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瓦伯爵以为陆楠不过是为了刷一波威望以及博得大多数贵族的好感才一直催促自己去剿灭海盗,给出了这么一个建议。陆楠不置可否。如果是以前她大概还会有点兴趣,但是现在她已经差不多从不少人嘴里打听到了现阶段可以航海的船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没有这种想法。在陆楠的想象中,航海的船至少也得像加勒比海盗里那样,但实际里目前的船只能说是独木舟的威力加强版,只是更大更宽阔一些。当然也有桅杆和风帆了,但基本只有一面风帆。船体也是仅仅分成两层,谈不上多么坚固结实,有时候还得靠划桨推动船身,遇到狂风巨浪很有可能瞬间船毁人亡。虽然这是个海盗猖獗的时代,不过这些海盗也就是在地中海以及北大西洋以及北方沿海一线活动,平时多半都藏身在伊尔兰三岛的荒地里,没人敢真的往茫茫大海深处探寻。

顺带一说,现在海盗最猖獗的两股势力,一个是北方的维京人,一个则是伊尔兰岛上的撒克逊人。前者陆楠不算陌生,大名鼎鼎的维京海盗,哪怕对历史仅仅略知一二的她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后者嘛,陆楠可真没想过原来后世里以绅士著称的欧洲老牌贵族英/国原来也是海盗起家的。海盗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很帅气很浪漫,但对于她这个国家统治者而言,简直是一群恶心又暂时弄不死嗡嗡乱飞的苍蝇。整天就通过各个入海口和河流骚扰抢劫沿岸的领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遇到大规模的围剿就瞬间逃之夭夭,还真的没办法彻底的一网打尽。要不是想着自己的大航海计划,陆楠根本就不会下达尽量活捉的命令,她只想把这些海盗一个个都吊死在城门口。

“嗯,您辛苦了,我不会忘记您的这番功劳。”

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失望,陆楠意识到如今进行远洋航行的条件大概还不够,但面对一脸期待的富瓦伯爵,她还是不得不装出满意的样子进行了一番夸奖。其实富瓦伯爵的心愿她多少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他大概是对自己这个伯爵头衔不太满意,也想冠上公爵的封号。可这种事情完全不是陆楠可以随便一个命令就能解决的,一切头衔都要和封地挂钩,陆楠哪去找封地给他,难道把自己的封地里割一块出来给富瓦伯爵,再生造一个公爵给他吗?陆楠还没这么大公无私。

富瓦伯爵也清楚想当公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今帝国的土地都是有主的,妄想通过得到封地从而将头衔升高一级,除非帝国向外扩张打下新的无人领地。但这个就更困难了,周边的小国倒是很多,但大家互为信仰天主的兄弟,没有教会的支持根本不可能随便找个借口侵吞。北方部落以及东方的库曼倒是不必受到教会的禁锢可以随便开战,问题在于仅靠自己那点兵力跟找死没区别。他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恭敬的笑容,感激涕零的说了不少好话。

这种套话陆楠也就随便听听,谁信谁傻。她太明白富瓦伯爵这类人的尿性了。归根到底,身为帝国的军务大臣,打击剿灭海盗本来就是他应尽的本职工作,夸几句就不错了,还想以此获得更多,有没有搞错。按照陆楠的标准,富瓦伯爵这个军务大臣其实干得非常失职,要不是碍于目前不方便,她早就想把他换掉了。原本陆楠想让阿弗里接替这个职位,但是这么重要的职位,她可不敢仅仅单靠阿弗里的人品就放心。她一直觉得这么大的国家,顶端权力却只是集中在少数几个人手里太不保险,至少也该多弄几个职位出来分化权力,比如参考一下东方的六部制度,主要大臣下面分设几个副手,免得枢密院的大臣一个个都很把自己当回事。但这种事情现在就提出来太早了,陆楠打算徐徐图之,起码得过个一两年再说。

她跟富瓦伯爵谈了一会儿这次剿灭海盗的事情,她很沉得住气,富瓦伯爵却有点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问:“其实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您一定要活捉那些海盗呢?难道是打算来个公开审判,把他们集体吊死,以此来威慑?”

陆楠刚刚才从富瓦伯爵口中得知如今竟然是没有指南针这种东西的,航海全靠经验丰富的老水手靠着风向以及星星定位方向,心里震惊了一阵后已经开始琢磨不妨把指南针给弄出来,反应不免有点缓慢。听富瓦伯爵这么说后她在心中悄悄翻了个白眼,心说她是这么无聊的人吗。谁不知道海盗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区区吊死几个海盗就把他们吓住的话,还出来当个P的海盗。

“您想多了,伯爵,嘱咐您活捉几个,不过是我有个想法,想要探知一下在未知的大海更远方有没有什么广阔的新天地而已。海盗当然罪大恶极,但是常年在海上航行,我相信他们在这方面应该挺在行的。”

原本陆楠想随便敷衍一下算了,但她转念一想,要真的搞个航海计划肯定瞒不过人,需要大量财力和人力的支持,不妨先放出一点风声试试水,便漫不经心的提了几句。

富瓦伯爵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碍于他跟陆楠平时的关系实在是非常一般所以没有当面提出异议,但是陆楠从他那种审视的眼神中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知道他多半在想“妈/的智障”。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要知道西方兴起大航海运动那也是在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商品贸易非常活跃的时代。就现在这个商业还处于极端落后而且思想还被教会死死禁锢的阶段,人们对航海什么的没兴趣理所当然。

陆楠懒得跟富瓦伯爵普及一下地理知识,反正说了他也不信,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开了一堆空头支票,又吩咐他尽快把活捉到的海盗押送过来她要亲自审问,就把他打发走了。相信他肯定会去和不少贵族领主诉说自己这个皇帝的突发奇想,这正是陆楠的目的。在这个科技极端落后要啥啥没有的时代当皇帝,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没有那么多文臣动不动就跳出来喷她,以及陆楠头上没有压着一个老太后什么的。可以想象她要是真的坚持进行航海计划,肯定会有不少贵族出来反对。但只要陆楠自掏腰包自组人力,他们多半就闭嘴了。比起东方的皇帝玩个鹦鹉都要被大臣痛心疾首的高呼玩物丧志,陆楠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还行。

