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来的是陆景珩,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消毒衣戴着帽子,陆然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声音有些急:“大哥,大嫂怎么样了?”
————————
__
陆景珩伸手摘下了口罩,神色看着很疲惫,额上密密麻麻地沁着一层细汗,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惊悚的血色。
“她暂时没事。”沉哑的嗓音让几人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陆仲谦望向他疲惫的脸颊:“大哥,你没事吧?”
陆景珩摇了摇头,拉开手术室的另一扇门,侧开身子,看着护士将病床推出,弯腰帮忙推病床,没留意到守在外面的江亦成和江芷溪。将=
事实上,除了病床上气息微弱的陆心,他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这几个小时里在手术室里的惊险,让他的双臂还抑制不住地轻颤着。
子弹擦着心脏而过,还差半寸就没入了心脏间,但这些都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她无法止住的血流速度,手术过程中一度因为失血过多休克,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心情,陆景珩这辈子都不敢再经历一次。
如今抢救过来的陆心气息依然弱得像没有,二十四小时是危险期,只有安然度过了这漫长的二十四小时,她又醒过来了,他悬着的心才敢放下来。
陆心被送进了高级单人病房。
安顿好陆心后陆景珩才留意到跟着过来的江亦成和江芷溪。
“她没有生命危险吧?”视线从床上的陆心身上移到陆景珩身上,江亦成问,私下里的恩怨再怎么样,在面对陆心的生死时,也只是先关心她的情况。
陆景珩也没为难他,人还是很客气:“她没事,谢谢江总关心。”
“应该的。”江亦成淡应,陆心没醒过来,他也没什么立场陪在这里,看陆心情况已经稳定了些,待了会儿便先走了。
陆然看陆景珩面有疲色,衣服上也还沾着血,一身狼狈,劝他先回去换洗一下。
陆景珩却是不敢离开半步,只是让陆然回去替他拿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即可。
陆仲宣还担心着躺在病床上的陆心,陆景珩对陆心的情况又介绍得语焉不详地,心里急,语气也急:“大哥,大嫂究竟怎么个情况,脱离危险了吗?”
陆景珩眼眸因这个问题黯了黯:“还没有。”
侧头望向陆仲谦:“仲谦,你替我跑一趟白山区的派出所,了解一下案子的调查进度,我现在不能走开。”
“大嫂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被袭击?”陆仲宣皱着眉问,眼里是真的担心,怎么也无法想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陆景珩没法和他解释,陆心的身份隐藏得比他还深,有些事哪怕是至亲家人也不能随意泄露,因此只是劝他先回去休息,陆心的事先不要惊动家里其他人。
陆仲宣知道陆景珩的性子,明明现在最该先休息的是他,但是陆心一天不脱离危险,他怕是一天也不敢离开半步,因此也就没说什么,出去给他打包了些吃的,在这边陪了会儿才回去。
病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陆景珩扭头望向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陆心,哪怕经过了一夜,还是无法适应这样安静没有生气的陆心。
他在她的床前坐了下来,拉过她的右手,手掌贴着手掌,十指紧扣,拉着贴在唇边,轻轻地印吻。
“陆心,一定要撑过去,一定要醒过来,知道吗?”沉哑的嗓音从滚动着的喉结里滑出,他只能借由这种无力的低喃,支撑着自己陪她一起度过这难熬的二十四小时。
一整天一整夜里,他就这么紧贴着她的手掌,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前,把两人从认识以来的所有事,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一点一滴地和她说。
陆然从家里拿了衣服过来,也在这边守了一天一夜,看着陆景珩只觉得心酸,却也没有办法,除了祈祷,只能等待。
好在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陆心终于醒了过来。
