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方承业又亲去了宋家道谢。
因为捡的是承恩公家的孙子,这事儿帝都上下知道的不少,就是太后也在宫里赞了一回秦妃贤惠。宋荣与秦老尚书皆是与有荣焉,他们当然不阻止子孙们做好事,尤其是把好事做到承恩公家里去。
只是,宋荣尚未高兴两日,便发现大事不妙,人家丢的孩子找着了,他家孩子却跟着丢了。
宋嘉让,无故失踪啦!
第64章
宋嘉让当然不是无故失踪的,他已经十四岁,生的人高马大,又会些拳脚功夫,就是拐子也拐不了他去,这突然间不见,自是有缘故的。
缘故还得从秦家说起。
秦峥因在准备秀才试,嫌家里吵闹,不能安心习书。于是,把捡来的小孩儿交还其父母家族,应付完承恩公府的事,秦峥就搬去了庄子上复习功课。
宋嘉让与秦峥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得了,俩人又一道在秦家家学念了好几年的书,绝对的好友。秦峥去庄子上念书,宋嘉让禀告了父亲,准备跟秦峥一并去庄子上住两日。
如今,宋嘉让不再去学里,又是浑身精力使不光的年纪,宋荣打算给儿子找的武进士还未找好,看宋嘉让一幅坐不住的样子,也就准了。
结果,就,就不见了。
当然,宋嘉让不是一个人失踪的,他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方子成,骑着自己的马,带着自己的刀,还带足了衣裳,才不见的。
这,怎么看怎么像离家出走。
根本不必费心思量,宋荣一想便知,宋嘉让这是跟着李睿他们走了。
宋荣也没令家人大找,找来秦峥一问,秦峥规规矩矩道,“让兄在庄子上住了一日,就说不放心家里要回家来,小侄还以为让兄是回家了。”
宋荣冷笑,“你们倒是关系很不错。”考个小秀才,还值当的大张旗鼓的去庄子上念书?如今想来,怎么都觉着不对劲。他指点秦峥功课这一年,秦峥的文章,假以时日,明年考个举人都是十拿九稳。凭秦峥这种稳重的性子,秀才试真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
一时不慎,竟给几个小辈涮了。宋荣心里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秦峥一幅老实相,道,“小侄虽与阿让交好,也不会不顾叔父心情任意妄为的。倒是年前听阿让念叨过西蛮北凉什么的,其他的,小侄实在不清楚了。”
宋荣道,“好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回去吧。”
秦峥恭敬的退下,心中暗叹:帮了大舅子,就得罪岳父,真是两头受气的差使啊。
秦峥回家歇了一夜,去祖母那里请安时,正见母亲秦三太太眉飞色舞地,“承恩公家的女孩儿我见了,唉哟,再没有见过那样乖巧招人疼的女孩儿了,不仅模样出挑、更识规矩、谈吐举止都好,真正难得。”因家里儿子捡了承恩公府的小孩儿,承恩公夫人特意设宴招待秦宋两家人。秦三太太去了,回家就是眉飞色舞的一通念叨。
婆媳二人见着秦峥,都笑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庄子上念书么。
秦峥给祖母、母亲请了安,道,“孙儿有些课业文章忘带了,小厮们不知道,我怕他们拿错,就回来一趟。”
秦峥问,“母亲去承恩公府了?”
秦三太太笑,“可不是么,承恩公夫人和气的很,还见了他家的女孩儿,乖巧又伶俐。”比宋家的丫头强了百倍。
秦峥不露声色的笑,“那就好。祖母、母亲,若无事,我就去念书了。”
婆媳二人万分欣慰地,“好,去吧。”
秦峥没去念书,反是去了妹妹的院子,找妹妹说话。
秦斐见到兄长也格外高兴,请兄长进屋喝茶,关切的说,“庄子上一冬天的也不动烟火,肯定冷的。哥哥何必非要去庄子上念书,在你院里,叫丫环们做事时轻着些,照样没人打扰哥哥念书的,不是一样清静。”
不去庄子如何助宋嘉让脱身呢?秦峥笑,“庄子上不一样。”又问妹妹,“跟着母亲去承恩公府了?”
秦斐点点头,道,“哥哥那天捡到的小公子,是承恩公世子的三公子。”
“三公子是怎么走失的?就是上元节出门也不至于没有丫环婆子小厮大仆的跟随,怎么会好端端的把个孩子给丢了呢。”秦峥温声道,“又不是小门小户,仆从有限。”
秦斐思量一时,只是,人家内宅之事,她如何思量的透,只得一笑,道,“哥哥这样一说,的确可疑。”
秦峥问,“都谁去了?”
