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心中嗔怪,本想见他后好好责备一番,谁知苏影却似兴致很高,连眸中都含了少有的笑意,一坐下便悄悄拉了柳沁的手,低笑道:“沁,你穿这颜色的衣服很好看,所以我也去弄了件来,好看不?”

苏影性子冷,即便对着心爱的柳沁也常常是懒懒的,突然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又是这样的眉目含情,顿时将柳沁嗔怪的话立时全部逼得缩了回去,只是笑问了一声:“刚跑哪里了?都等你开筵呢!”

苏影轻笑,遂二人一同起身,向众人宣布开筵,并预祝来年吉祥如意,鸿图大展。

两人相同颜色的衣袍,比肩而立,俱是绝色人物,相互辉映时,不需要金玉珠饰,也已成了筵席上最引人注目的一对,众人自是也纷纷起身,恭喜二人来年大吉,福寿天齐。

可惜到底没胆祝二人夫妻同心,早生贵子……

柳沁眼见苏影一改常态地一直保持着微笑,还不断为他布菜敬酒,倒是意外之喜,却不免略带几分疑惑。

有句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况,苏影居然一直在给他倒酒,那势头,分明是想将他灌醉……

有阴谋!

柳沁不动声色,只作心情大畅,一边纵情喝酒,一边仿当年段誉与乔峰斗酒事,暗以内力将酒水逼出,酒过三巡,即作酒醉不支之状,将头靠到苏影肩上,嗅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梅花气息。

柳沁喝醉,苏影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将他送回去,帮了他宽衣睡下,才俯到他耳边,低笑道:“我再去陪他们片刻,等筵会散了,就来陪你。”

柳沁迷迷糊糊应了,只作醉得人事不知,待得听苏影鼻子里轻笑一声,关门出去了,方才睁开一双冰晶耀华的眼睛,玩味地敲着床沿。

这臭小子,若让他发现在玩什么花样,嗯,把他整个三天下不了床,才算知道他柳沁的厉害呢!

片刻之后,柳沁披衣起身,再到池华殿一侧窗户暗察时,果然苏影并不在。

遂离了池华殿,找各处守卫弟子询问。

好在因为那年除夕柳沁曾经遇刺过,所以雪柳宫的规矩,越是有饮宴等大事,下面越是防卫森严。

苏影在雪柳宫中,以为柳沁喝醉,自然不会掩藏行迹,很快就问到,苏影去了软香殿。

软香殿,自从那些男宠们被遣走之后,只有些新来的弟子住在那里,再就是雨儿为了逃避他们亲爱的大宫主时不时的“善意问侯”,主动从柳沁苏影住的院落里搬走,依旧回到了软香殿原来那间屋子里居住,只有白天会到二人跟前服侍。

莫非因为柳沁平常不给他们机会,所以苏影趁着除夕去“偷会”情人?

嗯,虽然是柳沁在这方面铿吝了些,可苏影居然敢灌醉他去偷……情,简直是胆大包天,罪不可赦!

柳沁几个起落,已如一只漂亮的杏黄大鸟,宽大的袖子翻飞如翼,很快飞到了雨儿卧房跟前。

他的功力极高,未到门前,便听得苏影在内说道:“嗯,小了点,摸起来都不舒服。”

又有雨儿低低笑道:“那摸这个吧,大些。”

柳沁差点气炸了肺,急去推门时,触着木质的纹理时,只觉一阵尖锐的冰麻感,迅速由手指直往上蔓延开来,冲到脑际时,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江湖上的用以整人的“笑面人生”毒?

他心中极是恼怒,却一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啪”地一声,一边笑着,一边已将门扇打飞,却有大团烟雾扑面而来。

淡淡的金黄色,馥郁芳香,直沁肺腑,令人通身舒畅,却是另一种提神醒脑的“福寿绵延”。

不是毒,却一时模糊了眼前,半响才散去,柳沁却还在呵呵笑着,踉跄地准备去“捉奸”时,却忽然怔住了,连怒吼般的笑声,也变得干巴巴的。

雨儿正在做着元宵,看来才刚开始做,只四五只放在盘子里,便被柳沁的突然闯入惊住了。

苏影衣衫整齐,连简单在后脑松松挽的髻都没有乱,正用手抚着一只元宵,目瞪口呆般望着柳沁,好久才能问道:“沁……你,你不是醉了么?”

