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快过年了,我正想给家里人都求个平安符。”燕七道。
“行吧,那跟我走吧。”崔夫人拉着燕七上了她的车,路上嘴也没闲着,“你大伯最近忙不忙啊?也不见他到我们家来做客了,前儿你崔伯伯老家那些个不着四六的亲戚倒是送了几坛子好酒来,回去跟你大伯说,让他有空了到我们家来吃饭尝酒…我陪嫁的衣服铺子里最近也得了几件好皮子,你大伯穿衣服讲究,这皮子指定合他意,他什么时候想去铺子里看就让人来支会我一声,吧啦吧啦吧啦…”
燕七:“…”
“你家二姐定了亲,下头是不是该轮着小五啦?”崔夫人话题也是四通八达想哪儿说哪儿,“看好人家儿了没?若是还没有…改天请你大伯母到我家里来坐坐。”
“…”这是要把燕五和崔晞撮合成一对儿吗?“我大伯母也常去普济庵的,您没在庵里见过她?”
“见过是见过,只没捞得上说话,你大伯母有钱,不像我们这起子穷鬼。”崔夫人说着边翻白眼边撇着嘴角哼哼了两声。
“去普济庵还要花钱吗?”燕七问。
“你当斋饭是白吃的啊?”崔夫人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摇来摇去,“我跟你说,普济庵有三宝:茶香、斋美、推拿好。这茶是庵里自己种的茶,在南方包了茶园,自己独家秘制出来的,不外售、不赠送,想要喝的话只能去庵里花钱喝;
“那素斋呢,以前只道千叶寺的素斋全京闻名,如今跟这普济庵的素斋比起来啊,真是差着味儿呢!就连我这样每顿不敢多吃的人都忍不住要吃上两大碗,其味道可想而知!只这斋饭也要花钱买,虽然贵,但吃后你便觉得这钱花得值!
“再就是推拿,你也知道,这宫中虽专设有司推拿的大夫,可那都是男人,只能在爷们儿身上施展,像我们这样的内宅妇人,每日持家应酬,往往一端坐便是一整日,再有那烦心事内外交加,更觉体乏筋累,只靠家里的丫头婆子那些二把刀揉揉捏捏压根儿管不得大用,民间又极少有那专司推拿的女大夫,长久以往,这颈子、这腰、这肩胛后背哪一处不生毛病?
“这普济庵妙就妙在住持师太对于推拿之术颇为精通,教了好些徒弟,专可为我们这样的内宅主妇进行推拿按摩、消痛解乏,那手艺可真叫好,每每捏按完毕浑身上下那叫一个舒坦!周身轻松酥软,好几次我都忍不住睡过去了,一觉醒来是精神百倍烦恼顿消,天大的事在头上也不觉得烦忧了。
“只是这推拿比茶和斋饭要的钱更多,我可比不得你大伯母,做过七八次后我便不敢再做了,且得缓上一阵子才行…倒是你大伯母,三不五时去做上一回,这平日在家里是有多少辛劳愁苦呢?”崔夫人说着又翻了个白眼,“知道的是她陪嫁底子厚不怕花钱,不知道的还道你们家里是有多乱多糟让她这么耗心耗力呢!也不怕这么着挥霍影响燕大哥的考评!”
“…”崔夫人这性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啥都敢说,听说未出嫁时在家里就是娇惯出来的,在娘家父母惯,嫁人了以后到了婆家公婆丈夫儿子惯,没多少心机,也不怕燕七往外说。
当然燕七也不会往外说,京里官家圈子中的权夫人贵太太暗中YY燕子恪的人多了,对燕大太太自然就看不上眼,眼前这位是做得最不加掩饰的一个,不过真要是燕子恪和崔淳一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人绝对毫无二话站自己老公并且帮着上手削死燕子恪的。
听崔夫人讲普济庵这意思,怎么有点像是大保健一条龙服务呢?喝茶,吃饭,聊天,推拿,就差个洗澡K歌加开房了。燕大太太最近的确烦心事不少,去推个拿放松放松也是极有可能,而且推拿不仅能放松筋骨啊,很多内外科病症都是可以用推拿的方法来治疗的,甚至听说还能帮助增加受孕机率。
难道燕大太太就是为了这个?怪不得值得大把大把花银子。
不过…咳,燕子恪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与她同房过了吧?当然,她也正可趁着这功夫抓紧时间调理。
说着话的功夫马车已在普济庵门前停下来了,崔夫人带着燕七并两个贴身丫鬟往里走,在第二进院门处向着守门的尼姑出示了名刺,而后径直就奔了第三进院。
第三进院门口也有守门的,仔细看过了崔夫人的名刺还不算,还要问燕七与崔夫人是什么关系,崔夫人想都不带想,瞎话张口就来:“我侄女儿啊,长得像她大伯。”
“…”好像有什么不对…这是口头上占了燕子恪的便宜吗…
那尼姑在燕七脸上看了好几眼,这才肯放众人进院,院内布局燕七那晚同萧宸夜探时就已经了解了,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崔夫人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往东厢去,从北往南数第二间房,推门进去,里面已有两三位年纪相仿的太太在坐着喝茶了。
崔夫人给燕七做了介绍,见都是工部礼部相关官员的妻子亦或姐妹,众人相互已是熟得很,说笑着围坐闲聊,一时有小尼姑端了两盏茶上来,分别放在崔夫人与燕七的面前,燕七端起来闻了闻,果觉香气扑鼻。
“这盏茶得多少钱?”燕七悄悄问崔夫人。
“喝吧喝吧,我请你的。”崔夫人爽快地道。
喝盏茶都要用上“请”字,可见这茶肯定是便宜不了。
崔夫人很快便加入了几位太太的闲聊话题,无非是快要过年了家里都忙些什么、官家圈子里的八卦绯闻、道听途说的奇闻异事,与平日聚会时的话题并没有什么不同,燕七在旁边静静坐着,一边听这几位阿姨侃大山一边望着玻璃窗外。
小半个时辰之中第三进院又来了好几位客人,各自去了不同的厢房,燕七只能看到对面的厢房,从玻璃窗望进去,对面房间里的人也不过是喝茶闲聊同样的模式,这情形有点像休闲会所,一个一个的小包间,人们在里面同三五好友小聚,开个茶话会打发时间。
坐了一阵,燕七借口如厕从房里出来,逮着负责端茶递水的小尼姑问:“我想做推拿,要往什么地方去?”
