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捉兔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武玥一拍燕七。

“行,到时候咱们弄拨霞供吃。”燕七道。

众人:“…”为什么这货第一反应是把那么可爱的兔子吃掉?!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武玥越想越开心,左一勾燕七右一揽陆藕,肉麻兮兮地道:“反正只要能跟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就是最开心的事!”

“开心!开心!”大家欢笑着。

开心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放学回到家,才刚吃了晚饭,庄嬷嬷就亲自过来传达燕老太太的指示精神:“老太太说了,近月红煞日犯冲,嘱哥儿姐儿们好生在家,莫在外多做留连,除日常去书院外不得远离,未经老太太首肯亦不许去旁人家里串门,守好门户,戒口舌戒浮躁戒吧啦吧啦吧啦…”

煮雨嘴快,待庄嬷嬷传达完毕,连忙接口道:“姑娘和九爷过几日要去参加书院的远游,这个不妨事吧?”

庄嬷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老太太自会使人去书院里说明情况,所以七姐儿和九哥儿便待在家中罢,什么也比不过平平安安…”

武玥开心到要飞起的脸在燕七脑海里晃了晃。

送走了庄嬷嬷,燕九少爷回了自己的院子,将长随丹青叫进书房,慢慢地问他:“今日府里有谁来过?”

“有个姑子从小门里进来,看着是往老太太院子里去的。”丹青是个机灵鬼儿,燕九少爷从不拘着他只在坐夏居,平日放他满府里乱跑,机灵鬼儿机灵得很,怎么跑也没跑出过事来,各路消息倒是门儿清。

“姑子是谁请来的?”燕九少爷揣着袖子立在窗根儿下,初升的月晖洒在莲青色袍子上,泛起一层薄冷的光。

“这个却是不知,老太太院子里的李婆子特意等在小门里,接了那姑子便径去见老太太了。”丹青消息再灵通,内宅的事儿也不可能悉数尽知,否则燕老太太和燕大太太还怎么混。

“去打听打听那姑子都说了什么。”燕九少爷丢给丹青一锭银元宝,这银元宝要怎么用、用给谁,自是不必他去教给机灵鬼儿丹青。

给丹青安排下任务,燕九少爷揣着手慢悠悠地出了书房,由穿堂去了第四进他姐的院子,见那位正坐在窗前书案旁写作业,手边还放着一玻璃盘的红樱桃。

跨进堂屋,见煮雨烹云俩丫头一人抱着个玻璃碗坐在根雕梅花架子后头也正在吃樱桃,一人一张大红嘴,吃得那叫一个全情投入,都没发现一大活人慢吞吞地进来。

燕九少爷径直拐去了东厢燕七的书房,书案前那位倒是写得认真,悬腕握笔的小胖手稳如磐石,给人以莫名的心定神安之感。

“学到哪一课了?”燕九少爷走过去,瞟一眼桌面上的纸,慢慢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天下之物之言,皆可齐一视之,不必致辩,守道而已。”燕七正好写罢最后一字,撂下笔,吹了吹纸上墨迹。

“想不想去远游?”燕九少爷问她。

“想啊,不过去不成也是没办法。”燕七道,见燕九少爷没说话,便问他,“你呢?”

“无所谓。”燕九少爷淡淡道。

“别死气沉沉的,年轻人该多出去走走,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燕七教育她弟。

“去不成也是没办法。”她弟死气沉沉地道。

“想去的话就想想法子。”燕七道。

“什么法子?”

“想不出来不是。”

“…”

临就寝前,丹青回来悄声向燕九少爷复命:“…李婆子就引着那姑子满府里转了两圈…又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有小祟作怪…不宜出远门云云…最后却又道长房那方位八月份有冲撞,若过不去那个坎,恐日后将有大灾,说不得还要影响到大老爷将来的官途,至于破解之法,还要回去在三清面前问上一问…”

装神弄鬼,必有所图。

只不过燕九少爷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被图的竟然是长房。

那么又是谁在暗地里装神弄鬼呢?

