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说得也对,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词辩驳,只知道倘若萝卜在这里,一定会将他们放到水里去。
李今说罢,起身和船夫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船夫们多是沿湖岸而居的渔民,连连感叹今年湖里钓不到什么鱼,往年那些手臂粗的是没了影,鲤鱼也快死净了。说着,一边遥指着荷花塘那片水域说道。“公子你看那儿,鲤鱼都翻肚子浮在上头呢。”
李今垂着头,不住摸鼻子。“是吗…”
我好奇地探过头去,“你又盘算什么?”
他唇角微提,“我忖着移山填海是好买卖,地皮拿来造房子,好卖大价钱。”
“无耻。”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住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很狗腿地试探他。“那个,要是真造了房子能便宜些让一套给我吗?”
李今哈哈大笑,笑完说是自己有买卖要谈,将我赶了走。
其实和他接触下来这段时日,我知道脱身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将我赶走,瞧他适才心有戚戚焉的模样,那是一个大大好的时机。但凡若是我自己主要要求退场离席,这厮必然拖拉拽带坑蒙拐骗好一番折腾。
小时候我也曾这样,阿爹狠狠打了我屁股,说这种性格叫自私,最好全天下都围着自己转,一定要改。打完屁股不算数,还罚我去祠堂里跪了一夜…
如今,我算是深有体会。
离开他之后我并没有即时回家,而是直接去找了小勇哥。
他家门前的抱鼓石脚下生出许多杂草,于红尘里生出一丝荒凉。
我轻轻叩了门之后,出来的却是苏奶奶。她说小勇哥不在,言辞闪烁之间,又带着几分欲言。
这段时日,我隐隐约约也猜到一些,之前他忙东忙西,三天都不大见到人影。如今日日上门来陪我打牙祭。可见衙门里,多半是呆不成了。而这做不下去的理由,自然是为了我,为了那次公堂上的‘不识抬举’。
苏奶奶握着我的手,有些颤抖。“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大好说…不过,不过我家孩子的心意是实打实的,小汝你可要记着,好生记着。”
她像是怕我逃走一般,死拽着我的手往屋里拉,我轻轻拍了老人家的手好一阵子安抚。“奶奶,我要去找小勇哥哥。你不是说他大早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嘛…”
老人家终于放开我,门关上之后,一声叹息不偏不倚。
他既然不到衙门述职,我一时实在想不起他能去哪儿,只好一个人沿着墙角走,还没走出大远,不过是绕道了他家的后门,那面掩埋翠竹的矮墙。墙内梨树还在,墙外之人却是一摊烂泥般跌落在地。
我冲过去将他扶起来,“小勇哥。”
他没有半分清醒,浑身酒气,我轻轻推搡他两下,也只听见几句低低的胡话,别无反应。夹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上拽,他却拨开我的手,眼睛微微睁开一丝缝,没头没脑的说着。“小汝,你到底与我生分了…”
我无力一笑,“你说什么呐…”
他的目光涣散,墙内梨树稀落的暗影倒映在他脸上,斑斑驳驳。
“我和他打架,你每回都是帮着他。”说着,脑袋倏地耷拉下来,声若蚊呐。“每回都是…都是挡在他身前,怕我伤着他么…这么心疼他么…主动替我上药,其实无非是挡着我,我知道的。”
他这番说话,说得我怔怔地无法言语。
以前隔壁街坊的孩子打架,无论自家的孩子多有理,作爹娘的一定先忙着向别人赔礼道歉,替人包扎。看起来是明事理的,其实谁家的爹娘不护短,不过是挡在前头怕孩子再挨打。
我总以为掩饰的很好,总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其实骗不了别人,只能骗骗自己。
小勇哥虽然日日来寻我,可我俩之间仿佛存在一层薄冰,尖冷易碎,谁也不敢碰。我未曾料想他也会有一天过着我曾经如履薄冰,患得患失的日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总是盼他过得比我好。可此时此刻,他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他说,我不要听你说这样的话,我情愿你闹,跟我胡闹…
现在即使我想对他撒娇,业已做不出来了。为何呢,这是为何呢…我想是纸鸢飞走了,不单单因为扯线的人自己松了手,更或许是风吹,自然而然,它就飘向远方。世情总是如此,难以预料,无所估计,肚子饿得时候喝完杂粮粥也是甜的,山珍海味面前多一盘膏蟹也尝不出甘甜。可见繁华落尽之处才送上甜蜜,终是多余。
我将他扶回家中,他仍旧是满口胡话,额头上的汗擦拭干净了又会再冒出来,昏昏沉沉,睡得很辛苦。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煎熬,这让我心里很难过,他白日饮酒,自甘堕落,是从来未有过的。
这一夜,香烟迷蒙,他始终捉的我的手不放,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小汝,你是当真同我生分了。”
凄凉,哀怨,无可奈何。
此番来找他,是因为李今在山上所言提醒我,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好些,拖得越久伤的越深。薄冰再薄,也总是伤人的。可关于‘退亲’两个字从将他扶回来乃至第二天凌晨,也没说出口。
五更鸡鸣之时,天渐微光,我靠在床沿上,被他握了一夜的手臂有些僵硬,耳边听到的却不是一日之计甜水开始忙碌的人情世故,而是鼓雷大作般的轰鸣,像一口巨大的钟鼎被人用最沉重的器皿狠狠敲响,那回音震的心都颤然。
我挣脱他的手起来推开窗户,小勇哥悠悠转醒,痛苦的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外头是鸡飞狗跳的奔走,孩子啼哭,老少仓皇,自顾不暇。就这么张望了片刻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何事,却看到四娘携家带口,背着包袱行色匆匆。
“四娘。”我赶忙唤住她。
她与雏秀才赫然停住,赶到我的窗前,一脸惊讶。“你怎么还不走?打进来了,快点跟我走。”
小勇哥猛然跳下床,“什么?”
