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头发分别扎了6根辫子,发梢中缀以水晶珠链,再覆上白色的长纱。这样的服饰令她的肌肤更如雪般白皙,眸子也黑得不可思议,唇红得仿若耀目的宝石,那头褐发像极了泼洒而出的美酒。
云卓不自觉地遮起面纱,只露出一双我见犹怜的漂亮眸子,她不愿别人一眼就望穿她二十岁的脆弱与无助。
外面的气氛早已浓烈得不成样子,入冬的祭祀是一年中最隆重的,因为一年的辛劳换来了收获。冬天是象雄人欢乐的休息日,从入冬的大祭祀起,大小节日就不会间断了。
诺桑推开了木门,看到云卓的时候心竟漏跳了半拍…同样忧郁难解的神情,可今天如此的打扮更增加了女人致命的吸引力。
迎着诺桑专注的神情,云卓走出了房门,随诺桑走出了城堡。
外面的天蓝得空灵,没有一丝云彩,蓝如宝石,纯若处子。暖暖的阳光抚摸着满山遍野的纯白,远处巍峨雄壮的山脉,隐约飘浮着淡蓝色的雾岚。
城堡外的广场上早已是人海茫茫,云卓随诺桑坐在了最高、视野最好的地方,葛江也挨着诺桑坐了下来。云卓四处张望,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终于看到了泥婆罗族人聚集的地方,云卓找了个借口离开座位,向城堡走去,诺桑不疑有他,继续在那里观看第一项祭祀——拉则祭祀
云卓先拉住一个小孩,给了他2块上等的肉干,然后请他找来泥婆罗族的族长。云卓就在城堡的阴影中伫立,这感觉并不好,似乎又回到了穹隆银城,她连忙摇头,甩开可怕的回忆。
这时,老族长走了来,云卓把自己的计策告诉了族长,族长连连称好,便去安排,云卓则走向老虎的牢笼,
她曾和泥婆罗族人住过许多年,熟知一切欺骗和说谎的伎俩,很容易就让士兵们相信她,并且喝下她掺了迷药的酒。老族长安排的人也来了,他们顺利的做好一切,云卓回到了看台,正赶上插彩箭的盛大场面。
紧接着就是放风马这个众人快乐舞蹈的祭祀了。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诺桑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让赤伦邦主颇感欣慰。
终于到了祭祀大典的高潮——牲祭了。往年都是祭神牛,今年的神牛却死了,诺桑王子下令,改为祭虎。这样的决定让贵族们兴奋异常,虎比牛要厉害得多了,角斗起来,当然会更精彩。
昨夜那个打死神牛的青年被押进斗兽区,下层民众很担心这个角斗的人会丧命,都默默地给予他祝福。当他扫视众人的目光与云卓相对的时候,他们相视一笑。而这笑容被诺桑收入眼底,脸色阴郁起来。
老虎被放了出来,那老虎生得威严雄健,先低吼一声,似晴空霹雳一般。那些贵族们开始呼喊,迫切地期待精彩的场景。
那老虎左撺右扑,那青年左躲右闪,每次似乎都要被老虎扑到,却有精巧得逃脱,众人看得惊险,甚至有女眷昏厥过去。
而诺桑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卓,手中揉攥着她的褐发,力道重了起来。云卓扭头看他,他把头伏下来,低语:“你又做了什么手脚,让那老虎开始驯服?”
