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头大震,神色一凛,目光霍然跃动,拂袖羞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皇阿玛怎么可能有这般荒唐的旨意!你脑瓜子里成天想些什么!”
玉容似早料到他的反应,苦苦一笑,认命般叹息道:“其实是一样的道理,不是么?在王爷心里,你我之间的感情是随时可以搁置一旁、甚至舍弃牺牲掉的,就看交换的筹码是什么价值了!王爷,其实容儿在王爷心里没有王爷、也没有容儿想象的那般重要呢!”
胤禛万万料不到她会存了这样的心思,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沉沉往下坠,重如铅石。玉容的话虽然看上去合理,但却是在跟他赌气!一时间,朝中种种烦心事涌上心来,朝局之错综复杂、交织如网的各方势力、各位阿哥明里暗里的动作布置等等已然让他疲惫不堪穷于应付,而她,只顾着自己使小性子,不依不饶没完没了,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否定了两人几百上千日的恩爱情意,否定了自己一腔真心!他终究错看了她,亦错待了她!
“‘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这话你自个好好琢磨吧!”胤禛声音转冷,脸色铁青。
玉容秀眉轻扬,眼角带着凄楚的决绝,嘴角漾起一抹冷笑:“王爷还不明白吗?奴婢今日跟王爷说了这么多,其实奴婢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往后,奴婢会安分守己过一个妾该过的生活,省得王爷将来做一些事还得顾及奴婢那么为难,而且,奴婢也没有心可以再伤一次了!”
瞬间,胤禛全身的血液“唰”的一下仿佛腾腾燃烧起来,他怒极反笑,咬着牙瞪着眼恨恨道:“好,好!难得你这么识大体,爷岂有不成全之理?”他突然捏住她雪白的手腕,从怀中掏出那只玉容上午才给了年氏的冰玉镯子,粗鲁的套上她的腕,愤愤道:“安分守己?你记住了!爷赏给你的,你只能拿着,谁许你自作主张送人了?”
玉容揉着酸痛的手,怔怔看着他怒气冲冲摔门而去,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鼻中窸窣有声,泪,终于苦苦忍住了!小腹突然一阵隐痛,她捂着小腹,眉间拧成一团,大口大口喘着气……
第三卷 第136章 不能释怀
玉容制止了大惊失色要禀报王爷福晋的小山等人,只是吩咐扶着自己好好上床躺着。
小山与云儿替她去了钗环,褪掉外裳,小心翼翼扶她躺下,拉过袷纱软被轻轻替她盖上,小山便搬了小椅子坐在她床前,做着针线活陪着她。
玉容展眼见了,知道她生怕自己有什么状况,皱着眉懒懒道:“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又何必这么守着?”
小山柔顺的笑笑,道:“奴婢还是陪着主子吧,万一主子要水要茶不是方便?”
玉容便不再言语,侧头向里合着眼养神。
“主子,”小山忽又轻轻叹道:“主子您何苦跟王爷怄气呢!您现怀着身孕,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人都说孕妇是最不可动气的!午前在福晋那里,主子您当众不给王爷面子,王爷不但不怪您,这会巴巴的反来安抚您,可见他心里有多看重您,您何必又把他气走了呢!气走了他,难道您心里就好受?”
玉容转过头来,默默望着她,眼眸一垂,幽幽道:“他那样骗我,我心里总是有芥蒂的!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做不到!”回想起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她是那么的相信他、爱恋他、依赖他,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笑语盈盈宠着她、吻着她、体贴她,送她出城好好保养身子,放宽心情,却原来,是为了做新郎官啊!泪水瞬间又湿了眼眶,她苦笑一声:他以为这样瞒着她能够瞒得了多久?他是真的怕她伤心吗?还是,他根本不敢面对他背叛自己的心!
“主子,王爷贵为金枝玉叶,娶妾纳妾本就是寻常之事,只要王爷对小姐比别人都好,小姐何必自寻烦恼呢?再说了,三年前不是也有两位新夫人进府吗?小姐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这次小姐偏偏就不能容忍呢?”
“这不一样!”玉容脱口而出。
小山愣了愣,道:“是有些不同,可是年小姐官宦之家么,身份是高了点,可是也越不过小姐去啊!王爷对小姐这份心思那是独一无二的,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呢!”小山说的有几分不屑,更颇有几分自豪!
玉容哑口无言,不知怎的就叹道:“是我太贪心了!我不是这的人,你说的我能理解却不能认同!我做不到!我的心里就像堵了一根刺,我无法说服自己……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明明我不属于这,为什么要我忍受这一切……”她越说越燥,恨天无力的孤独感油然而生,烦躁不安扭动着头。
小山被她奇怪的言语吓着了,直愣愣的望着她,手足无措。触了电般扔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近前替她掖了掖被子,轻轻拍打抚慰她,柔和而急切哄道:“好好好,小姐,主子,咱们不说了,不说了啊!小姐,您什么也别想,好好躺着歇一歇,歇一歇就好了!”