其实陆楠也意识到以现在的航海技术妄想探索新大陆恐怕很困难,搞个科学探索可能还行,想要建立稳定长久的商业路线多半是做梦。可是不试一下她始终不甘心。在她的计划里很多非常需要的作物这片土地上压根没有,陆楠只希望派出去的船可以从遥远的土地上带回些种子就好。不过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路线当然还是东方的陆上商路,一旦可以打通,丝绸瓷器香料之类的还好说,关键是各种科学技术。陆楠迫切的想要得到冶炼锻造医学农业方面的科技来改善这片落后的土地。

背着手踱步到窗前发了一会儿呆,陆楠就将这些烦恼暂时压在心底,开始琢磨起了指南针的做法。其他的不敢说,顺利把这玩意儿造出来的话,起码可以将航海技术瞬间提高一个等级总没问题吧。要是唐朝那边造船的技术比这边发达,派去的人又可以顺利偷师一些的话,也许远洋探索航行还真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梦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时间在陆楠例行公事的忙碌每天政务, 接见领主参加宴会,以及抽空私下研究各种黑科技中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间夏天已经接近尾声,正式步入了秋天。而伴随着夏天的结束, 繁忙的社交活动跟着暂告一段落,大家总算稍微消停了点,开始准备过冬,陆楠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的忍耐快要到达爆发的极限了。

这个年代过冬可不像是现代那么轻松,购置几件厚衣服在家开心的吹着暖气享受地暖就完事的。由于地理因素这里的大部分地方冬天都异常寒冷,零下十几度是常有的事情, 就靠眼下原始的保暖手段, 不好好的布置安排真的会活活冻死人。贵族们还能躲在城堡里天天守着壁炉烤火, 而一般的平民没那条件还要迫于生计出来干活, 因此每年冬天因为缺衣少食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在穷人看来,冬天就跟鬼门关差不多,熬得过去就可以多活一年, 熬不过去只能自认倒霉。而因为冬天许多原本还可以种植的作物都无法继续栽培, 放牧用的草原也基本干枯, 牛羊等家畜不但起不到补贴的效果,还得多花很多钱去保证它们不会跟着冻死饿死,所以冬天也是个底层人民极有可能出来搞事的季节。反正根据历年的经验,冬天强盗劫匪的活跃度反而得到了飞速提升, 商人们都不敢单独出来运货, 天一黑外面到处空空荡荡, 根本看不到什么活人。

陆楠早就接到了枢密院和其他领主送上了警告诉苦的一大堆文书信件,虽然竭尽所能的按照一些心得经验提前做出了安排,心里还是挺没底的。过去的几次她都没来得及活到最寒冷的时候就挂了,完全不知道到底这里的冬天会残酷到怎样的地步。她能做的也就是再三下令要求各地领主们在冬天的时候不要加大税收的标准,尽量多关注一下领地的领民,别把他们逼到连吃饱肚子都不可能的地步。为了显示自己的的决心她还特地出台了新的命令,表示今年冬天帝国境内所有的领主都可以不上缴税收——反正贵族那边缴纳的钱少得可怜,基本等于没有,陆楠最大的收入来源还是王家的各种产业以及自己直属的领地税务。不过随便想想也知道,那些贵族老爷们除非是被人真刀真枪的杀上门直接顶着脑袋,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吐出自己的既得利益来帮助那些他们眼中的下/贱人呢。估计这种话说了也是白说。

所以陆楠觉得未来大革/命里大批贵族被清算押上断头台,完全不冤,至少她亲眼目睹的一个个贵族领主们里面真的找不出几个不迫害压榨平民的人来。越是和这个阶层接触,就越是觉得他们残忍,对待领地里的领民就像是家畜,也许还不如家畜。与其说现在是封建制度,不如说还停留在半奴隶制度的水准,领地里的领民们毫无任何自由,从出生到死亡都操控在领主的手里,没有领主允许,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只是领主的财产而已。陆楠有时候都觉得很奇怪,遭受着如此严苛的剥削和压迫,这些领民居然还能忍受着坚持活下去。正因此如此,她想要推广科学文化进行大面积的扫盲根本就是个停留在纸上的幻想,毕竟,在吃不饱随时都有可能饿死病死冻死的前提下,有多少人还有那份闲心来读书认字呢。这都不是他们有没有多余的金钱供自己的后代读书的问题了,陆楠估计倒给他们发钱并且保证他们每日三餐,他们可能才愿意来学习。呵呵,这样的条件,哪怕是在她的时代,也只有最发达的国家且人口较少的国家才能做到而已。

为了确认自己领地里的领民过冬准备工作,陆楠还专门抽出时间在周边邻近的村落城镇走访了一圈,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按理说他们既然靠近王城,各方面比那些偏远地带的人好得多了,但是在陆楠眼中看到的只能被称为贫民窟罢了。跟这些地方一比,王城简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至少人们还居住在木石搭建的房子里,而这些地方大部分人都住在土洞一样四面漏风的房子里面。地面四处污水横流,空气里弥漫着熏人的臭气,人跟畜生住在一个屋里,吃着发霉变质的食物。陆楠几乎越看越绝望,她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怎样才能在短短几年里可以改变这一切,这已经不是金手指的问题了,她可能需要点石成金的技能外加一个完整的科技树。

这个发现让陆楠一度非常沮丧,心情低落了好几天,还好最后她想通了,反正大家差不多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没比谁先进多少。再说她又不是来推广科技文明提高人民整体幸福感的,就像是玩文明6,除了科技胜利和文化胜利,武力胜利才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操作嘛。她只要竭尽所能的让生产力和经济人口满足帝国征服作战的需要就好,至于建立强大统一帝国后会不会像始皇帝般在她死后立刻土崩瓦解……关她什么事,契约上又没这条款。

巡视回来后陆楠直接把自己制定修改许久的一些计划书揉成废纸丢进了壁炉当柴火烧了,反正以目前的条件根本实现不了,与其去琢磨这些东西,不如比较实际的搞搞比如鸭绒被子煤炭炉子还有指南针肥皂一类的东西,以及和她贴身相关的牛痘计划。

“陛下,陛下?您又一个人躲在里面干什么呢?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举行了,就等您一个呢,请快点出来吧。”

