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有人陪着或者说陪着别人过情人节。
路边的玫瑰已经被炒成20块一枝了,很艳丽地用彩色的包装纸包了,还滴着不少的水珠。
“给咱们笨笨熊买一枝含苞欲放的骨朵儿。”杰哥哥从一个卖花的小妹妹手中接过那枝新鲜无比的花儿,很温柔的递给我。
我很开心的接过第一枝在情人节收到的玫瑰,像街上路过的几乎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幸福地笑着。
哪怕我知道这种幸福转瞬就要失去了。
王府井的大门口在搞活动,一个很帅的男人在组织情侣消费者的现场抽奖活动。然后,邀请一个观众上台和他一起合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男人在台上打量了一圈,笑嘻嘻地指我:“就这位拿着花骨朵的妹妹,荣幸地邀请你和我合唱一首歌,要不,你和你的男朋友合唱也不错的……”
在众人的目光下,我红了脸看杰哥哥,早已习惯了镁光灯的杰哥哥很大方地拉了我的手上台,然后,在地上拿起了临时表演组的电吉他,弹了起来,曲调是我很熟悉的《蔷薇来过这世界》。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合着的还有杰哥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在台下如雷的掌声里,主持人夸张地鼓掌:“二位唱得这样好,都可以出专辑啦,请问歌名是什么啊?是哪个歌星的代表作啊?”
我笑了,杰哥哥也笑了。然后我们冲他点点头,再冲周围的观众点点头,牵着手离开了。
走了几步,我回头,冲那个还看着我们的男人摇摇手中的花骨朵儿,大声笑着嚷了一句:这歌的名字是《蔷薇来过这世界》。
也不管他和周围的人稍微的错愕,然后,走远了。
因为杰哥哥的HIV是爆发后才知道的,而且当初没有采取什么良性措施,因为他没有意识到,所以一旦爆发,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杰哥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几乎,他已经不再让我自由出入他的家了。
我查阅过很多关于爱滋的知识,我知道,爱滋病除了性传染、血液传染、母婴传染这三种方式,基本还是很安全的,尤其是杰哥哥这种将碗筷和所有一切日用品浴室卫生间都和我分开了的,几乎称得上草木皆兵了,我怎么会感染上呢。
我执意不肯离开,一次次和他争执和他对抗,终于,他妥协了,允许我留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其实,已经由不得他不答应了,由于HIV将免疫系统全部破坏,杰哥哥由以前每天的低烧,到现在每天的病情不断,渐渐地,几乎连基本生活都没法自理了。
而在这个城市,甚至在这个世界上,他都没有任何可以照顾他的人,因为他绝口没提过任何亲人这个字眼,除了当初和我打架的那个女人外。
我知道,在世人眼里,HIV不啻于毒蛇猛兽,哪怕杰哥哥有亲人,他这样隔绝和他们的联系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这个唯一的知情者就有义务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第22章
第22章
我几乎每天上班都要跑到各大网站的卫生论坛里,向网友们咨询HIV的最新研制情况和各种特效药品。
据说中医治疗是对爱滋病一种有效的辅助治疗手段,一个网友给我发了封E-MAIL告诉我几种中医食物治疗方法,于是,这天一下班我就兴高采烈地到中药店买齐了各种药物,准备今晚就一展身手。
拎着一大包黄芪、人参、粳米、红糖、白糖什么的一大堆回到家里,我立刻觉得气氛有点异样的冷清。
往常这个时候,杰哥哥一般都是在电脑上自己制作一些简单的FLASH动画玩,再配上各种音乐,每天回家都会叫我一起欣赏,但是,今天杰哥哥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匆匆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扔就往书房跑,杰哥哥倒在电脑桌边,已经呕吐了一地。
我赶紧拉他起来,拍拍他的脸,还是温热的,稍微放心了一点,我立即扶着他下楼,拦了出租车去医院。
输第三瓶液时,杰哥哥已经睁开了眼睛,很虚弱地笑笑:“笨笨熊,以后别送我来医院了,好么?”