云卓浅笑不语,诺桑心下了然,不再多言,脸色更加难看。
赤伦也看出些名堂,他转头吩咐卫兵,取了弓箭,拉弓搭箭,瞄准了那只老虎。众人还沉浸在摄人心魄、神秘雄壮的气氛中,并没有看向这里。
云卓连忙站起来恳求:“请你不要伤害任何生灵,他们都有生存的权利。”
场中的老虎与青年停了下来,众人也都看向这里。赤伦憋红了脸,看向诺桑。
“演得很好。”随着“好”字一出口,他露出了一个不及眼底的微笑,再加一句:“今后的牲祭都改成这样,今天就到此为止。”
众人不解,贵族们没有看到流血,没有见到死亡,心下不平,下层人们想到以后都要与老虎角斗,颤栗不止。
云卓看向场中的青年,对他略点了下头,他走到老虎身边,转瞬,从虎皮中走出两个人来。众人鼓掌欢呼起来,贵族们也为这种奇特的表演感到惊讶。
诺桑不再理会众人,霸道地揽了云卓就向城堡走去…
注释:
拉则是来祭祀山神的古老习俗,其他的用途也有多种,如为部落保平安、家族的繁衍、求得财富、消除灾难等,另外,有些拉则专门是两个部落地理分界而建的标志。
插彩箭:
神箭长约1米,箭尾削成箭镞状,箭首装3块彩绘木板,象征箭羽,其上彩绘象、龙、狮、虎、种动物图案箭是献给山神的重要礼物,即给山神贡献守护神山的兵器。
放风马:风马——藏语称龙达,祭祀山神活动中的主要内容之一。所谓风马一种是指印在红、黄、白、绿、蓝五色纸上的一种图案,纸呈四方形,长宽两寸左右。中央印有一匹驮摩尼宝珠的骏乌,上有日月,四角印有龙、鹏、虎、狮4种动物,有的在四角只印龙等动物的藏文名称,有的只印六字真言等,有的则刻印有好几匹宝马。每当祭祀山神时,向空中抛撒风马就成为一项不可少的重要内容,既是向山神奉轨献坐骑宝马,也是向山神乞求福运吉祥。
5.7排练新剧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赤伦邦主有些恼怒和不甘,斥责大女儿葛江:“我要你竭尽全力去勾引他,怎么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一身火红的葛江,脸也红得似火,她羞愧地悲吼:“为了得到玛格部落的支持,你就这样让女儿去出卖色相吗?难道你不知道嫁给诺桑的那些女人的下场吗?第一个女人是外象雄最大的部落族长的女儿琼芨因为难产而死,诺桑却得到了外象雄三分之一的土地。第二个女人依旧是外象雄的大部落的公主,乃至后面多得数不清的女人都给诺桑带去了好处。可想从诺桑那里得到好处的部落却都意外的消亡了。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啪”的一声,赤伦狠狠地扇了葛江一个巴掌,葛江的一半脸立即红肿起来,可她依旧坚强地站在那里,把眼泪瞪了回去,不肯落下。
“你这倔强的脾气和你死去的妈一样。”赤伦的气愤难以发泄,而旁边的人早已散尽,惟恐遭受池鱼之灾。
“我死也不会再去勾引他了。”葛江转头跑开了。
赤伦颓然坐下,他也不愿如此低三下四地去对诺桑献媚,但他的野心让他必须这样做。
成为麻羊部落的继任者的那天起,他就不甘于只做象雄18个国王之一,他要统一这辽阔的里象雄,甚至脱离象雄王朝,独立为王。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不能成事,只有依靠更大的力量,哪怕对方是头阴狠的狼。
整个象雄都知道,诺桑是最阴狠的角色,但也是最有头脑的一个,他的目标更大,就是统一整个象雄。而趁此乱世,他赤伦一样有机会。
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只要是他想下手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谁阻碍了他就只有死…