不许出远门一说,难道当真只是无意为之?

燕五姑娘开心地偎在燕大太太怀里不肯回房去睡:“爹已经答应再送我个新的玉枕了!”

当然,最让她开心的可并不是这件事。

“你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燕大太太怜爱地抚着小女儿的后脑勺,“这会子不为着不能去远游闹脾气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事儿早就不气了。”燕五姑娘娇笑着道。

“哦,原来已经是个大人了,”燕大太太笑道,“却不知哪家的大人还总赖在娘怀里不肯去上床睡觉。”

“娘——”燕五姑娘娇嗔着,银铃儿般的笑声透过新绿纱窗洒了满廊。

“什么事这么开心?”燕子恪从外面跨进门来,带了一身初夏夜风的味道。

“爹回来了!”燕五姑娘跳起身扑过去,扯了她爹的袖子告状,“娘取笑我呢!”

“愈发没个大小,也不行礼!”燕大太太嗔着她,笑容满面地上来给丈夫拂衣上的尘露。

“娘就不能夸夸我懂事?”燕五姑娘佯作不满地嘟起嘴。

“懂事,懂事,还不给你父亲端茶来。”燕大太太语声温柔得像是阳光下的春水。

早有机灵的丫头将茶捧过来递在燕五姑娘手里,不用她劳动半步,燕五姑娘双手端着奉给她爹,问道:“爹怎么今儿又回来这么晚?”

“一位同僚调任,同署里其他人一并骑了马将他送出了城外三十里,因而回得晚了。”她爹倒是什么都同她交待,“明日还要送走一位。”

“呀,还要送出三十里吗?”燕五姑娘掩着嘴笑,“可祖母说了,近月不宜出远门、走远路呢。”尽力地把得意之色全都藏在袖后的唇角里。

“哦?是何原因?”燕子恪的茶方端到嘴边,闻言便又放下,随手递给了旁边的丫头。

“不知道啊。”燕五姑娘觉得自己把这局外人的角色扮演得像极了。

“哦。”燕子恪转身往门外走,“都早些睡吧,我去书房。”

燕大太太正要替他解去外面氅衣的手被撂在了半空,很有几分尴尬,指尖动了动,收回来理了理鬓边发丝,和燕五姑娘道:“去睡吧,睡得晚了对肌肤没好处。”

燕五姑娘连忙应了,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们回了院子。

燕大太太打发了屋里一众丫头,只将自己的乳娘,也是现任抱春居的内务管事贡嬷嬷留下,低声问她:“那姑子当真是这么说的?可有提到究竟是什么事会影响到老爷的官途么?”

贡嬷嬷摇头:“那姑子明言的也就这几句,听到此处后老太太便将所有人都从房里打发出来了,谁也没让再听后面的,因而无从得知。”

“究竟是哪里请来的姑子,能随便就信她的话?”燕大太太有时候很难理解自己婆婆的思路,那位不是一向信佛的吗?这信仰说变就变也太没诚意了啊。

“老太太起先也是很谨慎的,只拿些闲话同那姑子聊,那姑子也是个能说的,把个东家请神西家送鬼的坊间秘闻说了个玄之又玄、真而又真,老太太就信了个三四分,”贡嬷嬷把自己打听到的细细同大太太讲来,“之后老太太就又拿家里的事试探了试探那姑子,不成想竟当真被那姑子说中了十之八.九,老太太才就愈发地信了她。”

燕大太太秀眉微蹙:“若果真如此,那老爷的官途…”

“要不…老奴也使人去私下里问一问那姑子,好求个破解之法?”