那小尼姑看了看她,行礼笑道:“小施主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庵里的规矩——新客是做不了推拿的,需在庵中用过九九八十一盏罗汉茶、食过七七四十九餐菩提斋,脱去凡胎、换去凡骨,方能享用推拿、洗髓易筋,成就金刚之身。”
…这特么的庵主绝壁是学过现代营销术啊!这跟消费够多少钱可以升等级加特权的路子有什么两样?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第三进院应该是有最低消费的限制的,比如最低也要消费一盏茶钱,或是有包间钱,更搞不好这庵里还给香客们建立了会员档案呢,每消费一笔就给你记一笔,消费够了就给你升成黄金会员乃至白金会员——
“我如果从现在起开始常常在你们这里用茶用餐,你们怎么给我记录已经用过多少回了呢?”燕七就问。
“庵中为每位香客单独备有香火簿,施主每用一杯茶、一顿斋饭,都会记录在册,茶钱饭银,皆会做了供奉佛祖的香油供品,佛祖自会知道施主的一片诚心。”小尼姑道。
果然吧?还真的有客户档案。
至于什么香油烛纸和供品钱,这也就骗骗老人小孩和真正虔诚的教徒,否则那么高的消费,这钱能买多少香油供品啊!佛他老人家又不吃荤,供素斋才能花多少钱?塑个金身能用好些年,你赚了香客这么多银子,难不成是要给佛祖一天换套金衣服?!用这钱买的香烛你当柴禾烧都烧不过来!
暴利!有人打着宗教的幌子在牟取暴利!
但这种作法在当朝应该不算犯法吧…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捱的事,除非普济庵是在行骗,但人家也没有行骗啊,茶,斋饭,推拿,都是明码标价,这就跟卖创意卖秘方卖技术卖品牌没什么两样,同是包子,狗不理比街头小摊卖的能贵百倍,更莫说被佛家视为疗饥之药、可滋养色身、长养慧命的斋饭了。
“我听说这里的推拿很有名,只是怎么没看到有专做推拿的房间?难道是要在佛堂里做吗?”燕七装做很无知的样子继续问那小尼姑。
事实上她就算不装,那张面瘫脸也起到了很好的智障效果。
小尼姑有些好笑,低头掩饰了一下,道:“自是不能在佛堂里做,因做推拿要褪去衣衫,虽庵中都是女客,终究也多有避讳,是以要做推拿,需到旁边的院子去。”说着指了指西边的跨院,然后也不想再多留着跟燕七缠磨,施了一礼后便走了。
西边的跨院燕七和萧宸那晚已经探查过了,都是尼姑们的下榻之处,不过那院子里的房舍很多,腾出几间来做推拿室也是可以的。
真相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吗?就为了喝茶吃斋做推拿,隋氏就大把大把地往这庵里贴银子?话说回来,人若真的就是这么壕的烧钱玩儿,她也没理由拦人家啊。
从普济庵离开的时候,燕七被头一次来时见到的那位师太着重地盯了两眼。
回到燕府的时候,从大门到二门处的第一进院子被十几只大白鹅占领了——送年货来的佃户也不知怎么不小心就把鹅从笼子里给放了出来,好家伙,追得府里小厮们满处乱跑,一人屁股后面撵着一只,燕七都没能幸免,直接让一大公鹅追着跑进了垂花门去,垂花门里头一帮婆子丫头正跟另一批送年货的人吵吵呢,什么红缎子少了两匹、绿缎子缺了三样,闹得不可开交,再往内宅里去,见扫屋的拖地的,擦玻璃的换新灯笼的,搬桌搬椅洗衣拆被的,燕七拎着裙子一路跑过去,处处都浮动着年节将近的忙碌和热闹。
腊月二十是个好日子,才一用过早饭乔老太太就让乔乐梓派人去陆府门口转一圈,乔乐梓只觉纳闷儿,老太太几时知道这京中有个陆府了?为的什么要去陆府门口转一转?问老太太,老太太只管拿指头戳他大脑壳子:“管你娘的那么多事作甚?!让你叫人去看就赶紧去!”
乔乐梓没法,只得使唤个下人跑着往陆府去,一时回来说陆府好像在办宴,门口停了不少马车,都是官家的。乔乐梓更是纳闷儿了,人家办宴不正常吗?跟老太太有啥关系?这老太太消息还挺灵通啊,连人陆府今儿办宴她都知道。
回到后头就跟乔老太太说了,乔老太太觑着眼儿瞅他:“门口停的全是官家的马车是吧?人很多是吧?”
“是啊,这有何不妥吗娘?”乔乐梓不知道老娘今儿是发的什么疯。
就见他老娘啪地一声将张大红笺子拍在桌面上:“把你名儿写上吧!”
