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真皮实。”武玥赞道。

“是小七带得好。”崔晞在旁边笑,燕七带娃他当然没少旁观,该疼的时候疼,该严的时候严,像这样不算太重的跌撞,她一向都是让他自己爬起来,先开始小十一还要耍赖嚎啕,后来就彻底被燕七练出来了。

“姐姐,吃!”小十一冲到面前,举起肉爪子给燕七看,见手心儿里托着两粒不知什么点心的碎渣儿。

燕七蹲下身,张了嘴让小十一给她塞进嘴巴里,觉得味道不错,摸了摸小十一的脑瓜儿:“真好吃,这是什么东西?”

小十一朗声而笑:“四哥,给马,吃。”

燕七:“…我谢你了啊。”

怪不得一股豆子味儿,豆饼是马的主要饲料之一。

四至九团伙挟带着小十一在岛上闲逛了一下午,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天色渐暗的时候陆藕崔晞萧宸三人告辞离岛,燕七让人将陆藕一直送到了陆府门口,武玥则留下来用晚饭,之后同着武琰武珽一起回家。

燕七吃罢饭去了紫烟庐同燕二太太说了会子话,又逗了逗小十一,而后才回飞鸟居沐浴,换了身家常衫子,待头发干得差不多,便一个人往天水阁去。

燕子恪就在甲板上立着赏湖景,裹着条龙胆紫的披风,脖子上围着燕七送他的生辰礼——一条针织的羊毛围巾。见燕七上了船,燕子恪便让一枝将船撑离岸边往湖心缓缓划去,和燕七两个立在船头看湖波映月。

待船至月下湖心,一枝放下篙任船随意漂着,而后就立去了船尾。

“听闻塞北又起了战事。”燕子恪的第一句却是这个,“四蛮联盟虽已瓦解,然乌犁却强横依旧,武家军与骁骑营已决定联合出击,直捣乌犁本部。”

“这么说这一仗是不分胜负不罢休了。”燕七道。

“今日我已与武家小五谈过,”燕子恪的话题一向跳脱,一句话交待完一件事,下一句已是一记大转折去了下一件事,“听闻你曾夜探过普济庵?”

“离京前曾去过,明探暗探都没有结果。”燕七道。

“却不与我说。”燕子恪道。

“咳,看你那时太忙我就自己做主啦。”

“一枝有空。”

“我错啦,不用再担心啊,你看我不是安全完好地在这儿了吗。”

“小九说离京之后曾有人追杀过你们。”

“你怀疑是普济庵派去的人吗?”

“十之有九。”

“怪我太草率了,说不定燕府也被对方监视起来了。”

“如果幕后是涂弥,无论你是否去过普济庵,燕府都一样会陷入对方的监视,因你对毒品是除他那一方外的唯一知情人。”

“那么如果我们再想有所行动,对方一定会早有准备的吧?”

“至少普济庵内已不会再有可疑之物,而制毒之处想必也不会在涂府之内,此还需花时间细找,”燕子恪道,“涂弥迫使你离京,是欲趁此机会将毒品渗透入官眷圈中,即便日后你回京察觉了此事,也是为时已晚。现今你回来,他自也会提前有所准备,而若我们拿不到物证,一切都是妄谈,毕竟毒品这样东西,我朝人丝毫不曾了解,便是尽述其危害,怕也是轻信者少,何况涂华章位高权重,在朝内朋党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圣上,也不能因一家之言就将一位重臣定罪。”

“想要找到物证,的确不会很容易,”燕七道,“涂弥在那一世有着丰富的同官差周旋对抗的经验,藏匿制毒工具及成品这样的事干起来更是驾轻就熟。”

“因而我们便更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打草惊蛇,对方便会藏得更深更严,甚至有可能因被激怒而疯狂反噬,当朝人对毒品毫无防备,真若逼其大肆传播,那必是防不胜防。”燕子恪将手揣起袖里,目光落在湖面月光粼粼的水波上,“涂家在朝中经营多年,涂华章任兵部尚书,手掌重权,背后所牵扯的各方势力既杂又深,涂弥则更是为天下年轻人所仰慕,如此前提下,但凡不能一举将涂家掀翻踩死,只悠悠众口便能替其翻盘。因而对于此事,要么不动,要动,就要一击致命,绝不容任何偏差疏漏。是以,此事非短时内能够解决,还需按捺,循序渐进,丝丝入扣,耐心地织成一张大网。”

