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人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守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晏旸自认连他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这么一想,还真是挺佩服这俩人的。

这俩人吃完了饭,付钱结账,起身离桌。

这是要走?外面的雨势不减,能见度大概只有一米。

真是要走,云飞鸟根本没犹豫,伸手就去掀门帘,走在她身后的那小子忽然一伸手,从后头揽住她的腰,把她兜回怀里,低下头又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嘴,这才笑眯眯地放开,一手替她掀门帘,一手去拿伞篓里的伞。

傻逼。晏旸暗骂。

那小子出门前偏了偏头,笑着看过一眼来,慢悠悠冲他比了一根中指,而后迈了出去。

草! 晏旸气笑,真他妈的是个狡猾又敏感的王八蛋。

从窗口望出去,那两人已经走进了雨里,王八蛋倒是知道心疼人,举着伞遮在女朋友的头顶,自己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已经湿了个透,遇到有水坑的地方就把女友小腰一搂,从地上拔起来抱过去,可是雨太大,他那伞又太破,没走几步伞就让雨冲坏了,伞布直接掉在地上,光剩下一把伞骨头架子,他抬头看看,低头和女友说了几句什么,女友侧过身,伸出双臂轻轻抱了抱他的腰背,然后他就继续一手撑着那光秃秃的伞骨,一手圈着女友的腰,两个人雨中漫步,且漫且浪地走进了雨幕深处。

这场雨果然又下了四五天才渐渐停了,上级接到线报,这几天很可能会有一批新型毒品要进行跨境交易,交易地点在境外,毒贩离境前会经过晏旸的八队负责的区域,上级迅速做出任务指示,并派了特聘编外队员云飞鸟前来帮手。

“欢迎云女侠莅临我队指导工作。”晏旸亲自在门口迎接。

这妹子笑笑,晏旸血糖值直飚。

“男友没一起来?”晏旸问。

“受伤住院了。”她说,语气稀松平常,没有像普通妹子似的为男友哭天抢地,有种见怪不怪的平静淡然。

“出任务搞的?”晏旸问。

“狼咬的。”她说。

“这狼真他妈不是东西,”晏旸抱不平,“相煎何太急!”

“…”

“树屋修好没?”晏旸问她。

“你听说了啊?”她漂亮的脸蛋儿上也没怎么惊讶,“没那么快,正凑木料呢。”

“这漫山遍野的树不够你用的?”晏旸纳闷。

“树再多也不能随便砍,”她笑,晏旸真没见过有谁能比她笑得好看,“要看年头,看木质,还得保证生态平衡。”

“这么说里头还有大学问,”晏旸歪头看着她,“云老师收学生不?”

“收,”她说,“要看年纪,看资质,还得保证多巴胺分泌稳定。”

晏旸哈哈大笑:“我保证按这个要求你一辈子收不到男学生。”

“多谢夸奖。”她说。

至少晏旸敢保证,在这个地方,没有哪个男人见到她后还会保持多巴胺分泌平稳。

这一次的任务进行了十分周密的计划安排,出发前照例,每个队员都把遗书装进了上衣口袋,晏旸系好口袋扣子,偏头看向云飞鸟:“不给你男友留个遗书以防万一?”

“他知道要怎样。”她说,轻描淡写的。

“他会怎样呢?”他问。

“给我收尸,然后过得很好。”她说。

“换作是你会怎样?”晏旸盯着她看。

她悠然一笑:“我也一样啊,给他收尸,然后让自己过得更好。”

“听着怎么这么没心没肺?”晏旸摁灭手上的烟头。

“否则呢?”她问。

…是啊,否则呢?

缉毒行动再一次在密林间展开,这一次没有蹲守很长时间,持有枪支的毒贩不久即出现,人数不算多,但难点是——毒贩手中有人盾,抓了当地人挡在身前,每个人都被胶带贴住嘴,双手绑在身后,任由毒贩推拽着,在密林间隐蔽地穿行。

毒贩很狡猾,行路时尽量把整个身子避在人盾的身后,使得晏旸的队员们投鼠忌器无法开枪。

机会稍纵即逝,再多耽搁一刻,毒贩将成功越境。

怎么办?晏旸紧紧盯着瞄准镜里的毒贩,脑子在飞快地转,时不等人,机不可失——

有人轻轻伸手碰了他一下,是云飞鸟,她就埋伏在他的旁边,此刻用手势告诉他:“交给我。”

交给你?你能怎么做?

晏旸蹙眉盯着她,但机会不等人,他需要立刻做出决定,而一旦做出的是错误决定,损失的将不仅仅是一次缴获毒贩的机会,更将葬送十几名无辜人质的性命!

