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吧。”武珽代表众人笑着拒绝。
老者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吞吐了一阵,委婉地表示希望武珽几个人能够帮忙护送他们出了这片山区,因为听说这片山区不怎么太平,劫道的匪徒甚至不止一伙。
武珽便和自己人商量,大家一致表示反正也是顺路,举手之劳帮一帮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两拨人收拾妥当便一齐上了路,武珽萧宸燕九少爷和一枝乘坐的小鹿号2.0在前开路,元昶燕七武玥和崔晞乘坐的3.0在后头断后。
行至傍晚时分,这雨终于停了,两队人马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落脚,各自支起帐篷架起火来煮饭,那老者是商贾,马车队也甚为豪华,路途所用的物资更是准备得丰富齐全,燕七他们跟这儿啃干粮吃咸菜,人家在那边烤猪烤鸡烤鸭子。
当那厢各种烤肉的香味浓浓地飘过来时,张姓老者带着妻女亲自过来请燕七他们一行人一起过去用饭,众人本欲推拒,奈何那老者常年混商圈,最擅与人攀结,一句:“诸位若是不肯赏这个脸,那老朽就厚着脸皮带着妻女过来蹭吃蹭喝了。”成功让年轻人们无从再推,只得过去与对方凑了个堆。
老者夫妇倒是极热情,好吃好喝的一个劲儿往众人面前堆,甚至还开了一坛子罕见佳酿,让自家姑娘斟在碗里,亲手捧着去敬救命恩人元昶。
看着那姑娘微红的脸颊和不住偷瞄元昶的眼神,武玥撇了撇嘴,胳膊肘一拐燕七:“元三让人惦记上了。”
“这么狗血的桥段啊。”燕七正细细地吃手里的兔子腿,眼皮儿都不带抬一下。
“你不担心啊?”武玥推她。
“我有啥可担心的?”燕七放下骨头又去拿野鸡腿,“她是打得过我啊还是比我长得性感啊?”
“苍蝇就算不往屎上落,总在旁边飞来飞去嗡嗡嗡的也烦人啊。”武玥哼道。
“这个比方太有画面感…”燕七无语。
那厢张姑娘羞答答地把酒碗端至元昶面前,正要开口,却听得她的这位英俊挺拔的恩人淡淡道了一句:“我不会喝酒,心意领了。”
不会喝酒…这连劝酒都没法儿劝了,张姑娘略感尴尬,但很快就有了主意,将酒碗放下,另取了一只碗,倒上她爹的好茶,复又捧至元昶面前,微笑着道:“恩人既不擅饮,那小女子便以茶代酒敬恩人一碗吧。”
“茶是好茶,然而我是个粗人,不敢唐突,”元昶仍旧面色淡淡,“牛饮海喝这样的事,就不拿出来现眼了。”
张姑娘又尴尬了,再劝人家喝茶就好像逼着人家丢丑现眼似的,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爹张老爷见状不由长笑一声,道:“你这孩子,一门心思地只管想着要谢恩,可先问过你这恩人高姓大名了么?”一句话先给自家闺女解了围,转而笑着望向元昶,“还未曾来得及问这位小哥儿尊姓大名,家住何处?改日老朽定当携女登门致谢。”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齿。”元昶依旧保持疏离,只把手上细细剔去刺的烤鱼递给了燕七。
张老爷笑了笑,似是觉得这几个年轻人略显轻狂,不识天高地厚,语气里也就带上了几分倨傲,慢条斯理地道:“呵呵,小哥儿怕是还有些不好意思,那老朽便先自介吧。我张家祖籍南疆,做买卖出身,老朽这半生走南闯北,商家圈子里虽谈不上无人不知,好歹也被称为南疆第一商,便是在京都,也是商圈里叫得出名号的,不知小哥儿家里做的是什么营生?说不得与老朽在生意上也曾有过往来——哦,忘了说,老朽家中经营的是布匹、家具、瓷器、珠宝、车马行等等十几样营生,京都最大的车马行亨通车行,便是老朽经营的,几位此行租的车…不知是哪个车行的?”
