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惊讶的微张嘴巴,原来郡主还能这样自说自话的吗?

“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我就让你抱回去,摆在屋里看看,你给它拿点吃的,我瞅着它吃就满足了,等我走了,再就送回素梅那里去。”

烟露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两人一起鬼鬼祟祟的往卧房走去。临进门前,烟露将猫藏在一只袖中,然后拿另一袖子遮盖着,并四下察看是否有可疑的人经过。

“没有,没人进咱们这院子。”

暮婵放心了,推门进去,就看到父王、母妃、世子哥哥和世子妃嫂子全在自己屋里的厅中坐着。

难怪外面没人,原来人都在屋里呢。

王妃先长哼了一声:“我们已经知道你去哪里了。”

肯定有丫鬟或者婆子走漏了风声,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去透风报信的,暮婵理解沈琤为什么在京中搞清算了。

“我…没去哪儿啊。”暮婵弱弱的回答,此时烟露袖中的猫显然也加入了“出卖”暮婵的队伍,喵了一声。

世子妃语重心长的道:“你现在有孕在身,不比平日了,这些小玩物就放一放罢。”此时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似乎在昭示着她颇有发言的权威。

嵘王心疼女儿:“暮婵,你快先坐下吧,来,跟我们说几句话。”

没办法,暮婵只好听令,她不服气的撅着嘴坐下了。结果才一坐下,就遭受了比刚才更猛烈的“抨击”,她心里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在素梅那里看个够了,何必回来被抓了个现行。

哎?她怎么最近总被抓现行?

王妃叹道:“你们之前闹僵了,虽然不知道后来你们又好了,但裂痕总在的。你这孩子贵重着呢,若是出了意外,就怕他迁怒于你。这可不是好玩的,你就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在意,这可不行。”

暮婵嘟囔:“哪有那么容易出意外。”她在府中问过大夫了,以前根本没这说道,就最近几年才有人说不许孕妇碰猫狗的,但寻常人家碰的可多了,生出的孩子也挺健康。

况且,她也没碰啊,就带回来看看。

嵘王道:“就是,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的话,大不了回府。暮婵,你放心,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家,都是父王的宝贝女儿。”言下之意,不管什么时候被沈琤抛弃,娘家的大门都为你打开。

王妃不爱听了:“王爷,话不能这样说,如今不说朝廷,就是咱们的性命也握在女婿手中,若是他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说不定可以平复他的戾气,也少些人遭殃。况且就从夫妻来说,暮婵的孩子若是保不住,感情出现裂痕,岂不是给别的女人上位的机会。”

如今礼坏乐崩,大家都活的很坚信,都信奉及时行乐,“宠妾灭妻”这样的罪名早就不能让人有负罪感了。闹兵灾闹灾荒,连大活人都能吃,谁还在乎这些。

暮婵从没想过她和沈琤之前还会有其他人,满不在乎的道:“不会的,他绝不会喜欢别的女人。”说完,她突然发现在场的所有人眼神都是一黯,连父王都叹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她不忿,觉得家人的质疑玷污了沈琤对她的一片真心:“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信他。”

世子妃微微摇头,她记得不久之前,郡主还对沈琤三妻四妾无所谓呢,这才一年不到,就变成一心扑在身上的小娇妻了:“我们的意思是,你要听话,别做他不高兴的事。他如今不比往昔了,那会他不过是个定北节度使。”

“他现在也没变呀。”

这时,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世子身上,就他一直没说话,轮也轮到他了。世子觉得自己只是来充数的,并不想说什么,他最近过的十分爽快,作为沈琤的大舅子,想巴结他的人翻了几番,在宫中横着走都没问题。但他却不怎么在意,巴结他,他高兴,不巴结也随便。

他本不是爱弄权的人,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嗯…这是妹妹和妹夫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不过,我觉得既然妹妹打了沈琤一巴掌,他们还能成婚,沈琤对她应该是真心的。”

暮婵马上道:“哥哥说的对极了,琤郎本来就是真心的。”

王妃看了儿子一眼,心说你和你父王一样,从来都找不到别人说话的重点,每次说话都能把其他人的话打岔个乱七八糟:“总之,你想要留住他的宠爱,首先就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糖你就少吃吧,长起来的都是虚肉,没甚用处。听嬷嬷们的话,多吃肉和鸡蛋,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健康聪明。别像我似的,生你哥的时候挑食。”

世子皱眉,难道我不健康?还是说我不聪明?为什么口气如此惋惜。

此时,外人有人禀告说将军回来了,众人除了暮婵外,都很默契的起身,向外走去。

嵘王抓紧最后一个机会叮嘱女儿:“该吃吃该喝喝,别委屈自己。”

父王真是溺爱自己啊,暮婵想。

沈琤走到门口,就见从屋里陆续走出嵘王、世子和世子妃和一干随行的下人,他心说,这是开大会了?