燕大太太思忖了良久,方道:“且先不急,老太太总不至于不管老爷,既是后来同那姑子单独密话,应是在问破解之法了,我们先且静观其变,到底…老爷是不喜这些神鬼之事的。”

破解之法,第二日便传出了风声,仙姑说了:贫道回去问过了三清祖师,祖师降下仙谕,言道若要解煞,便须放个属相与八字上能压得住此煞的女人在房里,此煞乃阳煞,自是需要属相八字性别皆属阴的女性来镇,贫道拿了罗盘一拨拉,咦,巧了,天机指示这位女性就在贵府啊!来来来,把贵府所有属鼠的女子的八字都拿给贫道看一看,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生人,对,就是她了!

燕老太太护子心切,当即老手一挥:甭管是谁,赶紧让老大纳进门搁屋里镇着!

燕五姑娘放学后回到家一听这消息当场就傻了眼:这踏马的剧本不对啊!那老破道姑你不要自己随便加戏啊!给了你十两银子你丫给我演了二十两银子的戏出来敬业过头了吧你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怎么办啊!她这是亲手给她爹弄了个小妾进来恶心着她娘呢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母子

何先生却是不肯。

“老夫人,晚辈是霓裳的授业先生,如何能做东家的房里人?这若传出去未免成了笑话,恕晚辈万万不能应承。”

燕老太太也觉得自己这要求实是提的不大好意思,人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相貌好身段儿佳,嫁到富裕些的人家儿去做正头娘子完全有资本,人傻啊放着正室不做来给自家做妾室?

可是比起怜惜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燕老太太更心疼自己儿子啊,好不容易燕氏一族出了个三品大官,平日旁支那些亲戚没少眼红话酸,万一儿子真有个不慎丢了官降了职,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们不得落井下石狠狠过来踩两脚啊?燕老太爷当初为着个分宗的事本就与那些人闹得极不痛快,就差没翻脸成仇了,别的不争,这口气是一定要争下的,别的能忍,这样的心理落差是绝对不能忍的啊!

燕老太太最是好面子,只要一想到那些个破亲戚满脸嘲讽各种挖苦的样子就无法忍受,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家落到那样的境地,否则于她来说简直比死还不如!于是不得不老着脸皮继续劝说何先生,何先生也是硬起心肠死活不肯答应,两个人在上房里磨了一整天。

燕五姑娘得了消息便匆匆地奔去了上房,尼玛的,自己惹下的祸哭着也要挽回啊。

“祖母,我师父既然不愿意,您就莫要强求了嘛,爹这么有本事,什么煞能克得住他啊!”

“胡闹!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掺和,赶紧回你房里去!”燕老太太极少对燕五姑娘发火,今儿也是被何先生磨了一日磨没了耐心。

“祖母!那姑子的话您怎么能随便就信呢,搞不准她就是靠这个四处骗人骗钱的,您不能信啊!”燕五姑娘现在是宁可能让燕七出去游玩也不能让她爹纳小妾。

“胡闹胡闹!”燕老太太光火地让人把燕五姑娘赶出了上房。

“金缎!让你哥哥再去找那姑子,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燕五姑娘回房后气急败坏地摔了一地的茶盅子。

就寝前金缎脸色难看地进来回话:“那姑子说她当日已经装作看出了府里煞气敲开了府门,我哥哥也都打点好了门丁准备放她进来了,结果被另一个姑子抢在了前面,一早就被接进了内宅,这姑子就没能进来…”

燕五姑娘再一次傻了眼:原来此姑子非彼姑子,她使了钱的那个根本都没机会进府门,而进了府门的那个居然是另外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姑子!

等等…那为什么那个姑子也说府里有煞气?也说近期不宜远行?难不成府里真有煞气?难不成我爹真的官途堪虞?难不成真得把我师父纳进来才能化解灾祸?难不成不让我爹纳妾我以后就再也做不成三品官家的官小姐?

