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闻名已久的曲宝华!

曲宝华早已经嫁入赵国公府做世子夫人,现在的她正怀着身孕,腰身很粗自不必说,脸也胖乎乎的,看着她行动迟缓的样子,枇杷真不敢相信她曾经是京城中马球打得最好的女子。

但是曲宝华却很喜欢枇杷,“那天我本想去的,可是真怕我们再输了受不了,后来听说世子回来说大胜我还不信,以为他骗我呢。高兴是高兴,但又遗憾竟没有看到你精彩的球技!”

枇杷一笑,“我也只听过世子夫人的球技,却无缘亲眼得见呢。”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曲宝华笑了,看向枇杷的目光似乎放到了更远处,仿佛在回想她过去的少年时光,然后又重新落在枇杷身上,“我一见你就喜欢,以后不要叫什么世子夫人,就叫我姐姐吧。我还有一只心爱的球杆,连瑞华也没舍得送,等我回去找出来给了你吧。”

枇杷赶紧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我可不能领。”

“确实是我心爱的,”曲宝华笑道:“不过白放着更是辜负了。”

“你就收下吧,”曲瑞华过来把手搭在枇杷的肩上,“我们家都喜欢打马球,所以也都真心喜欢你呢。”

枇杷只得答应下来,“那我就偏得了。”

正说着话,青河与王十五娘联袂而至,因她又如平时一般穿着男装,与王十五娘在一起看着像一对金童玉女,爽朗地笑着,“我们晚了!”青河与齐国公府是极熟的,笑着上前与齐国公夫人和曲宝华打呼。大家也笑着招呼她,“新郡主来了,我们还未及恭喜呢。”

说笑了一阵子,曲瑞华将大家带回了自己的院子摆下酒席,又设了投壶、博戏等种种玩意儿,

“大家只管随意,只要高兴就好。”

酒刚过三巡,青河就站起来说:“我今天另外还有事,只是不来实在使不得,现在人也见了,酒也喝了,我就先走了。”

大家自是不肯,曲瑞华跳上前拦住笑道:“不管什么事,大家到了齐国公府,不玩上一整天,谁也不许早走!”

“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马球队的活动我哪次会提前走?”青河便道:“本来就连过来都没有时间,我硬是先来陪大家坐一会儿呢。”

有人就问了,“青河,你这些日子整日里都在忙什么?公主府里也不见人影,请你又没空?”

青河喜气洋洋地一笑,“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什么大事说给我们听听!”

青河只神秘地笑着,“现在还要保密,先不能告诉你们。”

“不说?”曲瑞华给枇杷使个眼色,“我们拦住青河,偏不让她走!”

枇杷果真笑着站了起来,与曲瑞华一左一左拦住青河的去路,“青河,你要是不说,还真跑不出齐国公府!”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们!”青河也不恼,“现在果真不能说,叫人拿大杯来,我喝三杯陪罪,可好?”

大家见青河果真有事,便也只好依了,拿了大杯灌了她三杯,枇杷又叫住她,拿筷子夹了一个大肉丸子喂给她,“空着肚子喝那么多酒,一会就上头了,吃个肉丸子再走。”

青河就在她手上吃了,向大家拱拱手,“你们等着,我要做的是一件天大的奇事,现在不告诉你们,但总有一日大家都会知道!”说着向王十五娘挥挥手,“我们一起走。”兴冲冲地离开了。

大家免不了猜上一回,“能有什么事,这么神秘?”

又有人道:“该不是青河在骗我们玩吧。”

枇杷其实也好奇,但她倒是相信青河真在计划什么大事,因为尽管她平时就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但眼下还是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兴奋和开心。再联想昨天见王十五娘时就发现她异常高兴,说不定她们是一起做什么呢。

但青河一丝口风也不露,大家也猜不到,说了几句便转过这个话题玩乐起来。

一时,枇杷要更衣,曲瑞华便亲自带她出来,“我们一起去。”出了下处,向她笑道:“你是第一次来齐国公府的吧,我带你转转。”

枇杷听了便点头,“在屋子坐久了,也正想出来走走呢。”就随着曲瑞华到花园里。

冬日里的花园自然比不了其它三季,但是白雪衬托的亭台轩榭倒也别有一番风光,曲瑞华一路向她介绍道:“我们府与魏国公府的规制是一样的,只是有花园有所不同,听说我们祖上喜欢壮阔轩昂之气,并不用那些玲珑小巧之物…”

