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恍然,赶紧把头缩回来,面对园长时十分抱歉。

园长也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

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园长,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失态了!是这样的,我旁边这位先生你认识吗?他叫瑞安!”关键时候,她只好出卖朋友…

幼稚园园长通常对文艺界比较熟悉,一看之下大喜,“原来是芭蕾王子瑞安?真是太荣幸了!”

初七暗暗给瑞安递了个颜色,然后擅作主张说,“是这样的,我是瑞安的搭档,我们都十分热爱芭蕾事业,所以,这一次还想在这边办个芭蕾舞学校,我和瑞安亲自来教小朋友芭蕾舞,初步打算在我儿子所在幼稚园招收第一批学员,所以,我刚刚看入迷了,就想看看哪些孩子更有天赋!”

这个临时的谎言编得太赞了!园长不禁笑弯了眉,且不说这样的学校能培养出多少人才,单单她幼儿园拿提成就不知道要拿多少!世界顶级芭蕾舞王子亲自当老师呢!她想起这个广告打出去就惹眼!

“园长,我今天就想选一选,把孩子的资料提供给我,行?”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尽管园长还是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但瑞安那张脸绝对是招牌…

最后,初七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姓名:沈虔。

父亲:沈言…

仅仅这几个字,就已经足够击垮她所有的防线…

“谢谢园长,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孩子送来!”她求助心切,此时才想到自己撒了怎样的弥天大谎,园长如果当真了怎么办?不,不是如果,她本来就当真了!

她踉跄着往外跑,瑞安唯恐她出事,随即跟上,扶住她,一直将她扶上车。

车内,初七急切地道,“去沈氏!”

瑞安看着她,有些惊讶。

初七却坚定无比,是的,她要去沈氏!要向他问清楚!他凭什么藏着她的孩子!凭什么藏着她的孩子却不告诉她!

要知道,她为这个孩子流了多少眼泪!

她不禁回忆起当初…

那时,她刚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她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医生在做检查时早就告诉过她,可当这对孩子真正降生时,她才明白生活的意义。她告诉自己,从此就算再多的艰难,再多的苦楚,她也不会再害怕,因为她完全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两个小人儿!

然而,她终究是不合格的母亲!居然在孩子满月后第一次带孩子外出逛街,就把孩子给弄丢了…

时过境迁,到了现在,她还能体会当时的她有多么心痛和懊悔。她和瑞安四处寻找,几乎把整个马赛的地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孩子的下落…

她以为,上天在惩罚她。她和这个孩子无缘,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让她终于碰上…

沈虔?沈虔?多么好的名字…

不过,孩子的父亲实在太可恶!

她充满憎恶地诅咒孩子的父亲,恨他独霸了孩子这么久,而暗暗的咒骂声中,车终于驶达沈氏。

她果断下车,径直冲进沈氏电梯,无论瑞安如何在后面喊她都不理,直接进了总裁专用电梯,直达顶楼。

她原来在沈氏做过副总,大多数老员工还认识她,见她一路气势汹汹重来,惊讶不已,秘书室的挡驾挡不急,立刻传呼,“总裁,副总来了…”

话音未落,“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一脚踢开,她,有着如复仇女神一样的目光,站在门外。

第204章 我要沈虔

办公桌后那人,身后的背影是被窗格切割的蓝天,简约的米色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镀在他双肩,猝然抬头间,幽深的黑眸里是惊到极点的紧缩。.

继而,笑容一点一点漫开,他极力想笑得自然一些,可是,僵硬的面容却如此局促。

他记得,自己在最重要的会议或者商务洽谈中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七…”本来这七字后面还有个宝字,却怕惊了她,恁给生生吞了回去。

站起身来迎接时,竟碰翻了手边的咖啡,各部门新做的报告尽数宣告完蛋…

他一脸凌乱,用纸巾去擦拭,却是越擦越脏,最后放弃,为她拉开椅子,至门口交代秘书,上一杯奶茶来扩。

奶茶?秘书有些无措,办公室什么时候备有奶茶?专程去买?来来回回只怕要十几分钟,会不会挨总裁骂?