燕五姑娘纠结得彻夜难眠。

何先生觉得自己以退为进的策略已经用够了火候,下一步差不多该“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就是传出去,也只会说是他燕家“强人所难”,而她一介孤女无权无势只得“委屈依从”,名声上不会有碍,亦能多博些同情,燕大太太将来也不好对她使什么脸色。

至于为什么也要提到“不宜远行”,当然是为了混淆燕家祖孙、母女的思路,毕竟只提镇煞的话很容易引人怀疑,打着这个幌子呢,一来不至同燕五姑娘立刻反目成仇,二来分散一下问题的重点,三来,可以把此事的所有责任都推到燕五姑娘身上——什么崴脚了玻璃碎了丫头婆子上吐下泻了,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都是燕五姑娘使人鼓捣出来的,知女莫若母,燕大太太就算去细究这事,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自家女儿作死连累亲妈”的结论。

何先生可是不缺银子的,在宫里时待遇就相当不错,攒得了不少傍身银,受聘于燕家后聘资也是不少,狠狠花了五十两,买那姑子一场戏,再买那姑子事成后离开京都不再出现,花的也是很值了。

燕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背地里把她大儿子称为蛇精病的人们的心理感受。

此时此刻,做为一个无比疼爱儿子的母亲,她只想满带慈爱地对儿子说一句:

——你蛇精病啊!你特么大蛇精病啊!

“是我同僚的母亲,因年事已高,不好随他同调去江北,而他在京都又没有旁亲,不放心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便托了我照顾。”燕子恪给燕老太太介绍坐在客座上的那位老太太,“我平日公务繁忙,恐照顾不周,便是买了丫头婆子伺候,亦怕有不尽心之处,恰那日闲聊时无意得知周老夫人属鼠,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生人,倒正合了母亲所寻之八字,索性将周老夫人接进家里来住着,也是一举两得之事。”

燕老太太脸上的肉直抽抽:把你同僚他妈弄进咱家里来帮着镇邪这样真的好吗?!话说你同僚今年多大年纪了?看他妈这岁数这是九十多岁了吧?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真的能镇住邪煞吗?万一哪天不小心在咱家含笑九泉了你确定不会引起你同僚什么误会吗?

然而表面上的礼数总得做到,燕老太太打起精神做出个笑脸来,问向那老太太:“周老夫人今年贵庚了?”

周老夫人一直坐在座位上眯眯地笑,看上去颇是慈祥,满头银发绾成个圆髻,上头还插了朵大红花儿,端端正正地坐着,不看燕老太太也不看燕子恪,一个人高高兴兴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燕老太太问完,不见周老夫人有反应,不由尴尬地看向蛇精病儿子,儿子便道:“周老夫人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使。”

人之常情。燕老太太只好又提着声重新问了一遍:“您贵庚啦?”

“没有没有,”周老夫人听见了,转过头来把眼睛笑成一条线,颤巍巍地摆着两只枯老的手,“我没吃撑啊,就喝了点子粥,这会子都饿啦!”

燕老太太:“…”

“周老夫人今年九十有三。”她儿子代为答道。

“恪儿啊,那仙姑说了,能镇煞的人得放进你那院子里,可这…”燕老太太心道总不能让周老夫人九十三岁上来个老树开花做了你的妾吧!

“抱春居打扫出一间客房来就是了。”燕子恪不紧不慢地道。

“这怎么行!这老夫人是你同僚的母亲,与你一家子住同一个院子,这成何体统!”燕老太太禁不住提声喝道。

“可盛不了几桶!”周老夫人连忙笑道,“一碗就够啦!”

“…”燕老太太额筋跳了跳,“恪儿,我看那何先生就不错,虽则做过一阵子舞姬,也不过就让她做个妾室,纳了她也不算辱没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西天路上的女妖之所以总想抢那唐僧做女婿,盖因唐三藏自小到大元阳未曾泄,因而这人才显得金贵,女子元阴与男子元阳亦是同理,既然娘要找人来镇煞,自当找那元阴未泄之人才更为管用,而若那人被破了身,只怕法力要大打折扣,娘要儿纳妾,目的是为了将人放在家里镇邪,若因此而起不到效用,那将之纳来又有何用?娘莫要本末倒置,镇邪是目的,纳妾只是为达目的的途径之一,若这途径通向的终点并非目的地,又何必要走这条路呢?”

