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玥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胖闺蜜,因为她好像真的…一直忘了燕七同志是个女生来着…不过她也从来没把她当男生啊!真的!

陆藕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掩嘴笑了半天。

元昶那货的突然离场并没有给情绪正嗨的学生们造成什么困扰,何况小胖子之流的,根本没有值得回味和记忆的点嘛!赶紧翻过篇去,大家就又笑闹起来,起着哄地挨个儿把人往场中推着要求表演节目,五音不全的被逼着唱歌,说话结巴的被逼着念绕口令,五大三粗的要跳舞,纤瘦小巧的互相比赛吃掉整只鸡。

到后来情绪全开的学生们又开始闹教头们,全场起着哄地要杜朗打套醉拳,闹完杜朗又去闹其他几个教头,却是没人敢去闹武长戈。

“都是欺软怕硬啊。”燕七对此表示遗憾。

“要不,你去同我十二叔比一回箭法?”武玥自从知道燕七箭法了得之后,天天想着让自己的胖闺蜜挑战各种极限,然后她就可以在旁边看热闹了。

“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生的朋友?”燕七口含热血道。

武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她亲生的这位头上“啪”地一声响,一颗小石头从后方丢来,正敲在这位脑壳上。

燕七回过头看,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传出个声音来:“喂,你刚才没事吧?”

是元昶,粗声粗气的,透着很明显的僵硬与不耐烦。

“没事,草皮软。”燕七道。

那边半晌没有声音,武玥倒是先按捺不住了,叫道:“元昶!你过来给小七道歉!”

“我——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元昶声音更粗了,很有些羞恼。

“你说为什么啊!用那么大的力气,肯定把小七弄疼了!你是第一次吗?!若是没经验也不会怪你,你都同别人做过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知道对小七轻着些?!小七可是第一次!会流血的知不知道!你轻些弄她会死啊?!”

卧槽武十六同志在说什么是不是在念黄段子她每天放学回家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书为什么没有学会发朋友圈共享这种行为应该挂出来让大家一起喷后拉黑取关粉转路人才对。

“不要大声嚷。”燕七发现附近的人都正以十分惊骇的神情看着这厢。

“怕他呢!”新晋黄段子手武玥小同志毫无察觉地一撇嘴。

“这样,我去同他说。”燕七为免亲生朋友再说出更马赛克的内容来,积极地起身向着元昶所在的暗处走过去。

“你过来干什么!”暗处的元昶如临大敌,听声音竟还向后退了几步。

“你没事吧?”燕七问他。

“我——我能有什么事!”元昶提声道。

“没事就别躲着了。你输给我的獒崽烦请令师先帮忙养着,我回头送人。”燕七道。

“…送谁?”

“武五,他刚说他想养一只来着,正好他生辰快到了。”燕七道。

“为什么要送他?!”元昶向前跨了两步,一张薄怒的脸曝露在微弱的火光里。

“我生辰的时候他也送我礼物了啊。”燕七道。

“他为什么要送你礼物!”元昶粗声喝问。

“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而且正赶上我本命年。”燕七如实答道。

“通家之好——你们家怎么那么多通家之好!”元昶恼道,“他送你什么了?!”

“他亲手猎到的一头老虎的虎皮。”

“你——你是不是傻?!一块虎皮才值几两银子!?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养的獒都是纯种的高原獒,多少高官权贵排着队想买都买不到?!”元昶光火地又向前迈了两步,低下头来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小蠢胖子。

“哦。”燕七道。

“——哦什么哦!燕小胖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啊!”元昶挥舞着拳头,“我告诉你,那獒崽你要么自己养要么丢掉,总之不许你送人!”

“纯种的獒不易养活,丢掉的话就更是九死一生了,”燕七道,“我祖母也不会允许我在家里养的,我还是不要了。”

“那我送你别的!”元昶道。

“不用。”

“不行!愿赌服输!你说,你想要什么!”

“真要给啊?”

“废话!快说!”

“那你送我一张弓好了,”燕七道,“要四十斤拉力的,能行吗?”

“嘿!”元昶咧了咧嘴,“要什么木料的?”