柳沁再干笑两声,终于止住了“笑面人生”毒,不去答苏影的话,却是恼羞成怒地向他咆哮:“好端端在宫里,你在门口弄什么毒啊?”

苏影“啊”了一声,微笑道:“这哪是什么毒啊?雨儿的主意,说过年图个吉利,所以凡是今儿个来看我们的,都能得些喜兆,明年可以笑面人生,福寿绵延。”

雨儿立时随之应和:“是啊,看来大宫主明年一定事事顺遂,与二宫主偕手同心,永结同好!”

柳沁哼了一声,心气略平,只是脸上还一时下不来。

苏影见状,执了柳沁的手,指着那些元宵,笑道:“我正想着呢,雨儿的元宵做得最好了,所以让她今晚便做出来,明早端了给你吃。你应该也喜欢吃的吧?”

柳沁声音忽然有些沙哑:“你……你跑这里来,只是为了看看雨儿的元宵弄得怎么样了?那么……你刚才是在说,元宵做得有大有小?”

苏影神情立时暧昧:“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大,什么小?”

他丢开元宵,眸中明珠流动着异样的光芒:“你总该知道,你的东西,和元宵没有可比性……”

柳沁顿时将不悦抛诸脑后,在苏影面庞上温柔地亲了一下,已邪肆笑道:“走,回去让我检验一下,你的东西,与元宵有没有可比性!”

苏影轻轻一笑,向雨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便与柳沁携手离去。

临出门,他又回头向雨儿看一眼,意味深长。

雨儿眼见二人走得远了,匆匆将门扇装好,关紧了,然后开了后窗,连连击掌。

窗口,立时窜出一对粉雕玉琢般的孩童,长得一模一样,却是一男一女,俱是红衣红裤,用红丝带系着头发,垂着珍珠的璎珞。

其中那小女孩嘴唇一扁,差点哭出来:“啊,爹爹走了!”

另一个小男孩一跳便跳进屋里来,叉起腰叫道:“把爹爹抢走的那个人,就是柳大狼?”

雨儿忙掩他嘴:“小诏,别乱说啊,那是你爹爹最喜欢的人!”

这下,小女孩也叫起来:“雨姨,你才乱说,爹爹最喜欢的,是我们的圣女娘亲。”

“小南……”雨儿万般无奈地盯着两个小家伙,也算是可以想通,为什么蝶依看不住他们,让他们在除夕前跑了出来,一直找到了雪柳宫。

小诏瞪着雨儿,居然还在说:“抢了我爹爹的人,自然是大灰狼了。我不喜欢这个柳大狼……虽然他很漂亮。”

雨儿忍耐地教导他们:“不可以叫大狼,要叫大宫主!如果他是狼,你爹爹也就是狼啦,你们岂不成了小狼?你爹爹听说了,一定也不高兴了。”

小南立刻点头道:“嗯,既然爹爹不高兴,咱们就不说他是柳大狼啦!我们也不做小狼!”

雨儿忙笑道:“对啊,你们不是小狼,喜欢柳沁苏影的,那才叫小狼、腐女!你们明天看吧!一定会有很多的小狼、腐女,去讨长辈们压岁钱,一边讨一边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小南、小诏对视一眼,忽然一齐伸出手来,异口同声叫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雨儿差点晕倒。

看来,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小狼了。

再不知,明天这两只伶俐之极的小狼还会做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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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期待:贺岁篇之大年初一

贺岁篇之大年初一

这天柳沁给好生糗了一下,晚上苏影便给折腾得挺惨,可苏影显然心情不错,对柳沁极是温柔,反有些曲意承顺的模样。

至第二日早上时,只闻鞭炮声声,不绝于耳,二人也不敢贪睡,匆忙起床时,雨儿已前来请安,果然送来两碗元宵。

苏影吃了一只,已点头道:“雨儿做的元宵,味道果然好的很。……你那边还有么?”

雨儿知道他想问两个孩子情况,忙笑道:“放心,多着呢!”