最近为了研究一些黑科技,陆楠单独划了一个房间出来当做实验室,除了她之外禁止任何人入内,连清洁打扫以及搬东西都是自己来。这个行为毫无疑问的引起了不少私下的议论,要不是因为她皇帝的身份,恐怕早就被人指控私下研究巫术什么的了。眼下她正在研究如何在现有条件下成功做出肥皂,因为她真的很需要这个。

听到反锁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陆楠无奈的放下手里自制的简陋器材,摘下了脸上的自制口罩,瞬间被屋里弥漫着的那股动物油脂的味道熏得差点吐了。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玩过手工香皂,所以知道大致的流程和材料,不过一些现代很常见的材料在这个地方却根本没有,陆楠也是做了很多次尝试才找到了替代品。她已经做出了还算可以的粗糙肥皂,当然不可能和现代那种质量相比,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原材料略贵,大批量生产销售不现实。陆楠考虑过搞个作坊销售赚钱的问题,但最后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找不到充足可信的人手来操办这件事。香槟公爵那里倒是有人有钱,陆楠觉得这家伙分分钟就会偷师另起炉灶,毕竟,这里可没有什么专利保护法啊。

“陛下,陛下!”

敲门的人已经耐心全无,开始砸门,陆楠匆忙的收拾了一下才去开门,她只是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免得被人看到里面的全貌,没好气的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也只有贝赫伦夫人敢来这么敲门,她焦急的打量了一番陆楠因为实验而油腻腻的头发以及外表,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我的陛下。今天的舞会可不是一般的舞会,是正式宣布您即将结婚的舞会,好久没见的诺曼底公爵以及萨利安家族的大部分成员都会出席,您……您难道打算用这幅样子去接见他们吗。”

整天忙得天昏地暗还被迫化身理科生的陆楠哪有多余的精力去记住这些,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那我就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好了。”

“但是您本来就已经迟到很久了啊!这、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贝赫伦夫人差点都要翻起了白眼,陆楠就是最讨厌她这幅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模样,无动于衷的说:“夫人,请您记住一件事,我没必要去讨好我的未婚夫以及他背后的家族。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又不要靠着他们的施舍才能活下去。虽然外面都在说是我趁机逼迫诺曼底公爵签下了不平等的婚约,不过您猜猜,要是我宣布取消婚约,最着急的人是谁。”

贝赫伦夫人蠕动了几下嘴唇,到底没说话。陆楠不耐烦的甩上门锁好,自顾自的回卧室去洗澡更衣了,懒得再和她多说。真的搞笑,她堂堂帝国的女皇,用得着在未婚夫前面诚惶诚恐吗。别看萨利安家族在订婚仪式上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好像多么的不满意这个婚约,私下他们借着陆楠的名号干了一系列恶心事陆楠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看在没有祸害到自己脑袋上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罢了。也许萨利安家族确实是名门世家,但是他们家人丁凋零还遭受到了多方面逼迫却是不争的事实。眼下西法兰政权交替风云变幻,现任国王命不久矣,国内的大臣领主们分成两派一方支持新国王的儿子一方支持老国王的小儿子,更有史坦立德家族在里面上蹿下跳四处煽风点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萨利安家族要不是有陆楠在背后撑腰,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坚持所谓的“中立”吗。

倘若陆楠宣布解除婚约,萨利安家族立刻就会被卷入这次混战里,届时他们还能保留多少领地下来还真的不好说,因为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较起真的话不少人都有诺曼底公爵领的继承权,只不过排位很靠后罢了。不过倘若有人愿意背后出钱出兵支持,分分钟就可以掀起继承争夺战,就像陆楠正式加冕之前四处内/战的帝国一样。

“要是他们还敢摆脸色装模作样,那我也不介意解除婚约找其他方法去谋夺那几块领地,至少还不用受那份闲气。切,区区几个贵族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当家做主。”

洗澡换衣服的时候陆楠满心不耐烦的想着,以前她还能忍受诺曼底公爵,可能是因为身份地位还有心境的变化,一想到未来就要面对着诺曼底公爵那张不情不愿的脸,她瞬间就全身不舒服,有点想不按套路出牌,然后看他还能不能继续装/逼。

她的动作不算慢,但也绝对不快,前前后后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重新打扮好带着一帮子侍女侍从前往舞会现场。顺带一提,她已经正式提出了要改建王宫的事情,开始陆陆续续的搬家,就等搬完东西后正式动工了。当然很多大臣和领主都反对,觉得应该等举行完结婚仪式后再搬迁,不然结完婚后难道让未来的王夫跟着一起住到行宫吗,没有这种前例。然而陆楠态度坚决,无视了所有反对意见,直接自己决定了,枢密院也无可奈何。

距离舞会开始她已经迟到了很久,不过没有任何人表示不满,还是依旧笑脸迎人,争前恐后的过来打招呼。陆楠艰难的穿行在拥挤的人群里,脸上堆起了惯用的客套笑容,不断的伸手出去接受吻手礼,或者和夫人小姐们握手问候。不管参加了多少次类似的社交活动,她还是无法喜欢这种无聊又嘈杂的场合。

就在跟一位伯爵夫人寒暄完后,陆楠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还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她被各种浓烈气味摧残的鼻子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举目望去,迎面走来的人正是好几个月没见的诺曼底公爵,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腰板挺直,不过幸好终于没有表现出那种厌恶冷漠的神情,一路走到了陆楠面前,躬身行礼,还主动的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陆楠忍住了想抽回手的冲动,回以一个客套的微笑。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之间那种僵硬疏离的气氛,可是围观的人们就像是集体失明了般一致发出啧啧的赞美声,欣慰喜悦的表示他们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未婚夫妻。

“许久未见,陛下还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多谢,您也是一样,非常的迷人。”

两人连眼神都没接触,公式化的对答了两句,哪怕后来他们还领头下去跳了足足三轮舞,但这就是整场舞会里他们唯一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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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不是黑那个时代的欧洲,实际情况只会更糟糕,我还适当的美化了一下。

不然女主早就分分钟自杀了,当个毛线的皇帝。

不说其他的,最近不是有个讲诉鼠疫的游戏挺火嘛,那个时代距离本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了,可以看看里面贵族住的城堡是啥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

