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佑礼看着蹦到自己脚下的手机,手机屏幕散发着居心叵测的光芒,他僵硬的身体慢慢蹲下,要捡起它,却在碰到机壳的一瞬间被西曼冲过来夺去。
西曼按键结束通话,抬头,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万佑礼。
她的目光一直在闪烁,隐藏着什么,突然猛地抓住万佑礼的手腕,那样用力。
万佑礼听见自己用异常干涩的声音问她:“臣向北跟你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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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着嘴,却不发出声音,只是失了焦距地看着他,一只手里还捏着那电话,另一只手,一直按在他的手腕上。
不久,那几个沿着小路一路搜索而去的警员也回来了,万佑礼见那些人空手而回,见西曼还是那样混乱地看着自己,便领着西曼过去。
一行人搜了许久,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这小姑娘口中说的什么朋友。
队伍里领头的走到两个年轻人身边,因没有搜索到人而异常焦急,这件案子异常棘手,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西曼,不确定地开口:“你确定是这条路?”
西曼咬着嘴唇,唇瓣都咬破了。她一直没有开口。
万佑礼这时候倒是临危不乱,声音跟这些警员比要沉稳许多:“您这话什么意思?”
那女警脾气好很多,跟西曼解释:“我们沿着小路搜遍了,没有看见…”还没说完,就被气急败坏的头儿给制止了,“这事儿忒棘手了,本来就是恶性案件,如果那女孩子再遭遇什么不测…”
西曼嗫嚅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对不起…其实,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碰到了流氓…没,没其他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不言不语。西曼德手从万佑礼的手腕上滑下,垂在腿旁,握电话的手悄无声息背到了身后。
万佑礼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双肩,她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他不相信她的话,逼她抬起头来看自己:“西曼你——”
后头的那个人不由分说地就架起了顾西曼,“麻烦你跟我们回所里一趟。”
万佑礼的火不打一处来,阴森森看一眼架在西曼胳膊上的手臂,一用力就把西曼往自己这边扯,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妈的,什么事在这里就说清楚!去什么派出所?”
那个头儿见同僚被这小子撩开了,直接自己过来抓:“两个一起带回去。”
“操!”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怀疑你们报假案!”
“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吗耍你们玩儿?!”
万佑礼激进着言辞抗议,却依旧被和西曼一同被摁进了后车座,虽然他们没铐着他们,但他和西曼座位的旁边都有人守着,车子就这样发动了。
因为刚才头儿带他们回来的时候,还留着一队人在那儿继续搜,因为这一车回去的警员没多少人,除了押着万佑礼和顾西曼的两个人,就只有那个头儿,还有那女警员。
车子关了警笛,一路默默地疾驰,万佑礼无意间碰触到西曼德手背,怎么这么凉?他手一翻,径直将她的手握进了掌中。
她要抽回手,被他按住,近乎呵斥着低声说:“你就不能乖一点?!”
西曼被这一呼喝,肩膀一颤,不作声了,他看着她受惊的模样,眼一闭,抬手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他力量强势,她本就被沙砾磨破的侧脸磕着他的肩头,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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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下,睡起来以后就没事了。”
她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什么,而只是乖乖闭上了眼。
顾西曼的性格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清楚得很,她凶不过就会服软,这样子让人闹心,非要他吼了,冲她嚷了,她才肯听话。
都这种时候了,也改不了她欺软怕硬的坏毛病。
万佑礼侧低下头,见她闭上了眼,便掏电话出来拨号。他犯了事儿是不敢直接去找老爸的,求救电话一般都拨到宋秘书那里。
万佑礼旁边的人见他拿手机出来,习惯性地伸手就要拽走他的话机,万佑礼隔开他的手:“打电话都不行?”
那人征询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头儿都没说什么,他便也只是横了一眼万佑礼,之后噤声。
电话很快接通。这一条几乎成了首长秘书解决这位爱闹事的公子的专线,电话铃一响起,就注定有事发生,怠慢不得。
万佑礼把情况跟他说了,然后把手机递到前头去,要这一车警员的头儿接听。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就是这次行动的头儿,他觉得被小孩子耍了,没好气,听了没几句就急吼吼:“我们归哪一局管干你屁事?!”
然后也不知道宋秘书跟他说了什么,他不说话了,隔了很久,直接挂断电话,在倒后镜上下瞅了瞅万佑礼:“小子,背景硬啊?丫的你耍着我们人民警察玩儿也不当回事儿了啊?”
他没理他,反正自己说什么这些人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懒得相信了。万佑礼低头又瞅了瞅西曼,只见她现在比刚才闭眼闭的更紧了。他见状,没说什么,只是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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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和万佑礼在局子里呆到次日凌晨才被接出来。
这件事被万父知晓,这个儿子之前的“案底”还没清干净,这么快就又闹事,万父直接指着想要像往常一样说服自己的宋秘书的鼻子怒道:“你再帮他接一句腔,我明天就下调令把你送到地方去!”