“《周礼·考工记·弓人》有云,凡取干之道七:柘为上,檍次之,檿桑次之,橘次之,木瓜次之,荆次之,竹为下。”

“废话!还用你教我?!”元昶瞪她。

“那你要是不抠门儿的话就送我柘木的呗。”燕七道。

“行吧,你等着,我送你的弓保管是天下最好的弓!”元昶拍着胸脯道。

“嗯,好马配好鞍,好弓配安安。”燕七道。

“哈哈哈哈,耍什么宝你傻小胖!”元昶忍不住笑出来,伸手在燕七头上乎拉了一把。

“阿玥招呼我呢,我过去了。”燕七冲元昶摆了摆手,转身回了圈子。

元昶的手还举在半空,忽然之间发现方才那莫名难言的尴尬竟然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仿佛就是在同燕小胖的这几段对话间,不动声色地,润物无声一般。

…这个燕小胖…

元昶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怎样,尴尬是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奇怪的开心烦恼,烦恼什么不知道,开心什么更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手掌

正当大家壮起胆子准备去闹武长戈的时候,这位鬼畜教头却发话了:到此为止,都进帐篷睡觉去,明天还要一早起来,看劳什子日出。

众人顿时没皮调了,意犹未尽地起身收拾,几个教头凑到一堆商量了一阵,把夜里值夜的人员安排了下来,毕竟这是深山野地,防兽也要防人。

一共十个班,每班同一时段各出一人值夜,每人值半个时辰,然后换下一个人,明天夜里再换今夜没轮到的人轮值,不许随身的下人代班,因为要培养大家的警觉性,跟军训似的。

燕七刚钻进帐篷就听见元昶在外面叫她,只得又费劲乎乎地钻出来:“考虑一下帐篷的感受好吗。”

元昶哈哈地笑:“我问你,你值哪个时段?”

“寅时初刻到二刻。”

“嗬,武长戈不地道,把最难熬的时段分给你了。”

“元昶我可听见了!”武玥在帐篷里面喊,这货正说她十二叔坏话呢。

“看你耳朵长[g]的!”元昶冲着里面吼回去,一拉燕七走到了旁边去,“我也换到寅时跟你作个伴怎么样?”

“那先说好啊,我可不去探什么险。”燕七发出申明。

“瞅你那小胆儿!不去不去不去,行了吧!”元昶哼道,然后忽然不吱声了,低着头用脚踩地上的草叶子,碾过来碾过去,草要有肠子早让他踩出屎来了,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含混出一句话来,“山间夜里冷,盖厚点。”也不等燕七应声,转头就大步走了。

燕七钻回帐篷,一条被子兜头罩脸地盖下来,紧接着整个人被扑倒,隔着被子听见武玥嘻嘻哈哈的笑声:“小七,我盖你的被子,你盖我的被子,怎么样?”

“有什么区别吗?”燕七从被子里挣扎出来。

“有啊,你的被子大!”武玥道。

…你就说我体胖被宽就完了呗。

“我家姑娘的被子是新做的呢!”煮雨总算有了戏份,连忙插嘴。

五六七和杜兰,连同各自的丫头,八个人一个帐篷,其他的同窗也都如此。

“咦,是燕大太太专门让人给你做的吗?”武玥陆藕当然很了解燕七在燕府的处境。

“不是哦,是我家大老爷今儿一早让人给姑娘拿来的!”煮雨继续嘴快,“还有褥子,枕头,登山用的靴子,挡风的披风…全是新的!”

“你大伯可真好。”武玥无不羡慕地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会疼人的大伯呢。”

废话,你老子就是特么长子,你到哪儿再生个亲大伯去。

山洼的地面还是很有些潮湿的,众人睡觉用的帐篷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用来吸潮,又铺了一层防水油布用以隔潮,上面再铺一层厚厚的皮垫子,皮垫子是书院提供的,皮垫子上头才铺众人各自带来的褥子,加上最下面厚厚软软的草皮,即便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们躺在褥上也不觉得硬板。

八个人头对头睡成两排,亲亲热热地钻进被窝躺在枕上,武玥就怂恿着大家讲鬼故事,陆藕杜兰强烈反对,被武玥镇压,几个小丫头倒是都爱听,紧紧裹着被子缩着头,却抻着耳朵仔细听武玥讲。

武玥讲到关键处,眼看恶鬼就要冒出来吓人,突听得旁边的帐篷里发出一片女孩子的尖叫声,直吓得这边四个丫头带着陆藕杜兰也跟着一起惊声尖叫,紧接着那边惊叫过后又是笑声,敢情儿也是在讲鬼故事…

武长戈凉冰冰的声音响在帐篷外:“都不许再说话,否则拎出来整宿值夜!”