啥啊就让写名…乔乐梓拿到眼前一看,登时圆头就变方头了:“这是——这——娘!这这这——这是定帖儿啊?!怎么怎么——有我和陆家小姐的名字啊?!您您您——可不敢开玩笑啊!这可不是儿戏!这不行这不行——”
乔老太太一巴掌糊到儿子的大脑袋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行顶个鸟用!这门亲事老娘已给你定下了!你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陆家门儿上今儿请了那些个客人你也看见了——那都是为着今儿见证咱们两家儿交换定帖儿请去的!你敢不依?行!你若是不依,咱就不签这个字,让那陆家小姐丢人去吧!”
乔乐梓闻言已是彻底傻了——这特么是被自个儿老娘直接拿绳吊在脖子上了啊!他若不答应,以后那陆家丫头可就没法子见人了——这真是——要命了我的天!
“娘啊!这怎么能行啊!那陆家小姐才多大啊,你儿子我都——”乔乐梓欲哭无泪。
“废话少说,说也没用!你就说你到底签是不签?”他娘现在比他还像个官威赫赫的大老爷。
乔乐梓真的是要哭了,这会子确是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不签,陆藕丢了这样大的颜面,官眷圈里无法立足先不说,只她那个蠢爹要怎么对她,这就已是无法想象了,而他若签…这这这…这想象不能啊!那还是个孩子啊!
“先定下来,待陆家姑娘及笄再办事也是一样!”他娘**丢过来一句。
乔乐梓仰天崩溃,事已至此,他除了同意还能怎样呢?捂着心口在定帖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刚一签完就听见一阵笑从屏风后头转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卫国公夫人同自家老娘就差击掌庆贺大计得逞了,那张定帖交到了卫国公夫人手里,二话不说拿着就往外走:“我这就去陆家了,礼物你们可备好了?”
“好了好了,都已经装好车了!”乔老太太喜气洋洋地将卫国公夫人送了出去。
乔乐梓:…(⊙д⊙)…WTF…
陆经纬今儿休沐,早上在许姨娘的院子里用过早饭,正摸着她已八个月的大肚皮听儿子在里头的声响呢,就见下人来报:“某某大人携夫人到访。”
陆经纬觉得纳闷儿,自己跟这位日常没啥交集啊,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来了?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换了衣服从内宅出来,一行往外走一行见下人们一趟一趟地往跟前儿跑:“某某某大人携夫人到访!”“某某大人到访!”…
——怎么回事?!陆经纬有些惊着了,无缘无故的怎么这么多人突然上门?什么情况?!
陆经纬大步赶到前厅,见一大伙子平日熟的不熟的官员及其家眷都迎上来抱拳行礼:“恭喜啊陆大人!恭喜恭喜!”
陆经纬一边下意识地抱拳回礼一边更加惊惑了,不由问道:“这…敢问喜从何来?”
“嘿哟!大人,这事儿你还想瞒啊?我们可都已经知道了哟!”说话的是陆经纬在太常寺的下属,手里还拎着礼品盒子。
“这——究竟是何事?!”陆经纬急了。
“啧啧啧,令嫒喜定良缘,觅得佳郎,难道不是喜事?”
…咦?难道这伙人是为了小莲同闵家大郎的婚事前来贺喜的?陆经纬有些恍悟了,此前对外宣布这桩婚事的时候除了自己几位下属不冷不热地道了声贺外并无什么人特意前来表示,难道是因为此前大家都忙,只得商量好了挑了他在家休沐的日子集体来贺了?
哈哈,好吧,此时来贺也不算晚!理当好生接待!陆经纬这么一想顿时高兴了,连忙一改态度,招呼众人落座,并且罕见地同众人热情寒暄,正忙着应付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呢,便见陆夫人贴身的心腹丫头拿着张大红笺子走过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一句:“夫人说您若是忙不开就先署了名,她才好依此行事。”
陆经纬只觉得不耐烦——正赶着他最忙的时候过来添乱!脸一冷接过那笺子就拿笔划拉了两下,那丫头还仔细看了看,确认是他的名字这才行礼离去,陆经纬看了愈发不快,然而一时也顾不得发作,又忙着应付不断进门道贺的来宾去了。
待这些来宾满满当当地挤了一厅时,听得人报说卫国公夫人到了,进得厅来和众人道是受男方之托前来与女方交换定帖的,陆经纬不由一愣,转而又想明白了——小莲同闵家大郎那事定得确实太过仓促,倒教外头传了不少闲话,这卫国公夫人想来就是闵家特特请来的,光明正大地换过定帖,也显示对自己女儿的尊重。
闵家人可真会办事,陆经纬心中暗喜。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医院,不知会耽误多久,晚上十点半还不更大概就是更不了啦,大家明晚早点睡~~长假要过完了嘤…
图大,慎点!
第290章 悔婚
陆夫人带着一帮丫头婆子从后头出来,手里拿着张大红笺子,同众人寒暄过后便要和卫国公夫人行交换定帖仪式,陆经纬这个时候才觉得有点疑惑了——陆莲的亲事他虽支会过了她,但还没交给她全权处理呢,原因是许姨娘总跟他闹,怕这位主母不肯尽心,而陆夫人也的确没主动伸手要管,他还正为这事生气呢,怎么忽然妻子连陆莲的定帖都准备好了?嫁妆单子还没给他过目呢,她怎么能擅自做主?!
被刚才那阵热闹混乱弄晕了头的陆经纬此时才真正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对了,上前就要将陆夫人拦下来,忽又有下人来报,说是他在太常寺正值班的同事带了口信来,请他立刻去宫里一趟,好像是皇上关于过年祭天大典一事有话要问,陆经纬有点着急,喝了一声:“且等我回来再换帖!”
陆夫人淡淡道:“吉时不可误,也总不好让贵客们多等,祭天大典乃大事,一时半会儿恐老爷回不来,或者老爷另择吉日,届时再邀贵客登门。”
“这…”有客人立时表示为难,“到了年下公事冗杂,恐再抽不出空来。”
“陆大人有事且先去办,不妨碍这厢行事,有我等做见证,且大人你亦已露过面,父母双亲、媒人见证俱在,此礼可成!”
