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终于风平浪静的离开了京城,快马加鞭回了西北。只不过,已经不是手握十万雄兵的大将军,而是地方父母官陕甘总督。他的心里难免惆怅,升腾起难言的、华丽丽的落差。这种落差导致了他的脾气变得更坏,对权力的欲望更加强烈,更加暴躁易怒,更加多疑,更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允禩做得十分妥当,除了极少数心思特别灵敏之人明白其中有猫腻,王公大臣们基本都不怀疑此事结果的真实性。原因有三,其一,这事是允禩抖出来的,也是他负责调查的,他没有道理再来回护年羹尧;其二,允禩与胤禛向来面和心不合,胤禛关押了与允禩亲厚的允禟允俄,允禩有机会扳回一局没有理由放弃;其三,年羹尧飞扬跋扈,以一汉人一笔勾倒众多八旗将领当上西征大将军,满人无不对他恨之入骨,依允禩素来的脾性,也不太可能会回护年羹尧。
经此一事,胤禛对允禩的看法大为改观,颇感欣慰,回到后宫不由得跟玉容感慨,对允禩大加夸赞,夸他识大体、顾大局、不存私怨。玉容听了也是一愣,随即心头一松,大为高兴。她最怕的就是允禩借此给胤禛难堪,然后二人又撕破脸打擂台,如此,允禩定然逃不脱与允禟允俄一般的下场,因为他毕竟是臣下,而胤禛的脾气又是执拗顽固之极、断然不肯认输后退的。
玉容认为这是允禩在退步,在向胤禛示好、靠拢,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稍一沉吟,便向胤禛笑道:“皇上,难得八爷办事这么用心,皇上是不是应该赏罚分明呢?”
胤禛瞅了她一眼,点头笑道:“容儿说的是,老八这回用心办差,确实该赏!”
第四卷 归来 第272章 微服风波
玉容认为这是允禩在退步,算是在向胤禛示好、靠拢,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稍一沉吟,便向胤禛笑道:“皇上,难得八爷办事这么用心,皇上是不是应该赏罚分明呢?”胤禛瞅了她一眼不语,半响点头笑道:“容儿说的是,老八这回用心办差,确实该赏”
玉容听了大喜,她心中已有计较:让胤禛收回令允禩休妻的成命于是她忙笑道:“皇上,依容儿看不如——”
“咱们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不想胤禛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笑道:“朕这就下旨老八赏食亲王双俸,嗯,索性把老十也放出来,你觉得呢?”
玉容立刻明白胤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愿意叫她说出来,何况此时要说也晚了一步,无可奈何只好耸耸肩双眼一睁,撇着嘴道:“这样也罢了但愿八爷今后办事都能如此,不叫皇上为难”
胤禛对她这话十分欣慰,瞟了她一眼,笑道:“容儿说的是,只要老八对得起朕,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这样的结果在允禩来说,感到十分失望,也更加恼恨。因为他想得到的什么也没有得到亲王双俸?那点钱他不瞧在眼中;只有放还了允俄自由让他稍加安慰,然而想到依然被囚禁的允禟,这一点安慰立刻如火上浇油般变为强烈的不甘和不忿,他表面上对胤禛越加恭谦,心头暗暗发誓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挣回这一口气……
自年羹尧离京后,京城里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常。
西北局势已定,朝局也按部就班正常运转,眼下没什么特别紧要的大事,胤禛便决定出巡南下,视察黄河治理情况,顺便看看摊丁入亩试行的效果、查访查访民情。
对他这个决定,玉容自然极是赞成,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有点腻了,若不是胤禛对她一味纵容,对她不拘不管,闲时总肯陪着她,她早就悄悄的步太后后尘了凭她如今的功夫,要离开区区紫禁城,她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玉容自听胤禛说了此事之后,一颗心便热辣辣的再也收不住、拉不拢,当即就命云儿雪儿、秀清秀雅等收拾行囊,眼巴巴的盼着早早出行。哪知过了七八天,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她忍不住便问胤禛什么时候走?
“什么什么时候走?”胤禛睁大了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瞅着她。
“不是,皇上不是说了南巡的嘛”玉容又气又急,双眼睁得更大,一眨不眨、直愣愣的回瞅过去,眸子中央跳跃着两点不耐烦的火焰。
胤禛破颜一笑,颇有些无可奈何轻轻摇了摇头,笑叹道:“容儿,你也太心急了朕手头的事务还没处理、安排妥当呢,那日朕还只是说说,还没下旨呢,哪有这么快”
玉容松了口气,忙笑道:“那你快下旨吧,过几日咱们便走,好不好?”
胤禛伸出食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怎么你在宫里这么久还不知道规矩么?朕要出巡即便一切从简,内务府和礼部、工部那边也得布置安排一阵,岂能说走就走?”
玉容一怔,其实这规矩她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时太高兴了没有想到,胤禛一提醒,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从简,内务府、礼部还好说,横竖有康熙朝现成的例子在那里,照着类比就是了,即便需要添置什么也有限。最麻烦的是工部,工部得先向皇帝请下出巡路线,然后沿途查看道路,该修的修,该补的补,该建的建;何处休息、何处接见地方官员士绅觐见、何处安营过夜、如何用膳,都要一一妥当安排。况且这是胤禛继位后第一次出巡,皇上的威仪、朝廷的面子要紧,故而一切虽说从简,却也不能太简,不然看着就太不像样了如此,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怕是怎么也不能准备齐全的何况,他大爷还没下旨呢玉容顿时大为扫兴,闷闷不乐,垂头不语。胤禛见她如此,有些过意不去,揽着她吻了吻,笑道:“好了,别一脸不高兴的样,朕最怕见你这样了朕明儿一早就下旨,不,现在就下旨,如何?”