或许是在沉睡中就听到了陆景珩的近乎祈求的低喃,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事”,视线也一直胶结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声音虽然很虚弱,陆景珩却还是听清了,握着她的手掌小心地捏紧,却又小心地不去弄疼她,只是低下头,手掌从她虚弱的脸颊上滑过,捧着她的脸,薄唇轻抵着她依然没有血色的嘴唇,细细地吻。
“没事就好。”嗓音沉哑得似是被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吻着她的动作像在吻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小心翼翼而又怜惜万分。
陆然在一边看着突然有些鼻酸,却也没有出声打扰两人。
初醒的陆心身体还是太虚弱,清醒了一小会儿后又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下午才稍稍恢复了些,只是胸口上的伤口,在麻药褪去后开始巨疼起来,她从小就怕疼,哪怕是五岁时浑身是伤地在荆棘里钻,再从半山腰滚下来,也没有这般痛过,火烧火灼地疼,还动弹不得。
陆景珩知道她的痛苦,却没办法替她分担半分,她没醒来时怕她醒不过来,总想她早些睁开眼,可是她醒来后又盼着她能多睡会儿,至少在沉睡中或者昏迷中,不会那么痛苦。
多半时候在她刚清醒一会儿后他温热的手掌就轻覆在了她的眼皮上,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以着柔和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安慰着她。
第三天的时候她慢慢适应了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也好了许多,江亦成意外地过来看她。
看到江亦成陆心才骤然想起出事那天晚上接到的电话,电话里的事也还没来得及和陆景珩说就出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拨人所为。
江亦成在陆心也不好说这事,和江亦成客套了会儿脸上便露出了倦色。
江亦成也不好打扰她,劝她好好休息后就先走了,顺道去拿了两天前的陆心和宁宗远的DNA比对结果。
☆、第五十七章
陆心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她术后身体恢复情况良好,没有发生过任何感染和大出血的情况,也没有出现任何后遗问题,除了刚开始几天疼得辗转难眠外,整个身体的恢复情况比预期的好很多,愈合的速度连医生都惊叹。
从她出事以来陆景珩便每天亲自料理她的一日三餐,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和医生根据她的身体状况为她调配营养和饮食,他负责烹制。
刚 开始半个月他请了长假寸步不离地在床边照顾她,每天根据营养师列出的饮食清单给她准备三餐,哪怕是后来回去上班,他在医院门口租了个小套间,每天早上提前 两个小时回去给她准备营养早餐,午餐和晚餐交给过来照顾陆心的程婉宁准备,每天的饮食和营养严格按照营养师的要求来,因此陆心虽是在伤愈期,身体却是养得 白白嫩嫩的,人还长胖了些。
陆心每天无事可做,下个床多动一下都被瞪回来,闷在床上待得无聊,揽镜自照,天天看着镜子里日渐丰腴的脸,她估计出院时整个人能胖上一大圈。
再淡然的性子也无法容忍自己长胖的事实,陆心试图和陆景珩商量饮食的问题,能不能别再把她当猪养,陆景珩在任何事情上都顺着她的意思,惟独在吃这件事上,却是丝毫不肯让步,每顿饭应该吃什么,该吃多少,一口都没肯让她落下,非盯着她吃得干干净净。
不止陆景珩在饮食上对她严格要求,连向来疼她的陆呈海和程婉宁也是站在陆景珩这一边,因此哪怕白天陆景珩去上班了,程婉宁和陆呈海也轮流盯着她吃。
陆景珩是在她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才通知陆呈海和程婉宁的,两人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她,先把陆景珩狠狠骂了一顿,之后便暂时在这边住了下来,就近照顾陆心。
陆家人对她的好让陆心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宁家人的事实,住院以来不是陆景珩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就是陆呈海程婉宁陆然或者陆仲宣轮照顾她,家般的温暖让她早已忘记了之前心心介意着的事。
陆 景珩也没刻意去和她提起,在那天晚上她泫然欲泣地告诉他,她可能只是被家人故意遗弃的,潜意识里他便希望陆心与宁家再无任何瓜葛,他见识过宁家对她的态 度,在当初他陪着她送受伤的宁思回宁家时,宁家夫妇对陆心的态度一目了然,哪怕认不出站在眼前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于一个客人,那样的态度也是失礼了 的。