正说着,枇杷就见前面有一个人露了露头,认出正是曲七,其实先前在齐国公夫人面前,枇杷就见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似乎就是他。

曲瑞华自然也看到了,便一笑道:“那是我七哥,昨天求了我好久,想参加我们的宴席,我都没有答应。”

“幸好你没答应。”枇杷不客气地说。如果曲七非要到宴席上去,大家谁还会陪着?早就各自走了。就是现在她也不愿意见到这个人,于是拉着曲瑞华的手转身从原路返了回去。

曲瑞华并不以为忤,只是笑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七哥,可是他总归是我亲哥,我也不能不帮他说几句话。”

“我七哥自从见了你后就上了心,又是赌彩又是献花的,凡此种种,我这个亲妹妹都从没有享受过。又一直在娘面前叽叽咕咕地要央媒人求娶你,我便将那日青河的话说了,没想到他马上立誓改了,外头的相好断了个干净,屋里的几个也都放了出去,每天又拿了书在看,虽然不知道他读了什么,但却不再整日在外流连了。就连我爹和我娘也都深以为怪,向我打听了才知道有这一番原由,所以我娘今天见了你特别的高兴。”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枇杷从见到曲七第一面就对他没有好印象,根本也不为曲七的改变所动,只是说:“我原就说过来嫁人的,所以你七哥改不改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料曲瑞华却道:“嫁人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能由你自己做主。”

“我爹和我娘都听我的!”

曲瑞华见枇杷犟上了,就笑道:“我只是想好心告诉你,我们家的人都喜欢你,你要是真嫁进来,日子肯定是好过的,而且齐国府在京城也算得上高门了,不是我自吹,先前我七哥就是那样,也有不少人愿意嫁进曲家呢。”

无奈枇杷只是一句,“我谁家也不嫁,就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曲瑞华只得叹道:“你呀,还是没长大。”

枇杷不以为然,自己怎么没长大了?不想成亲就是没长大?“其实正是你们没想清楚,成亲有什么好的,就说你姐姐吧,成了亲连马球都打不了,又不能与我们一起玩闹。”

“你不知道,我姐夫对姐姐特别的好!先前他见了姐姐就喜欢得很,每次姐姐去打球他都会跟着,还总给姐姐送礼物,我和七哥也跟着得了很多!还有就是姐姐成亲了,姐夫对姐姐也一样好,就像今天,姐姐说要回娘家,姐夫就带她回来了,要是别人家,哪里能让儿媳妇随便回娘家呢!我觉得我姐姐和姐夫是京城里最恩爱的夫妻!”

“可是,你姐夫对你姐姐好,有你爹和你娘对你姐姐好吗?”

枇杷这样一问,终于将曲瑞华问住了,她想了又想,曲家姐夫对姐姐是真好,但是爹娘对姐姐更是无尽的关爱呀,最后她还真觉得也许姐夫对姐姐的好比不上爹娘对姐姐的好。

自家姐夫对姐姐尚且如此,那么别的夫妻恐怕就更是要…成亲果然没什么好的,曲瑞华劝摇了。难道大家就不应该成亲吗?她又赶紧摇摇头,“人到了年龄就应该成亲的,这才是正经道理!”

不料枇杷一扬头,“这些所谓的正经道理我都不信!就比如我小的时候我娘让我读《女诫》,我先前是信了,可后来遇到了事情,又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那些道理都是骗人的!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第112章 杨五公子

枇杷发表了一番旷世奇谈,让曲瑞华彻底听呆住了,而且心塞了很久。可她自己倒没怎么样,甚至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与回去与大家一起玩乐。又见曲瑞华再也不提曲七的事,心里还颇觉得意。

马球队的十几个女孩们凑到一起,又是大胜之后,自然玩了个天昏地暗,枇杷到家时已经快到宵禁时分了。

本打算只是打个招呼就回房的,没想到却被母亲叫住了,“明天一早你陪我去拜见亲友。”又让她试新衣服、挑首饰。

枇杷穿上新衣,由着娘在头上比着各样首饰,随口问:“是哪家的亲友?京城里的亲友不是都拜见过了吗?”