玉容抬起了头,眼眸中依然毫无笑意,略带点幽怨的眼神看得胤禛只是叫苦,忙又道:“要不这样,朕有空多陪你微服出宫逛逛,这总可以了?”
玉容眸中猛然一亮,咬着唇脸上渐渐绽出笑容,偏着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这个自然。”胤禛松了口气。
谁知人倒霉了做什么都倒霉,胤禛头一回带她微服出宫,便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那是四月中旬的一日,天气极好,二人正在大前门一带随意逛逛,不偏不倚,临街一座酒楼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巨大的花盆,那花盆“嘭”的一下砸在胤禛脚后跟——若不是那么巧他恰好在同时间向前走动正要离去,那花盆不是砸在他脚后跟,而是直直砸在他的脑袋上这一下巨响,不仅胤禛与玉容、苏培盛等几个随从吓了一大跳,周围的人也都吓了大跳,不约而同齐齐望了过来。偏偏此时九门提督与刑部侍郎恰巧骑马经过也在人群中,二人都是面过君上之人,故认得胤禛,见到这可怕而侥幸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几欲晕倒的程度毫不亚于苏培盛等人,立刻滚下马,惨白着脸一脚深一脚浅奔了过去,上前请安,驱赶人群、派人检查酒楼找老板问话……
出了这样的意外,胤禛与玉容自然也大感没趣,无心再逛,匆匆回宫去了。受了如此惊吓,胤禛虽然心中不太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自己是真龙天子,福大命大有上苍庇佑吗?不然怎么这么巧躲过此一劫?这么一想,又颇为怡然自得起来在玉容,自然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深为自责懊恼,同时亦大叹好彩一路上坐在马车里不由自主紧紧握着胤禛的手,紧张兮兮的,一刻也不肯放松。反倒是胤禛自己笑了,好好安慰了她几句。
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不然。
不到一天工夫,京城里官场上下便传遍了此事,人人都拿这当成一件大事来说。允祉、允祥、允禩、张延玉、鄂尔泰、隆科多等亲近大臣还特意赶往宫中请安,人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慌后怕的神情,允祥、张延玉等更为亲厚之心腹人还十分严肃、诚恳的面奏,隐含劝谏责备,请求皇上爱惜自己,不要再这般微服出行了。胤禛知道他们是好意,况且被他们越说自己也越是心惊,不由得就想到,万一当真出了意外,怎么办?怎么办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心有余悸舒了口气,采纳了他们的忠心,当即便满口答应。
可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不知怎的又传了出去,说皇上如此如此差点遇险,全是因为容姑姑。若不是容姑姑持宠生娇磨着皇上出宫游玩,皇上就不会到了大前门酒楼下,不到酒楼下,当然也不会差点被花盆砸到头……说来说去,都是这个什么容姑姑闹的,害的大清差点失去一位明君胤禛宠爱玉容的事京城里无人不知,但知道玉容来历的人却是极少。大家不了解他二人之间感情的缘由,当然也不能理解他们的相依相守,想当然的便把玉容归入了“狐媚霸道”、“妖媚惑主”一流,尤其是颇有正名清名的清流御史言官们,早就把她当成妖女看她不顺眼,只不过她身份特殊,只是养心殿一名宫女,他们想要说什么也不便说。如果玉容是后宫嫔妃,他们早就以二十三史中诸多例子来进言劝诫君主了,偏偏她又不是这一回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更是义愤填膺气得不轻,背地里咬牙骂了“狐狸精”半日,商量了一齐上折子,以“陷君于险,置国于险”为题目,加上一些夹七夹八的其他理由,把玉容说得十分不堪,以至于“谋害君上”的意思都出来了总之一句话,请求皇上处死玉容,以儆效尤,以振君威。
胤禛这才感到事态严重。在清朝,言官御史虽然都是穷官,但却十分得朝廷与皇帝的尊重,言官御史有权上奏,无论对错皆不受责罚,这是朝廷为了避免言路闭塞的举措。而且言官们的折子中所言之事、所请之事,皇帝是绝不可以随意敷衍或者有意忽略,是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调查个一清二楚、是非黑白,给言官们一个交代不可的。
胤禛匆匆看了几分奏折,便大感头疼。这些言官们的语气措词非常激烈,对玉容大有“不除不休”之势,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胤禛不便冷了他们的心,因为他们是全天下所有清高正直读书人的楷模。但他也不愿惩罚玉容,一则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二则这件事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可是,事情总得解决啊
偏偏这事就像一股无孔不入的风,十分迅速的从前朝刮到了后宫,就在言官御史们集体上奏的第二天,玉容便也得知了。她顿时愕然,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关她什么事?
她是百思也不得其解愣是不明白那些言官们怎么一个个联想能力这么强,明明是个意外,这都能栽到她头上好像是她故意为之的一样一夜之间,她成了迷惑君上的狐媚妖女了玉容十分不甘,在养心殿气呼呼的憋了一肚子气,无心理妆,茶饭难咽,脸色十分愤然难看,对胤禛也没有好脸色,一见他回来便口气很坏的问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祸国误君的狐狸精呢?”
胤禛一听,冷锐的目光便将众人一扫,言下之意很明显:这是谁在多嘴?
玉容往他身前一挡,气急败坏道:“你别管谁说的,横竖人人都知道了,难道偏我不能知道么?皇上,那些御史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如此才能显示他们忠君爱国、与众不同、不畏权势、正义凛然呀?”