坊苏影点头微笑,吃得极香甜。

柳沁对元宵本不怎么喜欢,但见苏影吃得香甜,又听着雨儿在一旁说什么元宵喻意团圆,天长地久和和美美说了一大堆,大是开怀,竟将一碗元宵吃得底朝天。

一时二人又去受了众人贺喜,然后也随了众人,自在喝茶聊天,猜拳赌博。

仂苏影不喜热闹,倒也不是扫兴之人,亲手泡了两大壶的日铸雪芽,先奉了一盏予了柳沁,又分了十数盏出来,让侍女分送到各位使者护法手中。

柳沁和苏影一起呆了十年,嘴也是越养越刁,他一边和心素对奕,一边喝茶,侍女帮他加了几次,味道已经淡了;再重泡来时,口味更是差得远,一品便知不是苏影泡的了。

他忙回头找苏影时,又不见了人影。

“二宫主呢?”

他忙问身畔随从。

这小子并不贪玩,除了练剑品茶,爱好很少,性子冷到孤僻,这么多年唯一的改变,就是把陪伴柳沁看成最大的乐趣了。

嗯,换了以往,他本该安静做在柳沁身畔,半天都不出声,只会在不经意时,为柳沁一次次添满茶而已。

随从知道柳沁颇有几分不高兴了,遂笑道:“属下这就找去。”

柳沁心里动了一动,忙招了招手,叫了随从过来,低声道:“就去瞧瞧他在做什么,不要惊动他,这大年初一的,别扫他的兴。”

随从应了。

柳沁这里和心素对弈两盘,却都输了。

心素笑道:“大宫主,你的心不在棋上吧?”

柳沁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是自然,下次拿了苏影的背来给我们当棋盘,我一定专心。”

心素但笑不语,心下却暗自好笑:若是拿苏影做棋盘,只怕柳沁的心思不在棋上,只在棋盘上了。她心素若敢在苏影的背上摸来摸去,只怕柳沁的脸要拉得比驴还长。

——一张很漂亮却很黑的驴脸。

这时,去寻苏影的随从回来了,居然一脸见鬼的表情。

柳沁诧异道:“怎么了?苏影在哪?”

“在……在软香殿前的大路上。”

“在做什么?”

“在……陪着一群小孩子放鞭炮,踢毽子……”

“嗤!”素来以温雅闻名的心素,蓦地将一口茶水喷出,愕然望着随从,然后与同样惊愕的柳沁对视。

苏影去陪小孩子放鞭炮,踢毽子……

这样的诡异事件,就和柳沁会抱个女人在怀里有差不多的震撼力。

“我去瞧瞧!”醒过神来的柳沁立时没了心思下棋,立马拂袖往软香殿方向走去。

心素扔了棋,笑着追上去,道:“大宫主,我也去瞧瞧。”

如果不是大年初一,她的确要怀疑,柳沁的随从见了鬼了。

他们终于见到了苏影。

他披了一袭天青色的锦衣,将前方的衣袂挽起,塞在衣带中,果然正在踢毽子。

他从小到大,应该没玩过这样的游戏,但以他的武功,想一下一下地接住毽子,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

一群宫中诸人的小孩子正围在他身侧,一边数着数,一边拍手大叫大笑。

苏影鼻尖沁着微汗,眸光闪亮,嘴角也罕见地噙了温和笑意,却只向着小孩子中的两个。

极漂亮的男童和女童,一身红衣,笑颜如花,脸颊亦是红扑扑的。

心素已禁不住称赞起来:“那是谁家的龙凤胎?漂亮得很呢!”

连心素也不认得这是谁家的孩子么?

柳沁几乎立刻想妒嫉地去将苏影拉走,这时,他看到了站在龙凤胎身后小心守护着的雨儿。

雨儿这女子,心心念念里,都只苏影一个,即便对他这个大宫主,她家公子的主子,也只是面上恭敬而已,始终不贴心,料着是柳沁当年对付她的手段,早让她寒了心了。

她肯用心守护的人或物,必定与苏影有关……

柳沁且不过去,仔细看那双孩子的容貌时,气得差点跳起来。

那眉眼,分明是苏影的缩小版!