“正要告诉你呢,”杨夫人一面从匣子里挑着钗子一面笑道:“是杨家的族兄送帖子请我们明天过府一叙。”

原来大家都以为杨家不会再认母亲了呢,可现在过了这么又回了帖子,枇杷心里有些不快,但见娘满脸笑意,又将埋怨的话咽了回去,向着一旁坐着的爹说:“也好,我们陪着娘回娘家看看。”

“帖子只给我们两个人的,”杨夫人又赶紧解释,“杨家分支众多,又散在各地,想来族兄并不能辩别,恐怕只是先让我们过去问一问。不过娘小时候是在老宅长大的,所以见面只一说就能知道了。”

枇杷见娘马上为娘家解释,一付尽心维护的样子,不由一笑,想来当年娘对杨家也像现在自己对玉家一样的依恋,便笑道:“好的,娘,明天我陪你回杨家去见族伯,重新认回这门亲。”

爹也说:“等认了亲后,我再带着厚厚的礼物去拜访岳家。”

娘和枇杷就都笑了。

第二天,枇杷一早就起来洗漱,换好新衣,又打扮得整整齐齐,陪着盛妆的母亲去了杨家。

弘农杨氏在京城的宅子其实与玉家现在住的顺意坊没多远,枇杷坐在杨夫人身边,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激动,平时举止从容的她竟然有失方寸。

枇杷轻轻握住娘的手,“娘,你很想杨家吧。”

“是的啊,”杨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娘从小就在杨家长大,读书、弹琴、坐船、采莲蓬…就是有你们了,也忘不了那时的日子。”时隔这么多年重新回娘家,虽然不是弘农,但也像在圆一个梦。

到了杨府,杨家的三公子杨嘉带着几个兄弟亲自前来迎杨夫人,行礼笑称,“姑姑”,又道:

“接了姑姑的帖子,父亲也不能确认,便写了信回弘农老家,才问清了姑姑所出的支系,这一来一往的就耽误了些时间,姑姑勿怪。”

“这也是应该的,我们杨家子孙繁茂,分支亦多,我尚不知道族兄是哪一支的呢。”

“我们是先前老三房分出来的,现在叫小十六房”杨嘉笑答,又向枇杷笑道:“这是表妹吧,听小五说你打马球很厉害的。”

杨夫人笑道:“她原就会骑马,到京城便被青河郡主拉去打马球,也只是胡乱玩罢了。”

枇杷进京前就听过四公子之一杨嘉的大名,但还是第一次相见,也好奇地打量他。只见杨嘉二十多岁,穿着文士衫,形容俊美,举止风流,果然不愧为京城的名公子。赶紧敛衽行礼问好。而后是杨家二公子、三公子,论起人物风流,都较杨嘉相差甚远。

杨嘉又笑道:“幺娘先前与人约好出门了,老四这两天身子不爽利,不能出来迎接姑姑。”

杨夫人笑道:“这有什么,都是自家人。”枇杷也只是笑着,其实她们先前打听杨家时已经听说过,杨家五位公子中,长公子杨嘉和四公子是嫡出,但是四公子天生有弱症,不能读书出仕。所以五公子已经在国子监读书了,但是四公子还一直有家中,也很少见外人。

不过这种事,既然杨嘉不说,她们也没有必要将实情说破。

最后从杨嘉身后走出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应该就是杨五公子了,他容貌肖似杨嘉,只是看起来青涩多了,面孔上还带着些羞意,上前先给杨夫人行礼问安后又向枇杷笑道:“那天我去了公主府,也亲眼看到你们打球。”

杨嘉便笑着说:“姑姑,青妹,这就是小五。”

枇杷看了看他,并没有认出来,毕竟那日入场时来喝采助威的人太多,她又根本没看,便含糊地行礼道:“五表哥。”

这位新认识的五青哥便带了一脸的好奇问:“青妹果真是到京城才学的马球?”

“是啊。”枇杷点点头,这些天她已经被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真的很烦了,只是还要克制着一一回答,“但我先前就会骑马。”

“你那匹大红马也很神骏。”

枇杷再次点了点头,“我爹给我的。”

杨嘉笑着说:“小五,我们赶紧请姑姑进去吧,爹还在里面等着呢。”

进了屋子,一位四十几岁,皮肤白皙,留着稀疏的几绺长须的中年男子迎着她们走了过来,见了母亲端详半晌道:“果真是我杨家人,与七房祖母颇有几分相似。”

杨夫人便流下泪来,“我小时就在祖母膝下长大的。”