胤禛听玉容说得尖酸刻薄,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她,只是携了她坐到榻上,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闷然苦笑道:“这些清流御史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可上折言事是他们的权利,朕也不能置之不理容儿,你要体谅朕,朕若是也怪你,就不会为难了”
“那天的意外,我也不想的嘛,我也吓坏了,可是干嘛算到我头上?难道是我叫人做的吗”玉容心头稍解,垂眸轻道。转瞬又心烦起来,依旧不痛快大发娇嗔:“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何至于一群大男人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亏得他们开口或者在他们眼中,女人的命本就低贱不值什么,还读书人呢,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我不管,你说吧,你要怎么办?他们一群老头子怎么编排我,我才不在乎呢,我只看你”
胤禛大为头疼微微闭眼,往后一靠,低叹一声,双目矍然一睁,炯炯凝视着玉容,勉强笑道:“容儿放心,朕怎么舍得处置你,你别着急,让朕再想想”胤禛这才细细凝视着她,见她衣裳也没换,穿着件松松的月白绣竹叶雪绉睡袍,蹟着软缎拖鞋,一头乌油的秀发随意往后挽着披在肩上,发间一件装饰也无,妆容也无,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你瞧瞧你,火气还是这么大,就气成这样了?衣裳也不换,头也不梳,妆也不上,你呀”胤禛说着直摇头。
玉容垂头丧气闷然撇嘴道:“人家哪里有这心情,气都气够了”
胤禛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睁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第四卷 归来 第273章 难逃责罚
玉容垂头丧气闷然撇嘴道:“人家哪里有这心情,气都气够了”
胤禛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睁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怎么会”胤禛笑着把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吻向她的唇,不理会她稍稍抵触不合作的抗拒,径自索取纠缠着,久久不肯放过。
他是突然想到那些御史们骂她“狐媚”的那些话觉得好笑,世上哪有她这样粗鲁的“狐媚”?一见自己进殿来便气势汹汹、直言直语的上前质问,说是悍妇还差不多,离“媚”可差得太远了他不自觉又想,嗯,若是个狐媚子,闻听了这事,该是个娇弱无措、钗松鬓乱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可怜模样吧?他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她,于是不自觉便笑场了第二天上朝时,这件事依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御史言官们依然不依不饶,胤禛依然大为头疼,允禩等依然静观其变不动声色,允祥张延玉则大为皇上忧心。尤其是允祥,宫里的消息比旁人更灵通些,玉容大发脾气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了,因此更为担心玉容焉能不气?她简直是越想越怒,越想越不是滋味。她那么爱他,爱到刻骨铭心,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她怎么会害他误他?她最气不过的是这个他们可以骂她持宠生娇、飞扬跋扈、无恶不作,大不了她认了,唯独不能说她存心害他,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之事胤禛刚刚上朝,言官泰斗王伦便出列上奏,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忧心忡忡发表了一大通女祸误国误君的议论,朝臣们无不受他感染,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低低交头接耳,无不称是。
胤禛耐着性子听着,始终呆着脸不置一词,心底早已怒极。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都清醒明白识大体,只有他昏聩无能受蒙蔽吗?他胤禛是何等人,又有谁在他面前耍得过小聪明?蒙蔽得了他?她待他怎样,他自己清楚,用不着他们在这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还口口声声“女祸误国”?真是笑话只是话虽如此,他也不便表露出来,清流御史们往往能够掌控舆论,纵然他以天子之尊,亦不能不有所忌惮。他不能不让他们说话,但对他们的话他只能想法子找到理由驳斥,而不便拿君主的权力蛮压一头,这正是他为难之处不过万幸,他已经与允祥商量好了一个法子,就看抢不抢得到先机了好不容易王伦说完了,胤禛轻咳一声,目视群臣,缓缓道:“还有哪位卿家有话要说吗?”
众人都垂首不语,静默以待。胤禛悄悄递了个眼色给允祥,允祥会意,便上前道:“皇上,容姑姑乃后宫宫女,管理后宫乃是皇后权责,臣弟以为,处罚一个宫女也要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这该是皇后的事,皇上应该把她交给皇后处置才更为妥当”
“皇上,话虽如此,但人人都知道这个宫女身份特殊——”御史张延到底年轻,听允祥分明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忍不住急不择言了。
“大胆”允祥不容他说完,立刻瞪起眼打断了他,板着脸双目灼灼逼视着他,冷冷道:“区区一个宫女,身份有何特殊?你又是从何而得知?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打探宫闱之事?张御史,你可知罪?”
张延哑口无言,吓得一身冷汗。打探宫闱轶事?且不说这本就是藐视君主的大罪,身为清流言官而做这等不堪之事,他在官场的名声也要全毁了这一下,连王伦也无法再往前施展了,不然,连他也有份“打探宫闱轶事”了。他已经六十八岁,须发皆白,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他心思转得极快,忙道:“张御史,还不快向皇上请罪咱们说的是皇上遇险一事,你满嘴里牵强附会,怎的把那外头那些不堪的流言也说了出来?朝堂之上,岂不失礼?”
允祥不由暗叹,这个王伦到底老辣。玉容的事人人都知道,王伦岂会不知?但那属于“不可说”之事,王伦便也故意含糊,只抓住胤禛遇险一事做文章施展,如今又借“外头那些不堪的流言”替张延开脱,表示张延并未刺探什么宫闱隐私,而是一时心急说的是外头的流言,言下之意亦表示允祥方才那一声呵斥不过强词夺理罢了,事实是怎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连外头都传遍了的种种事迹,朝堂诸臣谁人不知?胤禛又瞒得住哪一个?
他这么一说,连胤禛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显出几分尴尬,身子动了动,抬抬手,向伏地请罪的张延道:“张卿家快起来罢,你向来忠厚,不是那样人,朕心里清楚只是你身为言官,出言该当谨慎,不要说风就是雨,要稳重一些这些方面,还得多向王老先生请教学习啊”
张延无话可说,且胤禛难得如此谆谆教诲臣下,他心里是又憋屈又感动,五内翻腾,一时有些怔住了,除了答应一个“是“字,磕头起身,再也无话可说。
胤禛不容王伦再说话,一语定音断然道:“这事就这么着吧,依怡亲王所奏,将容姑姑交给皇后处置诸卿家还有事要奏吗?”