“是啊是啊!儿女大事,岂好轻易更改!”
“陆大人且赶紧去面君吧!不能再耽误了!”
一头是众宾客在那里七嘴八舌地劝阻,一头是值班同事派来的人不住地催,陆经纬本就不擅应酬,这种场面哪里应付得了,整个头都炸了,脑袋里一片混乱,闹闹哄哄中也不知被谁推出了家门,又是被谁推上了马车,一路就奔了皇宫去了。
结果进了宫也没能立时见到皇上,说是燕子恪正在御书房同皇上私聊,也不知聊的都是什么,左等右等不见皇上宣召,直到等得天都擦黑了才见燕子恪从里头出来,冲着他露了白牙尖一笑:“陆大人,恭喜。”
陆经纬不肯理他,跟着宣召太监进了御书房。
“且替我谢过老崔。”燕子恪对工部值班的人道。
工部那些上陆府门道贺的官员都是崔淳一的下属,而刑部的官员自然都是燕子恪指使去的,另还有武家在兵部的熟人,认不认识陆经纬的,只要能去的全都弄到了陆家去凑(添)热(乱)闹(子)。
陆经纬在宫里等皇帝宣召的时候,陆府中的文定仪式已经在众多官员及其亲眷的见证下完成了,陆夫人感谢了众人“来参加小女陆藕与乔乐梓大人的文定之礼”,订婚宴设在太平府衙,于中午开始,请了众人移步太平府用宴。
陆莲在自个儿院子听见前面的动静,着心腹丫鬟去前面打听了个清楚,心下既觉纳闷又觉可笑,纳闷的是陆藕说亲竟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漏,可笑的是她千挑万选居然选中了乔乐梓——放着宣德侯这么个优秀的人选不要,居然要嫁一个老男人,而且那老男人还是平民出身,家世单薄得可怜,还只是个四品官,听说纳征所送的定礼也不过才八合,真是太寒酸了有没有!
陆莲在房里笑了半天,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大称意——她是恨不得陆藕根本嫁不出去才好,亦或嫁个什么后宅妾室成群荒淫无度百无一用的草包,让陆藕一辈子在后宅以泪洗面那才解气!乔乐梓——哼,这么看来还真有点便宜陆藕了!
乔老太太早就在卫国公夫人的协助下于太平府后衙把定亲宴设下了,也不必大摆,终归只是定亲仪式,大家中午吃个饭意思意思也就是了,乔乐梓早也没了话说,事到如今只能认下这结果,强打着精神接待前来道贺的诸位宾客,吃着吃着,宫里来了旨意,原来是乔老太太四品恭人的诰封下来了,众人又是纷纷祝贺,都道是双喜临门。
待下午一一送走宾客,乔乐梓已经快累瘫了,是心也累身也累,歪在椅子上这才有功夫细细琢磨起本次事件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来——这老太太是怎么就知道京中有个陆府的啊?陆府好几个小姐呢,老太太是怎么如此精准地就命中了陆藕那姑娘的啊?卫国公夫人从中牵线?那老太太又是怎么认识卫国公夫人的?老太太进京才多久啊,怎么就能如此雷厉风行地把这事给做成了啊?!再说老太太进京除了他和一路护送老太太的人之外还能有谁知道啊?
——找豆——麻袋!
——燕大蛇精病!——是丫!——必然是那丫!
乔乐梓仰天喷出一口血来——这回他可是被那货给坑惨了——人那小姑娘才十三岁啊就逼他下嘴!丧心病狂啊混蛋!——关键是这辈儿还差着呢吧?!陆家小姐和你侄女是同窗兼好友,老子和你这神经病是同辈儿,这这这——你特么是想占老子便宜的吧?!
乔乐梓正跟这儿沤血呢,忽听得家下急匆匆地跑进来报:“老爷,陆大人来了!二话不说地就往里闯,说要拉老爷到皇上面前去评理,说——说老爷骗婚!”
乔乐梓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这陆经纬指定也被燕蛇精给坑了,这会子肯定也是才刚明白真相,一直跟他一样都被蒙在鼓里呢!——骗婚?面圣评理?评你大爷!
乔乐梓起身便往外走,人还没到就听得前面大厅处一阵喧哗,隔着玻璃窗刚好能瞅见他老娘手里挥着个半臂长的大粗白萝卜正劈头盖脸地照着陆经纬脸上cèi呢,陆经纬一厢怒吼着一厢连推带躲,可乔老太太是干啥的啊?!种了大半辈子地,干了大半辈子农活,别看上了年纪,那浑身的力气揍个半大壮小伙都不在话下,更莫说陆经纬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酸文人了,大白萝卜抡起来都出现残影了,打得陆经纬是鼻青脸肿嘴出血,接连向后踉跄着退闪,却哪里闪得开乔老太太追狗撵狐练出来的本事,一气儿揪着他头发追打,边打还边骂:
“个臭不要脸的老瓢瓤子!日你娘的还想悔婚?!上有天皇老子下有土地阎君,中间白纸黑字儿写得一清二楚!这婚事板上钉钉已经做实,你娘的狗腚一蹶放个屁出来就敢说不算?!就敢说不算?!你老子娘在你爹坟头上【哔哔哔】野和尚糙道士浑身流脓的骚叫花子囫囵下出你这野杂种来算不算?!算不算?!这会子腆着个diǎo脸跑老娘门上喷粪呵屎,也不低头瞅瞅自个儿裆里那套家伙什儿全不全!个鳖犊子【哔】的!直娘贼还敢悔婚!看老娘不怼出你一肚子屎来!你给我跑?!你再跑!我让你跑!跑!你个缺【哔】少【哔】的货!”