元昶闻言不由笑了一声,起身掸了掸衣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老爷,道:“南疆第一商什么的,小爷从不曾听说过。既然你常年混迹于京都,想来小爷的名号你当听人提起过,小爷姓元,在塞北杀过蛮子,在河西平过叛军,如今隶属京都五城兵马司燕子忱燕参将麾下小小千户一名——若还不知道,那小爷就换个说法儿:帝师是小爷的亲爹,皇后是小爷的亲姐,皇上,是小爷的亲姐夫。”
说罢再不看那已被惊呆在当场的张老爷一眼,大步离了此处,转去小鹿号的驾驶座上坐着去了。
“哎呀哎呀,我就喜欢看这个!”武玥那厢压低着声音和燕七笑道,“元三极少拿身份吓唬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估摸着是被那张姑娘给觊觎毛了,燕七心道。
元昶一离开,旅南小队成员们也就不再多待,纷纷起身告辞,回了小鹿号上。
张家人那厢一整晚都没敢过来再打招呼,甚至听不见高声说话。
因着接连下雨地面潮湿,旅南小队成员们便没有再搭帐篷,燕七武玥合睡一车,剩下六位男士挤一车,元昶主动要求值夜,一个人盘膝坐在车顶守着。
半夜的时候燕七出来解手,被他逮个正着,掳上车顶并肩而坐,燕七就问他:“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呀?”
“是啊,不开心,”元昶沉眉,“要你亲亲我才能重新笑出来。”
“…”
“小胖,你说怪不怪,”元昶把燕七揽进怀里,低了声在耳边说话,“我是不是得了厌女症什么的?为什么除了你以外的其他女人向我示好,我就反感得烦躁难安,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愉悦舒坦?”
“不得不说…”燕七勾手把元昶的颈子摁低下来,“你真是越来越会哄女朋友开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昶低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哪里逸出来:“…快吃了我,小胖。”
“…”
一大早,张老爷带着一家人诚惶诚恐地蹭到小鹿号车前来给元昶请安,元昶眼皮都懒得抬,招呼另一辆车上的五枝驾马上路,至于后头的山路安不安全——姓张的你一家子自求多福吧!
南疆的气候比大家想象的还要潮热,进入南疆地域之后,遍地都是光着胳膊露着半拉胸脯满地走的大花姑娘。
说是大花姑娘,一点都不夸张,南疆人民的服饰以色彩绚丽纷杂为特色,更喜欢以金银宝石为首饰戴个满身,不分男女老幼,头上、耳上、脖子上、手腕上、腰上、脚腕上、甚至肚脐上,到处都是亮晶晶哗啦啦的配饰,而服饰风格上也相当的大胆,男子打着赤膊已为常态就不用说了,女子穿过肩半袖、着短裙、露着膝盖以下的整根小腿更是稀松平常,无人讶异。
“五哥,你有福了。”燕七说,“在这儿呆几年可别乐不思蜀啊。”
武珽:“…”
“萧宸,你不要总盯着地面,这可是增长阅历见识的好机会。”燕七又说。
萧宸:“…”
燕七继续说:“小九,你…”
“看样子你是想就此结束愉快的南疆之旅了。”燕九少爷淡淡地看过一眼去。
燕七:“我闭嘴了。”
浓烈鲜明的异族风情让旅南小队大开眼界,在进入南疆地区的第一个小镇之后盘桓了整整一个下午,因而误了前往下一个城镇的时间,据说两镇之间都是茂林幽谷,中途没有客栈,因而众人决定先在第一个镇子找个地方住一晚,第二日一早再上路。
这小镇名叫“南翁”,人口虽然不少,但规模却是不大,全镇统共只有一条青石铺的宽阔街道,更是连一家客栈都没有,武珽在街上打探了一番回来,和众人道:“此镇没有客栈可住,外地人到此只能找当地人家借宿,届时多给些银钱就是了。”
众人驾着小鹿号在街上找了一阵,见当地人的住房皆是用竹子搭成的吊脚楼,大多建得极简单,走在楼梯上踩得吱呀吱呀响,看上去像快要倒掉或是被踩断掉。
众人寻了一家把房子建得还算豪华结实的住户,据说还是本地挺有钱的一户人家,只看这家女主人脖子上挂的那百八十串金镶宝石的大粗链子便可窥得一斑。
这家只有一家五口,空房间却有十几间,武玥和燕七合住了一间,其余男士们都住了单人间,晚饭吃的是当地特色的土家鸡,饭后还有美味的当地水果。
由于天气太过湿热,蚊虫又多,武玥一时难以入睡,便拉着燕七要出去玩儿,“不带元昶啊!”特意向燕七声明,免得又要看这俩货在身边秀恩爱。
留了个字条在房中,两人悄悄地摸下竹楼,因此处距着镇上唯一的那条大街非常近,此刻周遭正是相当的热闹——这样的天气环境下,当地居民是很少早睡的,多半都在外头纳凉玩耍,而南疆人民本就性格外放泼辣,一言不合就载歌载舞欢饮达旦,燕七和武玥才一踏上大街就感受到了节日般的热烈气氛。
“这地方可真欢乐啊!”武玥开心得手舞足蹈,“咱们在这儿多待些时日吧,小七!反正也向书院请了假,晚上一两个月回去也没事的,你说呢?”