王伦等无可奈何,也只好罢了。眼见无事,胤禛便命退朝,诸臣各自鱼贯而出,他自己亦回养心殿去了。
胤禛松了口气,却仍不能放心。玉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让她委委屈屈去皇后面前领罚,她未必肯乖乖合作。想起昨天晚上,二人就寝后,他搂着她软语温存,低声安慰,她却依然闷闷怔怔,连平日二人最爱做的那事也不肯依从,他便知她有多在乎这事。
胤禛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体会到太爱一个人也不全是甜蜜温馨,也会有头疼得要命的难处果然,玉容听胤禛说起要自己去皇后那里领罚,呆了半响,垂着头一言不发,眼眶却悄悄的红了。
胤禛强行捧起她的脸,见她双眸泛雾,泫然欲泣,不由大是心疼,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吻点密密落下,柔声道:“容儿,去吧你要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委屈”
“哼”玉容咬着唇,是半个字也不信。心底隐隐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当初他不是皇帝时,尚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护得自己周全。如今倒好,看上去天子之尊,万人之上,其实处处受臣下掣肘,反倒不如从前了“容儿,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乖,听话”胤禛揉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手,下颔低在她发间摩挲着轻轻道。
“哼,我若不去呢?那些什么清流,他们要拿我怎的?我未必就如他们的意”玉容心中又怒又寒,一时又有些负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服,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意外,为什么偏偏就算在她的头上?
胤禛身子一震,不由睨着眼暗暗凝视着她的脸色,听她话里话外大有远走高飞、一走了之的意思,他亦心中微凉:他绞尽脑汁才和允祥想到这么个行得通的法子,不想她依然不肯退步,反而生出要离开他的意思他知道她委屈,可他又何尝不委屈?他要思虑顾及的比她要多得多默然半响,胤禛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淡淡道:“就当朕没说过罢,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好了”
玉容的心没来由一抖,双目矍然闪亮,下意识抬眼瞟了瞟他,怔了怔,垂眸轻轻道:“我,我去就是了”说着紧紧咬着下唇,飞快的抬手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泪。那拉氏,她要去那拉氏跟前认罪,去害了她未出世的孩子的仇人跟前认罪,去那个害得他们分离七年的女人跟前认罪,她的脑中突然就闪过“造化弄人”这四个字,也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四个字多隐含的无奈、无助、无法“容儿……”胤禛怜爱的吻上她的眼,轻轻道:“别哭,相信朕,朕不会叫你委屈”
玉容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瞟了他一眼,命雪儿、秀清替她更衣。
待罪之身,又是宫女的身份,自然不宜穿得太鲜艳,于是挑了一件浅蓝底子、绣折枝白梅镶边的斜襟杭绸旗袍。玉容犹自笑道:“这身衣裳是不是于礼不合?好歹我可是一宫女”
秀清嘴快,便道:“姑姑即便是宫女,也是养心殿一等一的宫女,穿这身衣裳也不算违例”玉容受罚,她们心中都是十分不服气的。
雪儿亦道:“姑姑,秀清说的是奴婢替您梳头吧”
玉容点点头,坐在大梳妆镜前,道:“就跟你们梳一样的就成,随便带两点银饰罢了”
第四卷 归来 第274章 玉容领罚(一)
雪儿亦道:“姑姑,秀清说的是奴婢替您梳头吧”
玉容点点头,坐在大梳妆镜前,道:“就跟你们梳一样的就成,随便带两点银饰罢了”
雪儿听了只得依了她,替她挽起长发,盘在头顶,梳成一字头,簪了两朵点米珠银质花卉簪,垂着寸余长的几缕银丝流苏,耳上也是银质的葫芦形坠子,越显得妆容淡淡。
出来见了胤禛,胤禛打量她一番,心中更怜,双手扳着她的肩,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放她出门。
因是前去请罪,玉容也没带从人,独自一人,便往储秀宫去了。
皇后得知养心殿容姑姑要来请罪的消息,与燕儿相视一笑,心中大喜,暗暗寻思终于可以有一个光明正大教训她的机会了。只要她处处依祖宗家法行事,就是胤禛也不能说她什么且不说别的,单单一个“媚惑君上私行出宫险遭不测”就够借题发挥一大篇的了皇后忍不住在心底仰天狂笑: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叫人畅快的事了为了以儆效尤,让后宫诸妃嫔以此为戒,皇后特意把齐妃李氏、禧妃钮祜禄氏、裕嫔耿氏、宁嫔武氏、樊嫔宋氏、病中的年贵妃、新进的安贵人、丽贵人等都齐齐传了来,名义上是一同受教,实际上是来看玉容的笑话。李氏武氏、丽贵人等自是暗暗称愿,早早便到了,巴不得看到玉容被皇后教训,玉珊、耿氏则暗暗担忧,十分不忍,却又不得不去。
于是,当玉容来到储秀宫时,一进殿映入眼帘便是一片珠围翠绕、花团锦簇,华丽的殿中围坐了数十位妃嫔美人,皇后那拉氏身着明黄龙凤朝服,外罩石青镶边朝褂,胸前盘着东珠朝珠,头上带着朱纬金凤金顶朝帽,威仪赫赫,气势正严,把一国之母的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
见她来了,诸妃之间忍不住起了一阵骚动,轻轻交头接耳:“来了……”她们看向她的眼光恨不得喷出火来把她烧个干净这一刻,她们不再是尊贵的皇家妃子娘娘,而是嫉妒得发狂扭曲的市井俗妇,一个个的眼神说不出的狰狞、怨毒、愤恨。
玉容嘴角抽了抽,心头暗自冷笑。如果让她们像她一样,做一名无名无份的宫女陪在胤禛身旁,她们未必愿意;如果胤禛不是皇上,她们也未必会争着抢着他的宠爱,她们爱的是荣华富贵,既然得到了好好享受就是了,何必贪心?把得不到皇上宠爱的原因怪在她的头上,岂不可笑?试问胤禛若要爱谁,她又如何阻挡得住?
