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瞧着冷风里冻得脸都有些发青的袁钊霖,蕴宁叹了口气。
袁钊霖有些局促的“嗯”了声,捏着衣角,垂着头别别扭扭道:
“那个,我,我是想跟,跟你,说声对不起…”
“先吃点东西再说吧。”蕴宁说着,推了一个托盘过去,上面放着一碗鸡丝小米粥,一碟金丝卷,几碟子小菜。
顿了顿又吩咐采英:
“让小厨房煮碗姜汤送过来。”
“我,我不饿…”袁家多男儿,丁芳华又是有些大大咧咧的性子,袁钊霖即便年龄最小,也早早的就学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后来更是自动自发的接过了照顾程明珠的任务。
是以这些年来,都已经忘了被人照顾是什么滋味儿。
这会儿刚从清寂寒冷的祠堂出来,委实又冷又饿,本以为前日里那般指责蕴宁,不定多招人厌烦呢,倒不想,却是准备了香喷喷的粥菜不说,甚或怕自己冻到,还让人煮了姜汤…
偏自己并非真心悔过,反是为了明珠表姐,才会到这里来…
长这么大,袁钊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煎熬,低着头食不知味的把那些粥菜一扫而空,又眉头都没皱就把一大碗苦辛味儿的姜茶喝的涓滴不剩,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97章
“三少爷的模样, 怕不是害羞了?”瞧着袁钊霖狼狈的影子,采英不觉纳闷。
蕴宁隐约猜到些什么。却是摇了摇头, 并未多说。只回头吩咐采英:
“去看看, 咱们的菊花饼可是好了?”
大正旧例,立秋祈福, 以求丰穰, 又有咬秋习俗。
是以所谓斗花,乃是献繁花于天地, 除骄花盛景之外,又有各种秋食, 更有才艺比拼以彰天地灵气, 尽显盛世太平。
更有那家有适龄儿女的, 还可借此机会相看一番,以觅得佳婿佳媳——
历年来凡能在盛会中大出风头的,一俟盛会结束, 家里俱皆官媒云集,挑挑拣拣之下, 莫不皆大欢喜、心想事成。
是以凡是能拿到请柬的,哪个敢不精心准备。
唯有蕴宁,虽是明白其中关窍, 也并未放在心上——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蕴宁何尝有机会学那等琴棋诗画?
也就是跟在祖父身边时,还能读书识字罢了。才艺之类的却是不要想了。
要说最擅长的,则是种植花草、看诊针灸之术并做些吃食。
偏是这几样, 却俱是那些权贵之家并不看重的,于女子声明而言,也是鸡肋一般的存在。毕竟别说出身好的小姐了,就是男子,何尝不注意保养?所谓君子远庖厨,更别说镇日里和泥土打交道了,哪一家里可不都养着花匠呢?要个会种东西的儿媳妇有什么用呢?
哪里比得上聪明贤淑、知书达理的?
至于说后两者,自然也是同样的道理。
把个采英和采莲给愁的,昨儿个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倒是蕴宁,不独一点儿不着急,还劝她们别事事都看的那般重——
不是已经做了菊花饼吗?
对自己喜欢的事,蕴宁从不会敷衍,所有程序,俱不假手他人,更有袁钊钰知道了后,特意送来的请工匠精心做的菊花模子,不管别人看了自己拿出的吃食后如何想,蕴宁则是甚为满意。
之前已是使人送到了蒸笼里,想着这会儿应该好了的。正自思忖,采莲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啊呀呀,小姐,您的手怎么那么巧呢?瞧瞧这菊花饼真真是跟活的一般。”
采英忙接出去,正好瞧见采莲带了两个捧着笼屉的厨娘过来,里面可不是正有十二个热腾腾、金灿灿的菊花饼?
只蕴宁做的菊花饼和旁人做的大为不同,明明是面食,却是真如盛开枝头的菊花一般,微风过处,甚至花须还会微微抖颤,凝结上面的露珠也是将落未落,淡淡馨香,随风而散时,竟有两只蜜蜂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这样的场面,不独厨娘,便是采英和采莲也全都傻了眼——
老天爷,小姐这厨艺也太出神入化了吧?