不好!我摇头,病了不送医院送哪里啊。
我不想在最后的岁月多看到几双视我为毒蛇猛兽的目光。杰哥哥叹息。
我沉默了。我知道杰哥哥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已经怕了医院怕了任何和病情有关的目光和话题。
“有很多HIV携带者能活10来年呢,杰哥哥你放心吧,我们慢慢医治。”
杨杰绝望地惨笑:咱们笨笨熊都已经被拖累得不象话了,杰哥哥真是对不起你!
说这些干什么呢,我制止他:这是我愿意的,知道么,因为我喜欢杰哥哥。
是的,杰哥哥是第一个让我“惊艳”的男人,杰哥哥是唯一一个拍着我脑门叫“咱们笨笨熊”的男人,我想,这就是我愿意陪着他走完最后旅程的最主要原因吧。
从医院出来,是周五的晚上。
我早早地下了班来到杰哥哥的家里,开始做我的“中医护理食物”——补虚正气粥
“黄芪3O-60g,人参3-5g(或党参15-3Og),白糖少许,粳米100-150g.……”我口里念念有辞的,我想起一个笑话,外国人学做中菜时总是困惑于中国人的“盐少许味精少许”这些概念,恨不得拿天平量量。
恰巧我也是这样的笨蛋,于是,我真的从商店买回一个小天平,认真地称量了起来。
杰哥哥在一边看我将黄芪、党参切成薄片,在冷水里浸泡在砂锅里煎沸,用小火煎成浓汁,取汁后,再加冷水,去渣,再加粳米加水适量煮粥……
理论上看着这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真操作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容易。
等一碗成型的“补虚正气粥”送到杰哥哥面前时,我已经灰头土脸,大汗淋漓了。
杰哥哥慢慢地喝着粥,脸上有了很多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久违了的笑意。
看他精神很好,在我脑子里面转了很久的一个念头涌上了心底,我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杰哥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咱们笨笨熊今天怎么这样一本正经的?杨杰看穿了我嬉皮笑脸下的紧张和不安。
“是这样的,最近我一个网友告诉我一种外国进口的特效药,治疗爱滋很有效的,大概要8万元左右,我想,我们是不是干脆……”
我沉默了一会,干脆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我看我们干脆把这个房子卖了,大概能值20多万,反正,以后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然后呢?杨杰平静地问。
然后你搬到我的阻屋,反正我那里也不是很狭窄,并且我是交了今年全年房租的。至于那些钱,就可以够你买一阵子药了……
“然后就靠你养活我,是不是?”杨杰平静地再次打断我的话。
我听不出他声音里面的真实感情,所以,沉默了。
这,有什么不妥的么?我疑惑地看他。
“笨笨熊,我警告你,千万别打我那房子的主意!”杨杰第一次在我面前口气很凶,仿佛我在侵犯他什么利益似的。
我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留着这房子干吗,这些没有生命的物品,既然生带不来死带不去,这样执拗干吗呢?真是个迂腐的男人。
我这样想,倒本身并不表明我是个多么“超脱”的女孩子,只不过我是个特胆小,特贪生怕死的女孩子,虽然平常也爱阿赌物,但和自己的小命相比较而言,我还是宁愿要小命,不要阿赌物的。
这些,这个叫杨杰的迂腐男人怎么就不懂呢。
但是,既然他死活不肯,我也只好作罢了。
星期六是个很风和日丽的日子,推开窗户,几乎空气里都有些扑鼻而来的关于花香关于春天的气息。
“笨笨熊,昨天我看报纸上说凤凰山上的桃花已经开了,今天咱们去瞧瞧吧。”