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投过来肆无忌惮的嘲讽、恶意、讥诮的眼神,玉容浑然不为所动,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她只悄悄倪了皇后那拉氏一眼,她倒是老神在在,淡不经意的端坐在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脸上、眼中平淡如水,毫无波澜与喜恶,一副秉公的神情。若不是早已清楚她的老底,玉容几乎要被她迷惑过去了。然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更恨更厌。想到要给她屈膝下跪,给她认错,听她教训责罚,玉容便觉胸口一堵,如同吞了只苍蝇般的难受“玉容,你知不知道规矩?见了皇后还不跪下”玉容犹在胡思乱想,耳畔徒然炸响起一声惊雷。她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过去。开口的是宫中两位年老嬷嬷,一个姓徐,一个姓花。这两人在宫中多年地位颇高,品行端庄,行事最讲规矩,专门负责教导宫中规矩,不知多少宫女受过她们的责罚。
二人也和那些清流一样,早就对玉容不满,只是养心殿的宫女向来不由旁人所管,况且玉容是皇上宠着纵着的女人,她们也自无可奈何,如今有了教训她的机会,焉肯轻易放过?何况她进殿来便站在那里,既不请安,也不下跪,这是大大的失仪失礼,哪有半点请罪的样子?于是她们心头的火更甚一层了玉容却是暗暗叫苦,不得不佩服皇后手段高明。她明明恨死自己,碍于胤禛却不肯亲自动手。借别人之手,自己在一旁看戏。这样,将来在胤禛面前也好推脱而这两位铁面教习嬷嬷,素来管着宫中规矩,胤禛也不便罚她们,不然教习嬷嬷们都有了顾忌,该管的不敢再管,宫里岂不是要乱套?
心头虽不情不愿,玉容却不得不承认,今儿这个亏看起来自己是吃定了跪就跪吧横竖已经进来了,想走也走不了,倒不如早早完事,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等回了养心殿,有多少账不能跟胤禛算的?
这么想着,玉容心中稍稍畅快。她轻轻吸了口气,缓步上前,福了福身,道:“奴婢失仪,望皇后与诸位娘娘见谅”说着双膝一弯,便要往下跪去。
她朦胧的记得,仿佛只有从前在康熙与太后跟前跪过,就是见了德妃、宜妃等,也只是福身请安。下跪?那是多遥远的事了,远得她几乎想不起来,生疏得膝盖仿佛本能抗拒般不受控制,她明明在努力了,可是就是跪不下去,看上去身子似乎纹丝未动“切”
“哼”
“哟”
妃嫔们各自不屑,又气又恨,觉得她故意耀武扬威炫耀来了,恨不得上前在她膝盖弯处踢她一脚。只有皇后看出了她的纠结、挣扎和矛盾,不但没有皱眉不满,唇畔反而勾起一抹情致盎然的笑容,双目闪过一丝异样痛快的亮光,闲闲端坐着,极有趣味的在看戏:她就不信,她敢不屈服她能不屈服“徐嬷嬷、花嬷嬷,你们俩帮她一把”齐妃李氏忍不下去了,头一努,娇声吩咐。
徐嬷嬷和花嬷嬷巴不得这一声,二人相视一眼,齐齐躬声答“是”,抬头挺胸昂然向玉容走去。玉容悚然大急,越急越不知所措,这一下更加跪不下去了心跳得越来越快,双手紧握成拳,捏了一把冷汗。
她从来没有慌乱过,可此时,她是真的慌乱了。难道要等那两个粗鲁嬷嬷前来按压自己、强迫自己跪下去?天,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乖乖受辱可是一旦出手反抗,后果更加不堪设想,众目睽睽之下反抗皇后教导,胤禛想要回护她,就更难了
第四卷 归来 第274章 玉容领罚(二)
不但玉容急,上边的禧妃玉珊也急得心内如焚。她这个主子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年年见长,比幼年时候更加厉害万一闹僵了,怎么收场她瞟了一眼皇后,心头又是一跳:皇后依然神态闲闲,说不定正在等着抓她个现行呢玉珊大急,也顾不得别的,顿时喝道:“徐嬷嬷、花嬷嬷”
两位嬷嬷一愣,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上前一步,屈膝垂首道:“禧妃娘娘有何吩咐”
玉珊缓了缓神,道:“或许容姑姑是犯了错心里害怕,一时走神忘了跪下,也不见得是故意对皇后无礼。容姑姑既然已经主动前来请罪,想来自有分寸,又何必劳驾两位动手?”
徐嬷嬷与花嬷嬷明显眼中一滞,十分困惑,不知道为何禧妃娘娘如此回护玉容。不过,主子有话,她们也只有听从的份,当下便为难的望向皇后,意思请皇后定夺:齐妃和禧妃意思相左,她们可谁都得罪不起皇后恍若未见,目光缓缓扫视一圈,依然一句话也不说。
齐妃忍不住了,冷笑一声,柳眉轻挑,斜了禧妃一眼,道:“妹妹对奴才们可真是客气,容姑姑容姑姑叫得那么亲热难不成妹妹要巴结奴才、求奴才提携照顾不成?不过可惜啊,妹妹好像用错了心,姐姐也没听说皇上踏进延禧宫半步”言下之意禧妃纵然百般巴结,想要通过玉容获取胤禛宠幸,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更深层意思则是挑拨玉容与禧妃之间的旧日关系禧妃顿时面皮紫涨,细细的牙咬着下唇,怔了怔,忍着气冷笑道:“姐姐这话妹妹不懂了什么奴才不奴才?这宫里除了皇后和皇子公主,谁不是皇上的奴才?姐姐说妹妹巴结奴才,倒要请教,姐姐指的是什么?”