“苏影!”他蓦地大喝:“你这个混小子!”

苏影惊得脚上一加力,毽子已高高地飞上了天。

那个红衣男童小诏迅速跃起,那和苏影一样漂亮的身姿,一个空中仰翻,已将毽子接住,踢回给了苏影。

苏影再一跳,将毽子踢起,抓到自己手中,然后扔给身后那群小孩子,才笑盈盈地走向柳沁,柔声道:“沁,怎么了?”

柳沁脸上还挂着笑,可那笑容已是说不出的邪气:“你说呢!”

一股迫人的压力,在大年初一的好日子,直逼向苏影。

苏影还没来得及辩驳,一旁的小南已向柳沁展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啊,你就是柳大狼么?”

柳沁张一张嘴,惊讶得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诏已叫道:“姐姐,你忘啦,雨姨昨天和我们说啦,不许叫他大狼啊!不然我们都成了小狼啦!”

小南立刻道:“对啊,喜欢他们两个的那些小男人小女人,那才叫小狼,我不喜欢他,不算是小狼。可我们不叫他小狼,叫他什么呢?”

柳沁的笑容已经僵成化石了,忍不住用杀人的眼光盯向苏影。

那么冷的天,苏影额上已是大颗大颗的掉下汗水来。

冷汗涔涔!

如今他才确信,当年让蝶依怀孕时,她的确太小了点。

本身自己就是个不解事的小女孩,怎能指望她教出什么懂事的儿女来?

苏影本就有几分馁惧柳沁,因而不敢将小南小诏之事告诉柳沁,此时眼见柳沁怒意勃发,更不敢去撄其锋,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说道:“嗯……他们……他们是蝶依生的……”

蝶依……

柳沁顿时有些懊恼,怒气也消散了几分。

他本疑心着苏影什么时候又在外“勾三搭四”,生出了这么两个气他的小家伙来,如果是蝶依的话,依他这么多年的生活脉络,怕只有当日绝降发作时和她有过一次了。

那一次发生时,他就在房外等着。

为了心上人的命,他由着他最心爱的影去和旁的女人纠缠。

还一次中俩……

柳沁不知该愤怒还是该妒嫉,他抓着苏影的肩,压低了嗓门道:“你把他们母子接雪柳宫来了?”

苏影看着那冰晶般的眼底,尽是沉沉的阴影,忙笑道:“没有。只是两个小家伙想着我……嗯,想着他们的爹爹和干爹,所以偷偷从玄水宫跑出来找我们了。”

“你早就知道……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对儿女,却瞒着我?”

柳沁深感自己对苏影控制力和影响力还远远不够。

“没有!”苏影发誓,在柳沁怒气没有消逝之前,绝对以笑脸相迎:“……我也是接到蝶依的信,才知道我有这么两个孩子,还偷偷跑了过来,所以一直留心着,一听说他们到了雁陵山,立刻就带入宫来了。因为年关事多,所以准备等有空了再和你说呢!”

其实,他不敢说的原因,就是懒得看柳沁这样咆哮大怒的神情……

若能瞒着,自是再好不过。

横竖这俩孩子只是来瞧瞧父亲,并不打算在他们不熟悉的中原久居。若是在雨儿翼护下含糊过去,岂不省了今日这番口舌?

柳沁几乎要将苏影的肩骨捏断了,可苏影只是微笑着,那样比女人还媚妩几分的笑容哦,逼得柳沁忍不住呻吟一声,手上的力道不由的放松了几分:“这俩孩子,还有干爹?是哪里的?在这里住几天,便送他们干爹那里去住吧!”

这俩孩子,既然是苏影的骨血,想他不认自是不可能;事实上,苏家多些血脉,也算是件大喜事。

只是只要想起那个对苏影一往情深并且美若天仙的小圣女,柳沁就大是头疼。

天知道,两个小家伙会不会为了拉近蝶依和苏影的距离,啥时就将他们这面硬心软、耳根子更软的爹爹拐回南诏去?

苏影听他提起干爹来,立时笑得眉眼弯弯:“小南,小诏,快来拜见你们的柳沁干爹!”

柳沁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