女孩子们听了暗吐舌头,果然不敢再吱声,或用被子捂了头两个人在被下喁喁轻语。

可这人生中第一次和同学们一起在外露营,这是怎样一种新奇又美好的体验啊,怎么可能头一沾枕就能睡得着?就比如武玥,躺在枕上一会儿捅捅左边的陆藕,一会儿踢踢右边的燕七,一颗兴奋无比的心怎么也难静下来。

燕七却是第一个就睡着的,第二个是煮雨,主仆俩小鼾儿打得一个比一个香。

不愧是亲生主仆啊,入睡困难的大家不禁齐齐暗想。

半夜三点左右的时候,值夜交班的人进帐篷来轻轻扯醒燕七,然后就回自个帐篷睡觉去了。燕七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钻出帐篷,外头火堆仍然烧得熊熊,头顶上漆黑一片,看不到星月,四外群山被一层朦胧雾气笼罩了起来。

元昶在一处小火堆旁冲着燕七招手,其余八位轮班值夜的学生也都各自偎在火堆旁,有的还没清醒,不住地打着呵欠。燕七走到元昶独霸的那处火堆旁,见他不知从哪儿掇了两个树桩子,自己坐了一个,另一个放在旁边,招呼燕七坐那儿,眼睛不住地往她脸上打量:“也不梳头就跑出来,小疯子似的,小疯胖子。”

“…就非得带个胖字啊。”燕七从怀里掏出小梳子,攥了满把又黑又密的头发梳理起来,简简单单地编了条四股麻花辫,而后绾起来盘在脑后,插一根紫檀木簪以固定。

元昶一直在旁边看着,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待燕七把梳子收回怀里,方道:“睡着了吗刚才?”

“睡着了啊。”燕七揉揉眼睛,瞧,都产生眼屎了,睡的好着呢。

“没心没肺。”元昶说她,“我们那一帐篷人全都没睡着。”

“明天游山还能有精神?”燕七问。

“我打个坐运运功就行,”元昶得意一笑,“懂内功心法的人,调息一个时辰能顶休息一宿呢。”

“真厉害。”燕七道。

“你要困的话就在这儿坐着睡会儿,我替你守着。”元昶道,火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忽红忽金。

“不用,就两刻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燕七道。

一时间忽然没了话说,元昶觉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拔地上的草,拔一把就往火里扔一把,直到把附近的草都拔秃了,这才咳了一声,道:“你…喜欢这山里不?”

“喜欢啊。”燕七道。

“真的假的?山里到处都是蚊虫兽粪,还有各种腐尸,明儿游山你就知道了,且看吧,到时候你们这些丫头片子肯定要不停抱怨的。”元昶道。

“明天大概不会走得太远。”燕七道。

“你听谁说的?”元昶问。

“明天会有雨,”燕七指了指上头,“天阴了,而且山里水气很重。”

元昶仰头看了看天,又向着四野打量,不由皱了皱眉:“真若下雨,这趟出来可就没什么可玩儿的了。”

“在营地看景呗,山雨很美的,空濛迷离,草木清新。”燕七道。

元昶哼笑:“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

岂止见过,上辈子就是死在那儿的。

“你知不知道山间多鬼怪啊?”元昶坏兮兮地看着她,“魑魅,山林异气所生,为人害者——有东西在你身后!”

“有东西从你身后闪过去了。”燕七道。

“…有意思吗你?”元昶冲燕七翻白眼。

“真的。”燕七起身,往元昶身后的方向走。

“真的?”元昶见状倒不由信了三四分,跟着起身往那厢走了几步,“看清是什么了吗?”

“没看清,速度太快。”燕七摇头,她的眼力很好,连她也没能看清的东西,除非真的是魍魉,亦或高人。

“你在这儿待着别动,我过去看看,有事就大声叫。”元昶飞身窜出,瞬间没入火光照不到的浓浓的黑暗中。

燕七倒有点确信方才一闪而没的是人了,就像元昶这样,有内功修为,有高超轻功的人。

是谁呢?

某些想要半夜溜去探险的调皮学生?

还是藏匿在这深山老林里的通缉要犯?

元昶过了良久方回来,满身带着露气:“没找着,若是人的话,功夫不在我之下,若不是人,至多是夜鸟或小兽。”

燕七确实无法确认刚才那影儿是人是兽亦或只是她眼屎遮了视线导致的眼花。

“放心,我保护你,保证无论是人是兽都伤不了你一分一毫!”元昶拍着胸脯道。

“那我先谢谢你了。”燕七道。

“再说‘谢’字我就揍你信不信?”元昶不大高兴地把拳头比划到燕七面前,忽然发现这燕小胖脸上虽然肉多,可是脸盘儿其实很小,他的一只拳头就能挡住她的大半张脸,“真是个肉包子,都揪成一团了。”元昶嘟哝。