他进屋后,屋内还剩下王妃和暮婵,暮婵双手托腮,似乎不大高兴,他正纳闷怎么了,此时王妃从丫鬟怀里拎起那只小猫递给沈琤:“你的好娘子,背着你玩猫呢,让我们给训了一顿。女婿,你放心,她以后有不对的地方,你就跟我说。不过,她还没怎么长大呢,还是小孩心性,你多包容她罢。”

话里话外也含有埋怨女婿的意思,谁让他这么早就让暮婵怀孕的。

“谢谢岳母提醒她。我不会怪她的。”

王妃道:“你们先说话罢,待会用饭,来叫你们。”说完,走了出去。

沈琤一手抱着那只猫,一手捏着它的小爪子朝暮婵晃了晃:“哎呀怎么办?吵嚷着回娘家,没想到,娘家全是琤郎的援军。”小猫这时喵了一声,沈琤便一本正经的对猫道:“果然,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暮婵哭笑不得,心想他俩可真是一家人,连连学猫说话这点都一样:“你能听懂它说什么?”

“能啊,它说某人现在悔不当初,恨不得立即跟相公回家去。”

她沉默良久,才单手托腮叹道:“它说得对…毕竟猫说什么都对。”

沈琤将猫交给丫鬟,在暮婵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与她告别。

等送走了,暮婵失望的道:“真该让我最后再抱一下,带都带回来了。”

沈琤死皮赖脸的靠到她身旁:“你抱我吧。”

她笑着躲:“不要,你没猫可爱。”

“那我抱你也行。你比什么都可爱。”

暮婵脸一红,在他怀里乖乖的任抱了,过了一会娇嗔道:“都怪你,我这么早就有了,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的,我还都没做好准备呢。”

“我何尝不是。”

“不一样,我比你苦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疼的亲了亲她额头:“不该让你这么早做母亲。”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给你生孩子,但可能我一下子还没调整过来,你们说的有些道理,我得好好想想了。”

“你想吧,想怎样都行。”

得改改自己了。不能再任性了,有沈琤宠着也不行。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沈琤发现这样娘家没白回,她变得听话多了,吃甜食也有节制了,也不吵嚷着好热要吃冰的了。

而且她胃口又变了,这次变成了爱吃膻味,牛奶羊奶当水喝,羊肉牛肉鹿肉等四条腿的肉全爱吃。

暮婵也不解释,只是听母亲的话,不吃糖了,改成猛吃猛喝肉蛋奶,为了健康的孩子努力。

终于有一天吃的上了火,半夜睡不着喊牙疼,一摸,牙龈都肿了,没办法,叫丫鬟找来冰块给她含着。

她疼的睡不着,闲得无聊,撩逗沈琤,待嘴里的冰块化了,小嘴冰凉去亲他:“呜呜呜——琤郎,人家喜欢你想要你。”

这话不是他该说的么,沈琤回吻她,将她嘴唇焐热了,正欲在她身上寻找个发泄的途径,不想她抿了抿嘴,淡淡的道:“嗯,又不想了。”

“耍我是吧?你就是找我焐嘴的?”

她咯咯笑着,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肩膀:“琤郎琤郎,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喜欢你,也相信你永远都爱我一个人。”

沈琤听到这句话,心弦被猛地拨了一下,忽然觉得眼睛一酸,可不是么,他两世都喜欢她一个人,这就是永远。

他反倒轻轻的抱住她,像怕伤到她一般,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对啊,我当然永远都爱你一个人。”

“可你万一当皇帝了,有人劝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怎么办?”