四娘吩咐雏秀才带着老父老母先行,在郊外的破庙会合。我拉着她的手从窗户拖到屋子里,她气喘吁吁地说。“快走吧,徐大人的兵马昨天夜里守在碧玺村,今早正撞城门呢…”
“那白大人呢?”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转头向小勇哥说道。“你先带奶奶走吧。”
他皱起眉头,“做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装作自然道,“阿爹临走前有个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我要走也要带着,你们别管我,我回家一趟,很快就能赶上你们的。”
四娘大怒,“不行!碧水渡首当其冲,是入城的门楣,你这是疯了吗?”
“我…”
“这种事情我来吧,你爹留给你的是什么?我替你回去拿,你带奶奶和四娘他们先走。”小勇哥目光矍铄,似穿透人心魂般。
我定了定神,说道。“小勇哥,你除了带奶奶走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嗯?”四娘不明所以。
我握住他手臂,“你去找我哥,调兵。”
他一愣,看我的眼神有淡然有欣慰。“好。”
四娘见我决定一人回去,坚决要陪着我。“秀才带着爹娘走了,我陪你去。”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
碧水渡上不见兵荒马乱,却是人烟萧索。
该走的走,该逃的逃,只剩下一些空荡的屋子。
甜水乡不过是个小地方,没有重兵把守,若是有人胆敢要攻城的话,也不过是顷刻瞬息,手掌之间的覆/雨翻/云。
我慌张地冲进家门,草草收拾了些东西,和四娘预备出门时,听到马蹄践踏黄土的震动,能造出如此声势,可见兵马浩大。
四娘不住催促,“姑奶奶,赶紧啊。”
“好好。”我嘴上应着,将最重要的东西揣在心口。
大功告成总算是松了口气,跑路却远没有那么幸运了,打开门之时,大队人马已到了我家门前。
四娘‘啊’地一声拉着我赶紧跑,马儿在我们跟前许是受了她叫声的刺激,蹄子高扬,喘着粗气之时不住嘶鸣,险些踢到我。
马上之人勒住缰绳,马头粗暴的疯狂碾转,吓得我踉跄间后退数步,胸口前的铜镜‘哐当’一声落地。
惊魂未定,却见金诚午对着马上之人讪讪道。“三公子…”
他黑发紫衣,凌驾白马之上,眼神如风雪飒飒,是冰刀尖刃,口气不急不缓,冷冽无情。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居高临下地对着金诚午说道。“别问我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我心一沉,四娘显然也弄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突然变得底气十足,破口大骂。“你个混蛋,亏得你受伤人家收留你,你是故意到我们甜水乡来的细作,下流卑鄙无耻!”
他闻风不动。
我赶紧拉住四娘,“你别乱说话。”
金诚午颇有几分猫哭耗子的慈悲,冲我和颜悦色地说话,一边向旁边瞥了几个眼风。“姑娘,你们的县官大人可是个好人,他说,只要我们放过老弱妇孺,他就让我们入城。所以姑娘还是赶紧走吧,在下可以当作没看见。”
跟着,又玩味的看着萝卜,目光像是深思一般的打量,猜测他的心思。都说猜不着主子心思的奴才不是好奴才,但是猜着了还要公然表明是卖了主子一个面子的就绝对不是一条好狗。我觉得金诚午很有做下人的天份,但凡是过火,自作聪明下场都很是堪虞。他恬不知耻地提出要和我捉迷藏,“我数到一百,你们赶紧跑,一百之后跑得出去就放过你们,如何?”