这是一个谁也不敢承受的后果,也是一个谁也没有胆量敢轻易做出的决定,晏旸看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妞儿,体内的多巴胺分泌得前所未有的稳定,几乎就在顷刻之间,他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484.番外三(3)云深不知处

云飞鸟上树的速度堪比最灵活的猴儿, 这样的本事经过专业训练的特警也能做得到,但他们做不到她这样轻, 轻得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而她接下来的举动, 就是特警也做不来——她竟然在树与树交错穿插的树枝上快速地腾跃,向着毒贩行进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追去!

晏旸和一众特警队员们全都震惊了,好在晏旸在自己为这个妹子沦陷入迷之前, 还记得提醒队员们集中注意力,盯紧毒贩, 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然后他就一只眼睛盯毒贩, 一只眼睛盯云飞鸟地陷入了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状态。

是的, 他兴奋不已, 他本来很冷静,但现在他燃了, 他被那吊炸天的妹子撩起来了——我草,这妹子是从武侠小说里穿来的吗?!穿枝过叶,踏梢而行,这他妈的是轻功吧?!最牛逼的地方在于没有声音啊!当然不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但她能把声音发出的节点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是山林间,前些天才下过雨, 山风不断, 既凉又猛, 她就是踩着这风点在进行移动, 就像把身体行为完全融进了风里和林间, 如果不去看她,不知道她就在头顶的树上,你只会把她发出的动静当做是风吹树叶沙沙响,她——她特么的简直就是山林的精灵,把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风都掌控得无比自如纯熟!

晏旸忘我地盯着她,看着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高高的树枝间追逐着毒贩,她太快了,那毫不犹豫的腾跃与疾行让看着她的人都肾上腺素狂涌,她越追越近,动作更加轻巧流畅,她停在毒贩的头顶上方,拿下了她背在身上的弓箭。

晏旸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一面沉迷一面冷静,打个手势示意队员们做好准备,每个人的手指都蓄势待发地扣在扳机上。

晏旸从瞄准镜里看到云飞鸟抽出了她的箭,三支造型纤利气势如她的箭,三箭一齐上弦,居高临下地瞄准一无所知的毒贩。

晏旸的手心有点儿出汗,毒贩的人数可不是只有三人,就算她一次三发都能命中,也一样会在下一瞬就惊动其他的毒贩,到时候——

他这个念头甚至才转了一半,就见云飞鸟已然毫不犹豫地出手,三箭齐发,黑光骤闪,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紧接其后是她快到让人几乎无法看清的动作——她在不停地从身后箭袋里抽出箭来,一次三支,迅速搭弦,随搭随射——太快了!有多快?一秒钟内可以连抽带发反复三回?

晏旸数不过来,他的眼前一片花,全是光,穿林的日光,山间的秋光,箭的光,她的光,交织闪耀成一片,成为他此生记忆中最美最灿烂的一段光景。

一箭穿喉,箭箭夺命,没有虚发,绝无旁落,怒海惊潮起,狂风卷乱云,起于刹那,终于须臾。

十五把狙击枪根本没有捞到热膛的机会,一场一对十数的狙杀已经盛大又利落地结束。

晏旸提着枪第一个从埋伏点冲出去,他很想继续保持冷静,可现在身体已经不归他管,他被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控制了,他的大脑小脑心肝脾胃肾全都充斥了这些东西,他现在所有的器官都在亢奋,他不知道他冲出去是想干什么,他只知道他已经彻底被那个妞儿征服了,那个明明有一副清谧气质却酷到炸裂吊到爆的妞儿,那个就像女神与女妖结合出来的妞儿——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女人?!

晏旸带着队员们冲出去,在还有十几米距离的地方,他看到那些吓得倒在地上的人质中的一个,突然从旁边死掉的毒贩手里拿过枪来,仰身冲着头顶上方便是一通凶狠的扫射!

“草——”晏旸怒吼着举枪射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那伪装成人质的毒贩的子弹已经漫天飚了出去,晏旸急急抬头,见云飞鸟倒挂在树上,两条长腿勾着树枝,肩窝处的衣服迅速被血色洇透并扩散开来。

“坚持住!”晏旸喊了一声,扫了眼队员们,见众人已经训练有素地迅速控制了现场所有存活的人,并开始谨慎检查尸体,晏旸没有耽搁,顺着旁边的树干几下子攀到了上面,云飞鸟已经自己回到了树的主干处,脸上的平静淡定就像是刚看过了一本散文书。