一连几天,也不见胤禛再去忘月居,于是,容侧福晋失宠的流言像一股风悄悄在雍亲王府中蔓延开来,王府中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都饶有兴趣的盯着忘月居的大门,极度关注着容侧福晋的动向。流言,也渐渐传的越来越不堪!结果是嫡福晋那拉氏亲自下令杖责了两位洗衣房的粗使丫头,打发到城外庄子上去做苦力,才唬住了众人,暂时震住了风头。
那拉氏好人做到底,过两日又带了一大堆的补品,扶着小丫鬟,亲自往忘月居去看望玉容。见她乌云松挽,神思倦怠,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禁不住握着她的手,温言劝道:“妹妹,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你也要开怀些才好,你不为自个想,也想想孩子啊!孕中的人身子最是矜贵,你若这样一味郁郁寡欢,别说对孩子不好,若是万一落下什么病根,这可是一世的事啊!”
鼻中袭来浓浓的酸意,玉容没想到那拉氏竟会对她这么好,不由打心底感激,强笑道:“姐姐,姐姐真是个心胸开朗大度的人,难怪将来福泽绵长!如今还肯如此相待妹妹的,也就只有姐姐了!”
“你这是什么话!”那拉氏眉眼都是笑,柔声道:“咱们都是爷的人,这么说不是生分了!好妹妹,爷心里还是关心你、疼你的,只是拉不下面子罢了!论理,不是姐姐说你,你也太拗了!唉,爷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事也只好慢慢来了,你也别太忧心,好生养着才是,瞧瞧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骤然听那拉氏提到胤禛,不知为何,心里到底一紧,随即淡淡笑道:“姐姐放心,妹妹不会委屈了自己,妹妹很好,只是这两日有些犯懒罢了!”
“哦?”那拉氏凑近了些,打量着她,关切道:“莫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吧?要不要传太医瞧瞧?”
玉容摇摇头,神色淡然道:“没什么的,多谢姐姐关心!”
那拉氏仿佛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我看啊,你天天呆在屋里也不是个事,闲了多出去走动走动,看看风景湖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心怀一开,精神也会好些!”
“福晋说的有道理,”小山一旁笑道:“主子,奴婢早说扶您出去走走,您总是不肯,整日窝在屋里,好好的人都给闷坏了!”
“多嘴!”玉容轻轻嗔了她一眼,向那拉氏微微点了点头,道:“劳福晋挂记,妹妹知道了!”
那拉氏笑笑,道:“那么妹妹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小山、云儿雪儿,这些补品和安胎药记得打发你们主子吃,短了什么就去找我!好好照顾你们主子,知道吗?”
“姐姐平日那么忙,倒是耽搁姐姐半日功夫了!”玉容说着忙起身相送。那拉氏一把按住她,笑道:“不必如此!”小山等人早答应着,替玉容恭恭敬敬将那拉氏送出院门,看着她主仆几个去远了,才回转身。
那拉氏会亲自前来探望,实在是意料之外,又陪着说了半天话,玉容心底更加感激,多日郁郁的心情总算放宽了些,精神也好了一点,就连小山、雪儿也都纷纷感念福晋贤惠。
此时正是清晨,外边碧空澄澈,天朗气清,嘉荫满地,叶碧花娇,小山便笑道:“主子,清晨天气不热,这时节花园里必是好景致,不如奴婢陪主子出去散散心吧?主子可是好几天不出门了呢!”
玉容不愿再拂她好意,便笑道:“也好,出去透透气!省得把你们也都憋坏了!”说着便换了一套藕荷色纱袷偏襟裰衣,下边是白绫细褶裙,腰间系着淡青如意丝绦;重新挽了鬓,簪了珠花。对镜相视,不觉一怔,原来不过十日光景,竟瘦了一圈,但见肩瘦如削,纤腰不盈一握,楚楚可怜,不胜清寒。玉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具身子原来还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出了院门,沿着碎石嵌地铺就一条石子甬路往西,一路穿花度柳往花园中去。已是五月底,正是春光盛极将颓之时,桃杏海棠红樱自不必说,早已是绿叶成荫,蔷薇、牡丹、月季、栀子、芙蓉等极尽娆艳爆发着最后最盛的热情,开得如火如荼,可是一阵轻轻的风过,便是纷纷冉冉无声无息一地的落瓣。再美的花,终失生命之力,过了季节,禁不起一丁点的风雨了!绕过一弯修竹,眼前是一片小小梅林,枝青叶秀,浓荫密密,枝头深青梅子如铜钱大小,垂垂可爱。玉容心情一畅,轻轻弯下一条柔枝,抚弄着缀满枝头的梅子,心头升起淡淡的喜悦,看到结果的喜悦其实比看到花开更叫人愉悦、安心、踏实!