“承恩公府就请了咱们两家人,母亲带了我,宋婶婶带了语妹妹。倒是承恩公府时,他家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还有姐妹们,都见到了。”
秦峥问,“言妹妹没去?”
“听语妹妹说,言妹妹身上不舒坦。”
秦峥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什么不舒坦,那丫头一年到头都鲜有生病,怕是猜到了此节,方未去承恩公府。秦峥叮嘱道,“以后,你也少跟着母亲去承恩公府。”大户人家,就是偶有阴私,也没有这样好不好丢孩子的。
听哥哥这样一说,秦斐也有几分不悦,道,“不用哥哥说,以后我也不会去的。承恩公世子的二公子好生失礼,我们原在承恩公夫人的屋里说话,我和语妹妹头一回去他家,那位二公子瞧着身量跟哥哥似的,十三、四岁肯定有的,竟然不管不顾的不令人通报就直接进去。我和语妹妹想避一避都来不及,就算他家是太后娘娘的母族,子弟这样不知规矩,也很令人恼怒。偏偏承恩公夫人还不以为然呢,我看他家姐妹的神色,竟早是惯了的。”
秦峥眸色一沉,道,“咱家是清流出身,方家为外戚,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听母亲说,他家女孩子也极为出挑?”依礼法,秦峥这样的年纪,自然不该去打听人家闺阁女孩儿。只是,秦峥并非那种迂腐之人。何况,他素知母亲糊涂,便问一问妹妹,也好知己知彼。
秦斐道,“瞧着是不错,都挺和气的。只是一样不好,都是庶出。”
秦峥立刻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宋家。
宋荣正在问宋嘉言知不知道宋嘉让出门的事,宋嘉言微惊,“大哥偷着跑啦?”
“你知道?”
“看也看得出来啊,他憋着心气儿去西蛮、北凉呢。不过,干嘛偷跑出去啊?跟爹爹说一声再出门还不一样么。”宋嘉言还有些担心,“也不知带够银子没有。”
“爹爹,你管大哥管的太严厉了,又不能与他沟通,不然,大哥应该不会偷跑的。”宋嘉言问,“没送信回来么?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这种混账孩子!宋荣恶狠狠地,“回来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又叮嘱女儿,“先不要跟老太太说,省得老太太着急。”
宋嘉言点头,“知道了。”
宋荣又问,“今天你没去承恩公府?”昨天还听小纪氏念叨呢。
宋嘉言不以为然,道,“亲孙子都能丢的人家,没什么好去的。我劝二妹也不要去,她不听我的,这会儿正在院里生气呢。”
宋荣自然问其原由,宋嘉言便将承恩公世子家的二公子失礼的事儿说了,道,“听说那位二公子无礼的很,他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不顾有女客在擅闯就不说了,因二妹妹生的好看,那位二公子据说都看的直了眼,就差流口水了。二妹妹哪里有不恼的。”小纪氏素来势利,公府郑重其是的下帖子,她立刻带上宋嘉语去了。宋嘉言好意提醒,说不得小纪氏还当她嘴甜心苦呢。
宋荣冷声一哼。
小纪氏说来也是满腹委屈,“在家受宠惯了的公子哥儿,失了规矩,也不怪语儿恼怒。就是我,也恼怒的很。只是在承恩公府,少不得得忍了。”人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底子硬,能咋地?
宋荣道,“以后不要带着女儿们去他家。”若是听宋嘉言一句,定不会有这样的事。
“我记得了。”
宋荣猜的比较准,第二日就有人送信到家。
信是宋嘉让写的,大意是他出门游历了,家人不必担心,年下就回来了。
得了宋嘉让的信,宋荣方放下心来,这事瞒不住,晚上便将事与老太太说了。不待老太太哭天抹泪的要孙子,宋荣先是大怒,喝道,“待把那混账擒拿回来,我非扒了他的皮!”
见儿子恼了,老太太顿时没了脾气,反是抓着儿子的胳膊抱怨,“你这又是发什么狠。小孩子家,爱玩儿爱闹的是天性,出去就出去呗,只要人好好儿的就成。都是你这做老子的,天天黑着一张脸,孩子们见你就吓的跟什么似的,就是想出去玩儿也不敢好好儿说,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一面又唱“我可怜的大孙儿啊。”。
宋嘉言忙作势劝道,“爹爹,好歹有大哥的去向了,莫恼了。您这一恼,叫祖母跟着担心呢。”又劝老太太,“祖母放心吧,去年大哥都跟着大船出过海,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大哥信上不是说了么,会定期的写信回来。他这么想出门游历,就让他出去好了。等走烦了,就知道家里的好处了。”
老太太一声长叹,“还是我的诺哥儿好。”
宋嘉诺笑的乖巧,“我每天都来陪祖母说话,祖母也不要生大哥的气,人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以前听祖母说,父亲十二岁就自己去县城、州府考秀才了。”
诸人纷纷劝着,老太太渐渐的安下心来。
宋荣私下又问宋嘉言,“李睿有没有信送回来?”
