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帮我...好好照顾宫主。看到比较像我....或者像我哥哥的男子,不妨带几个回宫来让宫主消遣消遣吧。”我终于还是说道。

而流月等人已张大了嘴巴。

好久,惊秋才道:“夜,宫主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容貌。”

可他们并不知道,我也只是我哥哥的替代品而已。

我不屑地一笑,将叶纤痕扶上马,向他们挥手告别。

再来到铁血帮时,我的功力已经恢复,并且带了长剑在腰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铁血帮的不测行动。

但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的好岳丈叶幕天亲自迎到了大门外,老泪纵横地抱住我,赔话道:“老朽打探不清,中了雪柳宫的反间之计,叫影儿受委屈了!”

而岳弄川是跪地谢罪。

但我的耻辱,岂是一句委屈就罢了的?

我从岳弄川身侧走过,看也不看他尴尬的表情,却已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将此人置于死地,用他的血,来洗清我身上的耻辱。

叶幕天没有帮他,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让他回房好好反思做人之道,大约对他对付我的手段也是十分不满。

不管怎样,我还是他的未来女婿,而且是他女儿事实上的男人,受到这种耻辱,对他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而到铁血帮之后的事,居然比我想的顺利许多。

叶幕天提出要我加入铁血帮,我借口性情懒惰,立刻拒绝;他并没有为难我,并且很快与我商议了婚期,就定于三月二十八。

因为时间紧迫,他一边让人将一所大院落打扫出来装修成新居,一边广发喜帖,告知天下,铁血帮主之女叶纤痕近日将与昔年明月山庄的苏二公子成亲。

而我就先住在原来的屋子里,静候加气。

叶纤痕依旧如以往般一天几次往我屋里跑,而我再没有兴趣一天几次地温柔对待她,满足她一次次的需求了。

但凭我再怎么温柔,我也无法回到那种满室生春的旖旎时光里。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隔绝了那么多的暗算、折磨和羞辱,我已经再不能如以往那般对待她。

而我的武功虽然恢复,甚至又开始回复喜欢喝茶的岁月,可我的性情也多少变了。

相对于茶,我更喜欢酒。

那只碧玉的酒壶,我一直带着,一直装得满满的,不时喝上一口。

在这个吃过大亏的地方,我并不敢喝醉,微醺而已。

然后趁着熏意练剑,迷糊间,竟似看到了柳沁认真而深沉地望着我,手持一根柳枝,随时飞来一枝指点我的讹误之处。

我一定疯了,明明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怎么好容易脱身出来,老是会想起他来?连那些心如死灰的日子里,带着报恩的心顺从了他那么对次,回忆起来也不觉得怎么难熬。

或者,我到底于心不忍,不忍想到他回宫后再也见不到我的凄凉。

我继续喝酒,然后找到负责外出采办的铁血帮管事的,让他帮我找几个和我很相像的男子来,然后在其中挑出两个感觉最像我的,让人送给了柳沁。

他因为我将所有的男宠都遣走了,想来也是寂寞的,反正只要面貌相似的就行,就再送他两个替代品吧!

结果是,在我成亲那日,如山的礼物中,也有了柳沁的一份。

打开精致的木匣,是两个虽然不如我耐看可一样漂亮的头颅,与我长的有四五分相似,血淋淋的,死不瞑目。

于是,洞房花烛夜,我醉倒在新婚的床上。

第二天,叶纤痕的委屈和泪水,自是可想而知。

我也不知我突然发了什么疯,竟然被柳沁那么强烈地影响到了我的情绪,但面对叶纤痕时,我已渐渐涌动起内疚和后悔。

她绝对不会像我最初相像得那般薄情,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出身江湖帮派之家,她有很多的不得已。否则,又怎么会冒那么大的危险,跑到与铁血帮敌对的雪柳宫地头去打听我的动向?

我开始尽量地对叶纤痕好,除了练剑,便是小心地避开她的小腹,和她缠绵在床第之间,让他眸中的委屈,渐渐化成如水的和欢喜。

而我自己,也渐渐在酒精和生理的快感中渐渐沉沦。

如同在雪柳宫一样,除了练剑,我不问世事。

而铁血帮居然没叫我去办过任何一件事,不知算是体谅我新婚燕尔,还是觉得我不肯任职,不宜派我做事。

总之,我的日子过得无风无浪,而叶纤痕渐渐鼓起的肚子占据了我极大的思想,眼看五六个月了,小家伙已经会在里面踢腿伸腰。感觉到他的胎动,我也会不知不觉间伏在叶纤痕的腿上傻笑,可凭叶纤痕怎么挑逗,我再不敢和她放任云雨之事了,我的孩子和夫妻间的乐趣比起来,显然前者要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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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是否挑拨?