陆景珩不希望陆心再回到那个家里,像那次一样,像个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哪怕陆心的身份曝光,二十年的亲情缺失下,陆心再回去也未必就能容得进那个家。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陆心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也因此,陆景珩没主动和陆心提,只是如果陆心想回去,他也还是会尊重她的选择。
凶 手在案在陆景珩和陆仲谦的配合调查下,在案发一周后落了网,审讯证实,确系杜源身后的庞大利益团体所为,只是与前一天电话威胁的并非同一批人。杜源案子牵 涉的人多,涉及的背景也深,盘根错节中偏偏杜源留了一手,同一条船上,为了相互牵制以自保,抱着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目的,在平日的周旋中步步为营,不动声 色地留了一手,记录了所有涉案人员名单,并将其犯罪证据暗中保留了一份,记录在了那张小小的卡片上。
杜源因陆心失手被捕,所有人明哲保身,杜源翻了船,自然是不容其他人好过,存储卡的消息不胫而走,为了自保,多少人盯着那块卡片,前仆后继为着那块卡片而来,却并非都是同一拨人。
杜源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存储卡里,为防止意外,自然不会明明白白地写着犯罪名录,更多的只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视频小录音或者文字,如若不然,陆景珩也无需花这么多时间去破译其中的线索,让凶手先行钻了空子。
年初在宁思将东西塞进陆心手中时,陆景珩当时是已将东西拿了过来的,在那样的场合把那样的东西交给陆心,明显是把陆心推出去当了活靶,宁思是没这方面的意识就是存心了的。
在 之后的调查中,陆景珩也有意无意地透露过东西在他身上的讯息,这么久以来陆心都是相对安全的,除了两人吵架那天晚上,陆心意外遇袭,也因此陆景珩第一时间 先怀疑了江亦成,也只有江亦成有这个时间也有这么个动机,后来的审讯中,事实确实证明江亦成脱不了干系,哪怕是出事当天晚上的威胁电话,从陆景珩目前掌握 的证据里,多半是江亦成那边的人干的,他们的目的只是那块存储卡,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正伤害到陆心的人身安全。这件事陆景珩还没和陆心提起,他需要更多的 证据,存储卡上涉及的线索显然暂时不能给他更多的证据。
只是循着上面的线索拼凑分析后,这一个多月来,警方顺藤摸瓜,几乎将渗入到各个领域的黑势力残余肃了个干净,只除了明暗不明的帝新。
陆景珩暗中提审过杜源及其他人,杜源能把所有人供出来,偏偏在帝新的问题上三缄其口,而从当初陆心偷偷植入江亦成电脑上的病毒上,并没有截获更多有用讯息。
这一个多月来,许多层面重新洗牌,帝新依然风平浪静,江亦成也还是三不五时抽空来看看陆心。
自从陆心受伤住院后,江亦成特许了陆心两个半月的停薪留职期,期间不时过来看陆心,嘘寒问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他受伤陆心照顾他的缘故,这一个多月来,他对她的态度,暖化了许多,黑眸里的暖意总让陆心生出些许莫名的古怪感来。
☆、第五十八章
江亦成对陆心的好不仅陆心觉得不自在,连陆呈海程婉宁也看不过去。
尤其是陆呈海,毕竟是活了将近百年的人,江亦成那点花花肠子在他那里无所遁形。
看 通透了陆呈海反倒不安起来,刚走了个宁思,陆心这边又多了个江亦成来,而且和宁思那种小丫头片子还不是一个段位的,连着几天来,看着江亦成三天两头往医院 窜,陆老爷子忧心忡忡,也不好找陆心商量,怕她多想,只好暗地里找陆景珩,在陆心出院当天,趁着一家人围着陆心打转时,把陆景珩叫到书房里,开门见山: “那姓江的看着来头不少,和心心那丫头也投缘,你们两个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江亦成我是真的放心不下。”陆景珩也不瞒老爷子,“他认识五岁前的陆心。”
陆呈海眼眸一凝:“心心找到她家人了?哪里人?认亲了吗?你们这婚事怕是还得和她生身父母商量,得看看他们的意思。”
“没认,这件事得看陆心的意思,我还没和她商量。”陆景珩应,“至于婚事,我不希望再经过她父母那边,怕到时会成为阻碍。”
江家宁家交好,无论是私交还是生意上都往来密切,江亦成又对陆心情有独钟,怕就怕宁家到时会把陆心当成维系两家姻亲关系的工具。
他对宁咏俊吴文雅夫妇不了解,仅有一面之缘,对他们的品性也不清楚,会不会这么做不好下定论,但总要以防万一,毕竟江宁两家关系太过微妙,而宁家确实又想笼络江亦成这么个乘龙快婿,宁思指望不上,陆心却是胜算极大。
“人家毕竟是生身父母,这件事还是得看心心的意思,回头你还是得问问她。”陆呈海是谨慎的人,虽说陆心算是在陆家长大,但怎么说还是得和陆心商量,尊重陆心的意思。