宋嘉言道,“我估计大哥肯定是去找李睿他们了,不然,他何必这时候走呢。父亲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又劝宋荣,“要我说,父亲也不必急于叫大哥考武举,父亲自己是少年成名,大哥暂缓一缓无妨的。”
“你以为武举一考就中的?”自来科举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宋荣心中早有盘算,道,“你大哥武艺我倒不担心,文章上也要狠狠的补一补。武进士也是三年一考,若三次不第,就是十年光阴,哪时耽搁的起。”
宋嘉言笑,“要是考十年都考不中,爹爹干脆给大哥捐个官儿好了,也不用浪费这许多光阴。”
“这官儿,能不捐,还是不捐的好。”宋荣倒不是舍不得银子,他是为儿子的前途考虑。
宋嘉言道,“大哥以后是走不了文官路线的,若是以武官晋身,非有战功无以升迁。立战功最快的地方就是边境,现在叫大哥去一去西蛮、北凉,也没什么不好。”
宋荣摇头,“不行,你如何知晓边境战况的凶险。”一不小心就没命,那他情愿儿子老老实实的做个小官儿了。当然,若是安排得当,也没人敢叫他儿子丧命,到时弄些战功并非难事。宋荣脑筋向来灵光,先时不过未想到此处罢了。经宋嘉言一提醒,宋荣立刻走了几分心思。
宋嘉言一笑,“我只是这样一说,以后大哥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的。大哥若无此志向,叫他去他也不会去。若他有这个意思,现在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天下太平,许多商人往来于西蛮、北凉之地。父亲不必太过担心,大哥是出去游历,总比许多人家的子弟吃喝嫖赌的好啊。”
“吃喝嫖赌?”宋荣长眉微挑,他宋荣的儿子敢吃喝嫖赌,不打烂了他们!打发宋嘉言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若李睿有信来,与我说一声。”
宋嘉言就一声,笑眯眯的走了。
宋荣望着女儿离开时笑眯眯的狐狸相,非常怀疑宋嘉让能成功的偷跑出去,与宋嘉言有莫大的关联。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在晚上~~~哈哈哈,大家怎么都不喜欢阿峥呢~~~~~~
第65章
又过两日,李睿的信终于到了。
信中一幅不知所措的语气,以表示自己对于宋嘉让离家出走之事的惶恐不安,借此择清自己的嫌疑。宋荣一目十行的阅过,冷笑三声,看向宋嘉言。
宋嘉言那过人的心理素质再次发挥了作用,笑着将信折起来,说,“这回才算真正放心,一行人在一处,肯定没问题的。”
宋荣瞅宋嘉言几眼,道,“你以后再这样大胆,可要打你屁股了。”
“什么事啊,爹爹可不要诬陷好人。真是冤死了,这要是六月天都得飘了雪。”宋嘉言把信放好,死活不承认,挽住父亲的手臂笑嘻嘻地,“不过,我不会怪爹爹的。爹爹,我刚从李伯父那里弄了两坛二十年的好酒,我送爹爹一坛?”改贿赂了。
宋荣曲指敲宋嘉言额角一记,道,“两坛都拿过来。”
“一坛啦一坛啦,我也只有两坛而已。”
宋荣一眼瞟过去,宋嘉言无奈的撅撅嘴,一幅割她心肝儿的万分舍不得的模样,“两坛就两坛吧。”还装模作样的抽嗒两下,倒把宋荣逗笑了。
宋荣如今已经勉强接受宋嘉让游历的事,只要儿子平安,也就不提了。
倒是秦峥,秀才试后,一举夺得案首之位。
秦家素来矜持,并未摆酒庆贺,不过,家中老少也美的够呛。秦老尚书赏了报喜的奴才,对秦峥道,“你这一年来,长进颇多。若无子熙尽心尽力的指点于你,你何能有今日呢?叫你祖母给你备份礼,现在就过去。”
秦老太太笑,“我早备好了。”孙子苦读这些年,不是她吹,孙子比老头子当年可出息多啦,越看越出息。秦老太太道,“咱们两家通家之好,去了别忘了去给他家老太太请安。”她早猜得孙子能中秀才,就提前备下了礼。
“是。”
秦峥赶去宋家送礼,秦老尚书欣慰的拈着胡子道,“阿峥比我那时有出息多了,我二十二上才中秀才。”
三子秦凤初笑道,“明年正是秋闱,若能一鼓作气才好。”望子成龙,古今皆是。
“先进国子监。”秦老尚书道,“咱们这样的家境,阿峥侥幸中了案首,少不得许多人赞他。家里人断不能再去捧他,万不要把好好的孩子捧杀了。”
秦凤初心下一凛,“父亲说的是。”
“就是阿峥的婚事,别人瞧他有个星点儿出息,难免打听,莫叫孩子在这上面分心。”上次秦三太太个脑子不拎清的,去了回承恩公府,被人家两句好话就哄的找不着北了。事儿没打听清楚,拿个充作嫡女养的庶女就要给儿子说媳妇。秦峥当时只问了一句,“莫非在母亲眼中,儿子只配娶个庶女?”