兄妹二人说起了弘农杨家门前的大石狮子、书楼里的藏书、花园里的太湖石、湖心的亭子,还有儿时的一些记忆,虽然彼此不记得了,但是他们应该在老宅里有过交集的。

杨家舅母也笑着过来招呼,她姓余,亦是江南世家女,白胖胖的一个人,笑起来很是慈祥,因为亦在老宅住过几年,倒也能时不时地插上一句。

枇杷静静地听着,看着杨夫人兴奋地说着小时候的事,感受着她的欢乐,很是替母亲高兴,她流落边城这么多年,一定非常想念故乡。

到了中午,杨家舅父留饭,因至亲骨肉,便也只在一处,杨家舅父舅母坐在正中,母亲在一侧相陪,而杨嘉兄弟与枇杷分在两旁。三位堂嫂们带着下人摆放案几,斟酒安箸。

原来舅父有五子四女,五个儿子中大的三个都成了亲,三个媳妇便也在一旁伺候着。

杨家的规矩非常大,三个表嫂一直站着传菜、布菜,枇杷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非常不自在。毕竟家里从来都是在一起吃饭的,就是周姐姐来了不便与父亲坐在一处,也不过是分出一张案子让她和三哥单独坐着而已。

因一直觉得束手束脚的,枇杷这顿饭吃得很快,只一会儿放下碗箸端坐在案前,其实她根本没吃饱,但是让表嫂站在一旁帮着布菜,她还真不适应。就是她曾去过的公主府、王家、曲家也都没有这样严格的规矩。

枇杷偷眼看看杨夫人,发现她竟然也带了几分别扭,唯有舅父和舅母自在而大方,但他们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所以进餐开始后就未再说话。

于是大家默默地吃完这一餐饭,放下碗箸后,三位堂嫂与下人们将杯盘碗箸撤下,又送上茶,吃毕茶,舅母才笑道:“外甥女在这里坐着无趣,不如让你堂嫂带你到家里的花房看看,我们家四季都有鲜花。”

枇杷知大人们有话要说,便与三位堂嫂走去了花房。

杨家的花房很大,眼下最值得一看的自然是暖房。枇杷走进暖意融融的暖房,觉得自己突然跨越到了春天,阳光明媚,花香袭人。

咦?阳光!这屋子里怎么会有如此好的阳光?她抬起头向屋顶看去,原来屋顶用的瓦与平常的不同,竟然是半透明的!

看出她的疑惑,三堂嫂笑道:“这是特别特别烧制的琉璃瓦,能将阳光透过大半,这样花房里的鲜花才开得好。”

枇杷啧啧称奇,“暖房里烧着炭保持着正好的温度已经不容易了,又有这些特别的瓦,怪不得冬日的花这样金贵!”

突然间,她想起了杨五公子,原来马球比赛那天他是给青河撒花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不过青河瞧也没瞧过他!

再看看满房的奇花,枇杷突然猜想,会不会是杨五公子第一个想出来给马球队的女子们撒花的法子?只是这个疑问她不好向堂嫂们求证,只暗暗地在心里转了几回。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杨五公子从前面一丛兰花前转了过来,笑着上前打招呼,“表妹也过来看花?”

尽管杨五公子装出偶遇的样子,但是枇杷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特别来找自己的!

果然杨五公子便与她们走到了一起,笑着向她介绍暖房里的花,“我们家花房里的牡丹最有名,你看,这是姚黄,这是魏紫…这种暖房之术,已经有上百年了,当初则天大圣在位时,一日醉酒后下令百花齐放,宫中的花匠们便果真使百花同时盛开,女皇万分高兴,称之足以留芳青史、荣耀四海,遂成为皇家不传之秘。天宝后,我们家凑巧得了一个从宫中流出花匠…”

“原来是这样…”枇杷一面听杨五公子讲述,一面赏着花,不出意料地又听杨五公子问:“你和青河郡主一起打球也有几个月了吧?”

枇杷轻轻地蹙了蹙眉,这些男子怎么都这样?曲七,杨五,还有很多她不认得的人,难道他们没有正事可做了?只看女子们打球有什么意思?甚至这些人中有好些打球还不如女子们呢!

有这个看球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去练球。就算不能得西川节度使,但也不算是荒废光阴啊!不喜欢练球,哪怕去赌彩也行,就像王淳,书读得好,球打得好,还能财彩赢钱,才是让她能看得起男子汉呢!

第113章 被拒绝了

枇杷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间就想到王淳,还把他当成男子的楷模,而是很自然而然地这样认为了。毕竟他们见面时发生误会的往事早已经过去,而后两人的交往越来越融洽,家人又时不时在她耳边说些王淳的好话,催成了她如今的想法,其实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但是对于杨五,枇杷当然不会这样说,她只是比对曲七客气一些,毕竟他没有让自己讨厌,而且又是母亲的娘家人,便淡淡地点了点头,“对。”

但只这样已经足够鼓励杨五公子了,他立即兴奋起来,“你可知道送郡主些什么东西她能喜欢?”