看桃花应该去成都市郊外的“龙泉驿”而不是凤凰山,我想,但是,我想起了杨杰的身体,龙泉驿太远,对他而言是劳累了,也许,目前而言,对他来说,哪里都不去在家静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笨笨熊,你不乐意么?”杨杰看我,目光居然向一个在哀求的小孩。
这样的目光下,我怎么能够拒绝呵。
我强笑:凤凰山最近几年来,桃花也很成片很成气候了,我们去看看吧,再拍点照片回来。
为了这次出游,我居然第一次打扮得规规矩矩,去年买来压衣柜的崭新“三宅一生”的春装第一次粉墨登场,已经长了点儿的头发也开始服帖地拢在肩后,在镜子里左看右看,那个邋遢迷糊的笨笨熊,居然看起来很像个听话的女孩子了耶。
“咱们笨笨熊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我的杰哥哥拉着我的手,叹息,语气中有种难以辨别的伤感和留恋。
这一刻,我居然模糊地意识到,我的杰哥哥,也许,他一直居然都是喜欢我,甚至“爱”我的。
我忍住没来由往心坎最底层钻的伤感,笑着拉了他就往外面走。
我读书时曾经去过一次凤凰山,那时,这里的桃花还没有成气候,本来也不算少的桃树因为七零八落的分散着,所以给不了人桃林的感觉。
最近这些年来,为了开发成都市北郊的旅游事业,扩大了桃树的种植,我们登上凤凰山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俨然已经是成片的桃林了。
凤凰山上新建的寺庙,透着古色古香,永远不会被旅游事业忘记的茶棚里面早已挤满了熙熙攘攘打麻将的人。
我拉着杰哥哥在桃树下慢慢地奔跑,看着居然有很多很多色彩很绚丽的蝴蝶在桃花从中穿梭。
杰哥哥举起相机不停地给我拍照,尤其是趁我不注意,花了脸儿的时候,他就抢下镜头,留下我的“洋相百出。”
我一路跑着,一路抢过相机央路人给我们留下合影。对于央路人这种事情,杨杰总是觉得尴尬,别看他在舞台上那样悠然自得,可是生活中,怎么也缺少我这种人来熟的性格,所以央人这种生活中的事情,就非得我出面不可了。
但是,杨杰显然不喜欢融入人群,不喜欢面对很多人的目光,他一再反对我央人给我们拍照,我这次可不依他,依旧不依不饶地一路找人拍个不停。
一个路人正在帮忙给我们在桃树下拍照时,突然传来一阵呐喊声,接着便是嘈杂的人声喧闹声。
我们停了拍照,匆忙赶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孩掉在了前面桃林里的水潭。拥挤着围观的人很多,但是却没有人跳下去。
很多人指点着,大概是小孩和家长走散了,家长不知在哪里打麻将,居然没有一个人跳下去救他。
我伸长脖子看这个水潭。水潭不大,但是我完全不会游泳,而且我这样小的人也不行,我正瞪大眼睛干着急时,旁边突然一个人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我只觉得手里一空,往下看时不禁白了脸:原来跳下去的居然是杰哥哥!
很快,杰哥哥抓着了小孩的手,拖了过来,在游人的帮助下,把两人都拉了上来。
小孩已经晕过去了,看来是吞下了不少水,肚子都已经有点鼓突突的了。
大家唧唧喳喳地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想谁给这个小孩做人工呼吸呢。
杰哥哥愣在那里,我忙着拉他就走,这样还有点寒意的春日,他这一淋湿,很容易引发各种疾病啊。我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正在这时,一个人说:小伙子,既然都是你救的人家小孩,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他做个人工呼吸吧。
我怔住,杰哥哥面有难色:对不起,我有病啊。
这时,急匆匆赶来的那对原来在山顶的凉棚打麻将的男女冲进人群抱起孩子,原来正是孩子的父母。
也许是见还没有人给他们的儿子做人工呼吸,那个女人又哭又急地打断了杰哥哥的话“……什么病不能做人工呼吸啊,又不是爱滋怕什么,见死不救……”
我呆了一下,杰哥哥却平静的点头:就是爱滋!