我渴望见到苏家的下一代顺利出世。

有父有母也有孩子的地方才叫家,一个圆满的家。

如果有了孩子,即便我永远缺失一部分记忆,也没什么要紧了。

这日,我正一边小口喝着碧玉壶中的酒,一边为躺在凉榻上的叶纤痕打着扇子。

时已入夏,叶纤痕挺了个大肚子,十分怯热,心情很是不好,侍女们个个给她骂的跑开了。

我怕她恼坏了身子,只得亲自过去为她打着扇子,好言抚慰。

叶纤痕有些痴痴般看着我,抚了我的面颊,叹息道:“影,你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爱笑?”

我怔了怔,我什么时候爱笑过?只除了那段刚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可那些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在我对叶纤痕和她腹中的孩子,只有一个丈夫和父亲应当履行的职责和义务。

至于那些曾让我自己陷入极度快乐和极度绝望的爱情,对我而言已太过奢侈了。

“纤痕,你放心。”我柔声劝慰她道:“我很好,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很好!”

叶纤痕笑了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会对我很好!”

她侧过脖子,将头转到我怀中来,呢喃着啃我为她打扇子的手。

我微微笑着,小心的抚慰她那日渐隆起的小腹。

这时,叶幕天来了。

我忙将叶纤痕扶好,见礼道:“岳父!”

叶幕天笑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痕儿身子重,也不必起来了,瞧你们亲亲热热的,我也欢喜。”

叶纤痕忙应了,斜睨着我,笑道:“爹爹,他才不是对我好呢,他的心里,只想着腹中的孩儿罢了!”

我低了头,淡淡笑着,并不说话。

叶幕天却拍了拍我的肩,叹道:“孩子,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怨当日铁血帮对你不仁之事?”

我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一场误会而已。”

叶幕天却沉声道:“并不单只是误会!你大概后来也知道了,我最初就不信任你,甚至从你来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派人去调查你。”

“我不想提这些事了。”我皱眉,轻抿一口酒。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完全失忆,无法提供任何证明,而他们调查过我的来处,什么也没查出来,自然疑心更重。加上柳沁的反间之计,以及我坚决不肯透漏雪柳宫内部信息,一切造就了他们对我的猜忌乃至最后的疯狂折磨。

“可有些事,你一定要知道。”叶幕天却不打算罢休,也拧紧了眉,道:“当日他们关押刑讯你,我是知道并支持的。因为我认为,真正的苏影,绝对不会呆在雪柳宫。他应该猜得出,覆灭明月山庄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雪柳公子。”

我手中的碧玉酒壶差点掉落下来,但我很快捏稳了,清冷而坚决地回答:“不可能。”

而心头已悄然生起警惕之心。

柳沁说过,让我小心铁血帮,而我在吃过一次大亏后,同样对铁血帮上下人等的所有言语行动十分警觉。

我绝对不想再给关到那个鬼地方去,受尽屈辱折磨。

现在,叶幕天显然在挑拨我和雪柳宫的关系。

我连看叶幕天的眼神,都已冰冷含刺,并已将碧玉酒壶拧紧,挂回腰间。

我要以最大的清醒和理智来应对叶幕天可能的阴谋或诡计,哪怕一切只是我多心。

叶幕天知道我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痕儿告诉我你应该是真正的苏影后,你就被雪柳宫就走了。可我当时更不放心了,派了更多人手仔细调查你的背景。终于让我查到了你是从挚天候府出来的,才算彻底解了心里的疑惑。原来雪柳公子当日将你交给了挚天候府训练,怪不得我们怎么也查不出你的底细来!”

柳沁合挚天候的联系一向很是小心,也算是雪柳宫最大的秘密之一了,所以我当初不肯说出,但铁血帮也算了得了,居然连这个也查得出来。

我缓了缓口吻,道:“挚天候府和雪柳宫,均于我有恩!”

叶幕天点头道:“我知道,知道是雪柳公子救了你。可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雪柳公子为什么那么巧,能在出事后立刻救到你?”

柳沁曾经说过,他当时就在附近。

“应该,就是巧吧!”我淡然道:“岳父也曾经说过,雪柳公子很喜欢我哥哥,常在明月山庄附近徘徊并不奇怪。何况他既然喜欢苏情哥哥,又怎会将明月山庄杀了个鸡犬不留?”