穿过梅林,一个椭圆形的小湖展现眼前,一道一臂宽的九曲白石桥自岸边蜿蜒向湖,湖中是一座雅致精巧的四角亭子。站在岸边,但见烟水明媚,花木环周,垂柳临水映姿,菰蒲近岸伸展,岸边青青草地上,几树石榴开得殷红热情似火,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树底下是一瓣一瓣的落花,被那碧青草色一衬,红的愈红,青的愈青,分外鲜艳刺目。
石榴乃是多子多孙的吉祥树,对着满树鲜红,玉容不由得就想起怀着弘历兄弟时,胤禛喜不自禁,不知从哪弄来一对近两尺来高霁红釉玉壶春富贵瓶,上绘着累累果实的石榴树,树下是七八个嬉戏玩耍、神态各异的白胖婴儿。他亲手把瓶摆在她的床头,拥着她含笑相对,笑盈盈向她道:“容儿,给爷生个小阿哥吧!容儿生的孩子,一定又聪明又可爱,爷会好好的疼他宠他,就像对容儿一样!”
她的手下意识抚上小腹,心中酸楚,恍恍惚惚,怔怔的望着那一树刺目的红。那时,怄气中得知怀有身孕,二人很快冰释前嫌,好得如漆似胶,而这一胎,自打知道那刻起,她的心便充溢着无以伦比的幸福和甜蜜,谁知峰回路转,弄到如斯地步!
“这就叫造化弄人吧!”玉容低低叹息,黯然伤神。
第三卷 第137章 狭路相逢
“主子,日头高了,天气也热,只怕晒着了头要晕,咱们回去吧!”小山见她对着石榴花出神,咋然明了她的心思,忙笑着上前扶着她。
玉容回过神来,反而坦然一笑,道:“也罢,站的有点腿酸!”
两人出了花园往回走着,忽然见不远处游廊下一队十来人络绎不绝抬着搬着一件件家什器物迤逦而去,玉容不觉一愣,道:“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看着像在搬家?”
小山也疑惑的摇摇头,道:“奴婢也没听说哪位主子要搬家啊!”
恰在此时,一阵年轻女子说话声从太湖石假山后传来,玉容主仆二人听得真真切切:一人羡慕的语气道:“真是风水轮流转,谁想得到年主子刚进门就把容主子比下去了!瞧瞧,年主子不喜欢屋里的家具,王爷立刻就全给她换了,啧啧,听说换的全套黄花梨木呢!别说雕工做工何等精美镶珠嵌玉,单是木料就要过万的银钱!”
另一人听了笑答道:“可不是!不光家具,年主子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都赶上福晋的了!唉,哪府那门不是新人赛旧人呢?不过年主子还真是漂亮,听说还是个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呢!难怪王爷喜欢!”
先一人又笑道:“是啊是啊,原本听说王爷跟八爷争着要娶年主子我还不信,看来不假嘛,不然这么疼她!”
那一人又有些同情叹道:“可怜容主子了,怀着身孕,又失了宠,将来的日子可怎么熬呢!”
另一人“嗤”的一笑,道:“真是狗撵鸭子多管闲事!主子们的事轮到你操什么心!容主子再不济,也比咱们强不是!”
“这倒是!”说着两人嘻嘻哈哈笑起来,边说边去得远了。
假山这边,玉容只听得双腿发软,一步也挪动不得,嘴里又苦又涩,仿佛含了颗橄榄。她咬着唇,捏着帕子的手掌心满是渍渍的汗,身子禁不住轻轻颤抖。
她竟落到要人同情的地步了!
胸中涌起层层羞愤,笑意却自唇边漾开,越来越浓,她望着小山,缓缓一笑,啧啧赞道:“原来年氏是王爷从八爷手中抢来的啊!咱们王爷真是好本事、好手段!”
小山的心怦怦直跳,满脸的担忧惊恐,她紧紧扶着她的胳膊,柔声道:“主子,这些奴才懂得什么?就爱乱嚼舌头根背后生事!主子别理会这些闲话,没的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玉容依旧笑着,抬手理了理耳后碎发,笑道:“你又来了!我哪里生气了?我为什么要生气!于我,有什么关系呢!”话刚说完,脚下踉跄,晃了两晃,身不由己向后倒去。
“主子!”小山又急又怕,脸都白了,将她的手从自己脑后搭在自己肩头,一手死死揽着她的腰,令她身子依靠在自己身上,颤声道:“主子!你,你不碍事吧?您可别吓唬奴婢啊!”
玉容胸口一起一伏,大口喘着气,强自站稳脚跟,指着一旁桂荫下的石凳,轻轻道:“没什么,久不出门,可能走的路有点多了累的,你扶我过去坐坐吧!”
小山听她说话还算清晰,稍稍放了心,忙说了声“好”小心的扶了她过去坐下,自己立在她身后,一下一下替她揉按着后心肩头。半响,才扶着她回忘月居去,一路默默无语。
生怕玉容再受刺激,小山绝口不敢再提出去散心的话。玉容偏偏是天生的执拗性子,越是不堪不忍面对的事偏要面对,反而隔一两日必要出去走一遭,有时遇着李氏宋氏等人,免不了听几句不酸不凉的言语,她连冷笑的兴趣也无,只把她们的话当做耳边风!反倒把她们闹了个没趣。她们哪里知道,相对于她们那些听起来还算含蓄的话,她的免疫力早已提升过了!只有耿氏待她一如从前,常常默默的、怯怯的陪着她。也只有跟她、弘历弘昼在一起时,玉容的心底才会泛起丝丝的温暖!