“我是无所谓了,就怕你十二叔到时候会扒掉我的皮。”燕七道。
武玥哈哈地笑:“不会的啦,就算你后半段才回去,骑射队和综武队也不会拖后腿的,队里面总得锻炼锻炼新人啊,再说,我十二叔现在对你多好啊,上次队内打练习赛你难道忘了,阵地里的那个架子差点倒了砸在你身上,不就是我十二叔飞掠过来硬是挡在你的身前,把那架子给扛住了吗?后来回家我去看他,发现他背上都被那架子给砸青了。”
“咦?那个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我好过府探望探望啊。”燕七道。
“我是想说来着,结果我十二叔淡淡看了我一眼,说了三个字:管住嘴。我哪儿还敢再说啊。”武玥摊摊手。
“十二叔真是太闷骚了。”燕七也摊摊手,“这次从南疆回去给他带个媳妇儿送他吧。”
“…我觉得十二叔想扒你的皮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两人说笑着行上大街,汇入欢快的人流,街两边高高的火把台上燃着熊熊的火,火中似是投放了熏蚊虫的药草,散发着好闻的草叶香气。这里不似京都那样街道整齐,两边是参差不齐的竹楼民居,周遭长满了装点出异族风情的棕榈、芭蕉、槟榔、椰子、三角梅和紫荆,沿街的住户在自家的竹楼外摆出各色的水果、美食、布匹、首饰、工具、竹制品等等来贩卖,露天酒肆更早已是坐满了来寻欢作乐的男女老少,而在那高高的树上、清亮的溪泉边、幽幽的竹楼里、深深的密林中,处处都有葫芦丝、鸳鸯埙、竹笙、骨笛、牛角吹奏出的绮靡的乐曲,以及年轻男女互相吟唱的情歌与欢笑声。
武玥拉着燕七东奔西跑满大街乱蹿,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无比,没两刻的功夫挎囊里已经装满了淘来的东西,有银饰有骨饰还有一堆角制品,旁边燕七的挎囊却是空空如也,这货一路过来只买吃的了,边逛边吃,这会子手里还抓着个火龙果跟那儿往嘴里塞呢。
“你咋啥都不买啊?”武玥说她,“这些东西京都可绝对买不到,便是有也都是作坊里自己仿的,从这儿买的可是地地道道的当地原产!”
燕七掏了帕子擦嘴:“这才到哪儿啊,这儿不过是南疆最边缘的镇子,许多风俗和产出都被边缘同化了,你想要买到真正的南疆特产,还得等咱们再往里深入一些才好,像银饰宝石什么的,这里的也都是些土作坊,技术粗糙,这会子你看着好,是因为被这儿的环境和气氛感染了,待拿回京去再看就不觉得出彩了,要买更好的还得再往深处走,南疆的首邑是叫木蜜城的吧?到了那个地方才是大肆挥霍的时候呢,所有南疆最好的东西都集中在那儿了。”
武玥认为燕七说得有道理,立刻中止了剁手模式,扯着燕七就往年轻人最多的地方去:“他们好像正在那里开唱曲大会呢,咱们去瞅瞅!”
…唱曲大会…“人家这是在对歌儿好么。”燕七道。
“对歌儿?怎么对?”武玥忙问。
“唱山歌呀,”燕七道,“这边唱来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什么的。”
“就跟咱们那边的才子才女什么的一到诗会就对对子、对诗一样吗?”武玥触类旁通。
“对,就是那样,不过对歌儿没那么多讲究,比较自由通俗。”燕七道。
“呀哈哈,那正好,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我最讨厌那些破讲究了,通俗最好,”武玥嘻嘻哈哈地推着燕七往前头挤,“一会儿你唱个《两只老虎》,看谁能对得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锦绣小剧场】
元昶:在我的眼里全天下只有一个人是女人,你猜是谁?
燕七:我吗?真开心。
燕九:在我的眼里全天下只有一个人是男人,你猜是谁?
燕七:…不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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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会稍晚一些~496、番外七(4)红豆生南国 ...