“混蛋!你们这些小人!”四娘的火爆性子一贯如此,点着了就停不了,我却知道她其实是替我鸣不平。
“一。”
“二,三…”
我想到一些事,所谓出门两日劫粮纲恐怕根本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因为徐敬业后方军队需要粮饷,昌黎府是平州首府,他送到那里,与徐敬业的人交收。而他埋伏在甜水乡这么长时间,或许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下甜水。
甜水乡是北方与江南的承接,过了此处,破天翼关就是江南。江南之地乃鱼米之乡,是国之粮库,夺了江南重镇等同于半壁江山,即使不取京城,王朝一样时日无多。
我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顷刻都化作虚无,虚空的让人无法接受。四娘在身旁怒骂他是头白眼狼,是埋伏甜水,暗杀郭氏的奸细,他一律不置可否。
可我始终无法相信,戏台里心疼女童卖不出糖年糕的小伙计怎么会是坏人?
傻傻的站在原地,我盯着他,他却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看我。
金诚午不可思议夸张地喊道,“一十八,一十九,二十。你们还不走?”
此时萝卜右手边的人突然冲后方士兵说起污言秽语传来,“以前人家都说呀,这女人呐,没到手之前冰清玉洁跟圣女似的,神圣不可侵犯。可谁要是睡了她,她立马就死心塌地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哄笑声不止,极尽猥/琐。
我与他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他却无动于衷,看戏般对金诚午说道。“怎么,你就打算止步于此,他们不走就一直这么耗着?”
我蓄了一池的眼泪,咬牙忍住,不死心地上前问道。“你说过卖身契永远有效的。”
可你离开我,骗了我…
他乌黑的瞳孔波澜不惊,垂下眼睑,吩咐金诚午道。“问她,到底要多少钱…”
四周突然静下来,针落有声,这番话轻轻淡淡,却足够人人都能听见。眸子里的柔情不再,他的样子比李今生气的模样还冷上三分。
我怕自己落下泪来,弯腰去拾海棠花铜镜,却被四娘一手拍掉。“你他妈还捡,还要不要脸了,走啊!”
我被她拖走,睫毛再也挡不住眼泪,落下一滴,我用手擦走,谁都没看见。
正文49甜水乡坟茔——九死一生局
数数声不绝于耳,“九十四,九十五……”
眼看大限将至,我和四娘就像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慌不择路其间,并未能跑出大远。
身后金诚午的声音蠢蠢欲动,他挥动了一下马鞭,发出嘈嘈无耻的笑声。“呵呵,兄弟们上啊,捉到了带回去大家轮着玩。”
“九十八,九十九……”
说着,一只长箭破空划过簌簌风声从我俩身旁飞过,跟着又是一支,我听音辨位,不假思索地推开四娘,却不曾想自己闪到了腰,虽然躲过这一箭,肩膀上的衣衫还是被勾破了,露出大半个肩头。
我反手拉住长箭,勾刺黑翎,是穿云箭,一般于矛头上淬毒。凑近鼻子闻了闻,淡淡麻香,中箭则昏迷不醒。麻药外还覆上磷粉,乘风而来,烧出火光。
我用力将箭折断,丢到地上,看不远处熊熊而来的兵马卷起尘土飞扬,夹杂着各种低俗不堪的笑谈,我当机立断道。“四娘,我们兵分两路。”
她有些惊慌,“为什么?不要,我们一起走。”
“我让你走啊!”我忍不住叫出声,“快走,分散他们兵力。你去找秀才,快!”