陆经纬从小富贵人家里长起来的,哪里听过如此粗鄙不堪的乡间骂人粗话啊,一时又气又瞠身上还疼,且他出来得还急,只带了两个贴身小厮就冲到太平府来了,这会子早被几名差役拦在厅门外,连个能上来帮手的人都没有,厅里剩下的全是乔家的人,老太太嫌旁人碍事这都还没让帮着她动手呢,就老太太一个他都难以招架,直气得胸内翻涌喉头发甜,一口血都冲上了嗓子眼儿。
正被乔老太太打得眼冒金星头皮揪疼,就听得厅门响动有人大步迈了进来,恍惚间看见是乔乐梓,上来将这老太太给拦了下来,陆经纬一口气还没缓匀,便听见乔乐梓的声音响在面前:“陆大人,这桩婚事有媒人作证,有宾客为鉴,定帖上签的是您的名字,您既已署了名,证明此桩婚事您已同意,何来乔某骗婚一说?如若这名字非您所签,那么骗婚的也是你陆家,乔某才是受骗之人,便是去面圣,乔某也是在理一方!陆大人,此桩婚事经今日文定之礼后已是举朝皆知,如若悔婚,于乔某来说,不过是被人笑话一阵子,日后照样能再择人家另谋姻缘,然而于贵府来说,令嫒这一生便毁在了你这做父亲的手里,就算你不在意六娘的生死荣辱,难道也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如今到了年下,正是考评官员政绩德行最紧要之时,陆大人你公然悔婚,无视礼法,戏弄官员,可曾考虑过后果?”
“你——你你——恶人先告状!”陆经纬气得哆嗦,“我——我便是让六娘出家也绝不让她进你乔家门!”
“我日你娘的狗杀才!”乔老太太一萝卜抡过去,正砍在陆经纬脸上,咔嚓一声那胳膊粗的萝卜就断成了两截,辛辣的汁水正溅进陆经纬的眼睛里,直疼得他拼命拿袖子擦眼,乔老太太一把薅住陆经纬早已散乱的头发,又是扯又是在脸上挠抓,“禽兽不如的畜生啊!自家亲闺女都这么糟践!老娘今儿跟你拼了!个下作娼妇养的阉驴犊子!”
“你——你辱骂朝廷官员——可知何罪!”陆经纬七倒八歪地厉声大吼。
“罪你个野狗【哔】的!罪你个野狗【哔】的!”乔老太太哪里管他,只管照死里往陆经纬身上招呼,乔乐梓生怕自家老娘吃亏,想上前拉架硬是插不进手去,三个人就在这厅里缠作一团。
倒是陆经纬带来的那两个贴身小厮机灵,来的时候就听陆经纬一路气鼓鼓地喝骂着要去都察院弹劾乔乐梓,这会子见自家主子被缠住了,两个咬着耳朵一商量——去找都察院的人来!让他们到现场来看看乔家是怎么欺辱朝廷官员的!让他乔大头被抓个现形!
其中一个掉头就往外跑,日常跟着陆经纬进进出出自是知道都察院的人都在哪儿,翻身上马一路飞奔着去了。
乔老太太正将陆经纬打得蓬头圬面衣衫不整抱头鼠蹿,就听外头家下提着嗓子高喝了一声:“大人!老夫人!江副都御史和洪副都御史来了——”
乔老太太耳朵尖着呢,都御史?在乡下看大戏可是知道这是什么官儿!一听这个,立马停了手,将自个儿头发抓个稀烂,再把身上衫子一扯,脚上鞋袜一撸,就地滚了几滚,在陆经纬和乔乐梓目瞪口呆二脸懵比的双双注视下坐在地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哭嚎:“上天啊——这还有没有王法啦——三品官儿打人啦——唉唷我的娘哎——打得我老太婆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这三品的官儿仗着比我儿官高一级——他强登我的门——硬闯我的户——打得我老太婆断了筋——碎了骨——跪地磕头百般哀求也无人做主——青天喂——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婆啵——赐下个铁面无私的御史大老爷给我老太婆申冤哟——我老太婆愿给大老爷塑金身、供香火、一辈子吃斋念佛哟——”
陆经纬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唾嘛的这老太太才刚还生龙活虎把他往死里打呢,怎么转眼就像是一个被打了的在这儿哭起冤来了?!这这这——这老太太是疯子吗?!