“我倒挺想见见陆心父母,看看是怎样的人,这么个女儿丢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找找。”陆呈海沉吟着道。
“这事儿估计有点难办,远在新加坡呢,当年就移民出去了。”
陆呈海年岁大了,肯定不适合长途飞行,舟车劳顿身体吃不消。
陆呈海也不强求,只是叮嘱陆景珩:“总之你和心心那事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是早点定下来早安心,你和心心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要孩子的时候了。”
陆景珩明白陆呈海的意思,他确实年纪不小了,陆心也已过了25,帝新的案子也正慢慢转手到他那边,确实该要个孩子了。
只是陆心刚重伤痊愈,恢复再怎么迅速当初的枪伤到底是伤了身体,身体还是得再继续调理段时间,陆景珩怕到时她真怀上了反而会受不住,因此也没敢操之过急,反倒是先将结婚的事提上日程。将=
年 初时宁思在陆老爷子捧着黄历找吉日也只是做做样子,把宁思那小丫头片子吓跑便是,日子没敲定下来,上半年没好日子,老人家都兴讨吉利,尤其是连陆心具体生 日都没闹明白,怕八字上讨不到好彩头,如今陆心家人找到了,陆呈海也想起这事儿来,催着陆景珩想办法打听清楚陆心的生日。
当年因为不清楚陆心具体几号生,每年的生日都是按她遇到陆景珩那天来庆祝的。
现在既然知道她的家人,要打听她的生日倒不是难事。
从陆老爷子书房回来时,陆景珩问起陆心想不想认家人的事来。
陆心没想到陆景珩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知怎么的对认家人这事隐约有点排斥,也就摇了摇头:“还是先不要认了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初在宁家给她的感觉总不太好,她心里隐隐排斥回到那个家。
陆景珩尊重她的决定,伸手在她脸颊上捏捏:“你喜欢就好,我只是怕你到时会遗憾。”
陆心笑:“这个说不好啊,先过段时间再说吧,人总跑不了的。”
陆心承认她是有点逃避心理,当初那么执着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宁家人,并不是多想回到那个陌生的家,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如今弄明白了,剩下的,也就慢慢去思考,现在她在陆家,确实过得很好,而宁家没有她,也过得很好。
心里虽是这么计较着,陆心却没想到会这么不期然地与宁咏俊吴文雅夫妇见面。
她出院连着周末休息了三天便回去上班了,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她在家里也闷不住,也就提前结束休假,回去上班。
宁 宗远因为分公司的事基本敲定,这边已经开始进入初步装修运作阶段,宁咏俊吴文雅多年没回国,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回来看看老朋友,除了留在总公司坐镇的宁宗 泽,宁思也跟着飞了过来,周一上班时一家人跟着江亦成父亲江董事及江亦成参观帝新,参观着参观着边来到了江亦成办公室这边。
过来时陆心正在忙工作,一行人进来也没抬头看,只是认真地盯着电脑望,反倒是宁思先看到了她,脆生生地冲她打了声招呼。
“心心。”叫得亲热,话音落下人也跟着跑了过来,笑着道,“原来你真的在江大哥公司里工作啊,之前好像你们说过在同个公司,陆大哥是不是也在这里啊?”边说着边四处张望。
“他在楼下。”江亦成温笑着替她解惑。
吴文雅宁咏俊因为宁思的热情往陆心这边望过来,看着眼熟一时间没想起在哪儿见过陆心,吴文雅皱着眉问:“这位是?宁思你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个朋友?”
陆心唇角扯了扯,站起身,在江亦成介绍前已经淡声打招呼:“宁先生宁太太,好久不见。”
“妈,上次我脚踝扭伤,心心和陆大哥送我回家,您忘了?”宁思扭头对吴文雅解释道。
江亦成两道探究的视线从陆心平静的脸上掠到吴文雅恍然大悟的脸上,看着她笑着与陆心打招呼:“陆小姐,不好意思,你看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
陆心客气浅笑:“没关系。”
☆、第五十九章
江亦成沉吟着插了话进来,唇角略带笑意:“宁思你和将心心很投缘啊。”
“那当然。”宁思脆生生地应,扭头对吴文雅快声道,“妈,我去一下楼下,你们先慢慢聊。”
吴文雅无奈地笑:“你呀……真是,姑娘家矜持些,好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宁思吐吐舌头:“知道啦。”人一溜烟就跑下去了。
陆心不动声色地往吴文雅望去,看着她眼里的宠溺,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这算是看着她的母亲纵容她的妹妹堂而皇之地取勾引她的男人吗?