终于进了城堡中的客房,云卓连忙甩开诺桑的桎梏,诺桑很不友善地瞪着她:“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时间紧急,我也是突然回想起昨天的表演才想到计策,难道你认为这是很好的办法吗?”云卓有些讨好地说,惟恐他又改了主意。
诺桑抓起她的长发揉捏在手,冷冷地说:“这个计策不算很差,却不周全,如果是真正的虎,以那个男人的胆色,不一定会输,即使输了,不过是他一人的性命,可如果赤伦真的射了箭过去,弄不好是3个人都丧命。”
“不是还有你吗?”云卓浅笑,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丧命,但她不想去反驳帮了大忙的诺桑。
诺桑也被云卓的好心情感染了:“对了,昨天说好了,来排演阿育王的故事,要在新年的时候上演。我来演他好了,你扮做考瓦基吧。”
云卓暗暗叹气,知道这次无法推脱,虽然诺桑明明残酷好战又心狠手辣,却偏偏又热爱音乐和戏剧。
接下来的几天,凭良心讲,诺桑喜爱艺术的传言还真不是夸大其辞,他不仅编写了剧本,甚至插手音乐、舞台布置及服装道具各方面的事项,更慷慨的投资许多金钱。
云卓也被那熟悉的音乐和故事感染了,全心投入到考瓦基这个角色中去。因为诺桑的全力投入,整个巴却城都动了起来,大量的乐师和能歌善舞的人涌来,不过重要的角色当然是要和诺桑的身份配得上的。
卓玛来演阿育王的母亲,葛江则演他的王妃。
今天排练的是第二幕,重头戏全在饰演考瓦基的云卓身上。
考瓦基因为国家内乱,不得不流浪在外,终日在阳光及草地间倘徉,春天餐风,秋天饮露,却依旧清纯。
因为要尽量表现出自然,所以,云卓放下一头如瀑的长发,选择的戏服则是薄薄的白袍,露出修长的膀臂及一点小腿,恍若壁画中美丽的少女。
诺桑嫌她的装扮太素净,还连夜教人编了许多粉红,浅紫及鹅黄的花环,小的点缀在手腕脚踝上,大的冠在额前,较长的便飘逸在身后。
花中的云卓有着惊人的美,她一下子跳跃、一下子旋转、一下子对云歌唱、一下子临河低语,所有的一颦一笑,都紧紧扣住众人的心弦。
第三幕则是诺桑的戏。
阿育王在森林中打猎,这英俊自负的男子,在远离故土的时候,却释放出自己的魅力。不可否认的,以诺桑的气质和外貌来演伟大的阿育王,绝对是再合适不过了,尤其他一站上舞台,融人戏里角色的热情爽朗性格,不再是平常的冷酷及阴阳怪气时,那股男性的魅力实在是无人能挡。
这时,外面走来一个紫袍的青年,云卓望去,开心地扑进他的怀中:“赤西上师!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不过才离别半年,云卓出落得更加美丽了,赤西慈爱地抚着她的头微笑:“我是去了叶如部落,为他们的国王医治痼疾,后来听说你来了这里,我就过来了。我的女孩,离开拉昂错使你更加美丽、更加开朗了。只是旺杰和格桑,还有洛洛在担心你。”
诺桑面色不善的走来,一把拉开赤西拥着云卓的手,把云卓拉在身后:“我最讨厌被别人在我排练的时候打断。”
云卓连忙说:“他是我的师傅赤西上师,我的医术都是他教授的。”
诺桑的脸色依旧不甚友善地盯着赤西,他的眼神中充满警告和危险。
赤西却只微笑对云卓:“这大半年,你到了哪里。”
云卓亦笑:“我去了身毒,那里有很多这里没有的药草,而且也有不少我没听过的药方。”
诺桑感觉自己有些被冷落,非常不高兴,转身大步离去。赤西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云卓,他感觉到他们之间除了仇恨,似乎还多了一些情绪…
5.8难得知己
诺桑一发脾气,好几天没有在排练现场出现,赤西去城外治疗病人去了,云卓依旧在排练场忙碌着。
参加排练的人有些慌张,不知下一步是什么;而从临近的部落召来的乐师,整天哀声叹气,因为现在正是隆冬季节,他们害怕表演取消后,会被逐到外面的天寒地冻中。
所有的人中反而是云卓最沉得住气,因为多年来,她也学会了等待,并且已够冷静得不对命运妄加臆测。