“用十年时间铲除姚立达的事都干得出来,我相信你,可以的。”燕七给她大伯打气。

“呵呵,这一次不会那么久。”燕子恪道,“都是些细致活儿,一要细细拆解涂家朋党,二要细细查找制毒工具,三要细细剥离涂家手中权力,四要细细地给涂家的计划增加阻力。”

“这件事,都只是你一个人来做吗?”燕七问。

燕子恪笑了笑:“此事暂先只你,我,重渊,武家小五四人知晓,其后我或可告知子忱,旁

人暂莫透与,你若欲有所行动,务必先与我商量,可听得了?”重渊是武琰的字。

“嗯,一定和你商量。”燕七道。

“好。”燕子恪说完了,仰头看着天上圆月,半晌忽而极轻地叹了一声,“芳馨啊…”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大家!!这章好难产!!

第373章 了得

正月十八,燕家人集体从岛上回到了京中燕府大本营,二房一家子阔别坐夏居已久,尤其是燕子忱夫妇,一别就是十二年,家中许多地方都觉得有些陌生了,好在二房一家人不在的时候每天也都有下人们负责打扫清理,如今一回来直接就能入住。

燕二太太正指挥着众下人安置从塞北带回来的行李,就有上房的人过来请她去四季居,于是燕七接手指挥,安置完行李安置人员,塞北带回来的仆从全都要入燕府下人的花名册,以后薪水就从燕府里领了,女仆们留在坐夏居,男仆除了燕子忱的长随绿耳和纤离之外,张彪那一伙子老兵都被安排去了外院的仆役房,而至于那十名暗卫,燕子忱没说怎么安排,燕七也没问,一路就收拾到了晚饭时候,考虑到大家都有些疲乏,老太太也就没让去上房一起用饭,二房五口子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家中自己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了。

随着二房一群人入住,坐夏居一下子就有了人气儿,从第一进院到第五进院,哪儿哪儿都灯火通明一片喧天笑语,尤其是还有个小十一在,哪儿有小孩子哪儿就有无穷的欢笑和乐趣,倒比府里其他院子都热闹了许多。

吃过晚饭,燕七遛到前头院子找小十一玩儿,见二太太正坐在起居室的炕上拢账,炕桌上放着一串钥匙,小十一在旁边玩儿他的积木,刚把七八块形状不同的积木胡乱堆在一起垒得高高,燕七走过去一把就给人推倒了,小十一怔怔地看着散了一炕的积木,半晌嘎嘎地放声大笑起来——这孩子脑回路就是这么奇葩,最喜欢干这种摧毁一切的事儿。

燕七好容易安抚住了像只小肉狗般往她身上扑着要亲亲抱抱的小十一,一厢拿帕子擦脸上的口水一厢问燕二太太:“这么多钥匙,是要把你家郎君深深锁起来不让外头小姑娘见着吗?”这话可不是没根据,这一阵子听说好几户官家都打听着想把自家庶女甚至嫡女给捅到燕子忱身边儿做妾呢,谁叫人燕家两兄弟是今春皇上面前最火的红人儿呢,利益所驱,那些被利益迷花了眼的人什么事想不出来、什么事干不出手?

燕二太太笑着啐了闺女一口,用下巴点了点桌上钥匙:“老太太把我盛放嫁妆的库房钥匙给了回来。”

“快看看老太太有没有私下给你添补好东西。”燕七道。

燕二太太便笑:“老太太迟早会给添。”这是指燕七若要出嫁老太太自然会给添妆的事。

“我要求不高,有房有车月入十万就可以了。”她闺女脸皮厚着呢。

燕二太太不理她满口乱七八糟,继续低头算自己的账,燕七在小十一的强烈要求下把他摁倒在炕上揉搓了一番,直到这货笑得哈喇子流了一褥子才收手,拿细软的巾子给他擦了脸,抱起来出了起居室,奔着对面燕子忱的书房去了。

进门就见她爹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拿着本册子看,小十一先张手叫:“二!爹!”