梅林中清爽宜人,绿荫垂垂,更难得十分清静,她索性命人在林中置了凉榻,时时在林中休息,又有风从湖面吹来,吹散初夏渐起暑热,倒也可苦中作乐,怡然自得。
转眼已是六月,这一日,她又带着小山来至林中纳凉避暑,因带着喝的茶水没了,小山便回忘月居去取。玉容站在湖畔望着水面发了一会呆,随手折了一根柔软细长的柳条,拈在手中把玩,无意识的沿着湖畔低头漫步,冷不防撞上了从花柳深遮小径旁出来的人,耳畔“哎哟!”一声,是个女子惊讶失色的声音,听起来又娇又软又糯。
玉容吓了一跳,正没好气要骂,谁想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幽漆黑亮的眸子,不是胤禛又是谁?多日不见的旧爱咋然出现眼前,她禁不住浑身一震,血液直冲脑门,身子差点没软下去,眼角慢移,心又突的一沉,恼羞激射:娇怯怯傍着胤禛的,正是新得宠的年氏佳仪!年佳仪一袭绣白玉兰玫瑰轻纱红裳,胤禛则是油绿绸暗团鹤长袍,宝蓝束口箭袖,看去正是红花绿叶、郎才女貌!
玉容心中激荡起阵阵气苦,眼中酸涩,想也不想扭头就走。年佳仪一愣之下发现是她,立刻收起怒意,笑吟吟赶上一步拉着她手臂,娇声道:“真是好巧,爷还说这地方清静没人,哪想到姐姐也在这!刚才没吓着姐姐吧?”
玉容听她言里言外仿佛胤禛特意携了她找个没人清静的地方谈情说爱一般,虽然不全信她的,听着到底刺耳,心底的怒意酸意也冒得更加欢快。她忍着火,咬着牙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有些生硬道:“劳妹妹关心,我胆子没那么小!只怕倒是吓着妹妹了!”
年氏轻轻一笑,道:“没吓着姐姐就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姐姐如今怀着身子呢!妹妹也劳姐姐关心了,还好有爷在,妹妹也没吓着!”
玉容心里憋着气,不太耐烦应答她,只随便“嗯”了一声,眼角飞快掠过胤禛,垂眸道:“我有些乏,先走了!”说着意意思思向胤禛屈膝甩了甩帕子,低头就走。
胤禛却伸手抓着她胳膊,玉容一愣,竟忘了挣扎,只是愣愣的望着他,一时两人都有些不自然。胤禛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嘴动了动,终于轻声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跟着的人呢?”
他话中流露的关切之情令玉容心中一热,不由得就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脑中轰鸣一片,眼眶微红不敢抬头,本能挣扎了两下丝毫挣脱不得,十分吃力似的低低道:“跟的人,就来了!”
胤禛见她不似先前那样抗拒自己,精神一振,手上更加了两分力,另一手索性扶上她的肩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柔声道:“爷不放心你,还是等跟的人来了再说吧!”
玉容不由自主抬起头,神情复杂怔怔的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充满着矛盾酸楚的甜蜜。
“是啊,姐姐!”年氏在一旁早气得鼻子冒烟,堆起满脸娇媚的笑容,上前亲热的挽着玉容的胳膊,不动声色将她从胤禛魔爪中解救了出来,偏着头向她笑道:“姐姐如今可是双身子,一个人在这怎么叫人放心呢!好姐姐,让爷和妹妹陪姐姐一块等等吧!”说着极其殷勤的扶着她坐到近处树荫下的石凳上。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好不亲热。
年氏的娇声软语听在玉容耳中比冬日成群的喜鹊还要聒噪,偏偏她对这种厚脸皮的假亲热最没办法,只好闷声不吭忍着。年氏行动带起的香风,发髻上来回晃动闪亮耀目的金丝流苏,言语中刻意表现出与胤禛的亲密亲爱,深深影响着她的情绪,更搅得她心烦气躁,将方才与胤禛之间刚刚修复的好感瞬间涤荡得干干净净!
年氏似浑然不觉她的情绪,说得眉飞色舞,东问西问也不嫌累。伸手不打笑脸人,玉容一肚子闷气无从发泄,忍不住狠狠瞪向背手挺立一旁,看上去十分悠闲自得的胤禛。两人目光相接,胤禛迅速移了开去,佯装欣赏湖上风景,却握起拳头挡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玉容更加恼羞成怒,她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第三卷 第138章 及时之雨
玉容的眼光不住往来时小径上瞅,眼巴巴的盼着小山如盼着救世主。繁枝密叶掩隐的小径中,却始终不见小山的身影。而年氏似乎有向话痨发展的倾向,又说又笑一点也不嫌累,光问她一句平日看些什么书都能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炫耀老半天,轰得她双耳“嗡嗡”直响!