“收起来吧。”蕴宁也很是满意,瞥了眼左边的厨娘李嫂子,“李嫂子昨儿个说家里小孙子每到这个时节就会眼睛红肿是吗?做菊花饼的面可还剩着些呢,李嫂子不妨做些花样的小馒头带回去,吃两个就能好了,明年应该也不会再犯。”
这可不单单是菊花饼,里面蕴宁添了好些味药,吃了自是对人大有裨益。
“哎——”李嫂子愣了下。她家里可不有一个小孙子?阖家上下,也就那么一根独苗,且一家子都在袁家当差,日子也很是过得去,和富人家的少爷相比,他们家这独苗过的也是不差了。
偏是这两年不知为何,每到秋日就会眼睛红肿,很是看了些大夫,却也不见好。即便过了秋季,又会自己个好了,一家人依旧未免有些忧心忡忡。
倒不想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小姐就记在心上了,还愿意把那些闻起来就好吃的菊花面赏给自己。一时感激涕零,不住道谢:
“啊呀呀,我们小姐真是菩萨转世,这么好的心肠…”
又过了一会子,菊花饼上的热气已是散尽,采英和采莲便捡拾了放在旁边的描金匣子里,两人各提了一个,又使仆妇捧了两个花盆,跟着蕴宁往外去了。
袁家正堂里这会儿正热闹的紧。
先是二房夫人秦氏,带着嫡女袁明玉、庶女袁明兰到了——
袁明玉十六岁,已是定了人家,袁明兰则刚过完十三岁的生日,正是要让人领着到处转转的时候。
秦氏自打丈夫亡故,便鲜少出门,自然要把两个女儿拜托给大嫂丁芳华,和丁芳华说了会儿话,又嘱咐袁明玉姐妹:
“…去了后,有什么事就去跟大伯母说,记得照看好妹妹们…”
又说了会儿子话,便告辞离开。
这边秦氏前脚离开,后脚三房太太赵氏就到了,她的身边则跟着袁明秀、袁明芳两朵姐妹花。
甚至各自的丫鬟还每人手里一把乐器——
袁明秀的是古琴,袁明芳的则是琵琶。
两人都是嫡女的身份,袁明秀十四岁,身着粉色衣衫,俏生生如同三月枝头初绽的春花;袁明芳也就比蕴宁大了几个月,一身鹅黄,亭亭玉立,宛若空谷幽兰,让人见而忘俗。
两人可不是一般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丁芳华起身接了过去,一把挽住赵氏的胳膊,心头却有些发酸:
“这天也凉了,怎么又清减了?”
三弟妹明明比自己可要小着好几岁呢,怎么几日不见越发苍老了?
待得触到赵氏指头上厚厚的茧子,却又旋即明白——
三弟若是还在,中秋节后不几日,可不就是他的生辰?
三弟妹这些日子怕是又没日没夜的抄佛经了。
一时只觉胸口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一般——
当初和匈奴一战,从二叔那一辈算起到夫君袁烈,两代人可不就各剩下一个男丁?袁家三房两房失了顶梁柱。三弟妹原来是多爱打扮的一个人啊,一夜之间就如同没了水分的花,憔悴不堪。
更甚者性情也从原来的活泼讨喜变成现在的木讷少言…
人都说袁家满门荣宠,却不知这荣宠全是袁家阖族血泪换来的。
正要说话,帘子被人打起,蕴宁迈步走了进来。
袁明玉忙招手,示意蕴宁过来,小声提醒道:
“五妹妹可是忘了拿把趁手的乐器?旁人家的乐器,即便再如何有名气,到底不如自己常用的。”
自己姐妹擅诗画,用别家笔墨倒是无妨,可即便如此,母亲依旧给姐妹俩各准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更别说宁姐儿这次前往盛会,更有着特别的意义——
毕竟外边等着瞧袁家回归的嫡女到底是个什么样女孩的人绝不是一家两家。能否压住帝都汹汹物议,宁姐儿的这次亮相至关重要。
是以怎么想着,都应该提前做好充足准备。
“让大姐费心了。”蕴宁笑着道谢,却是丝毫没替自己遮掩,“只一点,要说琴棋书画,我也就是能抄几个字罢了,其他的却是不会的,乐器什么的,自然也是用不上的。”
又指了指采英采莲提着的食盒:
“待会儿准备带我做的菊花饼过去呢。”
“宁姐儿的意思是,就准备带些吃的过去?”袁明秀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样——
即便有咬秋这样一个习俗,可所有的吃食都是主人家备好的啊,还从来没有过客人直接拿吃食当做才艺的。
包括袁明芳几人在内,一众姐妹全都傻了眼——
去年的斗花盛会,最出风头的可不正是已然离开的程明珠?