枇杷瞧瞧他不知怎么说好,青河郡主是永平公主唯一的亲生女儿,不说永平公主富贵非常、权势滔天,只她自己的食邑的产出就非常可观。而来自皇上、宗室、大臣以及各种讨好巴结的人送的礼物应有尽有,想送青河郡主东西让她喜欢实在不大容易。

杨家虽然是世家,但比起公主府也差得远了,更何况杨五不过是杨家的一个小公子,他怎么会想靠送东西讨青河喜欢呢?

青河眼界是相当高的,外面送来的东西,她往往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由管家们处理,是以枇杷过年送青河礼物,也只选了点营州特产,只用来表示自己的一番心意而已。

相反的,青河对于喜欢的人,却慷慨大方得紧,就比如枇杷最初学球,青河就送了一套价格不菲的用具。

可以肯定,杨五想用这种办法讨好青河郡主,是根本不可能的。枇杷沉吟一下还是好意道:“青河可不是能被外物打动的人。”

这道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杨五应该是想明白了,脸红了一下却又问:“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枇杷再瞥一眼身旁的杨五,虽然相貌俊俏,但是缺乏才华气度的支撑也只流于皮相,若是比起王淳实在是云泥之别,更加肯定他怎么也入不了青河的眼。只看青河曾经喜欢过的两个人,魏国公和王淳,这两兄弟都相貌出众,人才了得,杨五怎么也追不上。

虽然很想把王氏兄弟抛出来让杨五以人为鉴找找自己的差距,但枇杷却还要给他留点面子,她想了想说:“我觉得青河最喜欢的是她娘亲永平公主吧。”

杨五显然被枇杷这句话噎住了,他停了半晌说:“你能帮我问一问吗?”

枇杷才不会帮他问,杨五于青河也许就如曲七于自己,所以便找借口道:“我虽然时常见郡主,但是也不好问她这样的问题。”

“那请你想办法帮我把她请到我们家府上做客吧,我亲自来问她。”

枇杷真替青河头痛了,冷笑一声,“我又不是杨家人,怎么能把她请到杨家呢?”

“可能你还不知道呢,”杨五说:“你娘当年流落在外,未经过家里同意便嫁了胡人,并非良配。父亲和母亲要将你们母女二人接到我们家里,将来你们就可以住到我们府里了,正好你能帮我把青河请来。”

“什么?我和我娘回杨家?”

“对呀!”杨五得意地说:“你一定会很高兴吧,你娘不就是希望杨家能认回她吗?现在我父亲我母亲都答应了,就是你也可以跟着你娘来,我四哥正好还没婚配…”

枇杷还是不肯信,回头去看三个堂嫂,她们显然也是知道的,二堂嫂三堂嫂赶紧转过了头,似乎没听到,但是大堂嫂却狠狠瞪了杨五一眼,又不好直接反驳,毕竟这种事情哪里能直接对表妹说呢,总应该由杨氏自己对女儿说。

但既然杨五已经说了,大堂嫂便只得站过来拉住枇杷的手,笑道:“父亲和母亲可怜姑姑的经历,一定会帮她重回杨家,另适良人,至于堂妹,到了我们家,我们一定也会为你找到一个好归宿。”

一股怒火蹭地从枇杷心中冒了出来,她一把推开拉住自己的大堂嫂,一挥手将想上前拦住她的杨五推到一旁,从暖房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然后跑回了母亲所在的屋子。

一掀开门帘,就听母亲颤抖的声音,“当年我嫁给玉进忠,也是三媒六聘的,又生了好几个孩子,就算他是胡人,也是我的良人,我自是不会和离。”

杨家舅父严厉地斥责:“我们是为你好,再说还让你带着女儿回来,你女儿嫁进我们家也好,改成杨姓也好,总要算是世家名门之后,要比做个胡将的女儿前途要好得多!”

“不,我觉得不好!”枇杷已经到了母亲的身边,她现在已经比母亲还要高了,抻手一揽就将母亲揽在怀里,“娘,这种人,你还与他说什么话,我们回家!”