她仍旧机械地编她的戏,设计她的戏服,而最大的乐趣,便是听旁人议论有关玛格部落的蜚短流长,毕竟大多数时间都在漂泊的云卓对诺桑以及玛格部落的了解只有自己的仇恨。
“真不知道邦主怎么想的,要把葛江公主嫁给诺桑王子,听说诺桑根本不把女人当一回事,只把她们看成生育工具。”
“是呀,说来也奇怪,他名正言顺地也娶了30多个女人,私下里还不知有多少女人呢,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活下来。”
“这也许是报应吧,但凡怀了他孩子的,不是暴毙就是难产。听说那些女人都很惨,不是被虐待,就是根本置之不理,可他凭借那些女人得到的土地和权势可是最大的。”
“听说,诺桑身边真正有权势的女人其实是曲玛,她是诺桑母亲的贴身侍女,很早以前就成了诺桑的女人。她一直想当上王妃,可惜出身不够好,所以她很仇视诺桑的其他女人,想尽办法让她们不好受,在城堡内可嚣张极了。”
“那邦主还非要把女儿嫁过去,这不是活受罪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吗?诺桑那么冷俊帅气,很多未婚的女人一见到他都会去主动献身的。他的玛格部落目前象雄有权势的18个王国之一,在出过两任大祭司后,其威望更足以与皇室平起平坐。诺桑一出生就是衔金含玉,又加上他少年得志、锋芒毕露,自然会引起许多女人的爱慕。”
“可是诺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谋杀和背叛在他眼里是家常便饭。葛江公主嫁给这种人,怎么会有幸福可言呢?虽说是各取所需的政治婚姻,但也不该如此离谱吧?!”
“葛江公主也是反对的,她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去讨好诺桑了,我们的公主可是聪慧善良的,一定会有好的夫婿。”
可以说,在诺桑身边的女人,人人都是堪怜的。到是这个葛江让云卓有些另眼相看了。
刚说到葛江,她就出现了,她走进排练场,径直走到云卓的身边,云卓第一次仔细打量葛江。她不似其他养在深闺的女孩那样矫揉造作,眉宇间有自然形成的一种英气,使她本就美丽的面孔又添了精彩。
她笑着拉起云卓的手:“别在这里闷着了,我带你去巴却城中走走吧。”
在她的手握紧时,云卓有些迷惘,很多年前,是姐姐茜玛拉着自己的手走遍了希薇城,想到此,泪就落了下来。
葛江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带着淡淡的忧伤?为什么你喜欢悲伤的氛围,就像你要扮演的角色,也是如此的惨烈?”
云卓也叹气了,却无语。
葛江硬拉了云卓出来,金色的阳光照得人一时发昏。
“你我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吧,我21岁了,你呢?”
“我也21了,青春已过一半,却依旧无可奈何的坐视时间的凋零。”云卓惨笑,也许还要有更多的等待,她抬头看向天。
“我是一个从来不仰望天空的人,所以我不会感觉到万物在天地之间消磨的那种无可奈何,所以我活得开心,所以我能忘记所有疼痛的事。”葛江拉着云卓向城中的集市走去。
“你总能开心吗?”云卓问。
“有没有一支画笔,能够画出一双不流泪的眼睛?虽然不会有这样的笔,可以让人永恒的微笑,但我依旧会努力往自己的脸上画上笑容,这样才有希望。”葛江笑着说。
“希望?”
“是的,希望只会在微笑中绽放。我带你去买棵希望之树的种子,把它种在泥土中生根发芽吧。”
云卓点头,心情开朗起来。
到了市集中,葛江跑到一个老花匠那里,买了一棵树苗,云卓奇怪,这是株杜鹃花树呀,怎么是希望之树呢?随即又想到诺桑曾对合欢树名字的说法,心下释然了,任何的树都可来做希望之树,其实,自己的心中也一直是有希望的,希望诺桑击败黑吉丹,为自己的家族复仇,希望自己击败诺桑,为姐姐、贡桑、洛泽、达娃复仇。可为什么一想到这些,就会心疼呢?