总之, 不管这对未来帝国最为显赫尊贵的未婚夫妻心里怎么想的, 按照事先拟定的条款, 他们是时候结婚了。帝国需要一个合法的继承人,而且一般情况下贵族们也不会容许皇帝十七岁了还不结婚,他们可没有独身主义以及晚婚晚育的说法, 陆楠这个年纪在当时按照当时的贵族女性标准已经非常晚了。

诺曼底公爵的态度虽然还是不冷不热,每天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独处以及去陪伴新上任的西法兰国王,好歹对结婚这件事并未在公开场合表现出任何排斥或者不满。据说以前的皇帝迎娶皇后的时候各种条条款款非常苛刻, 很多过场简直跟原始人没什么区别。为此枢密院还发生了不少争执, 讨论着诺曼底公爵是不是应该按照惯例赤/裸进入皇帝的寝宫, 接受所有贵妇的检查观看。但男人们认为女人有这种待遇理所当然,男人怎么可以忍受如此的侮辱呢, 便联合向陆楠建议取消这个环节。陆楠对此只是心中冷笑,她就知道这些男人会这么说。在他们的观念里女人就是天生比男人低等, 这一点不管东方西方其实都一样。不过她也没有观看诺曼底公爵裸/奔的爱好,再说让一群女人去围观裸/男叫什么事, 于是很轻松的答应了这个请求。

可能是为了感谢陆楠没让自己裸/奔的关系,诺曼底公爵难得的主动派人上门送上了一盒珠宝, 件件造价昂贵,以这个时代的标准都是非常精美的工艺品了。不过陆楠对金银珠宝早就麻木了, 见状只是随手拿起几件欣赏了一下,就没什么兴趣的又放回了盒子里。

送盒子来的是诺曼底公爵的贴身管事, 一脸恭敬的垂着头说:“陛下, 这些都是萨利安家族代代相传的首饰, 历来只有家族族长的妻子才有资格佩戴。当然了,以陛下的身份绝对比区区一个公爵夫人尊贵不知道多少倍,但这也代表着公爵大人对您的尊重以及一片心意。”

陆楠挤出个笑容:“替我感谢公爵阁下,我会好好保管的。”

换个女人可能会很高兴,但陆楠又不差这一盒首饰,再说这些东西依旧是萨利安家族的,无非是暂存在她手上而已,等到未来生了孩子,还不是一样要转交到孩子手里。陆楠再缺钱总不可能把这些每件都打着萨利安家族标记的首饰弄出去卖掉呀。

她心中暗道,诺曼底公爵还是只会玩这种表面功夫,说着好听,实际性的东西一点没有。时下贵族嫁女儿多少都要带嫁妆,越是地位出身高嫁妆越昂贵,诺曼底公爵虽然是个男人,居然一毛钱都不算出也太那个了。可能他觉得自己陪出了所有领地就算是嫁妆。但那就跟这盒珠宝一样,最终都是传给陆楠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投胎孩子的,怎么能算一回事呢。不过陆楠貌似也没给什么聘礼,所以大家就算是扯平了吧。

管事不知道陆楠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在这出身高贵万人之上的未来女主人面前简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战战兢兢的说了些诺曼底公爵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客气话,无非就是很想念你呀早点结婚就好了呀我一定会对您忠心不二之类的,陆楠兴趣缺缺的听他说完,都不想客套的回几句,只是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打发走了管事,陆楠疲倦的靠在那张特制的宽大躺椅上,想到这桩迫在眉睫的婚事,头一回察觉到好像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无足轻重。这段时间王宫一直在忙碌的准备结婚的相关事宜,还在她即将搬迁的行宫大兴土木的整修出了两个相邻的豪华卧室,当做他们未来的居所。虽然她和未来的丈夫不需要每晚睡在一起,有着自己单独的卧室,可大多数房间还是通用的,诺曼底公爵身边的男仆女仆以及一干管家管事早就提前进宫来拜山头,陆陆续续的开始正式搬入王宫。而且陆楠这边的侍女们也在积极的和他们认识熟悉,毕竟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多着呢。陆楠本来想得挺简单,觉得合不来的话各过各的就好,谁也不必理会谁。可他们到底不是现代那种只涉及两家人的普通夫妻,不管喜不喜欢,他们从此都得捆绑在一起,至少正式的社交场合必须要一起出席。就像是大多数贵族夫妻那样,即便私下已经彻底决裂,表面上还得装出相处融洽十分和睦的样子。某种意义上这场联姻也代表着王室的脸面,陆楠不可能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

最要命的当然就是关于生孩子了,不管怎么想,一想到要和诺曼底公爵上/床,陆楠就忍不住想打寒颤。要是不能确保顺利很快的怀孕,她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和他睡在一起。陆楠觉得自己有觉悟为了达成目标付出一切代价,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依旧产生了一种配/种的感觉。想必诺曼底公爵心中的排斥和屈辱不会比她少。陆楠很怀疑看着彼此的脸他们真的可以做下去吗。

她就这么懒洋洋的躺着一动不动,明知按照时间表的安排,现在应该起身去练习骑马了,但她从内到外都感到一阵厌倦,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守在外面的侍从肯定知道她已经迟到了,但没人敢敲门提醒。前不久贝赫伦夫人正因为胡乱敲门催促惹怒了陆楠,被找了个由头发作的一通,变相的打入冷宫,急得都快哭了,所以不会再有人上来自讨没趣。

“唉,我真怀疑有一天自己要是开始作死,下面的人还是会因为惧怕假装看不见,忠言逆耳,高处不胜寒呀。”

盯着天花板的花纹看了半天,陆楠才用自己原本的母语小声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太久没有用母语说话,她真怕时间过去太久后彻底忘记该怎么说了。

就在她感叹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陆楠不禁一怔,心想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这么正直?她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身边所有的近侍,却没想出谁有这份胆量——如此一想,贝赫伦夫人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的一个警示钟吧。哪怕再坚定再理性,身边全是一群只会顺从和奉承的人,最后她迟早会被吹捧得自以为是犯下大错。

“门没锁,请进。”