乔乐梓瞅见江、洪两位副都御史迈进门来恨不能拿袖子遮住脸假装自个儿不存在——老娘啊,您咋还把乡下妇女撒泼哭闹带上吊那一套给整这儿来了…
江、洪二位一瞅眼前这情形大肠都快笑抽筋了,就见那陆经纬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鼻子和嘴上还挂着血,头发早就揪成一团了,肩上还粘着好几大绺被硬扯掉的头发,看着都替他头皮疼,身上衣服更是皱得像是擦屁股纸儿,胸口处还粘着不知是浓痰还是鼻涕的东西,靴子也掉了一只,白袜子被踩得全是鞋底子印儿,走了两步还有点连瘸带拐。
再看地上已经干嚎得快抽过去的老太太,那底气足声音亮的,十里八街外都能听见,哭上几声便向着陆经纬那厢唾上一口痰,唬得陆经纬瘸着个腿才躲呢。
大致情形一看就知道原委,两位御史忍着笑还得假装诸事不知从头问来,陆经纬抢在头里要告状,还没张口呢,那老太太“嗝”地一声就厥了过去,慌得众人一团乱地涌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抚胸口的抚胸口,折腾片刻老太太缓了过来,一把推开给自己顺气儿的儿子,伸手扯住出于礼貌凑近了看的两位御史,哭道:“青天大老爷!您二位可得给我们母子做主啊!这个姓陆的狗官——明明亲手签了字儿要将女儿嫁给我们臭蛋儿!转头就嫌我们聘礼给的少要毁婚!老太婆与他评理,他竟然动手打人啊他!他才刚还说——宁让他女儿出家做了姑子也不要嫁给个穷酸!你们评评理啊大老爷!这世上还有这样豺狼也似的亲爹没有?!我们臭蛋儿是个清官儿啊!哪来的那么多的银子供他姓陆的卖女儿似的骡子大张口啊!那定帖儿上白纸黑字都画了押的啊!他毁婚不算他还打我这上了年纪身子骨儿不好的老太婆啊…”
骡子大张口和画押什么的两位御史已经顾不得笑了,光见着陆经纬在那儿伸着胳膊指着乔老太太浑身哆嗦:“你——你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动的手——殴打朝廷官员——该当何罪——”
“青天大老爷啊!你们评评这理——我一个弱老太婆哪里打得过这壮比野驴似的狗官哪!”乔老太太砰砰地捶着自个儿胸口,慌得乔乐梓连忙上来阻止,被老太太抓住手暗中狠狠掐了一把,险没把乔乐梓疼出眼泪来。
“行吧,陆大人,乔大人,乔老夫人,”江、洪二位忍着笑,劝了半天才将老太太魔音穿脑似的哭嚎给劝止了,“此间的事我们大概也看明白了,陆大人且先回去,双方都请先冷静冷静,究竟此事该如何决断,我二人自会拟个章程出来——咱们明日早朝上见!”
陆经纬还要拉着这二人仔细说道说道,这二人却不肯多留,出门的时候倒是江御史略留了留步,转回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陆经纬道:“陆大人,令嫒与乔大人的婚事,皇上那里可都听说了,您这真要是毁婚…呵呵,您回去仔细想想吧。”说着上马离去。
…
“结果弹劾的是陆经纬!”武玥露着后槽牙大笑,这位专程在星期六的上午跑到燕府来找燕七玩儿,就为了八卦这事儿,“说他戏弄礼法,上午才办了文定下午就要毁婚,还擅闯太平府后堂,伤了乔大人的母亲,逼亲女出家毁婚约,为父不慈、为官无德,陆经纬在殿上据理力争,咬定是乔老夫人动手打的他,奈何没人肯信——乔老夫人多大年纪了?他多大年纪?
“又说乔大人骗婚,结果出具了定帖一看,那上面分明是他的笔迹署的名嘛!且工部、刑部、兵部等好多大人都纷纷出来作证,说陆经纬当日分明是高高兴兴地将众人迎进府中行定礼的,也都看见他在定帖上署名了,这何来乔大人骗婚之说?他下午就翻脸不认账,把大家当猴耍,难不成大家亲自登门做的见证都不算数?这人证物证俱全,任陆经纬说破一张嘴也没人答应!
“听说你大伯还凑了一嘴,说乔老太太才受了皇上诰封就遭陆经纬登门折辱,这是没把谁放在眼里心上啊?你说这龙颜能不怒吗?!过两日对陆经纬的处置结果便能出来,咱们且等着看吧!——唉,就怕小藕和陆伯母受连累。”
“陆伯母清心寡念,小藕安分知足,就算有所牵连,她母女两个应也受不了多大影响,放心。”燕七安抚武玥,事实上这件事燕子恪已经给她透过口风了,陆经纬那货平时糊涂得把自个儿的人际关系搞得一团糟,在朝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一回破鼓众人捶,弹劾折子一出,立时一群人跳出来跟贴,这种情况下皇上不可能轻轻放过他,搞不好要把他弄个外放,倒也不会贬得太厉害,至多降个一两阶,在地方上耗个三年五载的吃吃苦头再给弄回来,京中的宅子还能给他留着。
宅子既然留着,陆夫人自是要留守看家,陆经纬只能带着妾室或通房去任上伺候,可他最宠的许姨娘都快要生了,自是不能跟着他走,留在京中宅子里的话…嘿嘿,那还不得仰着陆夫人的鼻息生存?让你活你才能活,让你死——心要狠点儿的话,真能让你连母带子一尸两命!
陆经纬那时候还在任上呢,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又能怎么样?三年五载之后回来,人都没了好几年了,他还能查出什么来?
陆莲也好不到哪儿去,陆经纬一走,她嫁妆的事儿可就全归了嫡母来管了,凑合凑合随便给你弄些残次品装箱,让你有苦也没处说,在婆家受了气回来也只能指望嫡母做主,嫡母若是不管你,你哭下大天来也是没用!
待陆经纬回来时,陆藕也已成亲嫁到了乔家去,他再想怎么折腾也早已晚了。
所以说啊,燕子恪既然经手了这事,当然是必须要做成的,谁都甭想跳出来拦阻,谁拦谁就是跟自个儿屁股底下的位子过不去,陆经纬跳出来拦了,结果一嘎嘣这位子就给他支到了地方上,找谁说理去?
乔乐梓摇着大头:这货不愧是当朝第一宠臣啊!从龙之功果然不是假的,听说还跟皇上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不过这也并不意外,谁教当年先皇玩儿新花样,鼓励诸皇子隐瞒身份去官家书院就读一年以广开视听了解下情呢,结果因是非强制性的要求,其他皇子都不肯去,唯当今这位爱玩儿爱闯的万岁爷去了,非但去了,还一玩儿就玩儿上瘾了,且听说就是在官学里和蛇精病勾搭上的,后来好像还特么装模作样地参加科考呢,结果楞是没考上,当年的状元让蛇精病给得了,这下可好,有着这样的同窗(床)情谊,蛇精病果然成了当今这位杀开血路继承大统的头号干将——不宠他宠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看完赶紧睡哈~晚安大家!