葛江说:“现在还不能直接种在泥土中,现在就带它回去种在罐子中,等春天来了再种。”
云卓抱着树苗,看着她的笑脸;“你为什么拒绝邦主的安排?”
葛江一愣,然后说:“不是说‘不是路就不要走’吗?他有他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会去做他的妃子。我要为自己活着,快乐最重要。”
“你怎么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我就是知道呀!”
“你说不是路就不要走,可赤西师傅告诉我看不见路时,要自己开路,也要走下去,只要自己认为对的。”
“道理是一样的,我认为那不对,所以就不走,呵呵!”葛江的快乐是有感染力的。
“和你说话真愉快呀。”云卓也笑了。
“我喜欢你呀,我从来没有朋友,阿爸其他女人的孩子都与我合不来。”葛江的笑容充满真挚,如阳光般炽热。
虽然格桑也是云卓的伙伴,但是从来没有叙说过自己的心事,面前的葛江让云卓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云卓冷寂的心突然感到温暖:“我也很喜欢你的性格,我们来做朋友。”
她们手拉着手在夕阳中向城堡走去…
5.9痛心领悟
忐忑不安地熬到第四天,诺桑终于打破僵局,他派了一辆马车来接云卓,但却不说明目的及地点。
马车驶离城堡,迅速地向城外飞奔,云卓坐在车内盘算着将要面对的情况。
过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了,既然是一座陡峭的山崖边的城堡,从外面看来,孤危难攀;而走进里面,竟异常宽大,各层楼、碉堡、城墙都经过最完美的设计。
此时,太阳已爬上群山之中,城堡广场有一半沐浴在阳光下,所有的武土都汗淋淋地练着马术及剑法。
云卓走下马车,好奇地张望着,突然一匹快马向自己飞驰而来,阳光中的骑士高大健壮,就像小时候阿妈讲过的强壮的武士,骑着马千里迢迢朝她奔来…
云卓的脸上飞过一抹红霞,而诺桑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是哪里?”云卓问。
诺桑望着云卓得意地说:“这是我的地方,在很多城邦附近都有我的专署城堡,那些和这里一样,都有我的武士,只听命于我。”
云卓心下暗暗吃惊,如此隐蔽的地方,外人根本无法得知,如果真的发生城邦兼并,他会出奇兵得胜的。
“会骑马吗?”诺桑跳下马背。
“会!”云卓收敛起刚才的思绪,谨慎地回答。
诺桑把手放在嘴边,一声呼哨,一匹红色的骏马冲了过来:“它是所有马中最难驯服的,我花了四天的时间驯服它。”
“我猜你一定是用了不少的鞭子和马刺吧?”
“没错,我对于不驯服的东西,一向是下手不留情的。”他语带双关地回答。
这是警告吗?可云卓故意装作听不懂,伸手去摸那马的背,像是要安慰它多年来所受的苦。
它有着一双浓密睫毛的椭圆形眼睛,那马最初有点排斥,低鸣了几声,脚步不安的蹬着。
“我的师傅告诉过我,骏马比有的人还有灵性!只要让它感知你的善意,它就会接受你。”
诺桑的反应,是用鼻子冷哼一声。
她的手慢慢地往前摸,脸靠近那马的耳朵,轻声唱出昨天刚和葛江学的巴却城特有的歌曲。
慢慢的,它脚不再蹬,头也不再摇晃,大眼水汪汪的看着她。
云卓快乐地跃上马背,完全不顾淑女之姿,骏马则没有一点挣扎,反倒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脖子一仰就向前飞奔而去。
四周的人,包括马夫、驯狗师、驯鹰师、侍卫,全部吓傻了。
在诺桑看来,以为它终于发了马疯,要甩掉背上的云卓了,连忙马鞭一扬,骑上马追了上去。
他大喝大叫,在后面追着,那一刻,他竟发现自己不能忍受见她死亡…不!应该说是,她可以死,但只能死在他的手里,而不是那些笨人和笨马!