抱着满心的好奇想看看谁这么大胆,结果推门而入的却是笑容满面的香槟公爵,陆楠原本已经直起了半个身体,见状瞬间又躺了回去,无精打采的问:“不是最近大家都很忙吗,您这个时间跑来干什么。”

香槟公爵眉头轻蹙,仿佛被陆楠的话给狠狠刺痛了一般,就差没有捂着胸口喊痛了,他语气哀怨的说:“您明明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什么而忙碌,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嘲笑我呢。身为您的情人,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您即将和另外一个男人举行婚礼,您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悲伤和难过吗。”

陆楠闻言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一如往昔的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皮肤光洁细腻,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老实说气色比自己这个天天熬夜加班研究的皇帝好多了,便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没看出来。”

“哎呀,真是位狠心的陛下,我都怀疑您心里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香槟公爵说着就已经习以为常的坐到了陆楠身边,试探的把手搭在她的背上,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缓缓摩挲起来。可惜陆楠现在毫无兴致,更不想大白天的就跟男人在躺椅上鬼混,抬脚在他身上提了一下,没好气的说:“走开,别来烦我。”

香槟公爵敏捷的一把接住了她的脚,顺手就熟练的脱掉了她的鞋子,虽然天生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标准模样,但他毕竟是个健壮高大的男人,陆楠的脚被他牢牢抓住,抽了几下都收不回来,便懒得再动,随便他去了。

“这是已经开始厌倦我的意思了吗,尊敬的陛下?”

他似笑非笑的问,脸上带着惯有的那份轻挑,但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你在想什么呢,好歹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起码这段时间也该克制一下,至少别闹得太过分,让诺曼底公爵被人看了笑话吧。”

陆楠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

就算是所谓的信誉好了,至少诺曼底公爵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这件婚事上闹过什么幺蛾子,陆楠觉得她应该回以一份同等的尊重。别管他内心多么排斥和不情愿,起码他没有传出过任何和其他女人有拉扯的绯闻,陆楠不好公然给他戴绿帽吧。知道她私下有情人是一回事,肆无忌惮在结婚前夕还和情人鬼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香槟公爵不置可否的撇了下嘴,酸溜溜的说:“您倒是心疼他,都没想过我的面子。现在到处都在传言说我已经失宠,被您彻底抛弃了,难道您就不心疼我被人嘲笑吗。”

陆楠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有时候她很吃香槟公爵恃宠而骄的那一套觉得他挺可爱,但有时候她又很唾弃他这种风格,眼下无疑就很嫌弃了,嗤笑了一声笑道:“您被人嘲笑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我可不觉得您是那种心灵脆弱的人,您一直都很坚强的呀。”

香槟公爵一听这回答瞬间就疯了,撒娇耍痴的黏在陆楠身上又搓又揉,嘴里各种没羞没臊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冒,听得老司机如陆楠也不禁有点羞耻。与其说香槟公爵是她的情人,不如说是她的合作伙伴,陆楠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拉拉扯扯。两人贴身厮混了好一阵,香槟公爵貌似有点动了火气,手劲逐渐变大,揉得陆楠身上一阵阵发痛。换个时间她多半就半推半就了,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做这档子事情。虽然陆楠过去在男女关系方面不是个古板守旧的人,可她到底还是有一点底线在的,比如她就从来不跟已婚人士暧昧。现如今自己即将和另一个男人结婚,哪怕毫无感情,在对方没有犯下任何错误之前,这么做她心里始终有种说不出的罪恶感。

“够了,我说过不想,放开。”

她严厉的重复了好几次,可是香槟公爵明显装傻,假装没听见的我行我素。陆楠不想花费力气跟他玩什么奇怪的PLAY,搞不好她越是拼命反抗这家伙还越来劲。她只是僵硬着身体躺着一动不动,一脸冷漠的瞪着压在身上的香槟公爵。香槟公爵努力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得手,最后又气又怒,终于坐起了身。

“怎么,现在忽然想起要为您那个好丈夫守贞了?时间是不是稍微晚了点,您再怎么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也改变不了您婚前失身的事实。”

他满是嘲讽的说着,举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冷笑连连。

“……这可不像是您嘴里说出来的话啊,您的风度呢,公爵。”

陆楠也不动怒,只是躺在那里挑了挑眉。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香槟公爵顿时怒火三丈,顺手把身边的靠垫一把丢在了地上,低声喊道:“您都要丢下我和其他男人结婚生孩子了,还谈什么见鬼的风度?您想看什么?看我无动于衷的送上祝福吗?有时候我真的无法理解您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稍微表现出一丝嫉妒或者不满,您就是用现在这种厌恶的表情冷冷的看着。呵呵,大概在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表演,我不过是为了博取您的欢心而在演戏吧,您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陆楠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但她再没脑子也知道这句话不能说,说了几乎等于和香槟公爵决裂了,但她不想顺从香槟公爵的心意放下身段去哄他,所以依旧没什么反应。香槟公爵又急又气的瞪着她,愤怒和沮丧让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了,反而显出了一点狼狈。有那么一瞬间陆楠几乎就要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但她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您太激动了,亲爱的尤里安,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吧。不必担心您在我心里的地位,无论如何,您对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的。”

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陆楠便主动缓和了一下僵硬的气氛,柔声的说。香槟公爵一言不发,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他忽然就捡起了满地的衣服自己胡乱穿上,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径直离开。陆楠本想叫人阻拦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长叹一声又躺了回去。

香槟公爵是在继续演戏也好,假戏真做也罢,他们之间始终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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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今晚又要加班到十点,下午摸鱼写了一章免得断更,字数相对较少,见谅。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陆楠一动不动的继续躺在躺椅上, 就像是个讨厌上学的小学生。她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也会因为不断积累的疲劳跟压力产生厌倦感。所有人都知道坚持不懈是个好品德,可实际上没多少人能做得到。就像是每天坚持锻炼一个小时就可以健身减肥,每天坚持背诵十个单词就能学好外语,懒惰始终是人类本性中难以割舍的一个毒瘤。以前上班的时候起码还有周末以及年假, 实在心情不好可以请病假休息一天。然而现在陆楠已经身为权力最高层反倒是很讽刺的失去了偷懒休息的权力, 她必须全年无休时刻准备着将自己的一切献给永无止境的国事与政务。