“揍你个小兔崽子!”燕子忱从册子后头露出一张横眉竖目的脸来,小十一嘎嘎大笑。

“学习哪?”燕七抱牢怀里快要笑飞出去的肉团子。

“京营里那帮妖魔鬼怪的花名册。”燕子忱把册子随手丢到书案上,伸手接过燕七递上的小十一,装凶作恶地瞪了儿子半晌,发现儿子不但不怕还笑得快背过气去,嫌弃地又递回给闺女,往椅背上一靠,展眼看着燕七,“我今儿和老太太说了,把坐夏居后头那一大片花圃铲了,夯成个靶场,以后你若要练箭,家里也能有个地方。”

“真好啊,爹是我的贴心老棉袄。”燕七一边夸着一边把小十一放下地,看着他扑向他爹的腿,扒开靴筒往里瞅,然后被熏得直咳嗽。

“你这丫头嘴上说得好听,有了什么事却都瞒着你老子。”燕子忱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起身拎了小十一走到门口,招呼奶娘把这一坨弄走,而后关了书房门,任小十一在外头嚎叫着“二!二!”也不肯再把门打开。

“我错了,下回保证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你。”燕七道,“过两日我打算和阿玥小藕去逛春集,想买一双用粉色丝线透了花边儿的袜子,可漂亮啦,还有啊,我想…”

“欠揍了你!”燕子忱好气又好笑地弹燕七个脑崩儿,坐回方才的椅上,指着面前那把椅子让燕七坐,“毒品的事你大伯同我说了,我倒不知这东西是怎么制出来的,你既曾与涂弥是师兄妹,可见过他炮制这东西?”

燕七推测燕子恪只大致与他说了毒品的危害和涂弥在造这种东西的事,对于她的前世当然不会透露,于是现编瞎话儿道:“这东西大概是他自己无意中琢磨出来的,其危害自也是他试过之后了解到的,闲聊中告诉了我,至于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天.朝能人这么多,想弄什么弄不出来呢?比如崔小四,不就是百年一遇的鼓捣东西的奇才吗。”

“崔家小四是奇才不假,不过若说百年一遇,倒也未必。”燕子忱弯着唇角笑,目光落在案头摆着的一架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模型上。

“哦?这么说还有二遇三遇?”燕七看了看那模型,“这是什么呢?”

“唧筒,”燕子忱伸手将那架子上的筒状物拿下来递给燕七看,“守城用的灭火之物,防着敌军火攻,可用以吸水灭火。”

燕七拿着摆弄了两下,发现这东西实则很像给自行车打气的气管,利用活塞和拉杆抽拉吸水,然后再喷出去灭火,“很棒的发明啊,是你搞出来的吗爹?”

“是一个朋友。”燕子忱起身,走到他的书架子前,燕七目光跟着他往那边瞅,这才觉得以前一直把她爹当学渣真是有点错怪人家了,人家这书架上的书可真不少,细一看全是兵书,好多书脊处都有破损,可见是没少被人翻。

架子上除了书还有一些摆设,燕子忱从其中一个书格子里拿下一个状似箱子的东西,走回来放到书案上,燕七凑过去看,却见这箱子是铜制的,上头还架着个像是炮筒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叫做‘猛火油柜’,熟铜所制,内灌猛火油,柜顶这四根铜管连着的筒便是唧筒,筒身经由铜管与柜内相通,筒头叫做‘火楼’,里面盛有引火药,用的时候以烧红的烙锥点燃火楼中的引火药,而后用力抽拉唧筒,空气被压入油柜,猛火油被挤出,从火楼喷出时便能燃成烈焰,可烧伤敌军及其装备,且此柜还可连续喷火,亦能应用于水战,用以焚烧敌军的浮桥、战船。”燕子忱边说边给燕七演示,不过这油柜中并没有猛火油。

燕七看着也不由暗叹,这东西简直就是个喷火器:“这也是你那位朋友发明出来的吗?”