伏中天气阴晴不定,片云即可致雨,刚刚一刻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明亮,一句话的功夫就变得乌云暗压风雨欲来了。三人正自惊讶间回过神来,哗哗一阵急风扫过,翻动枝叶响动如松涛,豆大的雨点便稀稀落落砸了下来,脸上,手上立刻生起一点一点的凉意。
“哎呀,爷,下雨了怎么办!淋了雨生病可了不得,咱们快回去吧!”年氏连忙起身,急风吹鼓着她单薄的纱衣飘飘飞扬,凉意侵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十分娇弱可怜。
“下雨了怎么走?你我能走,容儿也不方便!”胤禛四下望望,嘴向湖中一努,道:“走,先到湖中亭子里避一避!”说着也不顾嫌隙、更不顾年氏在旁,拦腰打横抱起玉容,大步而去。年氏呆了一呆,咬着牙狠狠从后边瞪了一眼,叫声“爷等等我!”跺脚跟上。
玉容顿时傻掉,下意识双腿一蹬,道:“放我下来!”
“别乱动!”胤禛低喝,理直气壮道:“万一路滑你摔着爷的孩子怎么办?”
玉容顿时噎住,直愣愣的瞅着他,心想雨才刚开始下呢,怎么就路滑了?被他过于强硬的气势气场所迫,不由自主乖乖的闭了嘴,身子却僵着,有些别扭不习惯。胤禛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神情似乎十分愉悦,垂首望着她,闪亮的眸中含着似水柔情,声音更是久违的无比温柔,轻轻道:“乖,抱着爷好稳当一些!”
玉容立刻从脖子到脸蛋一阵燥热,双颊泛起甜蜜醉人的容光,一颗心浮浮沉沉,甜蜜轻颤不能自已。她终于伸手环上他的颈,指尖触碰他肌肤的刹那,有轻轻的颤抖。脸颊顺势贴靠他胸前,光滑的绸缎触着肌肤,丝丝生凉,随即温热,那是他的体温隔着衣衫传透过来,听着他沉速有力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心一软,不由痴了!
直到胤禛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时,玉容才猛然回过神来,猛然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年氏,脸上更热,有些讪讪的。胤禛却毫不在意,一边笑道:“这雨倒越下越大了!”一边熟练的将亭子三面卷上去的细密竹帘放了下来遮住风雨,只有通往岸边那一面没有帘子遮挡,好在雨势不从那面来,倒也淋不着。
亭中石凳已经被雨打湿,三人便都站着。在胤禛后院所有女人中,年氏身子本就最娇弱,这下受了风淋了雨,衣衫又是轻薄吸水的轻纱料子,此时湿了大片,加上她生性骄傲要强,心中气堵羞怒,哪还禁得住?不由的就气冲脑门,眼前一黑,“哎哟”一声,抚额踉跄摇摇欲坠。胤禛正给玉容擦拭额前发际水珠,见状大惊,赶忙抢上前揽着她,急道:“年氏,你怎么了?”
年氏心中一宽,暗想:可见爷还是更心疼我,不过是紧张她的肚子罢了!哼,等我给爷生个小阿哥,看她还拿什么跟我争爷的宠!她顺势倒在胤禛怀中,星眸微睁,有气无力勉强笑道:“爷,妾身,妾身好冷!”
胤禛见她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俏脸苍白,唇色发紫,脸颊上粘着两缕湿透黏连的发丝,好不惹人可怜!胤禛皱皱眉,下意识瞟了玉容一眼,揽着年氏的手却怎么也不忍心也不便拿开。
玉容并不置一言,暗暗咬着唇站立一旁,默默的看着。她的心底腾的冒出两个字:争宠!
是的,争宠!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短短不到半日的时间里,她和年氏岂非上演了一场活灵活现的争宠戏码?她细细的回忆,竟有些想不起来她和胤禛是何时开始、何时如漆似胶的了。但她可以很确定,她并没有和谁争过宠,仿佛极自然的,他二人就变成了日日厮守,夜夜相对。直到年氏的出现,她才忽然间明白,其实她根本不适合争宠!
是的,不适合!她无法做到年氏那样!所以,她就只能眼睁睁的受着年氏对她假笑假亲热,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粘着胤禛撒娇撒痴!
要说无动于衷吗?那是假的!其实,就是明明知道年氏在耍手段故意做给她看,明明知道胤禛心里在乎的是自己,她还是有些失落,淡淡的,却泯灭不掉,横亘在心头,苦涩如黄连,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雨终于停了,乌云渐渐散去,阳光又重新冲破云层,照耀着整个天空。玉容轻轻拉动绳索将竹帘升起,亭中大亮,阳光照耀进来,令人身上一暖。雨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草色树木叶尖犹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显出水灵灵的青绿,天空湛蓝如琉璃,湖面水雾氤氲,如烟似霞。
胤禛趁势放开了年氏,他有些讪讪瞟了玉容一眼,透了口气道:“这六月的天,变得还真快!总算是又晴了!”
年氏一愣,脚下顿了顿,嘟着嘴一言不发。
玉容千呼万唤的小山终于姗姗而来了,同行的竟还有年氏的陪嫁丫环鹃儿,两人手中均提着收起的雨伞抱着一包衣裳。见她三人在一处,脚下一顿,忙做若无其事状快步上前请安。
玉容微嗔,瞪着小山道:“叫你泡壶茶也去这半天,茶呢?”