“如果是喜欢而得不到呢?”

“如果是喜欢得不到,他应该把我的嫂嫂们全杀了,也不该杀我哥哥。”柳沁曾想杀雨儿,曾想杀叶纤痕,却始终不曾对我动过杀念。

“如果你哥哥坚持阻止雪柳公子伤害你的嫂嫂们,甚至不惜为了你的嫂嫂们,起了灭绝雪柳宫的心思呢?”叶幕天继续追问。

我并不记得我哥哥是怎样的人,但我感觉里,苏情哥哥绝对不是残暴的人。

所以我回答:“我哥哥不会想灭雪柳宫,他狠不下这心。”

“苏情是狠不下心,但支持明月山庄和苏情的太后一系,早就想灭了借扶幼帝崛起的挚天候了。而挚天候和雪柳宫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叶幕天的声音渐渐凌厉。

官场?政权?我吸了口气,忍不住将手摸主了碧玉酒壶。

93.雪柳剑

“实话说,我本来也只是怀疑雪柳宫而已,等我最近查到雪柳宫和挚天候的关系时,我材恍然大悟。”叶幕天直视着我的眼睛,道:“当日明月山庄出事之后,官府十分震怒,所有的尸体,都曾清检过刀口伤痕,想深入调查此事,为明月山庄追拿凶手。但三日之后,不知为何,当地官府突然将那些尸体们置于一边,从此不闻不问了。我表示要尽一份力量,代为收殓时,他们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一个月后,太后昭告天下,因长期卧病,无法再垂帘听政,因此内外政事,交由辅政八大臣之首,便是挚天候晏逸天。”

我咬住牙,道:“你的意思,不管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各自背后势不两立的后台,明月山庄和雪柳宫都有足够的理由,去覆灭对方?”

我显出了激动,而叶幕天却已更冷静了,他负了手,道:“太后与挚天候水火不容,明月山庄和雪柳宫自然也是不共戴天。明月山庄灭后一个月,太后倒台,挚天候掌握大权,而雪柳宫兴起,这一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我很无礼地打断叶幕天的话,道:“有证据吗?”

叶幕天不急不缓,道:“有!目前雪柳宫所有的护法,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本身就是证据!雪柳宫崛起于十年前,到明月山庄灭亡前夕,已有了五位护法,其中就有现在的副宫主雷天涯和铁木婆婆;而其他三位护法,在明月山庄灭亡后,神秘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雪柳宫相当多的高手。”

叶幕天冷笑道:“而所有人都知道,明月山庄实力雄厚,高手如云,连你那五位嫂嫂都是江湖知名的侠女!任何对付明月山庄的人,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影儿,你说,这算不算是证据?”

“若你还要看其他的证据,那么,跟我来!”叶幕天忘我一眼,不知是怜悯,还是悲伤。

我实在不想去,却不得不去。

八年前是怎样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势不两立的,一定是雪柳宫和铁血帮。从铁血帮中得知的所谓真相,我绝对不相信。

所以,我一定要鼓起勇气,找出铁血帮无数谎言中的漏洞。

书房中,叶幕天拿出的是一卷发黄的案宗。

他翻到其中一页,纪录的,居然是苏情哥哥死后的仵作检验报告。

中八刀,九剑,最致命的是一刀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了下来,除此之外受创最重的一剑位于离心脏不足三分的地方,剑口宽仅半寸,伤口瞬间冻结,应为某种寒系神兵所致重创。

恍惚,又见翻天的白衣,凌厉的剑光,飞起的鲜血,凄厉的惨叫.....

我握紧拳,努力克制脑中不知是真是幻的景象。

而叶幕天已另拿出一份图纸来,画的是一枚宝剑的形状。

“这是什么?”我问。

“雪柳剑,剑宽半寸,长二尺八寸,为极北玄晶寒铁所制,寒气极重,所中处伤口凝冰,寒气直入肺腑,舞动若雪飘,剑气如柳飞,故名雪柳。”