众人惶恐地看他,居然立刻后退数步,然后看稀罕的毒蛇猛兽一般纷纷散去。
那对夫妇居然也同样的目光,不但连一个谢字都没出口,相反还戒备而恶狠狠地瞪了杰哥哥一眼转身抱着儿子往山下已经到达的救护车而去。
我站在那里,气得脸色发青,刚要拨脚追上去找这对不知好歹的男女理论,杰哥哥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笨笨熊,不要生气。
怎么会不生气呢!
我拉紧他的手,在春日的阳光下,在满眼粉红的桃花世界里,居然觉得浑身冰凉,就像突然置身于了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里。
我这样粗糙而嘻嘻哈哈的女孩子,第一次发觉:
身体上的爱滋病并不可怕,当众多的人心灵上都患上了爱滋病时,才是真正让人呼吸艰难的事情!
第23章
第23章
从凤凰山回来后,杰哥哥的低烧已经转为了高烧,整天地躺在床上说起胡话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请了假整天整天地在屋里护理他。
当我拿着一盒新药端了温水到他床前时,他的眼睛都已经有点儿花了。
“杰哥哥,吃药咧”我扶起他。
我那已经枯瘦如一片羽毛的杰哥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瘦成这个样子—
恍惚地睁开眼睛,无力地摇头:笨笨熊,不准再给我买药了,杰哥哥知道,你已经把嫁妆本都花光了,今后,咱们笨笨熊怎么嫁得出去啊……
那就不嫁呗,我得意洋洋地笑:杰哥哥太也小瞧笨笨了哎,笨笨熊嫁人还需要嫁妆的么?呵呵。
杰哥哥依旧摇头,拒绝我送到他嘴边的药“笨笨熊,不要白费心思了,杰哥哥已经在熬日子了,什么都没用了,只要你好好地陪着杰哥哥就好……”
我用劲点头,用劲地呵呵笑,用劲地不让眼泪轻易地流下来。
实在是憋不住了,我借口去厨房给他端粳米粥,跑去水龙头边擦了把脸又跑了回来。这些天来,我几乎有一种预感:只要我眼睛一眯上,只要我一转过杰哥哥的视线,也许,我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所以,我必须时刻守在他身边,哪怕是天踏下来!
我去王府井的超市买粳米给杰哥哥熬粥,随着电梯往地下商场缓缓而去时,不经意地瞧向旁边的德克士店,我突然怔住,连电梯到了底层都不知道离开,直到有人不耐烦地催促:小姐,快点,快点,我才讪讪地闪到了一边。
实在是那对亲密的俊男美女那样的亲热劲刺痛了我的眼睛,两人放了2只吸管在一杯热饮里共同喝水,然后,男生舀一勺冰淇淋放进女生嘴里,女生挖一勺冰淇淋放进男生嘴里。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不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题,居然一起乐得前仰后合。
也许是我呆在那里的身影引起了男生的注意,他转过目光看我,似乎在瞬间有那么一丝倏忽而去的不知所措。
然后,他立刻掉开了目光,愈加亲热地将手搭在了女孩的手上,继续他们充满青春和恋爱气息的话题。
我很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很想拿出笨笨熊就算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作风,但是,我摸摸不再乱蓬蓬的头发,眼角居然有一滴泪水不争气地急欲逃离眼眶,背叛它的主人——那个叫笨笨熊的粗心大意的女孩子。
我弯下腰去拿购物篮,那滴不争气的泪水终于滴落到了手背上,我拿起篮子,迅速走了,在很多的人群里面,茫然地找了半天我要的粳米也没找到。
看我不停地在那里茫然地打转,一个促销的服务员问我:小姐,你找什么?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在问我,我笑笑:粳米咧,可是我怎么怎么都找不到啊。
你身边那么多不是么?