初七冷了一张脸,“不用了!我什么都不喝!”

秘书怔在原地,看着沈言,等他示下。

沈言挥手示意秘书走开,然后,初七“砰”的把门关上。

两个人的空间,竟不知怎样开始谈话。

时隔四年,是有太多话要说而无从说起,还是已经相对无言?初七看着这个有点局促的熟悉陌生人,心里滑过一丝苦涩菏。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是来讨伐的!

“沈言!我要告你!”她不屑于在沈言给她拉开的椅子坐下,挺直了身板,愤怒压抑。

这样的开场白?他颇为意外,笑了笑,却自然了不少,“哦?什么罪名?”

只要她肯开口说话就是好兆头!他怕的就是她的逃跑和冷漠…

“拐卖儿童!”她怒气冲冲,双颊因愤怒而涨红。

他亲自给她一杯水,知她不会伸手接,放在了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依靠,对她伸了伸手,“有什么话坐下说!”

她终于想起他们父子俩了吗?在他通知她已找到儿子一年以后?不过,在他看来,一切都未晚…

初七却仿佛害怕他,要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什么话要坐下来跟你说,我只是来通知你,等着接法院的传票!”

“好…”他不愠不火地朝她一笑。

这笑乱了初七的分寸,他是什么意思?胜券在握?藐视她的能力?还是不把她的话当真?

“沈言!我没跟你开玩笑!”她很讨厌他现在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出小孩的闹剧!

他的笑容僵了僵,“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名字,我正担心法院传票上的名字会不会写错!”

她一愣,这不是她意料中的回答…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而且颇多幽怨的意味…

一个已经和别人结婚的男人怎么可以再和她说这种暧昧的话?!

她觉得自己出师不利!不应该说什么拐卖儿童之类的话!这条罪名在法律上根本不成立,她不过藉此发发心中的愤懑而已。

不过,打官司是必须的!除非沈言会答应把孩子还给她!但是,可能性大吗?在她看来不她可能!文静不能生育,这个孩子就算是沈言的命根子了,他能同意她带走?

她正了正脸色,正式和他谈判,“沈言,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和你胡搅蛮缠,我来只有一个目的,把沈虔还给我!”

“好…”沈言还是那样看着她,软软的语气。

和他说话的感觉就好像一块硬硬的石头遭遇一块润湿的海绵,不但不痛不痒令人抓狂,还自己沾了一身水…

浅浅的一个“好”字,让初七的愤怒无处投递,就像上膛的枪被卡住了一样。这么容易?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是不是有诈?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惹起了她的愤怒,他眼眸里居然还氤氲着熟悉的光晕,那种光晕叫什么?从前她常常会遇上的,在她登台表演,他在底下看的时候;在她趁他睡着时偷吻他却发现他是假睡的时候;在他抱着她回家的路上,她睡着后偶尔睁开眼瞥他一眼的时候…

在很多很多时候,却不应该是今天这个时候…

他怎么可以再用这种目光来看她?饱含好笑、疼爱、欣赏和得意的目光?他应该这么看着文静去才是!

她索性避开他的眼神,好吧,她承认,她真的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如火,心口的坚冰会有融化的迹象…

她看着窗外的蓝天,冷静地说,“好!沈先生这么爽快,希望说话算话!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走?”

“随时!”他毫不犹豫。

她不得不回眸看他了,带着讶异,认真地寻找他说谎敷衍她的痕迹…

他笑,“不要怀疑我的真诚。”

她心事被看穿,脸微微红了红,不由自主,“那好,我今晚就要带走!下午我去接他!”

“行!不过…”沈言来了个转折。

初七冷哼,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果然有转折吧!“不过什么?”她神色倨傲。其实,只要他肯把孩子给她,或许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不过,你认为小虔会跟一个陌生人走吗?”他依然笑着,说得不紧不慢。

初七心里被“陌生人”这三个字狠狠一刺,陌生人?她明明是小虔的亲生妈妈,他却说她是陌生人?!反而叫文静“妈咪”?