之后,秦峥直到考秀才都未回家,秦三太太也悔的了不得。
听父亲这样讲,秦凤初面上微热,道,“父亲放心,儿子晓得的。”那糊涂老婆,秦凤初唯有叹息。
秦峥去的时间好,宋荣未在家。
秦宋两家交情摆着,他要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下人禀于小纪氏。小纪氏便命婆子引秦峥进了内宅。秦峥奉上礼单,道,“小侄得叔父指点,侥幸考中案首。叔父之恩,不敢相忘,特意前来给老太太、太太、叔父请安。”
小纪氏笑,“我们老爷早就说你是个出息的孩子,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好孩子,你叔父指点你是应该的,你考的好,我们也为你高兴。去见见老太太吧,她最喜欢跟你们这些出息的孩子说话儿。”
宋老太太的确是喜欢考科举的孩子,无他,她两个儿子都是科举出身,老太太对科举怀有一种祟高的感情。见秦峥小小年纪就中了案首,老太太笑,“考的好,考的好。我就喜欢科举的人,这是凭自己真材实学的本事来做官。自己有本事,才能做得好官。”
秦峥笑,“老太太说的是。亏得叔父肯指点于我,不然,我哪里能这样顺利的考中秀才。”秀才其实并不难,如秦峥这般,资源都是上好,若连个秀才都考不中,这就有问题了。不过,秦峥年纪尚小,而且,秀才不难,但,考中案首就需要一点本事了。
老太太见秦峥谦虚,摇一摇头道,“是你自己争气。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师多了去,也不是每个人都成才的。是你自己用功,学的好,聪明。”说着说着,老太太又说到自己儿子,“你大叔也是,他们兄弟小时候啊,哪儿有名师,就是跟村东头儿的秀才念书…”
因未见到宋嘉言,秦峥就听老太太说起了宋大叔的当年。秦峥这人,有耐心,还时不时的接两句话,老太太说的更是来劲儿。就是辛老太太,瞧着秦峥模样俊秀,人也斯文有礼,也喜欢的不得。
秦峥就陪这两位老太太说话,一说,说到了晌午。
这都是吃午饭的时候了,真不好意思不留客,何况是秦峥这样讨人喜欢的少年。
秦峥笑辞,“老太太与舅老太太赐饭,是小子的荣幸。只是老太太、舅老太太这里,姐妹们常来常往,小子年纪渐长,怕唐突了妹妹姑娘们。若老太太爱惜,小子去前院儿用就行了,待叔父回来,小子给叔父请过安,便回家了。”
老太太在帝都这些年头儿,这些规矩上的事儿也知道些,听秦峥如此一说,倒给她提了醒儿,笑道,“看我,都老糊涂了。好,你这就去前头用饭吧。我叫人从我小厨房给你送好吃的去。”
秦峥一笑谢过。
宋嘉言在秦峥走后方到老太太屋里来,老太太说,“丫头,秦家峥小子中了案首,你知道不?”
