之后再添一句“实力不弱”,就是因为他不止是个武修,学刀之前,是个实打实的法修。

他法术用的溜,殷渺渺一拉开距离,他就用法术阻拦去路,靠得是法武兼修,双管齐下。而殷渺渺是用进攻为饵,诱使对方往自己准备好的坑里跳,靠的是预判与挖坑。

两个人打了一会儿,互相点评。

向天涯:“心机真深。”

殷渺渺:“厚颜无耻。”

围观的四个人能硬刚四大家族,都是实力与经验兼备的人,里头的明堂看得很清楚。

张斐然道:“向天涯名声不佳,反倒让人忽略他的实力,只是出身寒门的人能有这样的修为,天资必然不低,只是缺了机缘。”

蔡阳更在意殷渺渺:“文道友,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这个女修?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散修。”

他和妹妹是本家嫡系,妹妹被家里宠着不谙世事就罢了,他扪心自问,就算是被当做下任家主培养起来的自己,与之相比也远远不如。殷渺渺的行事做派决计不是散修能有的眼光与格局。

文茜淡淡道:“没有听过,她可能不是陌洲的修士。”

第53章053

殷渺渺和几个队友分别打了一架,对他们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蔡家兄妹里,蔡阳是法修,蔡娥是武修,两人是都是家族倾力栽培的后辈,后来又做了几年散修,各项能力都十分出众。张斐然在修剑一道上很有天分,又在外游历多年,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而文茜有点不寻常,她的旗子就有些乾坤,更别说是那万兽图和被收为灵宠的五羽彩鸾,修为不是最高,实力却最强。

至于向天涯…她怀疑他是故意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好让人把注意力放到他混乱的男女关系上,而不是他的实力。

可能算是另类的韬光养晦吧。她没有多问。

总的来说,小伙伴们意外地给力。

养了约莫一个月的伤,除了蔡娥还需要调养,其余人恢复了七八成,可以撸起袖子干活了。

他们直接把目标对准了季家的兽谷。那是一个山间盆地,季家在那里设下阵法,用以喂养妖兽,其中,就有可以飞过云海的青雀。

所以,这一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袭击季家的名头,悄悄偷几只青雀出来送信。不过,兽谷不比妓-院,不说阵法,看守的人就不在少数,需要提前踩点谋划。

好在文茜收了五羽彩鸾,它灵智已开,飞上几圈就能将地形囫囵记下来。文茜按照它传回的讯息,在绢布上画出了兽谷的地形。

整个山谷犹如一个大肚花瓶,入口窄,里头宽,季家在里面布了数个阵法,环环相扣,一旦有人破阵破阵,季家的人就会马上得知,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殷渺渺对季家不了解,问道:“强攻不行,能混进去吗?”

文茜垂眸想了会儿:“曹家。”

殷渺渺想起坐黑车的曹家车队,他们给季家运送妖兽的饲料,确有可能进的了兽谷:“看曹管事不像是肯为此冒险的人。”

文茜勾起唇角:“若是不肯,逼得他肯就是了。”

“不错,威逼利诱,不信他不肯。”蔡娥看着是个面团似的小姑娘,心肠却早已磨得冷硬,对曹家只有不屑,没有怜悯。

殷渺渺轻轻叹了口气,四大家族欺人太甚,其实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但真正醒悟过来愿意反抗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宁愿装瞎扮聋,做人鹰犬,也不想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道。

只要日子勉强能过,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人们就情愿忍耐,要是弯腰不够,跪下也可以,说不定看在自己听话懂事的份上,对方就愿意松松手,饶过一条贱命呢?

这固然是一件悲哀的事,却无可指责。殷渺渺自己就曾做过一样的事,危机来临时,更乖巧,更恭顺,盼着父母看在她谦卑如狗的份上,能为她考虑一次。

一次就好,一次就能活下去了。

只是没有,他们没有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因此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威逼利诱,有时亦算契机。

“就按你说的办吧。”殷渺渺道,“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文茜抬眸看了她一眼:“恐怕需要大家都配合我一下了。”

曹家原先也是正经的修炼家族,祖上出过金丹真人,颇有些傲气。故而季家招揽时并不愿意屈就,只是没有想到季家那时打着杀鸡儆猴的主意,见曹家人不肯,二话不说就来了个金丹真人,干脆利落地杀了曹家家主,又问:“肯还是不肯?”

还是不肯。

季家便又杀了领头的几人,再问:“肯是不肯?”