往常万佑礼犯了事,找上宋秘书之后,他一般都要告知首长之后才能行动,而万父历来也习惯于挥挥手,任宋秘书替他出面去解决事端,万佑礼便以为这一切都并没有传到父亲耳朵里。
虽怒其不争,却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做父亲的无奈。
而很快,宋秘书收到消息,知道这件事儿其实并不是万佑礼口中说的,是他自己犯了错被抓,而是和他一道的女孩子报假案,万佑礼被牵连了,才被逮进局子里去的。
为了一个女孩子扛罪,真不知该说他少年轻狂,还是愚蠢无知?
万父听后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对宋秘书说:“为了一个女人犯事儿?!没出息,关几天让他清醒清醒更好!”
而几个小时后的次日凌晨,万父才知道那女孩子是顾西曼。
如果不是知道了一同被关的是西曼,万父早已决定不插手此时,估计万佑礼也要被治安拘留到满点才能走出警局。
虽然无法想明白西曼怎么也会牵扯其中,但万父还是重新把宋秘书叫去,把这两个人保释了出来。
而之前因为没有得到首长允许而不能插手的宋秘书,只能靠私人关系联络到负责人,不痛不痒地关照一句:不要为难他们两个,毕竟还是孩子。
幸而有宋秘书一句话,万佑礼和顾西曼才没有被分别收押,而是坐在分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能够安安静静地睡一下。
可是…怎么睡得着?
两个人一样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头向后靠着墙壁,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夜间有点冷,万佑礼觉得西曼都快要被冻坏了,起身去关空调。
西曼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万佑礼的背影:“万万…”
万佑礼找不到空调遥控,近距离吹着冷气,他觉得烦躁,“干嘛呢?”
西曼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不知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她现在脆弱地几乎神经线一拨就要断,万佑礼这样一阵大小声,她刚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吞回去。
万佑礼说完,后头就没声音了,他回头看,见西曼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发抖,他知道自己乱说话又惹得她害怕了,对自己一点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嘴巴,“啪”地一声,他打得很响,嘴唇,脸颊,手,统统吃痛,他快步走过去,拿开她的手——
她没有哭,很好。
天知道他如果看见她蒙着面是在哭泣,他会不会再给他自己一个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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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只是低着头,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脸是肿的,浮肿的肌肤上透着血丝,万佑礼心中咒骂那些混蛋,犹豫着轻轻抬手触碰她的脸,“嘶——”她痛得倒抽口气,条件反射地偏头躲闪。
她脚上穿着一双制服女警的皮鞋,他蹲在那里,顺着她的膝盖往下看。膝盖经过简单的处理,吐了碘酒和红药水,可是她的脚底也伤着了,却因为穿着鞋,帮她处理伤口的警员也注意到,漏掉了她脚底的伤。
“你不疼么?刚才那女的帮你上药的时候怎么不告诉她你脚底下也有破皮渗血了?”
她低着眸子看他,明明居高临下,却可怜巴巴:“你不要…不要再凶我了…”
从来都是她凶他,他现在声音微扬一点她就受不了了?什么世道?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万佑礼去办公桌那儿抱着纸巾盒过来,脱下她的鞋,她脚底几乎血肉模糊了,他撵着纸巾替她擦了擦脚底的脏污,嵌进肉里的小石子也给它弄了出来,估计太疼了,她脚底泌出了大量的汗,“我去借医药箱。”
万佑礼说完起身,要往外走,他走得急切,直到门口的时候才听见后头跟着的脚步声,回头看——顾西曼赤着脚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的。
“怎么了?”
她不回答。
“到底怎么了?说句话成么?”他觉得她今晚总想藏了什么在心头似的,老是这样欲言又止。
她被他三请四请了,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万佑礼不确定地看着她光着的脚丫子:“你确定你还能走?”她再走多点路,这细细的腿该不给走费了吧?
西曼却点头。她不想一个人呆着,这间办公室太冷清,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久了,会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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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上下打量一下她,背着她的话,会蹭到她胳膊还有腿上的伤口,而且她还穿着破的不成样子的裙子;横抱着她的话大概会好些。
于是他蹲下身,顺了顺她的裙摆,还帮她把大外套拉好。西曼看着万佑礼忙,识相地没有抗议,他一手绕过她一双膝弯,另一手从她腋下穿过,歪了歪头示意西曼:“抱着我的脖子。”
西曼犹豫着抬起了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彼此身上都有汗味,不怎么好闻,他的手臂很有力,她的眼睛正对着他起伏的胸膛,再往上是他突出的喉结。
“该减肥了。”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翻动。
她没有接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又说了不合时宜的话,立刻低头看她,怕她又因为他的话畏畏缩缩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此刻正在看着他,他低头,两个人目光正好相撞。
万佑礼几乎要听见无形的目光碰撞时发出“玎珰”的脆响。
他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了——西曼想到,这一回终于没有嗫嗫嚅嚅,她不能瞒着他,而且,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孩子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苦恼与他分享,痛苦过渡他一半——西曼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无耻,可是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却有个声音,笃定地告诉她:这个男孩子永远会站在她这一边,她利用他,他会生气,但是不会恨她。
他抱着她下楼的时候,西曼开口说道:“温情微给我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