江亦成视线一直留在陆心脸上,看着她敛下的眼眸,唇角微抿起,望向吴文雅:“宁叔宁姨,听宗远说你们这次回来是为着宁心的事来的,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陆心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克制着没有抬头望向几人,只听到吴文雅略差异的:“我们没……”
两个字被宁宗远不着痕迹地截断:“先回来看看。”
欲盖弥彰的举动让陆心忍不住抬眸往几人望了眼,唇角始终噙着浅浅的笑不说话。
宁宗远两道视线往她望了过来,眼眸中除了几日前的熟稔,隐约还带了些欲语还休的怜惜,不明显,却还是能轻易读出来。
陆心理不清这种眼神的变化从何而来,也没时间去细想,电梯那头开了门,宁思“陆大哥,陆大哥”的娇脆嗓音在走廊里回荡,透过透明的玻璃,陆心看到了陆景珩,正大跨步往这边来,眉心微拧着,唇角也抿起,看着有些面无表情,没一会儿便来到了近前。
看到屋里的其他人,陆景珩还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宁先生,宁太太。”
宁咏俊吴文雅认得陆景珩,双双笑着打了声招呼:“陆先生原来也在帝新上班啊。”
“陆先生是帝新的中国区运营总监。”江亦成淡声解释。
宁咏俊笑着道了声“年轻有为”。
陆景珩也就客气回了个“谢谢”,转头望向陆心,凌厉的眼眸柔和了下来:“陆心,昨天让你帮我找的西班牙市场船舶年度调查报告找到了吗?”
陆心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从桌上抽出两份资料:“嗯,找到了,不过是全西班牙文的。”
陆景珩伸手接过,翻了下:“一会儿开会,你过来把上面的重要数据解释一下吧。”
“好的。”
低头收拾笔记本,陆心歉然地冲众人笑笑:“不好意思,我先去开会,你们慢聊。”
陆景珩伸手拉过了她的手,也歉然地冲众人笑笑,带着陆心走了。
来到电梯,电梯门刚合上,陆景珩已经转身,长指轻挑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黑眸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没事吧?”
陆心唇角不自觉地抿出笑:“我没事啦,你不用担心,刚谢谢你了。”
谢谢他把她带离办公室,在明知自己是宁家人的情况下,这么面对着宁家人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陆景珩绷着的脸也放松了下来,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没事就好。”
带着她回了办公室,一块去开了会,没什么调查报告,只是一个名正言顺把她带离的借口而已,陆心在会议室里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两个小时,回去时宁家一行人早已离去,只余下江亦成在办公室里。
她一回来江亦成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她进来时却只是盯着她不说话,像在打量。
陆心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出声打破了沉默:“江总,有什么事吗?”
“陆心。”江亦成终于开口,“下午和宗远爸妈一起吃饭,你也一起过来吧。”
陆心愣了下,望向他:“江总,这不太好吧,我和他们也不熟。”
“难道你……”就不想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吃顿饭?
未尽的话没说出口,江亦成换了个说法:“听宁思说上次她差点出意外你和陆景珩救了她,又招待了她这么多天,宁叔和宁姨说要请你们吃顿饭,聊表谢意。”
陆心笑笑,有些歉然:“再说吧,我和陆景珩今天下午估计没空。”
江亦成盯着她望了好一会儿,沉吟着开口:“陆心,我听说你只是陆家的养女?”
陆心点点头:“对啊。”既然和陆景珩的关系一直是公开的,也就不存在有血缘关系的说法。
“那你的亲生父母……”
“没想过。”陆心淡声打断了他,“陆家对我很好。”
“他们不在了吗?”话语里隐约带了一丝刺探。
陆心摇头:“不清楚。”
“你没想过要找回?”
陆心依然只是摇摇头:“我对小时候一点记忆也没了,无从找起,他们能找都没找到,更何况我。”
江亦成眉心拢了起来:“完全没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