一连杀了几十人,最后只剩下几个炼气的后辈,曹飞见曹家血脉要断绝于此,不得已,只能肯了。

季家为了立威,下了狠劲磋磨,将养殖妖兽饲料的差事派给了他们。自此后近百余年,曹家都做着这样下等的活计,毫无往日的风光可言。

憋屈是憋屈的,可曹飞不敢拿曹家的骨血冒险,只能忍下这口气。

万兽大会的事儿一出来,他就吓得肝胆俱裂,生怕季家知晓是他偷偷把文茜带进了季城,提心吊胆了几日,好几个修士都被逮出来割了脑袋挂在城墙上,他这边居然安然无事。

曹飞一边感慨祖宗保佑,一边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离开季城后的第五日,他再次见到了文茜。

是夜,荒郊野外,月黑风高。

骑兽在警觉性上远比人类出色,人影未见,它们就骚动不安。曹飞心觉异样,刚想起身一探究竟,就见一阵烟雾飘来,骑兽打了几个喷嚏,咚咚几声,接连晕倒在地。

他心知不好,立刻取出法器:“谁?”他一站起身,就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随行的人全都消失不见,显然是陷入了阵法之中,“谁在那里?”

“曹飞,又见面了。”文茜从雾中走来。

一看是这位姑奶奶,曹飞又恨又惧:“你又想干什么?”

文茜双目亮得吓人:“想请道友帮个忙。”

曹飞冷冷道:“我带你入季城已是仁至义尽,文道友,别逼我和你翻脸。”

文茜暗忖,曹家天资出众之辈早就被季家杀得干干净净,独留的这个曹飞资质平平,一百多岁了才堪堪爬到筑基中期,可他一心为了曹家血脉,真要是逼急了,保不准就来个鱼死网破。

她缓和了语气:“季家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到了,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当个管事,给季家的妖兽养饲料?”

“对,我曹飞没有血性,比不得你。”曹飞是下定决心不肯再牵扯进这件事里了,卑躬屈膝就卑躬屈膝,总比丢了命好。

文茜知晓他不比自己,全族覆灭,反倒无牵无挂,曹家还有几个颇有天分的后辈,曹飞是决计不肯让他们冒险的。

只可惜他们没什么能用来利诱的,讲不通,就只能动手了。

“即是如此,你也别怪我。”文茜祭出了法宝。

两人斗在了一起。

文茜是在金丹真人手下都能逃过几招的人,又有法宝傍身,而曹飞却是资质平庸之辈,三十招后,胜负已昭然若揭。

曹飞心里清楚,文茜在被追杀途中还要冒着风险来见他,怕是有必须要曹家才能办的事儿。他要是被拿捏住遂了她的意,季家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被逼无奈,铁定不会放过曹家。

他既赢不了,便只有一死,才能保全曹家上下。

“文道友,我怜你不幸,故而在谢城施以援手,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曹飞被文茜的暗器击伤,血流如注,“是我有眼无珠,为曹家惹下这等祸事。”

文茜嘴角抿起,今日之事非她所愿,然成大事,哪能没有牺牲:“曹飞,我最后劝你一次,你给季家当上几百年的狗,他们也不会心慈手软,要你们死的时候,他们可不会顾念你这些年的情分,对曹家手下留情。”

她字字句句,都是扎在曹飞心头的尖刀。然他纵是心头滴血,亦无可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文道友既是不肯罢休,那我也无话好说。”

言毕,他取出本命法宝,就要和她拼死一战。

文茜悚然一惊,要是曹飞死了,别说剩下的曹家人怎么办,就算他们能假扮曹家人,也不知道兽谷该怎么进:“曹飞,你…”

“不必再说了。”曹飞打断她,“虽死不从。”

文茜咬一咬牙关,绝不肯让曹飞就这么死了,手腕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封灵毒,萃于暗器之上。

曹飞使出全力,仍旧被文茜躲开,他穷途末路,见暗器扑面而来,干脆不闪不避,一心赴死。文茜操纵暗器避开了他的要害,只是重伤了他。曹管事不敢心存侥幸,欲自绝经脉而死,没想到封灵毒起效甚快,他调动不起灵力,连求死都做不到。

文茜松了口气,将剑刃横在他颈上:“现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你杀了我吧。”

文茜一指后方:“我不杀你,你看那里。”

曹飞转头看去,竟发现阵法不知何时已经撤去了,他的族人们如骑兽一般昏睡在地:“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最看重的是族人,那我不杀你,我杀他们。”文茜发了狠,“我数到十,你若是不肯,我就杀你曹家一人。”

曹飞一愣,抬头看着她,继而不知想起了什么,猛地大笑起来:“哈哈!可笑,可笑啊!”