“是。”燕子忱拍了拍这个猛火油柜的模型,“遗憾的是未及将这东西投入大量制造,我便被派去了塞北,塞北风沙大,这东西不很适合,用在别处倒是可以。这次回来我打算好生弄一弄这东西,给我手底下那帮龟蛋们配上一批。”

“这是你那朋友送你的吗?”燕七问。

“嗯,生辰礼。”燕子忱道。

“真好啊,你们都有了不得的朋友呢,不过我也不输给你们,我也有很多了不得的朋友。”燕七道。

燕子忱笑着抬手盖在燕七的脑瓜顶上:“不错,像我。”

“你的这位朋友高姓大名?在岛上请客那天他来了吗?”燕七问。

“没来。”燕子忱把这猛火油柜提了放回书格上去,“他死了。”

“真可惜。看来他和你一样,也很喜欢研究武器,你们也算是志趣相投了。”燕七道。

“那倒不是,”燕子忱坐回椅上,重新翘起腿,抱着怀望向黑黢黢的玻璃窗外,“那个人兴趣广泛,逮什么琢磨什么,武器这种东西不过是偶发灵感,实则说他博古贯今、样样皆通也不为过,如果说崔家小四可以被称为奇才,那么那个人,就是实打实的天才,你永远无法估量他的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很遗憾他英年早逝,”燕七叹道,“大概是老天都妒嫉他的才能。”

燕子忱却没接这话,只又将话题转回到毒品的问题上:“那东西当真没有解药?”

“没有,无解。”燕七道。

“若中了那毒,有何症状?”燕子忱坐正身子,向前探着肩,望着燕七细问。

“会对脑子造成恶性刺激,会神经衰弱、失眠焦虑,近乎疯狂地追求空无的感官和精神刺激,会使人格改变,变得冷漠残忍,和以前判若两人,会出现强烈的被迫害感,所以吸毒者常会出现伤人或自杀行为,生活中常常提刀带枪或是其他凶器,以备不时之需的自卫,更严重一些的话会产生各种或离奇或真实的可怕幻觉,在幻觉中六亲不认,弑父杀子之事层出不穷。”燕七道,“总而言之,一旦沾毒,人就不再是人,而是魔鬼。”

燕子忱认真听着,半晌才骂了一声出来:“他娘的什么样的畜牲才会鼓捣出这种毒来?!”

“所以爹你也千万要小心,如今你在京营做参将,上峰就是涂华章,饮食上千万要注意,还有一点不得不防,”燕七说着拿过他案上那支唧筒的模型,“毒品的摄入方式,除了食用,还有吸入其燃烧产生的烟雾、用鼻子吸入粉末、以及用一种类似唧筒构造的东西射入体内这几种。”

“用唧筒?”燕子忱疑惑地看着燕七手里胳膊粗的这东西。

“比这个小得多,大约这么长,这么粗,头部有针,能够钉入人的皮肉中,针的内部中空,可以将针筒里的毒品推挤进人体内,这种东西叫针管。”燕七用唧筒给燕子忱演示。

“中空的细针,这种东西有人能做得出来?”燕子忱有所怀疑。

“我也不确定,不过天.朝能人这么多,能做出来也不稀奇吧,就算做不出来,也还有其他的吸食方式,”燕七把唧筒放下,蹲身在燕子忱的身前,仰着脸看他,就像他每次这样看着她那般,“这些方式,爹一定要牢记,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能沾毒。”

“好。”燕子忱探下身来,低头用脑门碰了碰燕七的脑门,“放心,丫头,你爹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么么哒。”

“?”

当朝习俗,不论臣民、无分行业,一律二月初二日才正式复工,当然这并非强制,你愿意除夕初一出来做生意也没人管你,但大多数人则还是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多歇歇,慰劳一下忙碌辛苦了一整年的疲惫身体。

不管老百姓们怎么歇,反正皇家官家和天下学府都是要歇到二月二才上班的上班、开馆的开馆,除非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而过年期间每个政府部门也都是有人轮流值班的。

难得的清闲日子,燕七也没往外跑,在家里陪着爹妈弟弟,燕小九却是一早就去了燕三老爷的书房请教书本上的问题去了,小十一还在赖床睡懒觉,燕七则早已跟着燕子忱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才刚练罢,就见燕四少爷兴冲冲地过来给燕子忱请安,迫不及待道:“二叔!几时去马场教我几招?”

“去去去!现在就去!”燕子忱笑着在燕四少爷后脑勺上乎了一掌,跟着他往外走,走没两步回过头来和燕七道,“小七也去,壕金还在外院的马房里呢,也该让它跑跑了。”

“好,你们先去,我去把壕金牵来。”燕七道。

“壕金是马吗?”燕四少爷问。

“是啊,爹送我的。”燕七道。

“七妹也会骑马啦?太好了!一会儿咱们一起骑!”燕四少爷高兴地道,这个家里可算有能和他作伴跑马的人了。

燕七亲自去牵了壕金往府里的马场去,一路上惊掉无数人的眼球——我们一定是看到了一匹假马!这世上怎么还有金色的马?!