她恨恨地咬牙,别过头去。“臭丫头,无论如何我在乌云台等你。”
“好。”我说完率先跑走,取羊肠小道,往西山而去。留下一条长直官道给四娘,好容她摸去郊外与家人团聚。
我不能再连累其他人。
不出我所料的是,追兵果真没有去搜捕四娘,他们几乎全部冲着我而来,一直在后头跟着。我用了最大的全力,一边跑一边后悔,后悔以前没好好跟阿爹学轻功。
巷陌曲折,我专挑歪歪扭扭的小巷子钻,兵马大军无法全部深入,只好三三两两紧跟着追涌而来,算是这紧迫的当口唯一喘息的机会。我孤身一人,东躲西藏,左窜右逃,只为了好跑去衙门后头那座坟山,也就是我与棺材子比试的地方。
我已经打定主意,与其被人折辱,还不如死了好。其实若是死在萝卜面前,倒也很凄凉,凄凉之中还带有点唯美,于我有两个益处,一是他能一辈子记着我,二来若是以后有人改写成话本子,保准是个虐心文,似那梁祝一般,流芳百世。
我逃到西山山脚下,金诚午已迫在眉睫,而我之所以选择逃到西山来的最主要原因,乃是因着连棺材子都不知道的那剩余两成,关于西山的秘密。
阴宅之地,自然要至阴,一旦阳气外侵,则有可能引发尸变,家宅不宁。我阿爹初初在这里布下一个风水局,叫做‘九死一生’。意味着西山被分成九个死门,一个生门,旦局开启,有来无回。
我头也不回的冲进西山,满山遍野的坟冢,阴云密布。运气好在不走几步便见到有被挖出来的腐骨,实在别无选择之下,我双手合十,默念成词。“冤有头,债有主,有怪莫怪…”
顷刻间,天上刮起大风,伴随着还有玎玲咚隆地响声,有序地向我这里靠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抬头赫然发现前方出现十余个黑衣蒙面人,刀尖点地,拉出钝器锋声,凝重肃杀。比之地上的骷髅白骨更为可怖。可见,人吓人永远比鬼吓人惊悚。
山脚下金诚午喊话,“小丫头,别以为躲进深山大爷就捉不住你了,赶快自动现身吧,否则放火烧山,死的可难看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不屑的啐道。“妈的,老来这一套。”
这声音…
我低呼,“林夕?”
他冲到我跟前,“你别废话,赶紧倒腾你的家伙,我去应付一阵。”
说完,带着一群人守在山门,与金城武短兵相接。
我仔细思索过,末了还是决定用‘师卦’。
师,行军出师。坎在下,遇水则险,坤在上,阴气浊而下沉。正是兵凶战危之象。而六三,这一爻,阴爻阳位不正,师或舆尸,凶。
我将白骨在地上铺排,眼看就差搭上最后一根大功告成,偏偏他们刀光剑影,金诚午逮住机会一刀向我砍来,被林夕一剑挑走。
手中最后半块小骨头落地,骷髅白骨做成的师卦焚烧起来,酿出袅袅白烟,徐徐吹散在山间,将四周包围的迷蒙一片。
‘九死一生’本就出而无门,师卦则是将死兵卒,凶猛是凶猛了些,但也为我们争取了逃的机会,眼下我被林夕推到一块墓碑之后,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吩咐我。“脱衣服。”
“啊?”
他白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套夜行衣,与他们的行头一样。跟着要我将外衣褪下给他,我起先还不明白为何,后来看到他将我的衣服套在一个已经死去的矮个兵卒身上,心里也就清楚明白了。
金城午的散兵在白雾阵中一时无法□,个个像泡了酒的醉虾。我算了算时辰,今夜戌时,是生门再次开启,我只能乘这时候逃走,在此之前,惟有先与他们捉迷藏。然而这局,虽然短时间内困住金诚午,却也同样困住了林夕,是大大的不妙。
林夕带来的黑衣人与金诚午的兵马是一样晕头转向,彼此死伤人数不分伯仲。
零星几个回合,已是过了不下百余招,金诚午和林夕之间彼此周旋,时时提防,故而疲于奔命,不多时渐渐冷下来,静候敌方动手。最后刀剑相抵,擦出火光,同时收招,内力激荡无可奔流之下,林夕退到墓碑前,剑尖扣地借力,大口喘息。
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为了麻痹大意金诚午。我凑到他耳旁轻声告知下次生门开启的时间和方位,眼看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算算正是时候。
林夕飞跃起身朝金诚午刺去,“丫头,快走!”
我赶忙跳出墓碑,死命往生门逃,本以为金诚午的兵马已经死绝,却哪知我们会诈死,他们当然也会。从角落里窜出一个猛汉拦住我去路,我打不过他,反被他踢中膝盖骨,剧痛之下跪地,匍匐而行。
汉子不死心,往我背上踹了一脚,扑通——脸朝地。
“呜。”我哀鸣。
林夕一脸跌到粪坑的表情,发狠用力与金诚午对掌,内力从后背宣泄,引得四周石块爆破。
金诚午终于落了下风,受到重创,蹲在地上吐血。
生门转眼就要消逝,我冲林夕大喊,“你先出去吧。”
林夕飞身向我而来,一剑寒光,穿刺大汉的身体,从后背到前胸。生门此时只留一条余缝,我将他一推,他扛着那具身穿我衣服的替身跌出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