文茜冷冷道:“我可不是诳你。”

“我知道,就是这样才好笑。”曹飞笑出了眼泪,“你、你这般痛恨季、谢,自以为是正义之士,要为民除害,可你的所作所为和季家有什么区别?”

他紧紧盯着文茜,面露嘲讽:“想当年,季家也是这样逼我曹家,肯不肯,家主不肯,他便杀一人,季家还比你有风度,不曾杀曹家后辈,而你?你连季家都不如!呸!”

文茜眼瞳一缩,牙齿咯咯作响:“你放屁!”

“我说的是实话。”曹飞仰起头,冷冷道,“要杀就杀吧,如你所说,不过一死。”

文茜原本认定为了大局着想,牺牲一二人是应当的,但就如曹飞所说,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当年季家对曹家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心神失守,手臂重若千钧,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殷渺渺远远看了,轻笑一声:“那个曹飞有点意思,飞英,把你的令牌给我,我去会会他。”

飞英围观得心惊肉跳,就怕文茜真的动手,可他人小力微,没有说话的份儿,到了这时,才边掏令牌边试探着问:“姐姐,他一定要死吗?”

“不知道,我勉励一试。”殷渺渺握住他的令牌,略一沉吟,迈步出去了,“文道友,我与曹管事说几句话。”

左右曹飞中了封灵毒,不怕他跑了,文茜就势收手,暂时避到了一旁。

曹飞没料到又是个熟人,连连苦笑,他算是引狼入室而不自知了,可见古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殷渺渺道:“曹管事,又见面了,我来同你说几句话。”

“要杀便杀,不必多费口舌。”

殷渺渺道:“曹管事迟迟不肯答应我们,只是记挂家中子侄罢了,这份心意,我们亦是深受触动。”

曹飞不言。

她又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今时今日,曹家忍气吞声,算能保全一条性命,明朝明时,又焉知季家不会得寸进尺,夺了你家性命呢?”

曹飞道:“我怕点了这个头,今时今日也没有了,我拖家带口,甘愿当个懦夫。”

殷渺渺却道:“若是我许曹家一条出路呢?”

第54章054

曹飞问:“道友这是何意?”

“曹管事担心的不过是帮了我们的忙后为季家所恶,之后再无喘息之机。我愿给曹管事一个承诺,若是你能帮了我们这一回,我就使曹家离了陌洲,如此可好?”殷渺渺微微笑问。

曹飞哂笑:“你要是有这个能耐,怎么还会在这里?”

殷渺渺道:“现在自然是没有的,可曹管事要是肯帮我们,我便有了,你且看。”她伸出手心,将握着的令牌给他瞧,“这令牌你可认得?”

曹飞见是没有见过,可上头篆刻的“归元门”三个字不容错认:“你怎么会有…你是…”

“我因故人之托来陌洲办些私事,恰巧被谢家所害,只好来季城坐飞舟回冬洲,可季城又出了那样的事,连飞舟都坐不成了。”殷渺渺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话,一点水分都没有掺和,“我也不想要曹管事为我们做什么,只想要一只能传讯的青雀,好将这里的事传回去。”

她态度诚恳,语气真挚,说得曹管事不由信了三分。

“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好在还有师父能做些主,要是曹管事能帮了我这个忙,我便竭尽全力使你曹家离开陌洲,到时候山高皇帝远,曹家重头开始,岂不是比在这里熬日子要强?”殷渺渺的语调一贯沉稳柔和,平添几分说服力。

但曹飞不是初入江湖的菜鸟,哪能凭借一块令牌就全信了她:“不知尊师是…”

“我说了,曹管事就会信吗?”殷渺渺微笑了起来,“我知道这一块令牌不能说明什么,不求你一定信我,只看曹管事愿不愿意赌一赌了。”

她点到即止,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了。

那头文茜看了,神色复杂:“你说了些什么?”

“能说什么?不过你唱了白脸,我就唱个红脸,总不能真杀了他吧。”殷渺渺叹了口气。

向天涯问她:“有把握吗?”

“没有。”她答得干脆,“就看运气了,真不行,咱们就只能抢了东西跑了。”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都很难熬。

尤其是曹飞,他正面临着人生最要紧的抉择。

要是有别的活路,谁想为奴为婢,他们曹家人不是被抽了脊梁骨,卑躬屈膝只是无奈之举。现在殷渺渺给他开了张空头支票,沉稳如曹飞也忍不住心动了。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呢?

要是真成了,曹家就能离开陌洲这是非之地,没有了季家桎梏,他好好培养族中子侄,几百年后,指不定就能再出一个金丹真人——这在陌洲、在季家手下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