“谁说我要当皇帝了?”沈琤一愣,这仅仅是个构思而已,难道他这么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重点不是皇帝,而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他笑着安慰道:“我再说一遍,我要是好女色,别说七十二个,就是七百二十个都有了。”

“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觉得总会有大臣劝你啊,说事关国本什么的,皇帝一定要开枝散叶,子嗣充盈。”暮婵记得史书里都这样说的,皇帝每次都勉为其难的的答应,痛苦的不得了。

沈琤笑道:“那些所谓的大臣只不过说出了皇帝自己的真实想法罢了,我没这个心思,谁敢找死触霉头。”

她也笑了:“就是,我家琤郎才不会那样呢。”片刻,她想起了什么:“琤郎,你不会像历史上那些篡位者一样,谋杀前朝君主吧。”

“…瞧瞧我娘子多实诚,直接叫她夫君篡位者…”

“不是呀,我是说夺位者。”换了个称呼,好听了一点。

虽然沈琤不愿意主动跟她讲朝中的事情,但既然提到了,就借机说一些:“没有那么快的,我才占据了北方一部分领土,东南西南,甚至东部,我还没征服。皇帝,我先不会动他的,我还要再站稳一点脚跟才行。”

这就放心了,似乎也不应该说放心,就是觉得维持现在这样就好了。

“嗯…”她小声应着,表示她听到了,然后紧紧搂着他,贴在他身上:“咱们就这样睡吧。”

最近几天,她都嫌热,不让他靠近,今晚上她这么乖,沈琤自然乐不得的将人抱在怀里。

可是抱了一会,他就受不了了,他嫌热了,不是暑气那种热,而是心里热,夹杂着一种火气憋在身体里泄不出的郁结。

他得彻底让她学坏才行,等明后天有空多教她点花样。沈琤想着,慢慢将熟睡的暮婵放开,然后坐起来,将她之前含着去牙疼的冰块,取了一个没化净的,放嘴里含了消热。

第二天起来,暮婵用舌头碰了碰自己的口里的牙齿内壁,似乎不怎么疼了,欢心的告诉他:“琤郎,我不疼了。”

却见沈琤坐在床边,皱着眉,表情说不出来的痛苦,见她起身了,回头道:“可我现在开始疼了。”

“你以后别跟着我吃那么油腻了。”

“不是饮食的事,我心里有火。”

暮婵忙担心的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我说做皇帝的事,让你想起还有许多领土未平呀?忧心了一个晚上?”

究竟是选择成为一个为了正事操心的真人君子,还是成为一个没法泻火而牙疼的好色之徒。沈琤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他叹道:“毕竟天下未平,我思虑当今的局势,殚精竭虑,一晚上没怎么睡,当然上火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暮婵就低头抿嘴笑去了,半晌才抬眸娇声道:“原来是担心国家大事呀,我还以为你是有欲|火没法泄呢,原本想今晚上帮帮你的,这么看来,没必要了。”

整日想着诓骗她,没想到反被她戏谑了。

她越来越能摸准她的脾性了,已经可以给他挖坑了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一章日常

关于郡主任性这个问题,一来是怀孕了生理心理都发生变化,孕孕妇是没规章可循的,微博搜索“孕妇偷吃”,可以看到各种花样偷吃冷饮零嘴的。二来她年纪小,突然就做母亲了,没做好准备,沈琤拿她没办法,就安排王妃来说她了,郡主也反思了。其实算是个过渡章,就是为了让她调整心态做母亲。大家别忘了,郡主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的啊喂。

第45章

整日想着诓骗她, 没想到反被她戏谑了, 掉进了她挖好的坑。但是沈琤知道被她挖坑了, 也甘愿掉进去,还在坑底等着甜头。

笑眯眯的靠过去:“有必要有必要。”

暮婵憋住笑:不说话。沈琤得不到她的回答,缠着她:“怎么不说话, 我都说有必要了, 你应该说, 好的,相公。”

她偏不说, 于是沈琤就自说自话的叹气:“唉, 我也是自作自受, 刚成婚你就有了, 害的我在洞房当晚,肉身就出了家。本来这也没什么,可谁想到, 你跟着我学坏了, 想尽办法逗我。真怀念你跟我回定北那会, 你什么都不懂,我也不用这么辛苦。”

她终于说话了,笑道:“你就是活该。”