她那美丽的脖子要留要断,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权利!
如此一想,诺桑立刻发出他这辈于从未有过的关怀语气大喊:“云卓,抓紧马缰,千万不要放开!”
云卓其实是可以让它停下来的,但骏马要继续跑,她也不想刻意停下来,太多的压力附在胸口,需要用驰骋来发泄。一刻钟以后,云卓并没有跌下来,人马部伫立在了武士训练的沙场中一片湖水旁,痴痴地望着眼前寒寒湛湛的烟波浩渺。
诺桑后一步赶到,努力掩饰方才内心里的震撼、只用嘲讽的语气说:“你没有摔断脖子算你好运!”
“不是我好运。”云卓将脸轻贴住骏马的颊说:“只是它感受到我的善意,知道我不会伤害它,而且我的骑术也说得过去。”
“善意?”他平复好紧张的情绪,嘲弄着说;“那你应该试试那个。”诺桑突然用力朝马屁股一拍,令马昂首向前跑。
“诺桑!”云卓尖叫一声,忙跨稳双脚,抓好缰绳。
“你可以的,我的女孩!”诺桑及时递上长棍子给她,并大笑着说。
这匹马在着沙场中不会乱跑,它只会冲向一根柱子,柱子上设个旋转的木条,木条的一端是打击板,另一端则是极重的沙包,当人拿棍或剑正中打击板时,人马必须在瞬间冲过去,否则会被转过来的沙包撞昏了头。
这连一般男子都不容易做到的事,云卓竟通过了,当诺桑抱她下马时,全场的武上都拍手叫好,欢呼声不绝于耳。
“我真以你为荣!”诺桑抱她下来,开心地说:“你是天神特别为我创造的女人!明天的赛马,你我合作一定拔得头筹。”
云卓听了。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和气愤,推开诺桑的手,却无力说话,拼命平复刚才的惊喘。
诺桑看着她笑:“明天就是雪地赛马大会了,障碍接力赛,我们一定是赢家。”
喘匀了气息,云卓皱眉:“为什么要我与你配合?”
他大笑出声,心情似乎和阳光一样好:“只有你和我最般配呀,他们都太愚蠢。”他不再允许云卓反驳,催马也向那障碍飞奔而去。
望着诺桑轻巧的背影,回想起朝夕相处的日子,云卓的心猛然一跳,恍若曾经的星空有什么东西乍亮起来。她也终于明白,不论是过去或未来,再也没有一个男子能像诺桑这般,有着震撼她、影响她的强烈力量。
此刻,她对他,就如王妃对阿育王所说的:“虽然你满手的血腥,铁石的心肠,但你在我心里,仍是最最真实的。”
换句话说,虽然诺桑很坏,但她依然爱上他了,可这领悟却让她心痛地无法跳动,就要窒息…
5.10赛马大会
次日清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壮丽的雪山静静地注视着脚下积着厚厚白雪的赛马场地,旁边就是蔚蓝色的冰川。
城中的老少都涌了来,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场景,醇酒、笑语、节庆的音乐、艳丽的阳光,都为即将来到的赛马会铺陈出一幕幕的序曲。
很多参赛的马匹在冰雪上飞驰,马蹄溅起的冰雪在场地上形成了一朵朵冰花,速度与力量构成了冬日里美丽的图画。
云卓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绸料紧身藏袍,这样的袍子又轻快又漂亮,领口滚了一圈上好的貂皮,袖口与裤脚绣着精美的雄鹰图案,狐狸皮帽上缀有小镜子和星形装饰物,在阳光下闪烁发光,后面还有两条长长的彩带,在风中飘动,美丽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