程明珠一人,竟然在琴棋两项上俱皆夺冠,又有一手簪花小楷,也赢得满堂喝彩。一时满门武将的袁家出了个才女的消息瞬间传遍京城。
有程明珠珠玉在前,旁人不把宁姐儿放在一起比较才怪。
看几人神情不对,蕴宁也未免有些担心——
毕竟早闻斗花盛会的名头,要说蕴宁不期待是假的,可真要因为自己损了袁家众姐妹的声誉…
正想着不然自己主动退出算了。刚要张口,不妨袁明玉已是有了决断,回头吩咐丫鬟:
“把娘亲帮我和妹妹准备的笔墨送回去吧。”
“啊?”蕴宁一时有些愣怔,刚想劝阻,那边儿袁明秀抿嘴一笑,跟着道:
“我手指有些痛呢,今儿个怕是弹不了古琴了…”
“可不,二姐姐这一说,我才发现,妹妹的胳膊也是有些痛呢…”袁明芳边说边狡黠的冲蕴宁眨眨眼睛,“五妹妹,我胳膊痛,你是不是得安慰下?不用药,再送我一盒胭脂就好…”
“各位姐姐,莫要如此…”蕴宁如何不懂她们这么做的原因?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要陪着自己一起出丑。只丧父的缘故,几人姻缘原就有些艰难,再因为自己…
心头却是一阵阵的发热。
却被旁边的赵氏一把揽在怀里,点了点蕴宁挺翘的鼻子,笑着道:
“她们是姐姐,照顾妹妹可不是该当的?有宁姐儿这么好的妹妹,可不也是她们的福气?再没有什么比你们姐妹相亲相爱更好的了。”
语气里满是感慨——
宁姐儿这孩子,真是贴心的紧呢。瞧瞧身上这身中规中矩的茜色衣裙,明显是精心选择的,唯恐抢了姐姐们的风头,才刻意如此打扮。才多大点儿啊,就这么体贴人,这样善良的女孩子,让人如何舍得不疼她?
第98章
潦水尽而寒潭清, 烟光凝而暮山紫。时序已近中秋,帝都已是满眼秋色, 占地足有上千亩之多的静怡园却似是被造化遗忘的一个世外桃源, 依旧繁花似锦,奇花异草参差错落, 再有远远近近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秾艳的酡红枫叶, 令人甫一步入园中,就觉得如入仙境相仿, 哪里还有半分秋意萧瑟之感?
静怡园已是让人心旷神怡,静怡园的主人更是蜚声大正, 可不正是当朝杨皇后的母族、承恩公杨家?
说起杨皇后, 也是颇令人唏嘘。
杨皇后和今上乃是患难夫妻, 两人感情一直甚笃。今上登基后更励精图治,说是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也不为过。
是以三个儿子皆为皇后所出。
不幸的是,长子次子俱是未满周岁, 便即夭折,好在后来又有了照明太子, 不独异常健康,更兼聪慧过人,本以为定能顺利成长, 再不想前年上竟是一病不起,即便皇上皇后以免除三年赋税甚至以自己寿命向上天祈求,依旧没有保住太子的性命。
那之后杨皇后就再未出现在人前,听说是日日跪在佛前, 为往生的三个儿子祈祷…
皇上心疼皇后之下,杨家盛宠日隆。
更别说即便没有皇后这个因素,杨家也是大正一等一的功勋世家——
当初跟随□□起事,杨家本就是从龙老臣,更有承恩公杨忠明,说是皇朝股肱也不为过,当年若非杨忠明拼死护佑,皇上想要承袭大统,怕是会经历更多的波折。
眼下承恩公虽是故去,杨家当家人杨皇后的兄长太子少保、副都御史杨立德在朝中威望却是不逊于乃父。
即便嫡亲的外甥、照明太子仙逝,可杨皇后母仪天下这么多年,却也不是摆设,立嗣一事上,即便比不得权势日重的太后,分量可也不会轻了。
以上种种令得身为皇后母族的杨家,就成了诸多权贵趋之若鹜的地方——
不管将来哪个能成为嗣子进而承继大统,都无法否认杨皇后才是嫡母,更必须得认下杨家这个外家,皇朝以孝治天下,只要不犯谋逆之类的大错,杨家至少还可保两朝的荣华富贵。
是以静怡园这会儿可不是权贵云集?便是各藩王世子的车驾也先后莅临。
只杨家仆人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想当初皇上身体好时,可也不止一次驾临静怡园,殷勤接待来客之下,并不见丝毫惶恐。
以致莅临的宾客纷纷赞叹不已——
这才是世家大族的煌煌气象。
又一辆马车过来,杨家仆人忙迎上去,车上的人却是摆了摆手:
“忙你们的去吧,我们等个人,待会儿自己过去。”
那家仆瞄了瞄车上的徽章,注意到上面篆刻的“胡”字时,神情一凛,再瞧见马车旁威严肃立的一干侍卫,便弯腰退了下去——
这辆车子,赫然正是太后母族,太子太师胡宁珍的家眷。
作为太后的母族,胡家也曾风光无限,只他们家自来阴盛阳衰,大事上拿主意的往往是女性,比方说当初可不就是听了太后的话,拥戴庆王,处处和今上对着干,据说还曾密谋过直接囚禁今上,待得今上站稳脚跟,自然和他家感情日渐淡薄,虽是逢年过节,看在太后的面上,也会有赏赐,却也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更甚者,胡家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后辈,一直吃老本之下,自然无法和风光无限的杨家相提并论。
只是自打照明太子亡故、皇后一心向佛,皇上缠绵病榻,宫中胡太后权势日重,连带着宫外的胡家也跟着水涨船高,重新寻回了昔日的荣光。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吗?”看杨家仆人退下去,车上身着烟霞色褙子,织锦长裙的少女道,又往外探了探头,“对了,蓉姐姐这些日子可见过明珠那丫头,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到…这两次诗社集会,她可是都缺席了呢。”
自打去年斗花盛会上大出风头,程明珠可不已是隐然成了帝都上层贵女中才女的代表?