齐妃冷哼一声,扭头道:“指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禧妃不依不饶,立刻道:“妹妹正是不清楚,才要请教姐姐巴结的是谁?为何要巴结?时间、地点姐姐可是亲眼见了?姐姐今日不说个清楚明白,妹妹百口莫辩,这名声还要不要?”
禧妃故意胡搅蛮缠,有意转移大家注意力,玉容肚子里暗暗好笑,亦暗暗感激,心中大为感慨:不知何时,玉珊的口角也变得如此锋利了“够了”皇后终于动怒,沉着脸道:“你们的事容后再辩,今日为了何事而来,别本末倒置了”皇后心中好生后悔,她不该只顾着看戏,该早早出声才是本想给玉容一个下马威,这下子倒好,经过这么一搅合折腾再使下马威,也威不到哪里去了她不由暗自懊恼皇后一出言,齐妃与禧妃自然不敢再争辩下去,各自闭嘴。齐妃肚子里是把怒火妒意转到了禧妃身上,把她骂了无数遍;禧妃则暗自担忧寻思:小姐千万别再惹出什么意外才好皇后舒了口气,终于昂然正视玉容,凤目凌厉一扫,肃着脸缓缓道:“玉容,本宫要问你话”
此言一出,玉容便该当跪下,叩首说一声:“是,请皇后问话,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半分隐瞒”
玉容心中哀叹,该来的总是要来,罢了,先跪下再说吧心一横,牙一咬,正要跪下,小太监突然进殿禀报:养心殿苏公公来了苏培盛是养心殿总管首领太监,是胤禛身边第一个得用之人,这还是他头一遭来储秀宫传旨,皇后不敢怠慢,慌忙叫请苏培盛进殿不觉一怔,他也没想到诸多嫔妃都在。慌忙上前给皇后请安,又一一给各位嫔妃请安。对这位皇上身边的心腹大太监,诸妃都十分客气,笑得十分亲切,亲切中又带着三分忌惮,三分讨好。
“苏公公前来,不知有何旨意?”皇后盈盈笑着,站了起来。
苏培盛眼睛本就小,一笑起来便成了一条逢,他扫了殿内一眼,陪着和蔼的笑容,道:“皇上有事要问容姑姑,特意命奴才前来带容姑姑回养心殿”
皇后心头立刻一沉,脸色微变,仿佛全身脱了力似的,心中空落落的扫兴极了忙活了半日,等于白忙活了她万万没料到胤禛会来这么一手,好生后悔没有早早问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全明白了:今日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到的他不过是为了应付清流御史们做个样子罢了这么说来,胤禛定然早就叫人暗暗监视着殿内情形,无论她什么时候问话,他的人都会适时出现,将人带走。于她,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罢了皇后到底有涵养,一怔之下便淡淡的笑了,道:“皇上的旨意本宫怎敢不遵?苏公公请便吧”
“多谢娘娘体谅,如此奴才就先带着容姑姑去了”苏培盛也松了口气,笑眯眯的行了礼,带着玉容离了储秀宫,不管那一群呆了的莺莺燕燕。
出了储秀宫,玉容大大吐了口气,向苏培盛感激一笑,道:“苏公公,你出现的真是及时还好你来了”
苏培盛陪着笑,道:“这都是皇上的旨意,奴才怎敢居功?”
玉容一愣,猛然想起胤禛嘱咐她的话,心里好生愧疚,轻轻应了一声:“是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养心殿,胤禛仿佛正在等她,把撞入身上的佳人抱了个满怀,笑道:“怎样?这回可相信朕了?”
玉容嘴一撇,嗔道:“你干嘛不早跟我说”
胤禛苦笑道:“说了就太假了,到底不好”说着打横抱起她转入东暖阁,拥着她坐到炕上,笑道:“站了半日腿酸了吗?要不要朕给你揉揉?”
玉容脸上一红,轻轻啐道:“才不要谁知道你揉着揉着就揉到哪去了”
胤禛不觉心痒,眼中含着笑意,轻轻舔舐她的耳垂,薄唇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划过,笑道:“容儿倒是说说,朕揉到哪去了?”