有时候陆楠真想不管不顾的丢下一切尽情放纵一回, 想干什么干什么,又没人逼迫她, 为什么非得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呢。她的心情时常摇摆不定, 徘徊在放松和自律之间。但过去的经历告诉她,这根绷紧的弦一旦松下来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至今她渴望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故乡的心情依旧没有改变,所以她不得不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松懈, 除非她打算永远留在这个野蛮落后的时代。

“要是稍微晚个几百年,在维多利亚那个时代也好啊, 大概我就彻底不理会什么见鬼的契约, 直接混吃等死当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姐算了。”

盯着窗外在树叶间随着微风不断跳跃的光点,陆楠不无惆怅的想。

放任自己又躺了一会儿, 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叫来了外面的侍女帮着梳头更衣,按照早就安排好的时间表去练习骑马。由于她坚持不懈除了特殊原因之外天天都去练习骑马射箭, 搞得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喜欢骑马, 这段时间不少她收到了几十匹来自各位领主贵族赠送的马以及马具, 还有人大手笔的连着养马的马夫一起送了。对此陆楠脸上笑眯眯连说客气谢谢, 心里早就骂开花——无他,养不起啊。倒还不至于倾家荡产,但是白白花费那么大一笔钱去供养这些她轮着骑一个月都换不完的马,陆楠感到无比的肉痛。这年头供养一匹马不比她的时代养一辆车便宜。然而她还不能随便拒绝,只能等风头过去尽量隐蔽的把这些用不上的马赏赐给其他需要的人,或者干脆充军使用了。

可能是换季的关系最近她总是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偏偏还不能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一离开房间,陆楠就强迫自己精神起来。明明只想彻底躺下不动,却还得装出对骑马无比热爱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等着侍从检查完今天的马匹和马具,才熟练的翻身而上,开始驱使着马小步在特意整修出的空地里转悠,同时试图去绕过那些设置好的障碍物。而那些陪同的侍从侍女们则是忍受着扬起的风沙尘土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笑容满脸的为她喝彩鼓掌,仔细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现在负责教授她骑马的是个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骑士,平时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的时候一般绝不开口。陆楠总觉得他有点如避蛇蝎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走谁的关系上来的。她曾经以为是弗兰德斯公爵,但后面觉得不太对劲,这老头才不管她睡不睡男人的事情,要不是看着陆楠确实对这方面不太热心,搞不好他会大力推荐几个本家族的年轻小伙上来争宠什么的。

陆楠觉得多半是香槟公爵搞的鬼。

以前她身边围绕着诸多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护卫侍从,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在她面前博取注意,陆楠一个都不想搭理,不过无聊的时候当笑话看打发时间。但是现在这些年轻帅气的护卫侍从们不知何时开始逐渐都不见了,陆楠发现全部换成了平均年龄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而且普遍长得比较抱歉。呃,某种意义上陆楠觉得中年人比那些小年轻靠谱,所以没什么意见,但很明显是有人在里面玩弄手脚。除了香槟公爵,陆楠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她没有去刻意查证,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点啼笑皆非。若是想要找其他情人,香槟公爵这么做就能阻止吗。别看香槟公爵老是在她面前动不动就摆着一张嫉妒的脸作天作地,那只是私下的场合,他到底不是那种一心只想争风吃醋巴着女人裙子不放的小白脸。不过想必暗地里为了打压一切有可能出头的情敌,他肯定做了不少陆楠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是那位叫罗兰的骑士,陆楠好像已经很久都没看见他出现在身边了。这种时候陆楠倒是微妙的体会到了大多数皇帝对于后宫的心态——只要别公开闹大,私下随便你们瞎搞,自己权当不知道。

例行公事的完成了今天的练习和训练,陆楠难掩倦色的带着满身沙尘准备回去,路过中庭的时候却一眼扫到了不远处树荫下坐着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脸桀骜之色,正是最近让陆楠很头痛的孔代公爵,而女的却让陆楠有点吃惊,因为那竟然是好久不见的上勃良第公爵小姐。

孔代公爵向来自视甚高,平时都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现在却满脸含笑,哪怕因为距离无法听见他在说什么也可以想象肯定是柔声细语。虽然陆楠很讨厌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孔代公爵算得上仪表堂堂,在女人里挺受欢迎的。加上他的出身和地位,一旦放低身段摆出讨好的样子,还真能哄骗一波好感。至少那位平日里同样谁都看不起仿佛跟她说句话都玷/污了她高贵的公爵小姐就很吃这一套,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点笑容,想来孔代公爵这波彩虹屁吹得她很开心。

陆楠顿感大事不妙。

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走过转角,好像是忽然想到似的,扭头问了一句:“刚才没注意,那边好像是孔代公爵和上勃良第公爵小姐吧?他们什么时候凑到一块的?”

女皇陛下发问,下面的人自然要抢着回答,一个叫做赛琳娜的侍女率先回答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像他们是在上个月的一次晚宴上认识,孔代公爵就对公爵小姐展开了追求,不过也可以理解,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两年多,是时候找一个新的妻子了。公爵小姐不管是出身还是家世都和他很般配。”

陆楠脸上淡淡,轻声的哦了一下,就再也没提这个话题,转而谈起了即将举行的婚礼,立刻引起了一干人等的热烈讨论附和,纷纷不要钱般的送上了赞美祝福的话语。还有人提到诺曼底公爵洁身自好,从来不跟那些小姐夫人有纠缠,有这样的丈夫,陆楠实在是有福。

闻言陆楠一脸欣喜认同,心里却在冷笑,诺曼底公爵怕不是个基佬,心里只有他的国王陛下,当然对女人没兴趣了。不过这件事眼下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管他是基佬也好,变/态也罢,陆楠根本不在乎。她烦恼的却是孔代公爵万一真的成功勾搭到上勃良第公爵小姐该怎么办。

上勃良第老公爵基本已经退出王宫,彻底的开始养老,但作为一个纵横朝堂多年的实权大臣,他手里掌握的人脉以及财产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他去世之后他的孙女肯定不可能达到同样的水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族的遗产以及人手产业陆楠完全不想看着落到其他人手里。她心里早就已经默默做好了安排,把这位高傲的公爵小姐嫁给路德维希。虽然她还没有跟任何一个当事人谈过,但这就是不容拒绝的决定。老公爵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孙女,还有什么比嫁入王室更好的安排。