她的伤一闪而过,却被他敏锐的眼神抓住。他有些狐疑,从她这个反应来看,应该是在乎儿子的,怎么会迟迟不来看儿子?到现在才提出要回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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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冰释

他示以安慰的一笑,“所以,你说怎么办?”.

她眼底有了湿意,一为“伤”,二为对儿子的想念…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要接走儿子!”她有些气急了,不希望自己涌到鼻尖的酸意泄露出来让他窥见,可是语气之间已经有了跺着脚耍无赖的意味。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眸光潋滟,“好…去接儿子,我们一起去接儿子!”

他的声音柔柔的,如同哄着爱哭爱闹的孩子一般,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得心中会不由自主升起一缕暖意。他的身高和她的相差悬殊,她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阴影他的气息笼罩了,他抬起手,好像要抚摸她的头发似的…

她心中一惊,赶紧后退,保持她和他的安全距离,目光相接处,只觉得他眼里的笑如窗外的蓝天白云,她如坠梦里…扩…

“那…说定了!我…在幼稚园门口等你…”她断断续续结巴不清,在他如梦的目光下打开门,落荒而逃…

他的手僵持在空中,握紧,垂下。

目光仍滞留在初七离开的方向,唇角浮起淡淡笑意。

他没有强迫她留下等他,他曾以为她因为恨他连儿子都不顾,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只要有儿子在,她就永远也走不远了。而他的儿子,从来就没让他失望过…

“儿子!加油!”他暗暗笑道。

初七离开总裁办以后,一颗心还在狂跳不已菏。

她按住胸口,进入电梯,为自己这样如小女孩般青涩的反应而懊恼。

这个臭男人!为什么总能把她的脑子和心都搅得乱乱的?快三十的女人了,居然还心慌意乱心跳加速…

话说她不是没见过男人啊!和于深海瑞安在一起从来就没这样的感觉,似乎空气里缺了氧,连呼吸都被封住了!

出了电梯,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脸上还热热地发烫,她手心里却凉凉的,全是汗。捂住自己的脸颊,让脸上的温度冷却下来,她看了看时间,离幼稚园放学的时间还早。

她四处张望,寻找瑞安,这家伙明明送自己来的,人上哪去了?

停车场的保安过来,对她说,“副总,刚刚送你来的外国男子要我转告你,他临时有急事先走了,请您自己搭车。”

“哦,好,谢谢!”她失笑,看来没手机确实不方便!

沈氏离幼稚园有几条街的距离,她想着反正没事,不如走路去,顺便也可以逛一逛,很久没回顾这城市的旧风景了,难得今天一个人出来。

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给自己一个回归年轻的机会,从前那些电玩店都不在了,沧海桑田的酸楚淡淡在心里流淌。

唯一不变的倒是那家电影院,虽然几经升级和装修,但地址一直没变,今天上映的电影是部文艺片,讲的不过爱与不爱的故事。她忽然觉得淡了…

在海报前发了一阵呆,转身欲走,却不慎撞到身后一人,熟悉的一声“哎哟”,促使她回头看去,眼前被她差点撞倒的女子竟然是文静…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文静手里大包小包抱了很多东西,此时散落一地。她一只脚不方便,捡起来十分吃力。初七有点不忍心,虽然心中不愉快,但出于对无能力人士的同情,她蹲下来帮她拾起。

“谢谢!”文静接过最后一个纸袋的时候说。

“不用。”初七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干巴。她无法对一个取代自己位置成为自己前夫老婆和儿子妈咪的人泰然。

“有时间吗?喝杯咖啡?”文静居然主动对她笑。

她心中想着的是拒绝,可说出来却变成,“好的…”

她疯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街边的咖啡厅里,文静轻轻搅拌着她的咖啡。

初七勉强笑了笑,心里堵得厉害,“我也是。”

文静笑了,初七觉得她笑得很纯粹。

“我可以叫你初七吗?”文静问她。

她点了点头,当然,很勉强。

“初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她抿了抿唇。

“离开?”初七有点惊讶,她离开了沈言怎么办?他不可能放下沈氏的!