毫无疑问,苏情哥哥身上的那处剑伤,正是雪柳剑所致。

“雪柳剑,与雪柳宫是什么关系?”我将双手撑住书案,有些沙哑地问着。

“雪柳剑是雪柳公子的成名兵器,雪柳宫以及雪柳公子之名,也是从雪柳剑而来。传说,雪柳宫中原有大片翠绿柳林,因雪柳公子长期在那里舞动雪柳剑,剑中阴寒之气,竟迫得那些柳树褪尽芳华,成为枝叶纯白的怪树。”叶幕天很耐心地回答着:“不过,自从明月山庄覆灭之后,雪柳公子再出江湖时,就没人见他用过雪柳剑了。或许,雪柳剑上沾了他最爱之人的血,所以他自己再也不愿意用了。”

“也是岳父大人的猜测?”我冷笑,心中却一抽一抽的,疼得好厉害。我一向以为,雪柳宫之名,是从那些纯白柳树而来,原来连雪柳也是后天被雪柳剑气造就的异物。

“你还是不信?”

“不信!”我坚决地回答,立起身来,坐到一侧座位上,慌乱而颤抖地去摸我的酒壶,伸着嗓子喝了一大口。

这几个月来天天喝酒,酒量竟大了许多,即使有个一斤半斤的,也未必能醉。

原来酒量和剑术一样,都是练出来的。而我练习的天分,向来就很高。

叶幕天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我,叹气。

这时外面有人禀道:“帮主,京城名医胡天德带到!”

叶幕天眼睛一亮,立刻坐回主位,道:“有请!”

一时有个郎中摸样的青袍中年人走过来,战战兢兢道:“小人胡天德,拜见叶帮主!”

叶幕天并不和他客套,径直问道:“胡大夫免了!你且看一下,那位白衣少年,你可认识?”

他手指所指方向,正是我。

我略抬起头,打量着这个胡天德,忽然有了种感觉,感觉这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一向少与人接触,见过的人不太多,但凡见过一面的,大致都会有些印象,但此人我只觉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94.忘忧草与解怀花

胡天德仔细望着我,瞪了半晌,道:“似乎......有些面善吧!但小人看的病人多,实在没印象曾在哪家见过了。”

叶幕天和蔼笑道:“不然你可以帮他把把脉,特别留意一下,他可曾服过抑制他思维或制约他思想的什么药物?”

我怔了一怔,眼见胡天德过来,不由伸出了手来,让他搭脉。

胡天德搭了半晌,忽然一跳,眼睛转到我脸上来瞧了一瞧,已退了开去,回道:“叶帮主,小人想起来了,在八九年前,小人曾在挚天候府为这位公子诊断过。当时这公子才是个男童,受惊过度,神志不清,所有的药物,都是小人开的。”

我冷声道:“八九年前的事,你能记得那么清楚?”

胡天德自得地一笑,道:“旁人我或许不记得,但公子当时用了极难得的一味忘忧草,因此记得。”

“忘忧草?”

“是。当时公子身边,有个黑衣少年,长得非常好看,很关心公子,我在开药方时提及,小公子的情况很不好,如果老是在那些让他受惊的事中走不出来,可能会危及性命,如果能有一株忘忧草,让他暂时忘记以往的事,应该就可以确保复原了。”

我恍惚抓住了胡天德话语的重点,失声道:“我就是吃了那个忘忧草,所以把以前的事全忘光了,至今都想不起来?”

“光是一株忘忧草,只能一时忘记,隔个一年半载,也会慢慢回忆起来。不过那时隔得时间已经长了,便是再大的悲伤,也可以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这种药被称作忘忧草。但公子吃了十株,所以这辈子也没法把所有的事想起来了。”胡天德摇了摇头,道:“这忘忧草珍贵得很,找来一株都不容易,真不知那位黑衣公子哪来的本事,竟一下子找来了十株,要我吧所有的忘忧草都给公子吃了。”

我身子说不出的僵硬,双手紧按着身下的红木椅,忽然“卡”的一声,一侧的椅靠已被我按得断裂。

“有没有办法,解开忘忧草的这种药性?”我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冷静地发问,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天知道,我心里早已是一团乱絮,扯也扯不清.....

“有。解怀花的药性,是和忘忧草相克的。不过那东西也难找,以公子目前的情况,要想把以前的事全记起来,至少要五朵解怀花。”胡天德回答的很快。

我站起身来,直视叶幕天,道:“我要解怀花。雪柳公子要我忘记一切,说明我记忆里一定有对他不利的东西。我只相信,我的记忆.....”

我说着,咬住牙,挺直肩背,踏出书房。

我发誓,我将只依从我恢复的记忆行事。否则,即使铁血帮拿出柳沁的亲笔供词来,我也不会去相信。

任何人,都不能利用我去对付雪柳宫,以及,柳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