小山一边展开水红晕染玫瑰花色厚锦披风抖了抖替她披上,一边陪笑道:“主子,奴婢刚才走到一半便下了雨,只好又折回去寻雨伞和衣裳。奴婢知道这湖畔有亭子可以避雨才敢折回去的,主子别恼!主子,这会园里湿漉漉的都是水,雨后又凉,主子要喝茶,奴婢这就扶主子回去吧!”
玉容还没说话,胤禛已开口道:“等会爷送你主子回去,你和鹃儿一块送年侧福晋回绿品轩,路上小心些!”
“爷!”年氏不满,身子一扭,委委屈屈唤了一声。
胤禛皱皱眉,有些不耐烦,凛然道:“你身子弱,受不得凉,刚才又淋了些雨,还不快回去?弄出病来怎么好?”
年氏脸色大缓,秀眉一挑,有些炫耀的瞟了玉容一眼,目光不觉落在她小腹之上,心中暗恼道:若不是她有着身孕,爷才不会紧张她呢,亲自送她也不送我!年氏尽管腹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答道:“是,爷!妾身先回去了!”又向玉容柔媚一笑,娇滴滴道:“好姐姐,妹妹先走了,明儿闲了妹妹便去忘月居与姐姐做伴可好?”
“你有心了!只怕你不得闲呢!”玉容语带半讥半讽,眼角瞟着胤禛。
胤禛满脸无可奈何,年氏却以帕掩面,咯的一笑,道:“说的也是,爷这些日子太忙太累,姐姐又不方便,少不得妹妹多伺候着爷了,倒还真不怎么得闲!”
玉容心中一阵羞恶气苦,脸上微微抽搐,待要说一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怔了一怔,只是咬着嘴唇轻笑,身子轻轻颤抖。胤禛已经十分不耐烦,目光一冷,向年氏道:“怎么还那么多话?当爷的话耳边风么?”
年氏一愣,由鹃儿和小山扶着忙走了。
玉容胸中一团闷气萦绕冲撞,气恨恨瞪了胤禛一眼,猛的转身扶着亭柱,望着水雾洇润的湖面,越想越灰心,眼眶不由得就湿润了。
胤禛低低叹了一声,自身后圈着她,俯身在她耳畔柔柔道:“容儿——”
玉容触电般避开了他,冷笑道:“抱着你的年妹妹去吧,别碰我!”一想到他的手方才抱过年氏,她心中更加吃味,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他再来与自己亲热。
胤禛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不自在垂下,她眼中的厌恶没能躲过他的目光,他亦心知她的顾忌,好脾气温言道:“好好好,不碰就不碰吧!你站了半天也累了,来,过来坐下!”说着将鹃儿给自己拿来的雨披向里折叠着,垫在亭中石凳上。
听他一提,玉容腿脚果然觉得有些酸疼,瞅了他一眼,见他站在一旁没有坐下的意思,这才便过去坐下了。
谁知她刚坐下,胤禛突然蹲下身去,替她揉捏着小腿,玉容心中一颤,腿下意识微微一缩,胤禛加了两分力强按着她,叹息般道:“容儿,还生气吗?你若还生气,不肯体谅爷,爷也没有法子了!”
玉容心中触动,一颗心沉沉的往下坠着,满满的只是难过和惆怅,突然有种六亲无靠的无力感。怔怔望着他,心中不是没有温暖和感动。想他以亲王之尊,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肯如此体贴迁就自己,已属难得之极了!自己何必要钻牛角尖呢?只是想到年氏,到底心中酸楚,她苦笑道:“爷有了新人,何必又来招惹容儿呢?”
胤禛起身坐在她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目光烁烁直视着她,认真道:“年氏满口胡言乱语,你真信了她了?”
胤禛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向来不大在女人身上留心,但架不住府里女人多,因此还是颇为了解的!女人彼此之间争风吃醋什么风言风语说不出来?年氏这般作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意为之,不过就是为了气着玉容罢了,手段并不算高明,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偏偏还真往心里去了,亏他一开始还想看好戏,看她怎么和年氏斗嘴呢!哪知这张说出来的话能把他气得发疯的樱桃小嘴在年氏面前成了锯嘴葫芦,哼哼唧唧一个字也懒得多说。
玉容明白胤禛的意思,她只有苦笑。叫她与另一个女人为了争宠而唇枪舌战使出百般解数,她做不到!她望着胤禛,坦然苦笑道:“我不会争宠,我也从没想过争宠可以争来爷的爱,可是听了她的话,我也忍不住会难过!爷,你说怎么办呢!”
胤禛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抱着按在怀中。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语气中是说不出的轻松:“容儿,你心里有爷,又何须去争呢?爷以后再也不骗你、不瞒你,更不负你!咱们像先前一样,好不好?”