两张异族面孔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当地人们的注意, 尤其武玥又拉着燕七挤到了最前排,两人简单朴素又带着点风尘仆仆气息的汉族装扮夹在一片华丽耀眼的南疆服饰中如同两股泥石流一般让人一眼分明。
对面立刻便有个年轻姑娘亮着嗓门唱起来:“外乡的人儿来自何方?到我家乡怎能不唱?”
立时便有百十对目光投在了武玥和燕七的身上。
武玥吓一跳,徒有凑热闹的心, 哪有开口唱的胆,红着脸连忙推旁边的燕七:“说你呢小七,赶紧唱!”结果一偏头, 却见这货正塞了一嘴香蕉,哪儿还有嘴唱歌!
“——你故意的!”武玥气得推这蔫儿坏的货, 刚还在旁边说话呢, 一听人家让唱歌, 立马就塞一嘴香蕉, 简直太没下限啦!
“让你唱来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来不像样!”对面的男男女女们齐声冲着武玥高唱。
武玥快窘到地缝里去了——她也不是没胆唱,谁让她五音不全来着, 要是让她有了燕七的那把好嗓子,跟这帮家伙对唱三天三夜她也敢啊!
耳听着对面逼她唱歌的合唱声越来越大,武玥的虎劲儿上来了, 一甩胳膊大声道:“唱就唱!你们听好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到你们了!”
这歌当然是跟燕七学的,老七说这首歌简单, 而且调子也不绕,最适合她这种五音不全的人唱,就是听过的人都不见得能听出她跑调来。
对面从来没听过这歌的人们静了一静,转而发出一片轰笑,武玥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可能是觉得这歌过于简单了,但她才不管,反正她唱了,而且自认唱得也挺好听的,于是就只管瞪着对面,等着他们有人来对歌儿。
到底是歌唱民族,尽管被外乡人乱入了一首调子古怪的歌,却是没人因此被吓到,很快便有个姑娘站出来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好像我情郎的眼睛,眼中都是对我的情。一闪一闪亮晶晶,谁唱情歌儿给我听?”
“哇——”武玥惊了,这姑娘只听她唱了一遍小星星,立刻便将调子十足十地学了去,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编了歌词儿替换上来!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歌唱民族!
“这波freestyle我服。”燕七也夸道。
那姑娘才一唱完,武玥燕七这边的人群中便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另起的调子,唱的仿似是首情歌儿,引得围观人群不住地高叫着起哄,而对面的姑娘却是落落大方,笑吟吟地认真听着这边唱。
“他们这儿的民风可真外放啊。”武玥低声和燕七道,男男女女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以歌调情,好些歌词儿甚至相当地露骨,什么“最喜你雪白的大长腿”啥的,听得武玥不住脸红。
“这才哪儿到哪儿。”燕七只说了这么一句,后头没敢告诉武玥,这一路过来她已经瞅见树林儿中、草丛里滚着好几对儿露水鸳鸯了。
说着话,这边的情歌儿已唱完,那边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远方的姑娘哎,好像一枝花,可愿跟着我哎,一起浪天涯?”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高声轰笑,武玥脸又红了,一拽燕七:“咱们快走,他们怎么老冲咱们来了?!”
燕七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她挎囊里的香蕉可没几根了,再说她也实在吃不下了,撑死了都…
两人才要转身,却被身后的群众们臂挽臂地给拦了下来,就有个姑娘笑着说道:“哎!外乡人,现在你们可不能走!入乡随俗不知道么?在我们这儿,对方出了歌对子,如果不对上就走那可就是看不起人了!所以,想走可以,把歌儿对上再走!否则——男人的话就得挨揍,女人的话就得脱剩小衣跳进湖里去!”
武玥傻了眼,这还走不得了?不过想想也是,人家唱了歌出来等你来应和,你扭头走了,这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不立下这样的规矩,老有这样的事发生的话,那得多伤人自尊?
可她真没有freestyle啊!现场battle也来不了啊!
“管他呢,就随便唱,反正天一亮咱们就走了,丢人也是丢在今儿夜里,明儿谁还认得我们?”燕七手握香蕉给武玥打气。
“说得对!”武玥一攥拳,“豁出去了!但是我唱什么啊?”