但凡信佛信神之人便也一定信鬼信邪,燕老太太听了蛇精病儿子的这一番话,细品之下倒真觉得有点儿道理,其实认真说起来燕老太太还是挺看不上何先生的出身的,艺伎嘛,说难听点跟妓女其实差不了几个档次,你若生得丑生得胖能被选入宫中取悦皇帝吗?不能吧,所以说白了舞姬不也一样是个以色事人的玩艺儿么!让这样的人给儿子做妾…确实还是有点儿不大合适…

何况儿子说得对,谁知道那何先生在宫里的时候有没有被那位临幸过啊!万一已不是完璧,儿子心里头膈不膈应先且不说,那镇邪的功效真打折扣怎么办?你想啊,一个破了口的杯子和一个完整的杯子盛的水能一样多吗?

“可若那何先生当真…这镇煞的效力岂不还是没有多少作用?”燕老太太发愁,总不能找个完璧大闺女进来就在儿子屋里白放着啊,这煞什么时候能镇完还不知道,若是十年八年镇不完,你总不能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吧?等她年老色衰之后再给儿子弄成妾,别说儿子乐不乐意收了,就是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替儿子觉得委屈啊。

“还有周老夫人呢,两位镇煞之人总比一位的效用大。”她儿子的意思是俩破口杯子能盛的水总比一个完整杯子盛的水多。

“可那仙姑说得把人放在你那院子里…”燕老太太是一字字抠着那仙姑的话来严格执行的。

“架一排篱笆墙连上抱春居就是了,篱笆墙括出的地面起一套客房,周老夫人同何先生都住进去。”她儿子蛇精病似的主意一抓一大把。

把疑似非完璧的何先生和确认非完璧的周老夫人放在一起加大镇煞功效,这想法也是让燕老太太自个儿醉得不轻,直到最后她老人家也没搞明白怎么挺正经严肃的一个事儿被她儿子一搅和就产生了这么样一个神神经经的结果呢?

“哦,对了,”她神经儿子还有话说,“那个不宜出远门的说法可以不必理会了,若真是家里人不宜出远门,子忱这么多年在边疆又算是什么?可见此说法有些言过其实。”

也是,老二待的那地儿已是远得不能更远了,真要出事早就出事了。燕老太太觉得大儿子说得有理。

燕子恪从上房一出来便将一枝叫到身边儿:“去和小七说,早些准备远游所需之物,缺什么便写了单子给我。”

这就迫不及待地邀功了?一枝恭声应着去了。

“爹不答应纳妾?”燕五姑娘开心地看着燕大太太。

燕大太太含笑点头,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欣慰与幸福。

“我就说嘛!我师父本也就不愿意,爹也不愿意,干嘛非要强点鸳鸯呢!”燕五姑娘心下松了大大一口气,差点自尝苦果的她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

“行了,我这是嫌你总跟我苦着个脸儿腻腻歪歪地烦着我才跟你说这些,大人的事以后小孩子别乱想乱掺和,听得了没有?”燕大太太又绷起脸训燕五姑娘。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燕五姑娘欢快地摆着手,“我去找师父说话去!”

“你可莫要同何先生乱讲!”燕大太太连忙叮嘱。

“我知道!我知道!”燕五姑娘蹦跳着出了抱春居。

待去了何先生所居的海棠阁后先吓了一跳:“哎哟这老太婆是谁啊?”