杨夫人浑身都在抖着,先前一直忍着没哭,现在女儿来了似乎有了靠山,身子一软依在枇杷的手臂上,眼泪便哗地流了出来,“我就是时常想起娘家,想再见见杨家人。可是我是不会和离的,除了女儿,我还有丈夫和儿子,哪一个我都离不开。”

“这样的亲我们不认也就罢了!”枇杷扶着母亲转身就走,“只有爹、哥哥和我们才是亲人!”

“我们真是为你们好!”杨家舅母上前再次劝道:“你毕竟是世家女,嫁给一个胡人实在是不般配。更何况现在玉家的小儿子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对玉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带了女儿回娘家。将来你和外甥女儿都会由我们杨家负责到底。”

“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可是我既然嫁了进忠,自然会从一而终,再者他对我那么好,小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也是我的儿子。”杨夫人哭得更凶了,整个人都快瘫在枇杷的怀里了,“要是因为如此杨家不再认我,我也无话可说,你们就当我那时候就死了吧。”

枇杷实在忍无可忍了,“娘,你别以为他们是好心,”然后停住脚步回身怒喝道:“其实你们是打定主意让我嫁给你们家的四公子吧!我告诉你们,这是做梦!”

“真的吗?”杨夫人一惊,连哭都忘记了。

杨家舅父脸上的正气似乎被枇杷一句话击破了,承认不好,但不承认也不对,倒是舅母上前说:“儿女的亲事总我们做父母的做主,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自己提起婚事?”

这时杨夫人却全明白了,“你们先前因为我嫁给了胡人,并不想认我,现在之所以肯认我,还是看上了枇杷,想让她给你们先天不足的儿子当媳妇。怪不得口口声声让我带她回来呢。我和离回了娘家,还不是由着你们摆布?就像枇杷说的,你们就是做梦!”

说着,她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力气,站直了身子,反手拉住女儿,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屋门,迎面就见杨五公子赶了过来,“玉小姐,你怎么就走了?下一次打球时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滚开!”杨夫人一反平时的温柔,向着杨五公子喝道:“想打我女儿主意的,都滚开!”

枇杷见母亲气得糊涂了,把杨五当成了打自己主意的人,不禁笑了,也不顾后果地说:“你就不要肖想青河郡主了,她怎么也看不上你的!”

就这样,母女二人气势轩昂地出了杨府,坐上马车回家时枇杷还在笑,“娘,你可真厉害,我看杨家舅父、舅母还有杨五以后都会怕你了。”

“不要叫他们舅父舅母了,以后我就没有娘家了!”

“娘,你也别气,杨家又不是只有他们一房,将来我们也许有机会遇到别人的杨家人,总有真正把你当亲人待的。”

但不管怎么样,杨夫人经此一事伤心极了,回到家里就躺倒了。

枇杷只得向爹和三哥周姐姐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把爹气得暴跳如雷,直嚷着要去杨家算帐。还是枇杷和三哥抱住他,“娘虽然伤心,但一定不愿意见到我们与杨家打起来,况且杨家的谋算也没成功,我们不理他们就是了。”

正劝着,娘突然打开帘子从屋子里说:“你们都不许去杨家打架!”然后又放下帘子回去了。

枇杷正抱住爹的胳膊,见爹听了娘这句话立即不再用力了,便努嘴道:“爹,你还是陪陪娘说话去吧,一会儿我把飧食帮你们送到屋里。”

三哥也松开了另一只胳膊,“还是枇杷说得对,爹你最好带娘到外面转转,虽然还没到十五,但是各家的灯已经陆续摆上了,市面上还有好多摆在外面的小吃,特别是三洞桥那边的几家,别有风味,你可以带娘去尝尝。”

爹看看三儿子,瞪了他一眼道:“怪不得天天往外跑,连外面哪家的小吃好都知道了!”

三哥还没怎么样,周姐姐脸先红了,这些天三哥和她天天出门,果然有很多时候不回家吃饭。枇杷两只眼睛在他们身上骨碌碌地转了一回,笑道:“原来你们偷偷吃好吃的,不告诉我!”但她总算长大了,也知道不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三哥一点也没害羞,只道:“我可告诉爹了,去不去由你们。”

爹果真急忙进了屋子,过一会儿和娘一起换了衣服出来说:“我们不回来吃飧食了。”

枇杷一听爹和娘果然要去品尝小吃,马上跳起来说:“等我一会儿,我换了衣服和你们一起去!”

没想到爹竟然说:“你在家里跟你三哥他们吃吧。”

“可是三哥和周姐姐说不定也会出去玩了呀!”枇杷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