“皇上”玉容伏在他怀中,身子有些发软了。
胤禛轻轻勾起她雪白的下颔,见她双颊泛着玫红色的诱人光彩,眼眸迷离,春波流泛,红唇娇润,呼吸忍不住浊重起来,轻轻吻住她的小嘴,与她香舌交缠,辗转吮吸,手上轻而易举解开了衣袍上的盘扣,探入银色的肚兜,握住了她胸前温热的玉峰。
玉容忍不住轻轻吟哦,挺着雪白的**,扭动着身子喘气着,气息喋喋道:“皇上,你,你做什么……”
胤禛情动欲动,顺势将她压在炕上,伸手将她身上衣袍解下扔在一旁,在她雪白的胸脯上亲舔啃噬,一股温热而馨香的气息扑鼻而来,那是她身上的味道,令他沉迷的体香。胤禛心内如火烧火燎,情动难抑,一边动手宽解自身衣衫,一边笑道:“当然是做咱们最爱做的事了,宝贝”
“皇上”玉容yu体酥麻如在云端,娇吟一声,也自心动,伸手圈抱着他,光溜溜两条玉腿下意识便抬起缠住了他的身子,不住磨蹭。胤禛哪再忍得住,闷哼一声,身子一挺一送,硕大的龙根立时送入她濡湿的花道,顿闻满室娇吟喘息,令人魂消神蚀……
第四卷 归来 第276章 南巡生病
一场风波就此不了了之,面子上也算是交代的过去了,胤禛依然与玉容相厮相守在养心殿,愈见浓情蜜意。只是自打上次出宫遇险之后,玉容也是心有余悸,再也不提出宫的事,每日乖乖陪在胤禛身旁,静静的等着出巡的日子。
五月底,一切终于准备齐全,安排妥当,钦天官择了日子,定在六月初六出巡。到了那日,胤禛便带着玉容及弘历、弘昼等出巡了,留下允祥在京监国,张延玉从旁协办。
胤禛虽然一再下令一切从简,天子出巡,到底仪节繁琐,光是依仗队伍就很可观了,更别说随行的大内侍卫与御林军。
六月正是多雨季节,进入河南境内,到了开封,恰碰上滂沱大雨泼天的下,胤禛十分忧心,下令驻扎开封,传来地方与河道官员,亲自询问筑堤防洪及救灾事宜。皇上亲自过问,地方官员们不敢躲懒,各各奋力抗洪救灾。
胤禛办差多年,深知官场弊病,不肯轻信地方官员一堂之言,微服带着侍卫们亲自到河堤上巡查。这一来,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胤禛大发雷霆,将地方官员好好训斥了一顿,责令改过。地方官员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如此较真,各各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谁知胤禛这几日劳累了些,又加上气急攻心,又淋了两场大雨,竟一下子病倒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面容憔悴不堪,太医天天请脉问药,急得随行人忧心忡忡。
这还罢了,偏偏他又不肯静心调养,每日还要强打精神看京里允祥专递来的折子,这下病好得更加慢了。
这日背后垫着引枕斜靠在卧榻上看折子,不知写的是什么,气得他变了脸色捂嘴大咳起来。恰好玉容端药进来,见他面容憔悴,双颊潮红,咳得弯腰气岔几要背不过气来,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忙将药碗搁在一旁,偏身坐在他身旁,一边替他轻轻抚拍着背,忍不住大发娇嗔,瞪着他道:“皇上好好的怎么又急了?太医都说了静心调养,你总不听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管了明儿我便回京去”
胤禛将那折子递给她,叹道:“你瞧瞧,太不像话了朕不管,怎么放心得下”
玉容接过一看,是弹劾镇江河防营管带赵与钟的折子。这个赵与钟是年羹尧手下立过功的将军,战争结束后论功行赏,把他安置在镇江河防营,不想上任还不到半年时间,就弄得地方乌烟瘴气,公然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纵容手下官兵无恶不作,官匪勾结,专门勒索、坑害过路客商,闹得民怨沸腾,也难怪胤禛瞧见了要生气。
“皇上,对这种人用不着客气”玉容素来对年羹尧及其一党毫无好感,将折子在手中掂了掂,便道:“如果折子上所言属实,这个混蛋十个脑袋也够砍的了”
胤禛拧眉不语,道:“确实闹得太不像样了”一个年羹尧已经够他烦的了,没想到还有他的老部下。到底是为国出力的有功之臣,战争才刚刚结束就拿有功将领开刀,即便占着十分理,看在旁人眼中亦难免心寒,是以他仍有些犹豫。
玉容瞧出了他的意思,心中十分不以为然,想了想,笑道:“皇上,依容儿看,倒不如把此人连人带罪状一并送到年羹尧那去,让他自己看着办吧这个年羹尧真是混蛋,老让皇上不省心”
胤禛目中一亮,点头笑道:“容儿说的不错,就这么办快把折子送到书房去,让孟玉林几个随行大臣拟旨,差人速速送回京交代允祥”
“我才不去呢”玉容撇撇嘴,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将折子扔在一旁,道:“我只管皇上喝药,别的不干我事”说着起身将药碗端着,扶了扶他坐好,将药碗递到他唇畔。
胤禛顿时一噎,瞟了她一眼,只好乖乖的就范,就着她手中喝光了药,玉容忙又拿水给他漱口,一边伺候一边大为不满的絮絮叨叨埋怨不住,胤禛则很好脾气的陪着笑脸不住口的答应。
好半响,胤禛方笑道:“容儿,你说完没有,你说完了是不是该朕说几句了?”
“你,你有什么好说的?不许狡辩”玉容嘴一撇。
胤禛握着她的手百般抚弄,柔声道:“容儿你为了照顾朕这么辛苦朕如何不知?朕若是不早日康复,岂不是更叫容儿受累?所以朕决定了,让弘历弘昼替朕分忧,朕一事不管,安心静养,如何?”
玉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当真?若是这样最好不过了弘历弘昼这么大个人也该替皇上分忧了那,什么时候传他们过来?”
胤禛眼睛往外瞟了瞟,皱眉道:“这个苏培盛,越来越不知怎么当差的了朕方才便叫他去传两位贝勒爷,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玉容更喜,粲然笑道:“原来皇上已经叫苏培盛去传他们了皇上也是,不早告诉人家,害人家方才说了那么多”
“唔,朕喜欢听容儿唠叨”
“皇上”玉容娇声不依,忽又咬着牙笑道:“只有老人家才爱唠叨,好啊,你是嫌弃人家老了”
胤禛咳了咳,笑道:“朕,朕怎会嫌弃容儿容儿……不老”
“皇上”玉容忙轻轻抚着他的背,替他整了整披在身上的衣裳,拿过热茶递到他唇边,柔声道:“人家开玩笑,你又急了,不许急……”
恰在此时,苏培盛在帘外高声叫道:“启禀皇上,四贝勒、五贝勒到”
“进来吧”胤禛脸色一正,有些不悦,心道这个苏培盛怎么回事?到了就到了,这么大声鬼叫什么?