没想到孔代公爵忽然冒出来横插一脚。

听刚才那个侍女的话他们两个搅合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偏偏陆楠因为平时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对这类话题更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才没人主动提及。要不是今天无意看到了,指不定他们俩忽然结婚陆楠才反应过来。

“这样可不行,看来以后要加强对这方面的监控才行。”

暗自提醒了一句,他们也一路回到了房间,陆楠心不在焉的被服侍着换好衣服,就开始琢磨怎么解决这件事。要是换个人她当然就直接私下警告要对方识相点自动退出,可孔代公爵作为帝国几个独立领主的领头人,本来就和皇帝一直不对付,拉拢了其他几个领主天天上蹿下跳,想着可以自立为王,肯定不会吃这一套。陆楠再怎么厌恶他现在最多只能给点冷脸,说到起兵打仗,一来是没有合适的借口,而来她也没做好开战的准备。所以陆楠还不好直接出面反对这件婚事,这里可不存在赐婚的规矩,人家想娶就娶了,不需要她批准。

而且现在她和以孔代公爵为首的几个领主关系十分微妙,上一次当众追究西法兰老国王之死就弄得火/药味十足,只是他们没有亲自下场。陆楠不想连着再掀起什么波澜,帝国现在需要的是和平稳定的发展修复时期,实在是不能再爆发大规模的内战了。

“要不让路德维希也去追求一下公爵小姐?”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陆楠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可笑,先不谈路德维希那尴尬的身世,就他那性格也不是讨女人喜欢的类型,况且那位公爵小姐虽然不是公主,公主病却比陆楠这个曾经的真公主还厉害一万倍。陆楠不觉得路德维希干得了这种高难度的活计。

“唉,可惜这里又不是东方,不然还可以尝试一下推人下水英雄救美不得不娶的老梗。”

陆楠想了半天,脑子里冒出来的尽是些曾经看过的宅斗宫斗文里的手法,在这个地方完全不适用,反正这里没有女人被男人看一下或者摸一下就必须嫁给对方的规矩。如果按照东方的标准,包括陆楠在内的一干贵族夫人小姐全是该沉塘不守妇道的女人,大概这也是陆楠唯一觉得胜过东方的地方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陆楠总不可能去找公爵小姐谈话警告她不许跟孔代公爵接触吧,这个姑娘显然反叛心理十分严重,陆楠要是含蓄暗示一下,恐怕她就敢立刻跟孔代公爵结婚。最后陆楠决定先给上勃良第公爵写封信探探口风,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又对这件事抱着何等看法。倘若老公爵竟然也赞成这门婚事,那陆楠恐怕就要干点什么不太光彩的事情了。

她草草的写了封信叫来传令官嘱咐立刻送出去,一时之间心里还是很烦躁,不由得习惯性的走到窗前张望下面的庭院。这时她看见查理德里斯正和几个贵族青年在花园中嬉戏打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完全不见了曾经的苍白,看来最近她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让陆楠这个沉浸在永无止境工作中的人产生了一丝羡慕。

“等等……查理德里斯……孔代公爵……”

陆楠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再次看着查理德里斯欢乐的笑脸,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陆楠并没有立刻把脑内的想法付诸行动, 她还在等待老公爵的回信,这个计划里老公爵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他不愿意,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陆楠很难按着头强行把公爵小姐嫁给路德维希。相信哪怕远离宫廷老公爵还是可以看清目前的局势,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吧。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现在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孔代公爵, 跟康熙时期嫁给吴三桂的儿子有什么区别, 早晚是要被清算的。

……不过有可能人家不觉得孔代公爵是吴三桂, 坚信孔代公爵是赵匡胤也说不定。

信顺顺利利的送出去了,但是两天之后老公爵那边却纹丝不动, 没有任何回信的动静, 陆楠不禁暗中泛起了嘀咕,怕不是老公爵真的私下有什么想法吧。前面已经说过他们可没什么忠君爱国乱臣贼子的思想,他们只奉行强者为尊。陆楠虽说占着皇帝的身份, 实力上不见得一定可以压制孔代公爵那几个大领主,加上她还是个女人, 虽说不想承认, 孔代公爵确实有资格自视甚高,未来倘若发生点什么变化, 极有可能让他实现从帝国独立的心愿。届时他就是个身份地位不输给陆楠的强力领主,要是勾搭上教廷,正式册封个国王也不稀奇。而路德维希这边……除非上帝显灵圣光护体, 哪怕歌兰家族的人都死绝了他也无法坐上皇帝的宝座, 充其量一辈子只能当个屈居人下的大公。

陆楠都能分析得清清楚楚的事情, 老公爵又怎么会想不通, 现在就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那老朽的外表一般已经毫无野心。只要他还有一丝不甘心,想要再自己维护家族的兴旺,极有可能孤注一掷的赌上一把,将孙女嫁给一个实力强硬又充满野心的男人。当然,也有可能公爵小姐嫁过去后被孔代公爵压榨干净所有价值后抛弃沦为踏脚石,可这种风险陆楠这边未必没有。换做是陆楠自己,大概也会摇摆不定。

这种时候陆楠就很恨自己不是男人,要不直接娶了公爵小姐当皇后那就万事大吉。唉,倘若她是个男人,只怕犹豫观望的人也不会那么多,她大可以从容收下无数家族送来的情妇,用皇后的位置吊着他们,让他们为了那根吃不到嘴里的胡萝卜自相残杀。倒不是说女人就不能玩这一手,可是男人当然能毫无顾忌的四处播种,对方有了孩子反倒是种双重保险,只会更加尽心竭力。陆楠敢这么干吗?她敢公然怀上非法的私生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吗?男人搞大一堆情妇的肚子最多被说一句风流,女人这么干就是直接将把柄送到敌人手里了。男人播完种拍拍屁股就潇洒走人,女人却要忍受十个月的怀孕与不适以及产后各种风险,何况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怀孕产子几乎等于用生命赌博。