明天白天可能会修改一下错字,看到更新提示不必理会~
第291章 暗搭
综武赛总决赛比完之后,这一赛季的比赛并不算完全结束,在其后的一周,还有一场“全明星”赛事要打,就像NBA一样,综武赛事委员会会根据本赛季各个队伍中的队员们的表现,在各个担当角色上选出实力最强的队员进入最佳阵容,比如最佳车担当,最佳马担当,最佳炮担当等等,每个角色会选出两套阵容来,比如车马炮,一支队伍中各两名,那么就要选出四名最佳的车马炮担当来,分成两队进行一场作秀性质比较浓的比赛。
与NBA不同的是,综武全明星赛不按东西部分队,而是通过抽签组队,否则像是紫阳那种几乎大半支队都可以进入最佳阵容的禽兽队还让别人怎么打?
最佳阵容的名单在总决赛比完后三天就通过综武委员会公布了出来,紫阳队的队长卢鼎、今年的最佳新人丁翡、炮担当余心乐皆入选,锦绣入选了两人,队长武珽和燕七,然而遗憾的是燕七因为已经办了休学手续,按规则不能出战全明星赛事,只得由评分靠后一些的炮担当顶替。
全明星赛定于腊月二十五开赛,全京所有书院的综武队都必须要到现场观战,这当然也是为了起到明星效应,并表示对这项国民竞技的尊崇。比赛场所是随机抽签决定的,分为上下午,上午是单项挑战赛,也就是普通综武队员向最佳综武队员挑战,但只能挑战对方所担当的角色技能,比如你只能向最佳炮担当挑战箭技,向最佳相担当挑战角抵,也可向最佳车担当挑战全武种,至于兵、士和将这几种担当就没什么可挑战的了,但也会给他们安排相应的一些趣味挑战,可以同普通队员甚至场边观众们进行互动游戏或比赛。
下午则是两队对战,所有队伍照样要到现场助阵,燕七因已不在锦绣,只好自己跑到普通观众席上坐着,武玥萧宸乃至燕四少爷他们都和队伍在一起——锦绣的女子队这一次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谢霏入选最佳炮担当,而她的最大敌手程白霓亦是最佳炮担当。
燕七和燕九少爷及其两名小弟有些孤零零地混在一群观众中,可惜陆藕没能来成,一是因她才刚定了亲,不好立刻就往外头跑着玩儿,二是陆经纬那糊涂蛋听说因被降了职在家里正发疯,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明星赛算不得正式比赛,本质上就是作秀,所以全明星队员们在场上基本就是炫技外带表演,根本没有什么紧张气氛,不过是大年下的给观众们带些乐趣和热闹劲儿,就看那场上紫阳队的卢鼎带着自己这一队的队员们追着丁翡满场揍,丁翡那一队的也帮着卢鼎一起追着他揍——场上这些人除了紫阳队的本赛季谁都没少在丁翡手上吃亏,这回得了机会哪里肯放过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揍得丁翡都被砍够五分该阵亡了,两队队员都不肯放过他,硬是追着“尸体”满场飞奔,裁判也假装没看见,直把观众们乐得前仰后合。
综武明星赛比完,书院的学生们就迎来了学年末的考试,考试完毕便是为期一个多月的寒假,从腊月二十八一直放到二月初一,二月初二开学日,大家就都集体往上升上一级了。
燕九少爷在年末考试中拿了个全年级第一后就也办理了休学,慢悠悠飘回家里,坐到他姐房里的炕沿儿上揣着手看她在炕桌上剪窗花:“几时走?”
“正月十八怎么样?”燕七一剪子没咔嚓对,大红纸被剪得断了,费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全都报废。
“房车可做好了?”
“做好了,漂亮着呢,变形金刚似的,崔晞让人赶着车见天儿往外跑,就为了试验这车的性能,只要能过关,咱就随时可以出发。”燕七道。
燕九少爷也没问啥叫变形金刚,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前头自己的院子,进了书房便将丹青叫到跟前,慢声地问他:“李嬷嬷的事,打听得怎样了?”
丹青忙压低声道:“爷,略有些眉目——小的千辛万苦打听到了当年送李嬷嬷出府那辆马车上的车夫,您猜怎么着?那车夫就是葛黑他爹!”
葛黑是现在给燕七姐弟俩赶车的车夫,家生子,一家子都是燕府的包身工。
“葛黑他爹对当年的事也只略剩几丝印象,只记得当年奉大老爷之命将李嬷嬷送到远远的庄子上去,葛老爹赶着车,同车的还有另外一个陪行的家丁,带着李嬷嬷一路往北走了足有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路程,”燕九少爷慢吞吞打断丹青的话,“燕家在那么远的地方还有庄子?”