“我给你提供词儿,你随便唱调,”燕七道,心说反正你唱啥也是跑调,“你就唱:本地的乡亲哎,多谢来款待,明天一大早哎,我还要去买菜。”
“…这什么词儿啊?!”武玥无语。
“为了押韵啊,一时半刻我也想不出其他词儿来了,要不你先顶着,我回去把小九叫来在歌词儿上往死里碾压他们给咱们出口气?”燕七问。
武玥不想理这货了,索性就按着这词儿亮着嗓门唱了一遍,想着赶紧唱完赶紧撤。
…说是唱,听起来跟念rap也差不了多少…
围观群众们笑得前仰后合,武玥恼差成怒地拉着燕七从圈子里挤了出来,气道:“有啥好笑的!没见过五音不全的啊?!”
“就是因为见过啊,”燕七干咳了一声,“他们觉得好笑是因为…前头唱那个要和你浪天涯的男人,也是个五音不全的。”
“…”武玥一脑门黑线,反正她没听出来,也许自己五音不全的人也听不出旁人是不是五音不全来…
“还去别处看看么?”燕七问她。
武玥想了想,果断摇头:“不去了,万一再被人拉着对歌儿我可真不能了。再说明儿一早还要启程上路,这些好玩儿的留到木蜜城再痛快玩儿好了!”
“那咱回。”
两人正要回转,就听得后头有人叫:“姑娘——两位姑娘——等等——外乡姑娘——”
扭头看过去,见是个本地人打扮的年轻小伙儿,浓眉大眼光着个膀子,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后头追上来,转眼到了面前,亮出一口白牙冲着武玥笑。
“你在叫我们?”武玥奇怪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武玥没认出来,燕七倒是认出来了,这位就是刚才那个唱着要跟她浪天涯的五音不全的家伙。
“我叫乌雀,”这个家伙笑着,目光只管落在武玥脸上,“外乡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啥关你什么事?”武玥警惕地一手往腰上摁,发现今晚出来没带剑。
“外乡姑娘,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乌雀的眼睛和牙一样亮,热情洋溢地大声道。
“——噗——”武玥喷完就傻了眼,石化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乌雀伸手在武玥眼前晃了晃,转头问燕七:“她怎么了?病了吗?”
“…”燕七也刚从当地人的开放热辣中回过神来,“她只是被你吓到了,上来就说喜欢,那你喜欢她哪一点呢?”
“我们俩都五音不全,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乌雀开心地冲武玥眨眼睛。
“…好吧,当我没问。”燕七在武玥肩上拍了一下,把她拍回神儿,“你的意思呢?”
“我——”武玥一张脸涨得通红,跳起脚来冲着乌雀挥拳头,“你再乱说我打死你啊!快从我眼前消失!”
“我没有乱说,我是真心的!”乌雀深情款款地望着武玥,“我们这儿的人最相信一见钟情,因为一见钟情是神的旨意!姑娘,你就是神指给我的爱人!和我在一起吧!”
“你——臭流氓!”武玥一拳挥上去正中乌雀面门,“砰”地一声那位就躺地上一动不动了,燕七在旁边看得都禁不住一缩脖。
武玥也不知道是气着了还是羞着了,打完人转头就跑,连自个儿基友都扔下不要了。
燕七回到住宿处的时候,见武玥已经躺到竹床上假装睡着了,头上还蒙着纱被,过去拍了她一下,道:“这么蒙着热不热?掀开了好好睡吧。”
武玥只不肯理,燕七就回了自个儿床上躺下,半晌才听见武玥掀被子翻身的声音。
武玥能不能睡着燕七不知道,反正她是困了,也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过片刻便一片朦胧,眼看到了就要睡熟的临界点,忽地听得竹窗外的楼下响起了一道悠扬婉转的竹笛儿乐曲声。
吹了一小段忽然停了,紧接着一个五音不全的嗓门在那儿唱:“远方的姑娘哎,好像一枝花,可愿跟着我哎,一起浪天涯?”
武玥:“…”
燕七:“…”
就这么单曲循环播放到了天亮。
“小七!别睡了!”
燕七被武玥从梦中摇醒,见这位挂着俩黑眼圈坐在她床边一脸怒容。
“啊?”燕七还在恍惚。
“啊什么啊!赶紧醒醒!快帮我想个办法!”武玥急得推她。
燕七坐起身揉眼睛:“想啥办法?”