更是雅集诗社的核心人物之一。
车上这两位可也是诗社中人。穿了烟霞色衣裙的少女全名何容薰,乃是礼部尚书的女儿,至于旁边的那位“蓉姐姐”,则是当今太后的侄孙女胡敏蓉。
这会儿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等着其他诗社成员?
“武安侯府的人还没到呢,薰儿这么着急做什么?再等会儿吧。”坐在中央身着华丽孔雀锦长裙,生了张容长脸、杏核眼的胡敏蓉眼睛闪了闪,“倒是你刚才说,这次盛会,杨家修云公子也会现身…此事可真?”
提到“杨修云”这个名字时,胡敏蓉不自觉坐直,分明颇为在意。
“自然假不了。乃是我亲眼所见呢。”何容薰连连点头,“蓉姐姐也听说过修云公子的名号吗?都说人如其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般淡雅如流云的公子呢…”
说起这杨修云,可不也是大大的有名?
五岁那年,便入宫做了太子伴读,被当朝太傅亲口赞誉为灵气逼人、更兼满怀正气,他日必为国之栋梁。
这般的家世和才学,更兼和太子一起长大,假以时日自然前途坦荡,青云直上。
可世事难料,两年前太子薨逝,听说杨修云打击过大之下,大病一场,病好后,便外出云游,甚至连去年的斗花盛会都没有露面…
而何容薰之所以确知杨修云回了帝都,可不是因为当初身为礼部尚书的父亲也曾有机会给太子授课,杨修云身为伴读,自然尊何尚书为师:
“…那日我正好在家,听下人说,杨公子过府拜望父亲,我还以为听岔了呢,就偷偷跑过去看,才发现可不正是杨家世兄?杨世兄虽是瘦了些,风华气度却是更胜从前…”
“阿嚏——”一个养满了锦鲤的池子旁,高大挺拔的桂花树下,正有三个年轻男子围桌而作。坐在右首处的白衣公子忽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和其他地方人流熙熙不同,这儿当真不是一般的清净,红砖白墙,竹篱淸舍,又有一泓碧水,粼粼细鱼,蒲扇大的芭蕉叶子随风低鸣,当真是清幽雅致至极。
左首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的青袍少年闻声看了过来,“嗤”的笑了一声:
“今儿个来的人中,惦记着修云的怕是不在少数。”
说话的可不正是陆瑄?至于他口中的修云,自然就是杨立德膝下唯一嫡子、皇后亲侄杨修云了。
两人旁边的男子年纪明显略长些,一张国字脸,两道剑眉,旁人或者不识,若是庆王世子周珉到此,怕是会大吃一惊——
这年方及冠的男子不是端王世子周瑾又是哪个?
听陆瑄这般说,周瑾也抬头看过来——
和陆瑄的俊美、周瑾的英挺不同,杨修云则是非同一般的儒雅,即便是这么丝毫不讲究没有一点儿形象的歪着,依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看了不是一般的养眼。
却是不觉失笑:
“你们两个也就骗骗那等不认识的。”
结识这两个还是在自己封地之上,这两个也就长得唬唬人,内在和外表却是大相径庭——
陆瑄瞧着俊美如天上谪仙下凡,性子却不是一般的凉薄,除非是他在意的人,不然就是快要死了跪在他面前,也别想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怜悯,偏是这家伙年龄虽小,却是智多近妖,即便旁人恨得牙根痒痒,也休想抓住他把柄分毫;
至于风度翩翩、儒雅温和如邻家哥哥的杨修云,则是典型的红皮黑心萝卜,坑起人来从来都是下死手,这边儿还正和你称兄道弟、把臂言欢,那边儿就能一刀把人捅个对穿,又因为一副颇具欺骗性的外表,甚或被坑了还对他感恩戴德…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酒楼里,这俩家伙坑了自己一桌饭不算,临走的时候还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顺走了,愣是让店小二把自己当成了个吃白食的…
“要不是你那手下太嚣张,我和阿瑄会跟你对上?”杨修云挑了挑眉。
当初自己和阿瑄长途跋涉,正是又累又饿,好容易找到一间客栈,却是差点儿被周瑾的手下给轰出去。
从来都是两人算计别人,何尝被人这么欺负过?可不就把账算到周瑾这个主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