那个服务员笑了。
我恍然看身边,居然真的在那个大货架上整齐地放着一袋袋重量不一的粳米!
随便拎了一袋就去付钱,也不管那个热饮店里面是否还有那个刺痛人的眼睛的身影,我站在电梯上,换了个方向,随着人群总算升了上去,然后,我几乎是匆忙地离开了王府井,像一个逃离的孩子!
杰哥哥几乎已经不能挣扎着起床了。
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他会起床一会儿,其余时间,都躺在床上等待一个我们都忌讳都恐惧,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遥遥无期的字眼。
我不能整日地继续请假了,因为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是上班。挣到足以让我和他都能吃饱穿暖的钞票。
杰哥哥很明白这个现实,他枯瘦的手拉着我的手,很无力地垂下:咱们笨笨熊怎么越来越瘦了!都成瘦瘦熊了。
是的,笨笨熊早已变成瘦瘦熊了。我笑嘻嘻地将本来服帖了点儿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傻笑:这样好耶,我过年来都变成肥猪头,当心了好久咧。现在免得减肥嘛,你看,笨笨熊多么幸运啊。
杰哥哥不说话了,然后看着我端上简单的饭菜。
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厨房手艺,据杰哥哥说,是越来越进步了,不过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我想,大概是杰哥哥安慰我的吧。
他不想让我难过,所以无论如何都挣扎着说好呢。
只吃了几口饭,桌子上的西红柿炒鸡蛋都还没有动过,杰哥哥突然放下了筷子。
我伸手摸他的额头,还是习惯性的低烧,这是春季的最后几天,有点儿风,杰哥哥穿着薄毛衣,手指冰凉。
“杰哥哥,杰哥哥”,看着他手指发抖,我慌了,赶紧去扶他。
他强撑着笑着走到卧室,然后,慢慢躺下了,眼睛,居然要缓缓地合上了。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意识到,杰哥哥他,也许这样一闭上了眼睛,就再也不能睁开了。我摇他的手,不停地轻摇“杰哥哥,今天你已经睡好久了,你不能再睡了,起来啊,你起来陪我说话……” 杰哥哥想冲我笑笑,终于还是艰难地摇摇头,头只是很微弱地动了一下,但是,我知道他在摇头,他在表示已经听到了我的话,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杰哥哥,你干吗不听话咧”我急了,摇他的手,加紧地摇,但是,他的眼睛依然试图闭上。
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地黑下来,我更加惶恐了,我紧紧地紧紧地摇他,然后,居然用手指去扒拉他的眼皮也不能阻挡他的眼睛合上。
“拜托,杰哥哥,你睡着了谁陪我说话咧”我飞快地转着眼珠子,大声嚷嚷了起来“杰哥哥,我给你讲个笑话……”
然后,我也不管杰哥哥有没有听,自己先念念有词了起来,我想起了在办公室看到同事们用四川方言表演《简-爱》里面的对白,当时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的,现在,真希望杰哥哥也能笑笑啊。
我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诵”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木喳喳的姑娘儿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她离开,我才知道自己背时;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会她说:妹儿,我爱你。如果她还是要走,老子就说:你爬吧……” 完了完了,杰哥哥的眼皮仍旧要合上呢,即使我用手指撑都撑不住啊。
我的眼珠子都转得快疼了,才想起山东版的“我爱你”经典对白,当我念到“……俺知道,你爱俺……”时,杰哥哥终于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笑声。
也许,这不是笑声,是叹息声更合适,但是,我还是意识到了:杰哥哥,他终于醒了,熬过今晚了。
“咱们笨笨熊脸上怎么是湿的呢?”
杰哥哥软弱地伸手抚抚我的脸。这是一双多么粗糙的手啊,满是骨头样的让脸受不了。可是,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这双粗糙的手能够在很久很久以后都还能这样让我的脸感觉到不舒服。
但是,我知道——
即便这样的不舒服,对我来说,也奢侈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