胤禛哪知,玉容恰喂他喝药时,苏培盛便带着弘历、弘昼来了,只是觉得不便立刻就进,还是等他喝完药再进去比较好,于是就等在帘外。谁知玉容又唠唠叨叨将他一顿好抱怨,这一来,苏培盛等就更不便进来了,又不好走开,只得战战兢兢立在帘外等候,将他二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其实不是有意偷听。
苏培盛是习惯了皇上受着容姑姑“挟制”,倒也不觉什么,在弘历和弘昼,却是头一回听见。
弘历忍不住暗暗皱眉,听见玉容不住埋怨胤禛不顾身子劳累瞎操心,虽然知道她是为胤禛好,依然觉得她太过无礼,无礼得有些岂有此理偏偏胤禛不但不生气,反而小心陪笑,听起来似乎十分受用的样子。弘历简直不敢相信,心下暗暗掂掇:难怪那些清流言官们骂她是狐狸精,果然有几分道理,不然怎么把不苟言笑、严肃端凝的皇阿玛收得服服帖帖,低声下气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不是亲见还真叫人不敢相信弘昼则目瞪口呆,大为惊奇,对容姑姑的崇拜顿时提升了几个档次皇阿玛那是多严肃、多厉害的人,脸一板他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可是在容姑姑面前呢?一切都颠覆了皇阿玛居然被她给管住了他不由暗暗掂掇:难怪人人都说皇阿玛快要把容姑姑宠上天了,还说养心殿里是容姑姑说了算,本来我还不信,看来这是真的了天容姑姑,你真厉害……
后来,苏培盛在外听到里头二人说话开始你侬我侬的颇有**意味了,不由暗暗叫苦,平日里他们听到还可以装作没听到就过去了。可是胤禛这两个成年儿子就在外头,叫他们也听了去,胤禛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恼羞成怒掐死他于是他牙一咬,决定不能再等了,趁着胤禛提到他的时候,慌忙高声答应,打断了里头的对话。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随着胤禛沉沉一声“进来说话”,苏培盛打起帘子,引着两位敛气屏声的贝勒爷进来了。
弘历、弘昼缓缓神,凝神屏息,规规矩矩迈着方步进来,一甩马蹄袖,双双在胤禛榻前跪下顿首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胤禛只略略点了点头,道:“起来说话吧,苏培盛,给两位贝勒爷赐座”
“儿臣谢皇阿玛“弘历、弘昼恭恭敬敬起身,坐到一旁。
弘历悄悄抬眼皮,见玉容坐在胤禛榻上,胤禛身子则斜斜靠着她,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不觉微微蹙起了眉,越发嫌恶起来。弘昼也瞧见了,心下佩服倾慕不已,暗暗道:真看不出来皇阿玛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容姑姑还真是好福气“弘历,阿玛最近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京城送来的折子,你便帮着看一看罢你也不小了,也该学着了”胤禛温言道。
弘历已经在帘外已经听胤禛与玉容提过,此时听了倒不觉意外,而且年轻气盛,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不过,礼数却不能少。他忙跪下,恭谦道:“是,皇阿玛。论理儿子该当替皇阿玛分忧,只是国家大事非同小可,儿臣怕自己担当不起”
第四卷 归来 第277章 协理政务
弘历已经在帘外已经听胤禛与玉容提过,此时听了倒不觉意外,而且年轻气盛,颇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不过,礼数却不能少。他忙跪下,恭谦道:“是,皇阿玛。论理儿子该当替皇阿玛分忧,只是国家大事非同小可,儿臣怕自己担当不起”
胤禛轻轻清了清嗓子,笑道:“谁天生就会呢,多学学也就会了你那么聪明,交给你办阿玛很放心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容姑姑好了,朕每日让她到东院书房去帮你,阿玛的心思,她都明白”
弘历大感意外,心中好生后悔不该说那些话,虽然不服,却不敢反对,只得依然垂首敛眉,声色不动答道:“是,皇阿玛”
玉容反而急了,忙道:“皇上,这,这恐怕不妥吧?”
胤禛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眼光一转,微微偏头向她笑道:“这有什么不妥,容儿你平常不都帮着朕看折子?尽管去吧,有你帮着弘历,比别人更叫朕放心”
玉容瞟了弘历一眼,只好笑着点头答应了。
弘历弘昼听了胤禛这话却不由得心内大震,又暗暗纳罕,这个容姑姑到底是何来路,皇阿玛竟倾心相待如此?
“弘昼,你也别顾着玩了有空多到黄河大堤上去看看,发现有什么问题尽早回奏,明白了吗?”胤禛提起这个儿子就忍不住恼火烦躁。弘时那是心不正,不成材,性子孤桀好妒,已是没得救了这一个呢?自小聪明,过目不忘,心思灵动,心地也好,可惜就是整日嬉皮笑脸、懒懒散散的没个正行,一点正事也不肯做真是叫人恨铁不成钢弘昼向来最怕自家皇阿玛,见皇阿玛又用那种“你就不能上进点?”的目光沉沉的瞅着自己,他又忍不住心头发麻,腿肚子发软,一脸的惶恐,竟忘了答话。胤禛见他对自己的吩咐浑然无应,“唰”的一下怒从心起,竖起两道浓眉,瞪着眼喝道:“弘昼”
“皇阿玛恕罪”弘昼被他这一声霹雳惊雷惊动了,条件反射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伏地不起。弘历见了,也忙陪着跪下。
胤禛一怒忍不住又大咳起来,一手指着弘昼说不出话来。玉容正是哭笑不得,忙替他揉拍着后背,一边笑劝道:“皇上,自家儿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才喝了药,这一急别又吐出来了”
旁人不知,玉容却深知,三个儿子中,胤禛最心疼的其实是弘昼。对弘历,那是欣慰,对弘昼,才是真正的疼爱关心,不然以他的脾气,岂能容忍弘昼一遭一遭的胡闹。可惜他那独特的心疼儿子的方式不为儿子所理解,父子之间反倒弄得更加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