“过来,我背你下去。”晏旸亮出后背。

“不用啦,我还能动。”她说。

“动个屁!子弹陷得太深受罪的还是你!上来!”晏旸喝令。

她倒是从善如流,二话不说就真趴他背上了,晏旸带着她下了树,把清理战场以及后续事宜交给了副队负责,自己背着她大步往据点奔,那里有应急用的药物。

说是据点其实也就是一棵大树后头,药物等物都用树枝草叶掩藏起来,晏旸把云飞鸟放下,让她靠着树坐好,自己去拿急救箱,回来往她身边一蹲:“上衣脱了。”

她也是相当干脆,外衣一脱,里头是件紧身的运动小背心,白皙润滑的肩膀被血染红了大半片,饱满的胸脯随着平稳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

晏旸拿着家伙什只盯着她肩窝处的伤口,小心剥下背心带子,止血上药一通忙,手法相当熟练,最后上绷带包扎,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一边包一边看了眼她那张“随你摆布”脸,说她:“行啊你,属猴的吧?”

“你要是从小长在树林里,你也行。”她挺谦虚。

“对,忘了,你家都是在树上,怪不得叫飞鸟,你那屋子是不是叫鸟巢?”晏旸说。

“…就叫树屋。”她说。

“你们家过得可是够原始的,树上没有抽水马桶吧?”晏旸说。

“…”

“不羡慕外面的花花世界?”晏旸问她。

“还好吧,外面挺有意思的,”她说,“如果我生在外面,大概也不会想留在这山里。”

“跟生在哪儿没关系,”晏旸说,“人总是向往更好的东西,这就是好多人从偏远山沟里出来以后,再也不愿回去的原因。你比较不同常人,吃什么长大的?”

“…你别让我笑,伤口会裂。”她眉眼弯起来。

“见过用脸笑的,没见过用肩窝笑的,你这碰瓷儿方式不对。”晏旸说着话,手上一直没停,严严实实地给她用绷带缠好,最后用胶布固定。

正要收拾东西,目光忽然落在她歪在一边的背心带子上,动作于是顿了一顿,呼吸里莫名烧起了火,努力压抑着,手指顺着胶布的尾端轻轻滑过去,指尖一勾,把背心带子勾在手指上,慢慢地捞上来,重新挂上她的肩。

“你男友住哪个医院?”他仍旧蹲在她面前,眼睛直绷绷地看着她。

“仁和医院。”她说。

“行,我给你送到安康医院去。”晏旸说。

“…”她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来,“你干嘛?这两个医院离着十万八千里。”

“闲着没事就拆鸳鸯呗,拆散一对儿是一对儿。”晏旸一脸正经,“还想着我把你送他那儿让你俩一起住院呢?你怎么这么甜呢。”

她一脸没脾气,却又忍不住笑,明眸皓齿的,在晏旸面前闪闪发亮。

“你是不是爱喝酒?”晏旸就问她。

“不爱啊,怎么?”她问。

“不爱喝酒你长酒窝干什么。”晏旸歪着脑袋,目光落在酒窝之间的嘴唇上。

她笑着站起身,用一只手穿外套,才穿到一半,就被晏旸胳膊一伸撑在身后的树干上,来了记树咚。

“真想绿了你男友。”他沉哑着声音,低下头,**又直接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可不是随便的人,晏队长。”她倒是一点不怕,眼睛里还带着好笑。

“那正好,咱俩天造地设,”晏旸说,“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我觉得这辈子你应该没有什么机会了。”她说话比他还直接,棒打单身狗。

“你看你这妹子,”晏旸收回手,叉腰望天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这么爱冲动,逢人说话留三分的道理不懂?所以我还是有三分的机会的,是吧?”

“一分也没有。”她笑。

“行行行,”晏旸狠狠地抓了两把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没有就没有吧,非给你送北京协和医院去不可你看着!”

她笑得靠在树上,半天才把外套穿好。

晏旸偶尔会想想那妹子漂亮的脸蛋儿,性感的身材,还有那天她那场惊才绝艳的表演。

他觉得这辈子他大概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用这种方式让他沉沦痴迷的女人了。

后来她养好了伤,同八队又出过几次任务,晏旸没有做什么纠缠,纯为欣赏,越欣赏越迷,但他迷得挺理智,不属于他的他虽然偶尔也会酌情强求一下,但对于这个妹子,他求过就放,不想让她为难。