宋嘉言笑,“在外头听人说了。”
辛竹筝微惊,道,“不是秀才中第一才能被称为案首的么?”可真是厉害。
别看老太太对别的不大清楚,科举的品阶她一清二楚,听辛竹筝一说,老太太喜滋滋的笑,“是啊,秀才中成绩最好,做的文章最漂亮的人才能叫案首,别的可是不行的。当年,你表哥中了案首,唉哟,村东头儿的财主还送了咱家一口猪。我高兴的哟,都用来摆酒席了,从一出太阳热闹到伸手不见五指,乡亲们才走了。”
宋嘉言也知道这件可乐的事,问,“祖母,人家财主不是想把家里的女儿嫁给爹爹么。”
宋老太太将下巴一扬,将嘴一撇,鼻孔朝天的模样,哼一声,“是啊,原本我以为他家是白送的猪呢。还是媒婆子登门儿,我才知晓是要跟咱家做亲。唉哟,简直能把人愁死,你爹爹那会儿才十二,哪儿是说亲的年纪。再说了,他家那丫头我早就瞧过,不是我吹牛,图她哪样呢?就没一样能配得上你爹爹的。后来,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又要把猪要回去,哼!”害她到处借钱才补足了猪钱还给了财主家,现在想起这事儿,老太太都是满心气愤。
大家念叨了一回科举啥的,就摆开桌碟吃午饭了。
秦峥亦在前头用的饭,奴才小心侍奉,格外殷勤。
及至傍晚,宋荣还未回家,倒是杜君来了。
秦峥早知晓杜君与宋家的关系,笑道,“阿君,还没向你道喜。”杜君一直在秦家家学念书,这次也参加了秀才试,虽然他排名不若秦峥高,不过,也是榜上有名。
杜君笑着拱手,打趣,“秦案首,同喜同喜。”能一举中得秀才,对于秦峥是意料之中,对于杜君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既然中了,杜君还是来了宋家。不为别的,姐姐已然如此,他有出息,姐姐在宋家就更有脸面。
俩人一直等到宋荣回府,说过话后,秦峥就告辞回家了,杜君则被允许去见了姐姐一面。
杜月娘听弟弟说中了秀才,喜极而泣。摸着弟弟的头脸道,“回去后买个猪头供奉爹娘,再给爹娘的牌位上柱香,叫爹娘在九泉之下也高兴高兴。”
杜君点点头,其实他半点儿不记得爹娘的样子,但,每次听姐姐这样说,心下总是酸楚难耐。
姐弟两个说了几句话,杜月娘又从柜子里找出前些天为弟弟做的衣裳,用包袱皮包好,将自己攒的几两碎银子给弟弟,说,“天也黑了,这是内宅,你不好多呆的,这就出去吧。”
杜君不舍的与姐姐告辞。
家里一下子来了两个秀才,老太太没见到杜君,晚间对秦峥可是赞了又赞。宋嘉诺也很为秦峥高兴,道,“不枉峥大哥苦读这些年。明天我去给峥大哥贺喜!”
老太太笑,“这也没啥?我看我们诺哥儿以后也不会比秦家哥儿差。你爹爹有空才会指点他一下,等诺儿以后考秀才的时候,天天叫你老子指点你,他也乐得很。”自家有名师指点。
宋荣笑,“是秦峥自己争气。”当然,他儿子的天分也半点儿不比秦峥差。
秦家事,于宋家而言,不过是饭后谈资而已。
秦峥回家时,天色稍晚。
秦峥中了案首,家里不对外摆酒,不过,对内,自己人也摆了两桌酒,小贺一下。
自五岁启蒙至今,念了近十年的书,如今能考中案首,秦峥自己也高兴的紧。兄弟姐妹们都贺了秦峥一回,及至饭后,秦峥与父亲去了书房。秦凤初好生教导了儿子一番,大意是,如今不过是个小案首,虽可以直接进国子监继续念书,到底只是个秀才,切不可骄傲自满,甚至别人那些赞他的话,委实不可当真。
秦峥性情沉稳,即使父亲不说,他也不可能被人捧的不知天高地厚。
自书房出来,秦峥回房休息。刚刚洗漱过后,母亲又过来了。
儿子自从上次恼过后,直接回了庄子,到秀才试结束也未回家,反是继续回庄上苦读,直待秀才试的结果出来,此方回家。
秦三太太知晓上次的事伤了儿子的心,就是女儿也常劝她,“难道充作嫡女养的庶女就不是庶女了?哥哥展眼就能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进士出来就能作官。母亲给哥哥说一个国公府的庶女,实在太委屈哥哥了。哪怕是国公府的嫡女,国公府说来体面,不过是外戚人家。娶他家的闺女,对哥哥有什么帮助呢?母亲别怪哥哥不高兴,就是女儿,听到母亲要给哥哥娶这样的媳妇,也恼怒的很。”
婆婆骂了一顿,丈夫懒的与她说话,女儿又抱怨她,儿子直接面儿都见不着了,秦三太太众叛亲离,也悔的很。
见母亲进来,秦峥起身唤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