而当燕七把壕金牵到后花园燕四少爷的专用马场处时,远远瞅见这厢的燕四少爷俩眼都直了,狂奔过来的姿势都是用跪的,燕七瞅他那样子都想冲壕金叫爸爸了,待到近前除了吼了声“汗血宝马!”外就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哥你骑骑看,壕金性子可好了。”燕七赶紧让这位抒解抒解,生怕给憋出个好歹来。

燕四少爷哭着骑了一上午。

待得午饭后,燕子恪和燕子忱得了宫中递来的口谕:明日皇上于宫中设宴,特召几位臣子相陪,这二位皆在受邀之列。

另外,皇后亦请了几位外命妇亦或臣妻臣女入宫用宴,燕二太太与燕七亦在其中。

“咋还带上我呢?”燕七就问她大伯。

“有前途的臣子,自是要倍加重视。”燕子恪呵呵地笑。

“沾了我爹光了。”燕七叹道。

明儿居然就要进皇宫了,这还真是从未想过的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给武琰起了个“陵越”的字,后来看到大家在下头说起大师兄,赶紧跑去百度了一下,发现原来是古剑奇谭里的人物,原谅我已经不看电视剧好多年,哈哈,没想到居然撞名了,孤陋寡闻了!为防大家看着这名字出戏,我把武琰的字改成重渊啦~

以及芳馨是大太太的闺名,不是燕七的名,也不是燕七亲娘的名,亦不是三友之一的名…【手动笑哭】…

第374章 皇宫

燕二太太未受诰封,燕七更不用提,母女俩就只挑了颜色喜庆、看着庄重的衣服妆扮了,时辰一到就上了马车,燕家哥儿俩骑马,轻车简从地奔了皇城去。

这皇城位于整个太平城的正中心,就建在一处天然的高地上,要想入得皇宫还得绕着环高地而建的车道一圈圈绕上去,绕到皇城门口下车下马,然后有专人引着进宫门。

这个正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奇异古怪的地方太多,燕七也无法用自己认知中的东西与这里做什么对比,只直观地用眼睛来看的话,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想跪不已。

这以红黑二色为主的嵯峨起伏的宫殿群,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座正史上的宫殿都要高大宏伟,暗金与银灰二色的方方正正宽宽大大的地砖间错铺陈,更让这整座皇宫显得沉郁奢华,雄巍霸气。

燕七记得那一世的世界第一大教堂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主体建筑高四十多米,现在远远地目测皇宫大殿,其高度看着也不遑多让了。

“用白云石与神杉木建的。”燕子恪告诉燕七。

负责来接人的小公公见状也无甚反应,反正敢在皇宫里这么随便聊天儿的,在臣子里面除了这位也没谁了。

高大的建筑会令人产生敬畏之心,这大约也是本朝统治者建宫殿时考虑到的要素之一,而且这皇宫里不只宫殿高大,连植物也都高大,比如高达百米的国树神杉和杏仁香桉,比如拥有最粗树干的大栗树,再比如拥有最大树冠、独木便可成林的近三百年树龄的老榕树,据燕子恪介绍皇帝的御花园里还有长度能达三四百米的白藤和叶片直径能抵三米的王莲。

本朝皇帝是有多崇拜粗长直和高大上的东西啊?

一路这么走过去,燕七觉得大家就像是小人国的居民跑到了巨人国的世界里,甚而还远远看到长生等几头大象被人带着出来遛弯儿——皇帝连特么宠物都挑最大的,搞不准他家咸水湖里养的是鲸鱼,鸟架子上养的是特么翼展能达三米的漂泊信天翁?