沈琤哼笑着去抱她,两人跌回床上,他咬着她的耳朵坏笑道:“不过,你现在还不够坏,等相公我再教教你, 让你变得更坏一点才行。”说着,在她耳旁低语,不一会就说得她面红耳赤,吃惊的道:“还能那样吗?”但转念一想,应该似乎是可以那么做的,哎,原来学无止境是真的,怀孕是,这个也是,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她缩在他怀里,轻声耳语:“那就晚上吧。”

沈琤见她又恢复成了懵懂害羞的样子,不禁搂着她笑,心想,到底还是他赢了。

于是没几天,沈琤这牙就不疼了。

——

当初沈琤破京城的时候,很多人不了解定北军,把他们当做卫齐泰那种乱贼看待,觉得京城一旦被定北军攻占,女眷就得被瓜分,男人全部杀光光,于是就有家族全家一人一根白绫,排排站在正厅里,挂了大梁自尽,要不然扑通扑通跳井。

搞的定北军进城之后,时不常的还得清理尸体,有的时候知道某个宅子没人住,将领住了进去,一不小心就从池塘里捞出个把尸体,很是晦气。

而没死,静观其变的那些人,待过了一段之后,都暗自庆幸,幸亏当初没一冲动就去死。

定北军进城之后,不仅没有杀人放火,而且因为他们的到来,之前盘踞在京郊打家劫舍的各路溃兵草莽都被轻松杀光了,社会秩序反倒稳定了,至少去京郊进香,再也不用担心被流民和草寇抢劫了。

而沈琤本人不骄奢淫逸,手下也不敢造次,除了京中的各种皮肉生意节节攀高之外,各世家贵女活的都很太平,没见谁被轻薄了。

反倒是个别跑出去京城逃难的,在路上遇到各种状况,带着满身的伤痕,灰溜溜的又跑了回来,然后告诉其他,千万别出去,外面危险啊,真的。

而卢丞相也迎来了颐养天年的日子,之前想挂靴辞官,皇帝不允许,以为自己要鞠躬尽瘁,死在丞相之位上了。没想到沈琤来了,反倒给他成全了,沈琤另外设置了枢密使,权力几乎等用于宰相,把他给架空了,他老人倒是闲下来了。

沈琤只对反对他的人下刀,像卢丞相这种混迹三朝的老臣,滑的像跳鲤鱼,清算自然落不到他头上。反倒安稳的过起了养老生活,而其他的官宦们也发现,现在的日子还挺舒服的,都踏踏实实的过起了被沈琤圈养的日子。

沈琤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收买人心,尤其目前这个局势,谁控制的地方人口多谁就能多收税,谁就有钱打仗。否则打下来一座空城,有什么用。

虽然他也没摆出多少仁慈的面孔,但只要比对手看着像个正常人就赢了。

有节度使,用百姓的尸体堆在城池下,当做进攻的人梯,吓的周围的官员们瑟瑟发抖,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对同样浑身打颤的百姓道:本官带着你们跑路投奔沈琤好不好啊?

投奔谁都不要紧,能活命就行,于是每次战乱出现的人口从北向南的惯例被打破,竟然有不少人赶着往北方跑。

而皇帝这边,自打被沈琤擒住,日子过的也挺太平,而且渐渐的发现跟之前没什么变化,照样吃照样玩,虽然说了不算了,关键他之前说了不算,仔细一品,发现也没失去太多。

其实他做太子那会,就觉得他父皇整日里骄奢淫逸,不务政事,国家迟早得完。结果没想到他父皇玩够了,双腿一蹬,可耻的驾崩了,驾崩的时候表情很安详,仿佛在说,朕这辈子值了。

烂摊子传到了他手里,因为对自家江山的状况有清晰的认识,他一直信奉能过一天是一天,抓紧时间享受,等哪天死了才不亏。

之前害怕被节度使们杀了,如今他被沈琤控制了,反倒有种命运终于找上门的心安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整日担心沈琤要杀他外,随着日子的推移,发现沈琤暂时没对他露出凶相,于是“蛰伏”了一段日子后,继续玩乐去了。

皇帝最喜欢过秋天,一来节日多,二来赛事多,围猎蹴鞠和马球,一场比赛接着一场比赛的举办,玩的不亦乐乎。

而其中的马球更是他的心头好,金秋一来,便举办了数场比赛,每每亲自上场。

最后一场比赛设置在中秋节之前,当日盛况空前,朝臣们都被沈琤准了假,去看皇帝亲自下场打球冲击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