何先生死沉着一张脸:“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是谁?”燕五姑娘厌恶地瞟着笑眯眯坐在何先生榻上的老太太一脸灰色且生满老年斑的摺子。

“说是日后要在府中住下,正给她盖客房,先安排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何先生觉得自己的脸也快灰成周老夫人这个脸色了。

“府里客房多着呢啊,为什么还要盖?”燕五姑娘纳罕不已。

唾嘛的还不都是因为你!还不都是你!好端端的你闹腾什么闹!去不成远游你活该你!出什么妖蛾子请什么破道姑!不是你作妖我能一时没摁捺住顺手推舟吗?!我能谋算不成反而让燕老太太以为我确实死也不愿嫁给燕子恪吗?!你让我以后还能怎么办!还让我怎么——怎么对那人再抱有希望…

“终归是我寄人篱下,行动不得自主…”何先生哀婉地轻叹。

“师父别急,我去同祖母说,让她将您同周老夫人分开!”燕五姑娘忙道。

然后燕五姑娘果然说到办到了。

燕老太太将何先生同周老夫人的住处分了开来。

何先生被安排去了普通客房,周老夫人留在了海棠阁。

当然啊,儿子同僚的母亲,听说还是位诰命,怎么可以怠慢!何先生什么的,年纪轻轻就委屈一下吧,连我儿子你都看不上,眼界够高的你!燕老太太事后想起来就觉得不大高兴。

何先生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大山

四月十八,燕五姑娘日夜画圈诅咒下大雨的愿望没能达成,这一日天气晴好。

所有参加葱茏山三日游的学生们聚集在锦绣书院大门外的广场上,兴奋又得意地接受着背着书匣子苦逼地往院门里迈的其他学生们刀子似的目光,他们要去游玩的这三天,其他的学生还要照常上课,虽然回来以后还得补习功课吧,但是能出外游玩的话事后补习功课大家也心甘情愿地认了。

不过在竞技会中获得集体第一的六年级的大学长和大学姐们也去不成,学长们今年要参加秋闱,学业很重,原本是在专门的校舍里闭关备考的,放他们出来参加竞技会也是因为当朝文武并重的原因,再让他们去旅游可就不大可能了,而学姐们也要面临“毕业”后的嫁人事宜,正是挑选婆家的重要时刻,万一赶上相亲的日子你跑去旅游了,耽误了大好婚姻,那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所以参加远游的一共只有五个年级十个班。

本次出行,每人允许携带一个行李箱和一名随侍的下人,包袱什么的只要你能背得动,愿意带几个就带几个,但是不允许占据太多的位置,大家是要乘马车去,行李带太多就没有人坐的地儿了。

燕七带了煮雨跟随,这丫头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这会子黑着眼圈正同武玥陆藕的丫头青蓱和品箫开心地说笑。放眼往远处望,燕九少爷揣着手一脸高冷地被他那两名胖瘦同伴簇拥着,被迫听两人在耳边口沫横飞。

再远一点是元昶,咧着嘴冲着这边笑,一身墨绿底子洒着银星的劲装分外精神。

视线扫过一圈,燕七还看见了武珽、李子谦、郑大如…好几张熟悉面孔。

还有武长戈。

摆着脸上的疤抱胸立在晨光里。

见时候差不多了,副山长便从大门里出来,站在石矶子上讲话,先宣布了一番出门在外要遵守的规矩和注意的事项,末了道:“每一班由一位教头担任领队,在外期间,一切以教头指挥为准,下面是各教头安排:马教头负责翠松班,葛教头负责石榴班…杜教头负责青竹班,武教头负责梅花班…”

“哈,十二叔负责我们!”武玥开心地一拍手。

感觉不能好好玩耍了。“不知会不会让我跑着去葱茏山。”燕七根据经验道。

“呃…”这一点武玥真不敢保证。

好在武十二还没有鬼畜到那样令人发指的程度,看着梅花班的小姑娘们四人一辆上得书院准备的马车后,就骑了马跟在车旁,随着锦绣书院浩浩荡荡的旅行车队迎着仲夏的朝阳上路了。