“是啊!离开这里!去澳大利亚!宋林被澳大利亚一家医院聘用了,可能年底我们全家都会迁去澳大利亚!”

“宋林?”初七完全一头雾水,这个人又是谁?

文静再度一笑,有些腼腆,“是啊,宋林!沈言一定对你说过了吧?就是我老公!你还没见他呢!”

“你老公?”初七不禁回忆起报纸上那张照片,难道她脑子又短路了?

“是的!对了,我们结婚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残疾人集体婚礼,你知道吗?这个活动还是沈氏赞助的呢!我和宋林还作为新郎新娘代表发言,可热闹了!”

初七凝视着文静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简直想痛骂自己傻瓜。她这性子,真是无可救药了,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想当然呢?

她苦笑,喝了一口咖啡,还没加奶的,有点苦,“恭喜你!”

“谢谢!”这是文静今天第二次对她说谢谢。

一度,空气有些沉闷,稍后,文静的声音又响起,“初七,这一次你不会再走了吧?”

“呃?”初七手一抖,咖啡泼出几滴。她不懂文静的意思。

“初七,四年了,你一走就是四年,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在的时候,我说不出口,能说出口的时候,你已经离开,这一次如果再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这一去澳大利亚可能我们再也不会回来。”此时的文静脸上完全呈现一种平和的宁静。

206章 关于小虔

“初七,首先想说的是,我对不起你。无论是无可奈何,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我都有愧于你。”.

初七愣愣地看着她,现在的文静真的和从前不同了…

现在的她,自信、真诚、面色红润,哪里还有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文静半点影子?

虽然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不是那么容易忘记,但是这样的文静总算不让她那么讨厌,只是,一时她还不知道说什么。

而文静却显然比从前健谈,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扩!

“初七,这几年沈言过得不好,很不好。你知道他唯一的爱好是什么吗?就是每个星期自己驾着飞机远赴法国。去干什么,我想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初七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他每个星期都去法国?他会开飞机?可是她却一点也不知道!她猛然想起小米三岁生日的那天从幼儿园带回来的玩具,难道…

她被这个想法震惊着…菏…

“初七,我没想到你这么坚定。沈言在法国的马赛晨报上连续登了四年寻人启示啊,四年如一日,一天也没落下过,你居然都不感动?”

什…什么?寻人启示?四年?她从来不看法文报纸的啊…

“呵…”文静笑了笑,“我本来也不知道,是小虔有一天拿着报纸来问我,报纸上的女人是妈妈吗?为什么爸爸的报纸里每天都有妈妈的照片?为什么妈妈不回来陪爸爸,爸爸一个人好可怜…我看不懂法文,但法文下面的中文翻译我却记得。”

她看着初七的脸色,微笑着继续说,“这段寻人的中文题目叫众里寻她千百度。小虔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是找一个人找了很久很久的意思。”

初七眼前浮现一个男孩和一个男人相依为命的凄惨画面,心无端生生地疼…

“初七,我背给你听,难道你每天看着这些话就没有感觉吗?”她顿了顿,开始背诵,“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也不愿听我的解释,可是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不管你要多久才会回头看,我都会在这里,永远在,当你累了,想起我了,只要你愿意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我,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亲爱的朋友,原谅我占用这么多的篇幅影响大家的视觉,可是,如果有朋友看见照片上的女孩,请你一定告诉她,言的手机号码永远不会变,言在等她,等她回家,让她想家的时候给言打电话…”

这段话初七记得!她怎么会忘记?当她远赴法国的那天,他就在电视台做广告找她,广告词就是这段话!难道他竟然在报纸上连续登了四年?

“呵!钱多闹的!”她嘴上说着,心里酸酸的。

“是!钱多闹的!情多闹的!我也搞不清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是因为我,那现在完全没这个必要,我和沈言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如果不是因为小虔在中间,我和他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少,再者我马上就要离开,你完全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