再后来,上级出于任务需要,将他调离了那个地方,去到了真正十万八千里远的大城市,走的时候他也没联系她,想着,越是想见最后一面,就越是难舍难放,何必呢,矫情。

白素贞说,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很久以后,当晏旸再次因为任务需要被调回这片山区时,他才发现,他对云飞鸟的思慕原来根本没有因为城市的忙碌工作而削减半分,那些惊艳的时光,贲张的记忆,全都凝固在了这片幽远静谧的山林里,当他第一眼看到这熟悉的群山,所有他以为已被遗忘掉的一切,全都向着他汹涌扑来。

这儿的一切都没有变,时间在此停止,山,水,林,风,人,甚至彩云酒馆的老彩电和旧吊扇。

晏旸在熟悉的座位上喝了多半天的酒,竹窗外秋雨迷离,十万大山这一回不像抽象画,而像是磨砂质地的明信片,没有寄语,没有称谓和落款,没有那个漂亮的姑娘,只有空荡荡的一种难言的情绪。

晏旸突然特别想见她,哪怕她已为人妇,甚至有了孩子,他也想再见她一面,就只是看看她,就只是这样,这样就好。

晏旸向曾经八队的老队员打听她,却得到了一个令他错愕的消息。

云飞鸟死了。

那个漂亮的姑娘死了。

那个他舍不得死缠烂打去抢到手的,那个让他痴狂着迷的,那个可以让他的时光停止的,那个——

她死了,她不在了,这十万大山,这苍森碧谷,这无边无际的雨里,再也没有她了。

她深爱着信任着的男友背叛了她,他爱上了花花世界,他从一个缉毒者变成了贩毒者和吸毒者,他成了两国边境线上最大的毒枭!

晏旸无法想象那个爱笑的姑娘曾经历和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可这还不是终极,终极的痛是她的恋人成了她的对手,两个人在战场上的每一次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比终极还要痛的是,她的恋人在黑道悬赏对她下了江湖追杀令——每一个遇见她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杀掉她!

她死在了某一场的追杀中,死在了她的恋人冷酷无情的授意下。

晏旸出离愤怒,他的理智至此焚烧殆尽,作为新任的当地缉毒工作总指挥官,他向着手下所有的缉毒队员,下达了一级指令——

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和代价,缉拿大毒枭云端,死活不论!

云端残忍又狡猾,曾经作为缉毒者的经历,让他异常熟悉缉毒警的行动思路和规律,在双方的无数次交锋中,警员们屡斗屡败,被对手次次抢占先机,派出去的卧底个个如同泥牛入海,过不了多久就被云端令手下猖狂地悬尸示众出来。

晏旸耐下心来寻找契机,他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终于摸清了一条似有似无的、关于云端行迹的规律。

他总会在每年的某一天,孤身前往十万大山的深处,那里除了他,再无人迹。

就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山洞,云端会在那个洞里待上一整天。

这个地方处于十万大山的最深处,就算最有经验的山民也走不到这儿来,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次元,古树参天,奇石林立,怪雾弥漫。

晏旸曾无数次尝试进入,又无数次无功而返,或险些丧命。

凭着那股子无法释怀的执着,或者说是执迷,晏旸历经磨难,终于到达了那个山洞。

他拿着枪,靠在洞壁上等着云端。

晏旸一个人来的,这样凶险的路,他不想拖累队友。

何况他更希望把这一次当做是私人恩怨来解决。

他要他死。

晏旸一动不动地靠着洞壁,眼睛盯着洞口。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洞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走近,一个人影出现在洞口,是云端!

晏旸抬手,扣动扳机,枪声响,子弹穿入云端的胸膛,后心处血花喷出来,云端向后趔趄了两步,嗵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一代枭雄就这么死了,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当然,那是因为晏旸根本不想听他叨比什么,他就只想让他死,立刻死。

替心爱的姑娘报了仇,晏旸心头反而涌上浓浓的悲伤来。

报了仇又怎样,这空荡荡的世间已经没有了她。

晏旸靠在洞壁上,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脸。

不知不觉间,指缝里有了些湿意。

突然洞中发出一声巨大的回响,晏旸甚至来不及拿开自己的手,紧接着又是两声,身上传来剧痛,枪掉在地上,人也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晏旸怒睁的瞳孔里映进云端从地上好整以暇地站起来的身影,他手里拿着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死不瞑目嗯?”他笑。

仿佛出于好心解惑,他脱去外衣扔在地上,露出**胸膛上缚着的护心板,护心板引伸出一根连线,绕过身体,连接着后心处绑着的血囊,这么一来,前面一旦受力,后面就会飚血,可以让人看上去死得更像。

云端笑容迷人地看着他:“曾经有一枪擦着我的心脏边儿过去,从此后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带着这玩意儿,从不离身。”