“一会子咱们就要上路了,那家伙还在楼下门口守着,万一让其他人看见,我——我就丢脸死了!”武玥脸又气红了。
“那让五哥下去把他赶走?”燕七说。
“不行——这事儿不能让我五哥知道!太尴尬了!”武玥跳起来跺脚。
“亲兄妹怕什么尴尬啊…”燕七不解。
“——如果把我换成你,这事你敢让小九知道吗?!”武玥瞪她。
“此事绝对不能让五哥知道!”燕七果断道。
“那快帮我想个办法!”武玥催她。
“要不让元小昶去?对付熊孩子他最有发言权。”燕七道。
“不行不行!元三一定会笑话我的!”武玥强烈拒绝。
“…你脸皮儿也太薄了,”燕七叹,“怪我没把你带好啊。”
武玥:“…”
“剩下的崔小晞和燕小九你就不要指望了,再不行就让五枝去?”燕七道。
“…咦!不是还有萧八么!”武玥眼睛一亮,“我让萧八去!他老实又不多话,定能替我守口如瓶!”
说着就往门外奔,到门口了又转回来,压低声音和燕七道:“你帮我拖着其他人,我带萧八去把那人解决了,你等我回来了再松劲儿。”
“…你可别哄着萧宸夺人性命啊…”燕七无语地嘱咐。
武玥前脚走没一会儿,元昶后脚就进来了,一边看着燕七在那儿梳头一边道:“昨儿夜里不知哪个混蛋扯嗓子嚎了大半宿——吵着你了吗小胖?”
“还好,听他唱了四十多遍之后我就适应了,后头慢慢地也就睡着了。”燕七道,梳好了头发转过来看向元昶,“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下去揍人呢。”
“这要是在京都我早就揍了,”元昶哼着,“然而这是南疆,所谓入乡随俗,没准儿人这儿就兴半夜鬼哭狼嚎呢,咱们这些外乡来的只得忍忍。没事小胖,今儿晚上要还这样你跟我一屋,我帮你捂着耳朵,保你睡得香。”
“…今天晚上咱们会在前往木蜜城的路上,谢谢。”燕七道。
正说着话,就见武珽在门口一探头,先笑着在两人脸上各看了一眼,而后才问燕七:“小玥呢?”
“净室里洗澡呢,昨晚睡觉热出一身汗。”燕七瞎话儿随口就来。
“喔。”武珽应了一声就要走。
“五哥,”燕七叫住他,“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武伯母带着你们长房那一群去因缘寺上香,凑巧我们一家子也都去了,后来咱们几个凑在一起去后山玩儿,当时是谁出主意,要咱们所有人都在纸上写下自己将来想娶或想嫁的人的样子,然后各装在小瓷瓶里埋在那块著名的三生岩下,大家约好了若干年后再一起去因缘寺,把当时写的纸取出来公开,如今你就要留在南疆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你写的那张纸不如交给我来帮你取出来啊?”
“…不必了,还是等我回京之后自己取吧。”武珽看着这坏心眼儿的货,忽而一笑,双手抱怀地望住她,“不如先来说说你写的是什么吧,省得我在南疆回不去,到时你们去取的话我难免要错过。”
“呃…”燕七惹火上身,为帮武玥拖住武珽随便扯个话题还把自个儿给卖出去了,眼瞅着元小日同学俩大黑眼珠炯炯地盯过来,燕七愈发认为以后应把武珽列为继燕小九之后第二个不能招惹的人物。
“这个时日有些久远了,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你让我想想。”燕七尽职尽责地履行拖时间的义务。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武珽摇着头走了。
“这次回京你带我去那什么因缘寺。”男朋友也向她下了通牒。
“天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大的牺牲。”燕七和后头回来的武玥道,“所以快告诉我你和萧宸最后把人怎么了?”
武玥却半红着脸不肯说,为免她逼问,上路后竟还避到了武珽他们那辆车上去。
燕七本着一腔狗仔热血永不言弃,逮了个其他人不注意的机会就从萧宸嘴里掏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武玥带着萧宸去找乌雀的时候,那货还以为萧宸是武玥的男友,说什么他们南疆人可不是知难而退的性子,口口声声要和萧宸公平决斗,赢的带走武玥输的自此放手。
结果萧宸鞭子都掏出来了那货来了句“以对歌决胜负”…
萧宸哪儿会唱歌啊。
但架不住武玥是燕七的好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然后老实巴交的萧宸只好入乡随俗了…
“你是怎么唱的?”燕七问。
萧宸垂着眼皮想等燕七突然患上失忆症忘了自己刚才问了什么。
后来实在抵不过这姑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目光,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开了口,唱的是满江红。
…好么,五个音有四个不在调上。
“最后谁赢了?”燕七好奇心就起来了。
“…我点了他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能自行解开。”萧宸道。
一个时辰后小鹿号也就走得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