他热烈的目光仿若火焰,慢慢融化了玉容心底的坚冰,她禁不住伸手抚上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柔柔的来回抚摸,不再顾忌,不再隐藏,贪恋的目光流连在他脸上,唇边漾起温柔的笑容。胤禛欣喜异常,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温柔的摩挲着,仿佛寻回了遗失的珍宝,眼底升起海样深情,目光落在她饱满红润、娇艳欲滴的唇瓣,胸口一热,忍不住深深吻了上去……
第三卷 第139章 回到从前
胤禛小心翼翼揽着玉容从西花园中穿梭而过,言笑晏晏回忘月居。于是,关于容侧福晋复宠的消息仿佛一阵风般立时传遍了雍王府每一个角落。下人们暗暗佩服容侧福晋手段高明,那样把爷得罪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又东山再起,将爷迷得团团转,手段不可谓之不高;李氏宋氏等高涨的气焰立刻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又恨又酸又嫉妒,“狐狸精”、“狐媚子”也不知骂了多少句;年氏则是一声冷笑,扬起倔强的俏脸,银牙紧咬,发誓要和她好好的斗上一场!
小山、云儿雪儿等见胤禛送了玉容回来,知她二人已和好自是高兴,忙不迭的奉茶添水,然后自动清场。
雪儿悄悄吐了口气,笑道:“要说咱们主子脾气也太倔了,亏得爷还是这么疼着她!这些日子见她闷闷不乐弄得我心里也难受,这下好了,总算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云儿却是淡淡一笑,道:“这下子可好了,也省得你整天在我耳边长吁短叹的!爷对主子的情意从未变过,是你自己要杞人忧天罢了!”
“姐姐这话怎么说?”雪儿讶然,睁大了眼睛。
云儿“扑哧”一笑,指头轻点在她前额,含笑嗔道:“你啊,平日里那么机灵一个人!我问你,主子的吃穿用度可有半点比原先差没有?”
雪儿想了想,笑道:“那倒是的,一点也不觉得,府里有什么好东西稀罕物还是像从前一样都会送一份过来。”
“那不就是了!”云儿拍手笑道:“如果爷当真恼了主子,怎么会如此上心?那些奴才都是攀高踩低的,如果不是爷特意叫人吩咐过,只怕早给咱们忘月居脸色看了!”
雪儿恍然大悟,忽又恼了,一跺脚,嗔道:“姐姐,你既早知道,干嘛不告诉我嘛,害人家白白担心了!小山姐姐,你说是不是?小山姐姐?发什么呆呢!”雪儿不由奇怪,推了小山一把。
“啊?什么?”小山猛然回过神来,倒惹得雪儿云儿一阵好笑。雪儿便又说了一遍,云儿不等小山开口,叹道:“你啊!咱们做奴婢的,怎么能乱猜测主子的心思呢?乱说更是不可以了!爷既然没有明说,咱们自然都不便乱说话了,不然惹恼了爷,岂不是自己找的?”
小山笑道:“云儿说得是,雪儿妹妹,就是今日,这些话也不许说出去,知道吗?不然人家要说忘月居的下人没规矩的!”小山一想到湖中亭年氏那些嚣张自得的话语和自家小姐气得脸都变了的模样,她不由的就气恼。幸好云儿雪儿并没有追问她为何发呆,三人在自己屋里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便混带过去了。
再说忘月居主屋中,胤禛怀抱佳人,心中畅快,四下望了一望,笑道:“还是这好,爷没有一日不想着这,可恨容儿小性儿,硬是不肯理会爷!”
玉容撇撇嘴,赌气道:“明明是你自己陪着新人,又忙又累动不了身,反来赖人家!”
胤禛凝视着她,揶揄笑道:“爷的话不放心上,偏偏把年氏那些凭空捏造的虚话记得倒清楚!什么又忙又累动不了身?爷,爷……没怎么碰她。”胤禛自悔失言,有些含糊起来。
玉容心头莫名窜起火来,杏目圆睁,使劲拧了他一把,撒手气得叫道:“你走!”
胤禛忙道:“容儿不喜欢她,爷以后再也不碰她就是了!”
玉容眼中一黯,强自说服自己按压下心头火气,默默一阵,低低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我真是个妒妇,是不是?明明知道——唉!”她的脸上沉静了许多,一双眸子亦静得如同最深沉的秋水,波澜不动。她不禁苦笑,暗道:女人的嫉妒真是可怕,原来我也有这一天!
胤禛莫名的有些惊慌,心里翻起一阵疼痛,他不愿意看到她这副模样。柔柔抚着她,道:“容儿,爷没料到这事会带起这么多风波,让你受难过受委屈了!”
“若是知道你还会娶她吗?”玉容脱口而出。
胤禛张口结舌,眼睛直愣愣望着她,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却不得不想,若是知道,他也依然要娶她的吧?否则,这么多年花在年氏一家身上的心血就白费了,尤其是年羹尧,凭着多年办差识人的经验,他已经很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奴才必定前途无量,将来定是个好帮手!他不能把他推到老八身边去,把帮手变成厉害的对手!
玉容淡淡一笑,柔声道:“爷,这次你没骗我,我已经知足了!我不怪你了,真的!”
“容儿……”胤禛脉脉凝视着她,心里涌动着一股温情的暖流。“只有你是懂得爷的。”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终于忍不住,无奈道:“你若不怪爷了,为何眼底眉间依然存着淡淡的疏离和轻愁,容儿,爷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咱们在一起这些年,争执吵架次数也不算少,可是每次冰释前嫌后,你的笑容依旧那么恬静灿烂,眼神依旧那么清澈明亮,为什么这一次,不能!”