这个人果然狡猾又谨慎。

刚才他一共开了三枪,第一枪准确地击中了晏旸的心脏,可他竟然不肯放松,第二枪又冲着晏旸拿枪的手来了一枪,到了这样的程度仍然不能放心,最后一枪打进了晏旸的头部。

现在他才放下了戒备,轻松地和死人聊了两句。

他从晏旸的身上迈过去,走向洞的深处,好像故意要告诉冥冥中晏旸的灵魂一般,轻笑着说:“云飞鸟就葬在这儿呢。”

他身后的晏旸悄无声息地动了动胳膊,左手从身旁地上捡起自己的枪,稳稳地对准了云端的后脑。

经验丰富的晏旸深知云端的狡猾,在来之前他穿上了防弹衣,套在他肥大的警服里。

而他左手的枪法,和他的右手一样准。

巨大的枪声在山洞中回响。

还在冒着火药味儿的枪掉在地上,晏旸松了口气。

那妹子说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如果能有下辈子,晏旸想,下辈子再遇到她,他一定不会再轻易放走她,死缠烂打也好,屡求屡败也好,他一定,要把她追到手,死也不放开。

头部的枪孔汩汩地冒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三至此更完~番外四已上生产线~下回见~~

第485章 番外四(1)歌舞趁年少

新上任的曲艺部次山长, 约是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 把把都要烧得和前任不一样,因而在学年结束前一个月时, 向全院学生下达了第一道指令。

“怀奠祖先, 弘扬仪礼, ”五六七团伙站在书院门口的大布告栏前, 和一众学生凑在一堆看那布告上写的内容, “兹定于腊月二十六日, 在本院百乐圜举行古舞大会,效周礼、赏舞乐,全院学生务须参加…”

“效周礼?”未待看完, 武玥便奇怪开了, “啥意思?周公之礼?梦遇周公?周公梦蝶?”

“…梦蝶的是庄公好么,不要随便抢别人戏啊。”燕七道。

陆藕在旁边笑道:“我想这大概说的是周王室制定的礼乐制度吧,周王室整理了许多前代遗存的乐舞, 并且设立了庞大的乐舞机构,那时的贵族子弟和我们现在一样, 要接受严格的六艺教育,入学之后要先学习音乐、诵诗和小舞, 十五岁才开始学习射箭、驾车和舞《象》…”

“舞象是什么?”武玥插口问道。

“《象》传说是一种武舞, 也有人认为是一种鱼虾等图腾的舞蹈。”陆藕继续道,“等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就会继续学习各种仪礼和大舞,然后呢, 便可在各种不同的场合跳不同的舞了。”

“原来如此,”武玥了然,“说白了就是要举办一场比舞大会呗,舞蹈社的学生这下子有了用舞之地了。”

“请看清楚,武女士,”燕七指着那布告上后面的字,“白纸黑字写着所有人都要参加,身体力行,可以以班为单位,也可以自行结组,总而言之就是人人都要上去跳。”

“啥?!”武玥大惊,仔细看向那布告,一时瞪大着眼睛转回头来,“开什么玩笑,我哪里会跳这个!到时候我一定要告假!”

“你再看清楚啊武女士,”燕七又给她指,“次山长说啦,古舞大会是件严肃的事情,与什么礼乐了、祭祖了、敬天了、等级秩序了,息息相关,不容轻视,因而不允许无故不参加,被抓住是要扣学分叫家长的,就算是生病,也要有医师开的证明才可以。”

“不是吧?!”武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个跳舞大会而已,至于的嘛?!”

“其实呢,这些也不过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说法而已,”燕七道,“真正不容轻视的,是新次山长的权力与威信啊。”

“怪不得…”武玥终于明白了,这样的会,本来许多学生都是不想参加的——在全院学生面前跳舞喂!多尴尬!然而正因为是这样,只有全体学生都参加了,才更能显示出新次山长的权威啊。

“太可怕了,”武玥苦起脸来,“我哪会跳舞啊,简直要了我的命,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当真把自个儿的腿打断算了。”

“不至于的,”燕七宽慰她,“何必你亲自动手,我来就行了,哪条腿呢?”

“…讨厌啦你!”武玥拿拳头怼她,“你就不担心啊?难道你还真想上去跳啊?”

“我准备去打听打听,”燕七道,“如果咱们班是以班为单位参加的话,我想我是不是可以申请扮演一块舞者旁边的石头什么的。”

“那我申请扮演大树!”武玥忙道。

燕七说她:“傻呀,扮演树,到时候你还得随风摇摆,浪不浪?”

“那那那,那我扮演一根从树上掉在地上的枯树枝好了,到时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就可以了!”乐渣武玥为了逃避跳舞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