好吧,反正皇宫地儿大,这整个山头都是他家宅院,养恐龙都跑得开。

走了好一阵子,燕子恪哥儿俩才同燕二太太母女在一条岔路上被人带着分道扬镳,哥儿俩被小公公引着先去御书房见皇帝,母女俩则被两名宫女带着前往皇后所居的凤慈宫。

同着几位一同受邀而来的外命妇一起入得宫内,燕家母女俩自是只能站在队尾,一应礼节燕七在锦绣书院里也都学过,照着做下来也没什么压力,而后皇后赐座,众人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依次坐了,燕七位于尾巴尖儿,半个屁股不敢坐实,一条腿还得用着些力气支撑着身体,上边垂首屏息,端出个恭谨淑静的样子,却是不好抬眼看一看上头坐着的那位全天下女人中的NO.1,只能在耳里听进一道年轻的声音,温和清软,不急不徐,依次地向着命妇们问着些家常话,慈柔中透着隐隐地一丝威仪。

问至燕二太太,皇后倒是多说了几句,多是谈些塞北的风土人情,燕二太太恭而不谄地一一答了,最后到了燕七,先问名字和年纪,又夸了夸这孩子生得好,末了道了一句“虎父无犬女”。

燕七也不确定这位皇后娘娘都听说过些什么、这话里有几个意思,反正上头有俩大老爷们儿顶着,用不着她多琢磨,就只管半垂着头听皇后同那些命妇们闲聊,二太太也极少主动开腔,除非皇后把话头递给她,燕七不经意间抬抬眼皮,扫到一眼凤颜,见与元昶有五六分相像,五官明朗,仪态端庄大气。

午宴设在暖阳宫,距凤慈宫还有一段路,皇后因要更衣,众人便先跟随宫女过去等。

这皇宫的布局理念和普通人家的宅子差不许多,前半部分为皇帝工作之用,后半部分则等同内宅为生活之用,因此前半部分的宫楼殿宇造得庄严大气一丝不苟,后半部分则更偏重于精致灵秀,本朝的皇帝们很注重人与自然的水乳交融,把自个儿一家子的住处造得如同人间仙境,有山有水有篱有桥,树密花繁四季不凋,说是三步一景、五步一园也毫不夸张,更兼之还有暖房里养出的反季花草装点在各处,即便此刻时节还在正月里,放眼望去仍是满眼绿意间着鲜妍的花儿,让人有如置身于春天。

众人一路慢慢徜徉,边行边欣赏皇帝老子的后宅,暖阳宫建在向阳处,落地大窗将阳光毫无保留地放进了宫内,使得整个宫室又明亮又暖和。

用宴的地方在二楼,众人先落座饮茶,等着皇后凤驾来到,就有几位夫人趁机同燕二太太攀谈起来,对于燕子忱这个潜力股,有心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而若是拿定了主意想与燕家绑在一条船上,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于是燕七忽然间就成了香饽饽,这个拉着问几句,那个拍着笑几声,话题的走向也渐渐朝着要给她介绍对象的方向发展开去。

燕七见状不妙,果断请宫女带她去洗手间以避风头,洗手间在一楼,燕七在里头狠狠磨蹭了半天才出来,却见带她来的那宫女也不知去哪儿了,一楼大厅里空空荡荡没个人影儿,正好她也不急着回楼上去,就在厕所门口站着晒落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如有人来她就假装才刚从厕所出来便是。

晒没两下呢,就听见宫门响,知是有人来,便掏出帕子假装擦手,边擦边准备走楼梯上去,结果宫门开处却是逛进个男人来,穿着红底销金卍字锦袍,发束金冠,面相看着十分眼熟。

这人一见燕七先是一怔,转而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戴着硕大黑珍珠戒指的手向着燕七一指:“燕家小七儿!”

燕七向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大叔。”

…大…叔…爷是特么童颜啊童颜!哪里特么像叔啊到底!

“你干啥来了?”童颜大叔面色不虞地一摇二晃逼近燕七。

“和家母受皇后娘娘之邀进宫赴宴。”燕七道。

“哦,对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童颜大叔上下看了燕七两眼,“听说你跑塞北去了?”

“是啊。”

“怪不得那臭不要脸的哭着喊着要去塞北做劳什子巡抚,把爷一个人儿扔京里边!”童颜大叔骂道,“你说爷该不该生气?!”

“生气会长皱纹哦。”

“难怪他们都说爷是乐天派。”

“…”好吧你年轻。

“听说那达力的人头也是你弄下来的?”童颜大叔没忘了八卦。

“嗯,我运气好。”燕七道。

“燕子飞弓也是你搞出来的?”

“是师门所传。”

“送我一套呗?”

“行啊。”

“汗血宝马也送我呗?”

“这你都知道啊?”