其实陆楠曾经想过要不要多找几个男人当情夫从而达成操控权力的目的,但一个残酷的现实在于,贵族们不是傻子。丢个家族的女性出去试水,失败了无非是损失一个对家族毫无影响的女性亲属罢了。而男人……那种毫无地位和影响力的男人陆楠收入裙下又有何用。而强大有实力的男人……看看香槟公爵就知道了,没有确切可以掌握在手里的好处,他们是不会如同想象中那样付出一切的。

陆楠无数次的试探过香槟公爵,他的态度很明确,要么陆楠和他结婚,要么陆楠冒着风险为他生个孩子当做保证,偏偏这两样陆楠都做不到,于是他们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合作着,无法涉及更深一层的阶段。陆楠明知香槟公爵手里有足够的人和财力却不能使用,香槟公爵不满单纯情夫的身份却又无法迫使陆楠低头。

不过陆楠不会就此退缩,她从来都坚信好运是靠自己的行动得来的。

见她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房的阴影下已经快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获得原谅的贝赫伦夫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可以看得出虽然她知道不该多嘴,但就是无法忍耐想要博取女皇关注的冲动。她现在在王宫的地位非常微妙,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倘若女皇再这么对她冷淡下去,恐怕她真的就要像个失败者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王宫回自己的领地了。

这无疑是贝赫伦夫人绝对无法接受的结局。

“陛下,需要派人再去催促一下上勃良第公爵,让他赶紧回信吗。”

陆楠还在思考着具体的安排,贝赫伦夫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禁有些吃惊的看向这位贵妇。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其实很在意老公爵的回信,陆楠心里虽然很焦躁却没有提起过一次,更谈不上催促。那么贝赫伦夫人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见女皇疑惑的看过来,贝赫伦夫人清清嗓子,她必须让女皇认识到自己多么的聪慧敏锐,她可以派上大用场。

“这一点并不难推断,好歹我也是您身边最亲近的女官,您的心事我还是能稍微猜测到一点的。按照您的习惯,一般当天写好的信件都是统一收集起来,等到晚上再送出去。但是您居然破例的给上勃良第公爵写了一封信还让传令官立刻送走,我猜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答。结合一下最近王宫里的传言,我想除了那位公爵小姐的婚事,没有什么能和那位老公爵扯上关系了。我还没忘记您和孔代公爵的小小摩擦……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您其实不是很想看到他和公爵小姐达成联姻的事情发生呢。”

陆楠自觉平时已经很谨慎小心了,非常注意不要露出任何真实的想法,但她确实没有意料到仅仅是一件小事就可以让身边的人立刻猜到真相,心中不禁警铃大作。糟糕了,她面无表情的想,既然贝赫伦夫人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察觉是迟早的事情,她必须在这之前迅速解决公爵小姐带来的麻烦,不能再慢吞吞的等下去。

“好吧,算您说对了,不过这样的话记得别跟别人提起。”

她以前只是觉得贝赫伦夫人碍眼,还是头一次对她产生了厌恶的心情。虽然脸上带着笑好像并不在意,她想着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她不是一贯都很聪明很会看人脸色吗?王宫里多年的经历没有教会她别去猜测君王的心事吗?如果说陆楠一分钟前仅仅想着找机会将她彻底从王宫弄走,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她活着离开了。只有上帝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还偷偷的观察到了些什么。

她微笑着称赞了贝赫伦夫人几句,这少见的和颜悦色顿时让贝赫伦夫人兴奋起来,自认为获得了女皇的重新赏识。陆楠害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暴露杀意,急忙找了个看似重要的差事打发了她。在目送她离开之后,陆楠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圈,以一种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冷静思考起了如何合理且不露破绽的解决掉这位越来越不知所谓的夫人。无意中她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那双冷酷得如同寒冰的蓝眼睛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陆楠站住定睛看了好一阵,奇怪的想这般杀气腾腾的表情,贝赫伦夫人为什么刚才竟然没有察觉?

大概是某种东西蒙住了她的双眼吧,野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她毫无异色的按照日常的习惯进行着一天的行程,只是在吃过晚饭后她难得的想要去王宫的教堂做祈祷。侍女们虽然有点奇怪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不过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陆楠换了身白色的衣服,就带着一堆随从来到了位于地下平层的教堂。她示意大多数人都留在门外,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女进了光线幽暗的教堂里。

“啊,尊敬的陛下,愿上帝保佑您。”

和以往一样,王宫里人人称赞最近伤情终于愈合得差不多的洛雷托主教阁下正在教堂进行晚间祷告,见到陆楠进来,他亲切自然的接待了年轻的帝国主人,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两个侍女都心生好感,不断的偷偷打量着主教俊秀的脸庞。

“主教,最近我总是感到心神不宁,能请您为我开导解惑一番吗。”

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虔诚信徒,陆楠微微皱着眉,一脸苦恼的问。主教听后只是点了下头。

“当然,身为天主的仆人,这是我最基本的工作,请吧,陛下,那边的忏悔室比较安静。”

陆楠举起手示意两个侍女别跟过来,随后她就小心的提着裙子绕过几扇屏风进了忏悔室,透过薄薄薄木板上的缝隙,她可以隐约看见另一边主教的脸。他正神情庄重的念诵着祈祷词,那副模样真是庄严圣洁得让陆楠觉得可笑。

撇了一眼,看见两个侍女已经在几米外的椅子上坐下,虽然两个人时不时的窃窃私语,视线还是一直盯着这边,陆楠垂下头,低声的说:“天上那仁慈的父啊,我有罪。”

“我们每个人都生来有罪。”

主教的声音温和而清澈,大概能让即便是再苦恼焦躁的人也能感受到一丝平静和安慰,但陆楠知道这些东西跟他本人一样,全是伪装出来的面具。

“最近因为一些小事我开始讨厌起了身边的一位夫人,啊,我真不该如此的暴躁,这彻底违背了天主的教导。”

“哦,您到底有多么的讨厌她呢?要知道我们的天父是仁慈的,他不会因为一点点人本来就会有的情绪而降罪,假如您只是偶尔产生这样的心情,请不必如此的苛责自己。”

陆楠压低了声音:“但我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忍受她的地步,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想,但好几次我都会妄想假如这位夫人死掉就好了。上帝保佑,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