出了城门,车队才放马奔驰起来,沿着跃龙湖岸一路向北,东有湖光北有山色,西面巍峨城墙在阳光下熠熠地泛着光,每个人的心情就向掠过云端的鸟儿,无比的轻松畅快,飘飘然的一颗年轻的心摁都摁不下来。

“我带了瓜子花生和燕某七最爱吃的松子!”武玥将几大包油纸包拍在马车里的小桌上。

“我带了雪花糖、蜜饯和果干。”陆藕笑盈盈地也往外掏油纸包。

“太好了,我带了嘴。”燕七道。煮雨叽叽笑着从包袱里掏出燕七带来的吃食。

“我瞅瞅我瞅瞅,”武玥扒拉开燕七的油纸包,“丝窝虎眼糖、佛波罗蜜、素签纱糖、药木瓜、鸡头穰沙糖、荔枝膏、杏片、梅子姜、香糖果子、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酥蜜食、蜜煎雕花…老天爷,你是把整个西市小吃街都搬来了吗?”

“叫我燕七就好了,叫‘老天爷’什么的多让人不好意思。”燕七道。

武玥:“…”

“这是我家大老爷一大早让人拿给我家姑娘的。”煮雨洋洋得意地笑道。

“吃吧吃吧,别客气,堂长也吃。”燕七招呼与三人同车的杜兰。

杜兰还处于“这家的大人也太溺爱孩子了”的震惊中:吃这么多甜东西你是真不怕自己胖成一坨圆润的哼哼哼啊?

“你不减肥啦!”武玥代杜兰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偶尔吃一回不打紧,”燕七转述她大伯让一枝带给她的话,“长长个儿就把肉抻没了。”

武玥陆藕杜兰:“…”没听说靠长个儿减肥的。

“小七你带着弓箭呢吗?”武玥拈起一颗金丝党梅放进嘴里。

“带着呢,不是书院让所有人都带吗。”燕七抓了把松子。

“我问过我二哥了,他说葱茏山上有好多野兽哦!到时候咱们可以打野味吃!”武玥开心地道,“他去年曾和几个朋友去葱茏山上玩过几天。”

“野兽?老天…”陆藕看了眼燕七,把“爷”字咽了回去,“不会有猛兽吧?”

“应该没有吧,”武玥表示遗憾,“反正我二哥说他们玩遍了整个山谷也没见着有什么大的野兽出没。”

“那就好。”陆藕和杜兰一起拍了拍胸口。

“跟你们说,虽然我厨艺不怎么样,但是烤叫花鸡可是一绝哦!”武玥得意地道,“到时候咱们射几只野鸡下来,我给你们烤!”

“没记错的话您老人家上回给我们烤叫花鸡连内脏都没掏。”燕七道。

杜兰:“哈哈哈。”

“盐也没抹匀,齁得我连喝了四五杯水,”陆藕也笑道,“最后直接喝饱了。”

“喂!那是很久前的事了好吗!我回去后苦练烤叫花鸡的本领,现在比我五哥烤得都好!”武玥叫道。

“啊,对了,武五也来,我比较信得过他的技术。”燕七道。

“嗯。”陆藕道。

武玥还要申辩,看了看陆藕后又改了主意:“好吧,到时候咱们和我五哥搭一伙。”

杜兰笑道:“听说武教头的叫花鸡烤得也很好,家兄曾在武教头帐下当过兵,有一次将敌寇围进了一处山谷,半晌搜不见人,便原地扎下帐来,一直围了三四天,后来武教头给大家烤叫花鸡吃,那香味儿硬是把那伙好几天缺水断粮的敌寇给诱了出来,直接弃了兵器投了降,可谓兵不血刃,家兄后来还一直念叨武教头烤鸡的手艺,说再没吃过那么香的烤鸡呢。”

武玥哈哈笑:“我五哥和我的手艺都是跟我十二叔学的!——小七你要不要尝一尝我十二叔的手艺?”

燕七摇头:“我减肥。”

“长长个儿就瘦了。”武玥现学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