“是你手太大吧。”燕七道。

“有吗?你手伸出来我比比。”

燕七伸出胖手,元昶哈哈地笑:“全是肉!燕小胖,你还能不能行了,你骨头呢?”一边说着一边张开自己的手去贴燕七的胖手比大小,掌心相合,像是烙饼上面放了个白馒头。

元昶继续哈哈哈地笑,笑着笑着忽然身上一僵,手心里的小胖馒头像是用烧红的铁块做的,烫得他直想一把甩开然后跑得远远,可…

可他硬生生地咬牙撑住了,尽管那种被抽干了全身血液和水分的难受感觉又一次袭来,他想弄清这原因,他想找到这答案,他想弄明白究竟为什么突然就成了这样…掌心托着这只小胖手,感受到团团的温暖和柔软,这触感很好也很讨厌,因为弄得他很痒,手也痒心也痒,想狠狠地挠,想用力地攥,想…想…

没等他想出来,掌心里的小胖手已经准备收回去了,元昶一急,手掌一拢便将这小胖手攥了个牢牢,像握了满把既塇又软的热面团儿,从他的手心一直热到了心窝儿里去。

这个夜晚真是离奇又诡异。元昶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了?”燕小胖的声音钻入这混乱,真是个讨厌的小胖子,问什么问!不能让我静静地想一会儿吗!让我想想我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到底想要跟你干什么…啊,不对,我在想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怎么了!我我我——

“玩儿着呢?”又一个慢吞吞的声音慢吞吞地飘进元昶混乱的脑子,一下子将这混乱击了个四散纷碎,元昶登时回过神来。

燕九少爷揣着手面无表情地从旁边慢慢飘过去,眼白在这厢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上扫过。

元昶羞恼地甩开燕七的手,喝向燕九少爷:“干什么你燕九!大晚上不睡觉四处乱走什么?!”

“撒尿。”燕九少爷看都不看他,揣着手慢慢地飘走了。

“烦死他了!”元昶掩饰什么似地抬脚踢飞一粒石子。

“总不能不让他撒尿。”燕七道,“该交班了,回去吧。”

“嗯。”元昶胡乱应了一声,也不再理燕七,径直回了自己的帐篷。

燕七却还在原地留着,直到看着燕九少爷从暗处走回来。

“玩儿完了?”燕九少爷问她。

“…”

“还不交班?”燕九少爷知道她姐是值几点的岗的。

“不交了,睡不着。”燕七道。

睡不着?怎么会睡不着呢。他姐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原因,永远不会睡不着。

所以当然也不会是因为元昶。

“怎么了?”燕九少爷问。

“据说睡得少也减肥,我今天吃了太多肉。”燕七道。

“…”是撑得睡不着吗?燕九少爷嘴角微抽。

“你赶紧回去睡。”他姐开始轰他。

燕九少爷没有多说,果然慢吞吞回了帐篷。

燕七走到方才与元昶坐过的那堆篝火旁,在树桩子上坐下来,这个位置既可以将燕九少爷所住的帐篷纳入视线,也可以同时望见刚才那道不明影子掠过的方向。

燕九少爷这一晚睡得格外的踏实。

“你怎么没叫我起来接班啊小七?!”武玥一睁眼,惊讶地发现本该接燕七班的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大早起。

后面几个接班的同窗也纷纷惊讶。

“我昨晚走了困,反正也是睡不着。”燕七道,“可惜今天阴天,看不成日出了。”

大家也倍觉遗憾,只得起来梳洗收拾。

整个营地经过一晚的沉寂之后再度热闹了起来,学生们为着抢占溪边洗脸刷牙的位置而打打闹闹挤成了一坨,而后便是架锅煮粥做早饭,饱饱地吃了,洗碗刷锅收拾妥当,带上一应登山用物,便要按着计划去游山了。

“莫要往远处走,”武长戈对其他几位带队的教头道,“说不准会有雨。”

“怕什么,雨中登山才有情趣啊!”一名教头笑道,其余几个也跟着应和,“不要扫学生们的兴致,难得出来一回,且这天也不算太阴,纵是有雨怕也是小雨,走吧!往远处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信任

学生们到葱茏山远游之前,书院当然是派人先来踩过点儿的,因此教头们对于安全问题显得颇有信心,武长戈一向军人作风,自是更没将危险当过一回事,提醒不过是职责所在,既然众教头都没在意,他也就没有多说。

留下众人的随从们看守营地,所有的学生在各自领队教头的带领下整装出发。十个班还按昨日男女搭配的分组,五个组分往不同的方向去,否则百十来号人全挤到一条线路上,实在没法好好看景。教头们约定了最后在“七窍峰”峰顶汇合,那里是葱茏山的最高地,站在峰头视野会更好。