玉容的心蓦地一沉,如灌了铅般灰暗,她眼眶忍不住泛起一层水雾,垂眸用力眨着,将眼眶中淡淡的水雾化为无形。“爷,给我点时间,我心底,终究有些介意的!”玉容低低道。
她暗自叹息,被最亲最爱的人欺骗,这是她的性子最不能容忍的事,何况,是为了一个女人欺骗她!哪怕他有千般无奈、万般不得不为之,她终究不能释怀,或者说,终究不能立刻马上释怀!
伤害只需要一瞬间,而消磨掉伤害留下的疤痕,谁也说不准需要多久!或许,永远都不能吧,哪怕最后留下的只是一条淡到几不可见的痕迹,也毕竟是痕迹!
“好,爷听你的,宝贝容儿!”胤禛千般歉意,万般爱怜,温柔如春风细细密密吻着她的脸颊、鼻端、眼睛、耳垂、鬓角、唇角、颈脖,怎么也爱不够。
玉容轻轻合上眼,双手环上他的颈摩挲着,承接着他的吻、他的温热的气息和他千般万般的爱,口中轻轻吟哦有声,骨酥身软,心底渐渐起了异样的变化,轻柔而漂浮,充满着甜蜜的温柔。她没有爱错人,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给了她在这个时代能够给她的一切感情,不,比那更多!
院子里突然传来争执声,一个依稀是云儿雪儿,另一个语含焦急、声音略高的女音却十分陌生。玉容与胤禛均是一愣,被院中的争执搅得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这些奴才,越来越放肆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胤禛咬着牙沉下脸,目中闪动着怒意。
“快让我进去,我们年主子身子不大好了,若是耽误了寻医问药,你们担当得起吗!”那陌生女子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含着盛气。玉容算是听出来了,这正是年氏身边的丫头鹃儿。
第三卷 第140章 不堪忍受
“快让我进去,我们年主子身子不大好了,若是耽误了寻医问药,你们担当得起吗!”那陌生女子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含着盛气。玉容算是听出来了,这正是年氏身边的丫头鹃儿。
胤禛也听出来了,又恼又尴尬,只把目光望着玉容,玉容恰好也望向他,随即扬声向外道:“云儿,让她进来!”
云儿答了声“是”,闪身避开道了声“请”,雪儿却忍不住瞪了鹃儿一眼,换来她趾高气扬一声轻哼。
进屋见了胤禛、玉容,鹃儿不敢放肆,双手交叠逼垂在身前,规规矩矩上前屈膝请安,然后怯怯道:“启禀王爷,我们主子身子有些不舒服,主子特意让奴婢过来瞧瞧王爷得不得闲,若是得闲,请王爷……过去绿品轩一趟……”
胤禛目光直直盯着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鹃儿受他气势所迫,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只觉身子一阵一阵的发软。她愣是弄不懂,为什么她和花嬷嬷见了都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四王爷,小姐偏偏爱成那样,还毫无顾忌的逼着她到忘月居拉人!她越发局促后悔,真不该来这一趟……
“你先回去,等会爷过去!”胤禛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如水,没有着急、关切,也没有厌恶、不耐。
“是,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小姐!”鹃儿暗暗透了口气,有些迫不及待退了出去。
胤禛握着玉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无奈道:“爷过去看看,等会就来!”
玉容浅浅一笑,理了理身上衣衫环佩,道:“你去吧,我等着你。”
胤禛放了心,眉头轻展,重重点了点头,欣然笑道:“容儿放心!”
玉容神色一滞,有些不自然,扭头轻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快去吧!”
胤禛哈哈一笑,又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一啄,这才起身掀帘出去了。
玉容怔怔望着犹在微微颤动的墨绿弹花门帘,轻轻叹了口气,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年氏,还真够娇蛮的!到底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家出来的人,胆识也比别人强些!
云儿雪儿掀帘进来,叫着“主子”一个斟茶递到她手里,一个立在她身畔替她轻轻捶着肩头,玉容眼风扫过她们脸上,见均有关切担忧之色,遂回以温婉一笑。
“主子,”雪儿忍不住撅着嘴忿忿道:“奴婢打小就在王爷府上,这种事倒是头一遭见呢!哪有这样公然过来抢人的!这个年侧福晋胆子还真不小!”
“雪儿,不许胡说!”云儿微嗔一眼,向玉容笑道:“主子,年侧福晋身体细弱人所皆知,恐怕是真不好了才来找爷拿主意的,主子您可别往心里去!”
正说着,小山端着红木托盘进来了,上盛放着一碗燕窝红枣羹,她一抬头不见了胤禛,又见玉容三人神色默默,不觉一愣,心中一紧,脚步顿了一下,迟疑道:“主子——”
玉容忍不住好笑,道:“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嘛!刚刚爷有事出去了,我并没有跟他吵架,你放心了吧?”说得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缓和了些。
小山情不自禁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端着燕窝红枣羹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主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