“废话!还不是因为那臭不要脸的今儿伸手找我要马具配你那汗血马!”童颜大叔又骂开了,“去趟塞北啥也没给老子带!老子找他算账说你哪怕带回两粒儿塞北的沙子也好啊!你猜他又怎么耍不要脸了?”

“怎么耍了?”

“他把鞋一脱磕出几个沙子粒儿来说这就是从塞北带回来的问爷要不要!”童颜大叔两手掌心向上十指屈勾抓出个龙爪手的手型来,直恨得咬牙切齿,“气得爷七窍生烟,爷他娘的怎么知道这沙子究竟是塞北的还是京都本地的?!”

燕七:“…”重点是这个吗?!你们都特么蛇精病啊!

“比小时候还讨厌!”童颜大叔余怒未消。

“…你们现在也不像长大了的啊。”燕七无语,这二位凑一块儿感觉直接就回到了十六岁,真是玩儿心不死啊…

或许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就永远都可以无忧无虑充满活力吧。

“我大伯呢?”燕七就问他。

“在园子里,”童颜大叔说着往厕所方向走,“吃了饭陪爷消食儿,路过这儿爷就顺便进来方便方便。哦,对了,”回过头来瞟向燕七,“昨儿涂半碗进宫请旨赐婚,而他想娶的姑娘么…就是你,燕小七。想嫁吗?”

燕七跪下:“不想嫁。”

“不想嫁也得表示出诚意啊。”

“汗血马给您,请不要客气地收下。”

“好吧。”

“皇上圣明。”

“呣哈哈哈那当然,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亲们,过年杂事太多,码字时间太少,只能尽量逮空子写几个字,最近可能无法保持日更啦,但一定会尽可能地能更多少更多少,如当日不能更新,我会在文案的通知栏里放通知,也会在前一章的留言区留言,超过晚十点半还没有更新就是不更了,亲们到点看不到更新就留意一下以上两个位置哈~

第375章 舆论

从宫中回来后的第二天,燕七收到了来自小伙伴们或口信或纸条或长篇书信的一大堆询问,而大家询问的问题都是同一个:外头都在传你家要和涂家结亲了,是要把你说给箭神吗?

燕七手里捧着一堆纸不知要从何答起,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她也不知道,只能说京都人民炒八卦的能力真是太强大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在京都这地界儿上压根儿都特么没有墙。

燕七窝在书房里准备怎么措词一下给众伙伴回信,才刚回了一封,第二批信就又到了,大家仍然是统一的一个问题:听说没说成?啥原因?

“…”燕七放下笔,看着面前铺着的纸上的不同字迹:怎么连这消息人们都知道了?

起身从坐夏居出来,一路去了半缘居,敲门进去书房,见她大伯正蹲在当屋地上往红泥小火炉里添炭,炉上烧着水,这是要给自己煮茶的架势。

“又有什么好茶了?”燕七过去蹲到旁边,听着那壶里滋滋微响。

“松萝。”燕子恪拿着小扇子扇火助燃,“皇上才赏的,让四枝拿了一罐子给你送过去了,没见着他?”

“我走另一条路过来的,顺便看了看那边的迎春花。”燕七递上手里拿着的一枝儿金灿灿的花,燕子恪却没接,而是起身去了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只黑粗陶的花瓶来,走回来重新蹲到茶炉旁,把燕七手里的花接过插在瓶里,然后就放在了炉旁,继续扇着扇儿烧水,这是要一边烧水一边赏花,俨然文艺青年范儿。

“教我们烹饪的先生也讲茶道,我记得她说松萝茶之芳香馥郁犹在龙井之上,价值也不菲。”燕七道。

“呵呵,还治病后大便不通。”

“…”突然不想喝了。

“千两喜不喜欢那马具?”她大伯已经在说下一话题了。

“可喜欢了,穿起来英俊得不行,金马银鞍,闪闪发亮,四哥眼都晃花了,说必须多骑一会儿才能让眼睛复原。”燕七道。

到最后皇上也没把壕金弄到手,不但倒贴了一套马具还赔了几罐子松萝茶,所以说琢磨谁的东西也别琢磨蛇精病家的啊。

“关于与涂家的结亲传言,”燕子恪又道,“应是涂家散布出去的,以及你的拒婚,都在涂弥的计算之中。”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燕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