武长戈和杜朗就领着青竹班梅花班组成的混合组选了条向东的山路出发了,杜朗在前引路,学生们走在中间,武长戈断后。

元昶一直处于队伍前沿,也不与旁人说话,也不看景,只管扎着头走。五六七三人组走在队伍中间,采采山花摘摘树叶,说说笑笑的,燕九少爷慢吞吞地同他的胖瘦小弟一起走在队尾,偶尔眺望一下远方青灰色天空下的群山。

爬山,女孩子们致力于赏景与收集各色在城镇中难得一见的美丽植物,男孩儿们则更喜欢挑战一下极限,譬如比一比谁爬得快了,谁胆子大敢站到险处去了,谁能捉到最可怕或是最罕见的动物了,两个班共四十来个孩子,那热闹劲儿也是不小,欢声笑语在沉寂的山谷中回荡开去。

葱茏山尚无人工开发的痕迹,所以爬起来还是很有几分吃力,遇到陡峭之处,就需要男孩儿们给女孩子们搭把手,或拉或扶,或提或拽,也是幸好当朝世风足够开放,学生们年纪又都还小,不至于太疏防。

于是男孩子们就巴不得杜朗这路带得越陡越好,好几个人都暗挫挫地聚集到陆藕的周围随时准备出手相帮,陆藕的颜值在梅花班来说算得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重要的是人家性子好,文文静静的,会礼貌地冲着人笑,不似某些傲娇的小姐,恨不能用鼻孔看他们这些“又臭又粗”的男生。

不过很快这几个人就发现了两个碍事的家伙一直在破坏他们的计划——武玥和燕七。武玥自不必说,从小习武,假小子似的,遇到不好走的地方自动就升级成了陆藕的护花使者,燕七虽不会武,可山路她比谁走得都多,所以也能时时地给陆藕帮把手,两个人彻底地掐灭了男生们希望的小火苗。

“那胖子真碍事!”几个男生悄声地道,燕七目标大,自然而然成为了集火的第一目标。

“好像是燕九他姐来着。”其中一个道。

“想法子先支开她。”

“怎么支?”

“…要不…拿根昨天吃剩下的山鸡腿丢出去?”

“…”

一路走走停停,中午的时候距七窍峰还有一段距离,众人便寻了个略平坦之处落下脚来,取了干粮和水囊出来用午饭,另还有昨夜烤剩下的野味,都用油纸包了带在身上,生起几堆火,现用木枝串起来烤热了吃。

吃毕略事休息,将火用沙石盖熄,复又上路,见远处的天果比上午时又阴了许多,众人便加快了脚步,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终于抵达了七窍峰的峰顶。

峰顶已有两个班率先抵达,正欢叫着向着四面群山狂吼,站在峰顶向着远处眺望,群山连绵如同惊涛骇浪,比之在半山洼处所见到景色又有不同。

之后又接连抵达了两组学生,剩下的一组却迟迟没有到位,众人等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头顶上的天空已经是愈发地阴暗起来,明明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天色却暗得像是六七点钟。

“不宜再等,先带学生们回营地,”武长戈果断和几名教头道,“我留在此等人。”

教头们便带着学生预备择路下山,才走了几步,突地一阵惊天彻地的滚雷炸响在头顶,在群山的环绕下那音效和气势直接扩大了数倍,直吓得女孩子们齐声尖叫,连不少男学生都下意识地吼了出来,雷声方过,就听见有人惊惶嘶喝:“陈若蓉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众人闻声不由惊呼,见脚下山壁正不断往下滚落着碎石块,恍惚间一条红红紫紫的影子正疾速向着下方悬崖间坠去!

说时迟那时快,便见武长戈身形一纵直跃下崖,追着那身影向下疾坠,其余几位教头高声喝令众人莫要慌张,所有人牵手把臂,紧贴崖壁继续往山下走——远处闷雷滚滚,顷刻便能到得顶上,再不走怕是还要有更多的意外发生!

见武珽因为放心不下而向着武玥这厢飞纵过来,燕七便和武玥道:“照顾好自己和小藕。”转身却向着队伍后方跑过去。

“小七!你干什么?!”武玥急得大叫。

“小九还在后面。”燕七头也不回地在狭窄的、挤满了惶瑟不安的学生们的山路上迅速飞奔,忽见元昶一个闪身到了身边,吼道:“你乱跑什么呢蠢小胖?!不要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