“小的也问了那葛老爹,”丹青忙道,“得亏葛老爹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到了那庄子上先歇了两天才往回赶,就是这两天的时间闲来无事,葛老爹就问了那庄子上的人几句,庄上人说那片庄子和附近的肥田都是大老爷少年时在外游历,见着既便宜又肥沃的田地时顺手买下来的,北边的地也都便宜,京都周边的地都被富人买完了,好些个京中权贵豪商都把手伸到了更远的地方去,据说大老爷当年出外游历时也奉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之命在外买些田地——那一阵子就兴这个,权富人家里比着置田产——所以北边那庄子正是大老爷名下的,年年还要往京中送租子送出息呢。”
“那庄子在什么地方?”燕九少爷问。
“小的记在纸上了。”丹青从怀里掏出张折了几折的纸,打开来看,见上面字迹虽幼稚却不失工整,正是出自丹青之手,燕九少爷平日也令着手下几个小厮读些百家姓千字文什么的,并且还要学着写字,用他姐的话说就是“没文化太可怕”,要想培养几个得力的下属,没文化就是比有文化的差着事儿。
“可惜时间太久,葛老爹记不大清了,这只是个大致的地址。”丹青指着纸上道。
“与葛老爹同去的那名家丁呢?”燕九少爷问。
“呃,那人前几年病死了。”丹青道。
燕九少爷将这纸扔进炭盆里烧了,揣着手对着红通通的炭火垂眸思忖了片刻,慢声和丹青道:“你去一趟萧家,依上次的方式传话给萧远逸,告诉他明日上午巳时初,去桃花春水阁二楼东起第一间找我。”
丹青应着去了,从燕府小角门里出去,一路小跑,好半晌才到了萧府墙外,绕到南边巷子,找准一角飞檐,兜手便将早准备好的一颗半大不小的石头丢进了墙去。没过片刻便见一道人影从墙内跃了出来,正落在面前,已是见过几次这情形的丹青不再像头一次那样被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地上,神色如常地先行礼:“萧公子好,我家九爷让小的给您带个话。”而后便将燕九少爷的话原原本本说了,萧宸只略一点头,飞身重新跃回了墙去。
燕七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弟弟早就已经跟萧宸勾搭到一块儿了——俩人都在锦院读书,想背着她搭话那还不是再轻易不过的事?只不过明儿就是腊月二十八,学生们都开始放寒假,没法子再在书院里说话,只好采用这种尽量不惊动其他人的方式,好在这方式此前就已经用过几回,双方都已是驾轻就熟。
次日一早燕七同萧宸出外跑步的时候萧宸也没跟燕七透露——这是燕惊鸿特意嘱咐过的,说是不想让他姐为这事费脑子——本来脑汁就不多——反正燕惊鸿是这么说的,他也就答应了,再说…他一样也不希望她知道得太多,她喜欢简单的生活,又何必让这些复杂的事去打扰她。
巳时初,萧宸准时出现在桃花春水阁指定的房间,见燕九少爷已是提前到了,小小的少年穿着蓝釉色的刻丝面棉袍,腰间一围玉带,黑发用一支玉簪绾起来,整个人倍显俊美清贵,外头的白毛领披风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揣着手坐在桌边,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气,只微微抬了抬下巴,指着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坐。”
“找我何事?”萧宸坐到对面,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定在正月十八离京,”燕九少爷慢吞吞地道,“在此之前,希望你的调查能有个结果。”
“过年,我要同家父家母去亲戚家拜年,”萧宸道,“届时我会详尽地打听当年之事。”
“有劳你了,”燕九少爷道,“知道都打听些什么吧。”
萧宸:“…你说说看。”
燕九少爷:“…你当初来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萧宸:“令姐和我爹的关系。”
燕九少爷:“…给你这张纸,需要你问的全写在上面了。”
两个人见面并没有花去多长时间,而后各回各家,各去行事。
打草惊蛇了这么久,也该到了收获点什么的时候了吧,燕九少爷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啦,晚上下班还在路上堵了俩小时,时间全耽误了〒_〒暂时先码这么多,大家凑合着看~
图暂欠~
第292章 过年
从腊月二十四开始,街头巷尾的小孩子们就开始放爆竹了,年味儿到了这一天愈转愈浓,至大年三十早上,燕七几乎就是踩着震天的炮声从外头锻炼回来的。一进内宅门,就见燕十少爷拿着一挂小鞭在前头撒丫子跑,后头乎拉拉一大群丫头婆子大呼小叫地在后面追,这是要阻止燕十少爷亲自点那小鞭,燕十少爷却偏想自己去点,唬得下人们一个个大惊失色地拼命追赶,乌泱乌泱地就从燕七面前掠了过去。
再往前头走,燕大少爷正看着一帮家下挨院挨屋地竖桃符板和贴年画窗花,见燕七走过来,燕大少爷冲她一招手:“七妹,来,挑几张喜欢的。”让人把年画和窗花给燕七看,见年画有钟馗、福禄、虎头、雄鸡、和合二仙和二十四孝等等,燕七就挑了张二十四孝的《戏彩娱亲》,窗花种类繁多,燕七也没细看,随手挑了一对“步步生莲”拿着走了。
待走到坐夏居外头的湖边上,瞅见燕四少爷坐在石头上发呆,不由招呼他:“石头上凉不凉?”
燕四少爷双目迷离地抬起来看她一眼,咧嘴笑着冲她招手:“七妹…你不知道,我刚才和三哥去看他们做屠苏酒,好家伙,只闻闻味儿都把我醺醉了,这会子有点晕,我在这儿歇会儿。”
“别坐石头上啦,回头肚子疼,就近到坐夏居歇会儿吧。”燕七过去扶他。
“好啊!”燕四少爷从善如流地跟着燕七去了。
兄妹俩进门就直接奔了燕九少爷的屋子,那货还在床上懒着呢,听见帐子外头有动静,掀开道缝往外瞅,见他姐同他们四哥俩往他炕上一坐,瓜子花生松子栗子榛子核桃橘子荔枝柿饼圆眼熟枣雪花糖虎眼糖小盒装的驴头肉摆了整整一炕桌,对着就吃起来。
“…”燕九少爷把帐子放好,翻个身继续懒床。
“七妹,我也很想和你们一起走。”燕家已经合府知道了燕七姐弟年后要走的事,燕四少爷一脸羡慕,“箭神虽然不肯再收徒弟,但你们俩的师父或许还能收吧?”
“大伯如果同意,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燕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