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摇摇头:“以她的性情,你戳到她的痛处了,怎会轻饶你?不害了你,怎可解她心头之恨!”

虹儿点点头:“刚那阵势挺吓人的,刚我们过去时,已经那么晚了,丫头仆妇们都在,四个通房丫头也在,看阵势为下午的事不肯罢休,想闹出一场大事呢。若不是小姐如此安排,让她再大的气只得咽下去,恐怕真如你所说,虹儿不但要被赶出去,命都难保呢!”

“那她后来为什么想开了?还派人送来了料子和首饰?”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一、共夫(一)

虹儿一五一十说了当时的情景,若水点点头:“公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既要了你,就会给你个名份,这也是我放心把你交给他的原因。少奶奶是个聪明人,面对这种情形,再大的恨也会先压下的。这件事只能暂时如此了,先保全你再做打算,以后要更加小心从事,虽然她明着不会再对你怎么样,暗里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呢!”

虹儿脸色浮起羞意:“小姐不要太担心了,那会在西厢房,公子说他会护着我一生一世的。”

若水心上泛起一股酸意,美人在怀,不知怎样海誓山盟呢,呵护你一生一世的话对自己说过许多遍,也许同样对别人也说过多少遍,且不说这些,如今,他真能护得了自己吗?

虹儿看她面色不好,连忙说:“小姐,我没骗你,公子真的是这么说的。他还说对不起你,让我要好好服侍你,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他,他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看若水仍不言语,又怯怯地问:“小姐,你不信我?”

若水嗔怪地戮她的额头:“傻丫头,说什么呢?我还能不信你?”

脸色一黯说:“其实公子是有担待的男人,他是真的想护着我一生一世,但是一牵扯到侯府的利益和他的长辈,他就无可奈何了,无论他的长辈怎样对我,他都能忍受,我不怪他,天下忠为先,家中孝为先,忤逆可是重罪,总不能让他为了我自毁前程。”

虹儿连忙安慰:“只要不牵扯到府中长辈,公子确实待小姐好,每次见了我先问小姐今日吃了什么,睡得可好,心情好不好刚过来时还一再叮咛要服侍好你,有什么不妥尽早告诉他,对小姐的关心胜过任何人,少奶奶再怎么费尽心思,在公子心里总越不过小姐去。”

若水淡淡地笑笑:“男子四妾并不为过,和世间男子相比,公子算是有情有义的,他为我也受尽了折腾,我应该知足了。只是当初的一切太过美好日才会如此失望,只有把情份看淡些淡一些,只象寻常人家一样过日子,不要再想当初,也就无所谓了。”

“小姐,伤感了还有虹儿,我绝不会离开你的。刚少奶奶还说要让我们分开住拒绝了,说不想离开小姐。”

“委屈你了虹儿。你现在身份不比从前。应该有自己地院子和服侍丫头。反倒要你和从前一样。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虹儿坚定地摇摇头:“不委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一点也不委屈放心。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会离开你地!”

若水欣慰地看着她。从手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戴在虹儿手上:“这是我及~那年太送地。一模一样地一对。从此咱们一人一只。一生一世不离弃!”

第二天早上起来。若水烧已经退了。人也有了精神。为了感激凌意可对虹儿地成全。就早早和她一起过去致谢。

老夫人和夫人得知虹儿收房地事也很高兴。赏了不少东西。直夸凌意可贤良。她进门时间不短了。如今奉直也算妻妾成群。却没有一个人传出有孕地消息。每思及那个落掉地孩子。她们总是心怀不安。怕冥冥有报应。日日盼着奉直早日儿女满堂。当然婢妾越多越好。身份越低贱地女子。越容易生养呢。

晚上凌意可特意摆了酒席与奉直贺喜。也许是昨夜与奉直还算恩爱缠绵吧。她看起来竟象真地很欣喜。

满满一桌绿浓红艳,若水夹杂其中,看着主位上端坐的奉直,在成群的莺莺燕燕中似乎未饮先醉了,蓦然觉得,他不再是蜀郡街头那个玉树临风一般的痴情少年,他是这诸多女子的丈夫,如同所有三妻四妾的名门公子一样流恋花丛。

可是她已顾不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她和虹儿的安宁。

酒至半酣,若水使个眼色,虹儿端起一杯酒来到凌意可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虹儿年幼无知,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忘少奶奶大度能容,以后定当谨守奴婢本份,尽心服侍公子和少奶奶!请少奶奶满饮此杯!”

凌意可明白她是想求自己放过昨天讥讽庶出的一事,顿时强烈的恨意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可是虹儿正可怜巴巴举着酒杯,奉直就在坐在自己身旁,怜惜地看着她跪在地上,这杯酒,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傻丫头,说什么呢?你一向乖巧伶俐,怎么会得罪我?地上凉,快起来吧,仔细身子,我还指望你为公子开枝散叶呢!”

说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妹妹敬的酒,我怎能不喝?”

又转过头含笑对奉直说:“昨夜太晚了,没有来得及说虹儿姑娘的住处。如今她与云姑娘身份相同,还得丫头服侍,再住在一起不合适,那院也太窄小了,还是另找一处吧。”

话音刚落,刚刚站起来的虹儿又扑通一声跪下谢少奶奶好心,只是虹儿自幼与云姑娘在一起住惯了开,那院虽小,厢房也尽够我住了。再说琴音、书香、红颜、佳人四位姐姐还住在厢房里服侍少奶奶,虹儿不敢越过姐姐去。”

奉直见她说得恳切,又是自幼服侍若水惯了,若她分开住,也确实不放心若水,就连忙说:“她不愿意就算了,先住哪吧,等以后再说吧!”

若水也连忙上前:“少奶奶费心了!按说通房丫头有两个人服侍就行了,我因身子弱,公子破例多赏了一个,就当其中一个是虹儿的服侍丫头吧,再说琴音和书香她们一人也只有一个丫头,虽然公子和少奶奶抬爱,但也不可如此偏待虹儿,会折了她的福份。”

凌意可无奈,只得答应了:“既然云姑娘和虹姑娘如此自谦,我也无可奈何。不过云姑娘升了姨娘后,自然会搬到轩敝一点的院子现在的院子刚好让给虹姑娘。”

奉直点点头:“这样也好,等以后再说吧,暂时先那样住下吧,两个人也好相互照应一些。”

天气越来越冷所有的人都变得懒洋洋地不肯出门,从小在蜀郡长大的若水更是不耐北方的冬天寒冷干燥的天气,早早屋里生起了碳火,除了每日早晚给凌意可请安,就窝在屋里哪也不去。

因为顾惜她的身子实在忍心她深夜从自己身边爬起来顶着寒风回去,入冬以后直几乎从不招她侍夜,只是隔几天下值后或者吃过晚饭后过去偏院看看再回去歇息。

每当这时候,虹儿就奉上茶之后,就带着两个丫头回到厢房,好让两个人独处她盼着若水尽快有了身孕,好尽快从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痛苦解脱出来。

虹儿毫无悬念地成了直的新宠也成了奉直去看若水的最好借口,新人新鲜,新宠情热,再正常不过。但是他大多数时间不是独宿就是和凌意可共眠,因为大冬天的,让任何人顶着寒风深夜从热被窝里钻出再回去似乎都让人于人不忍呢。

窗外风呼啸,屋里炭火红红的室的暖意,暂时一切风平浪静许因为奉直的刻意示好吧,凌意可似乎真的放过她们主仆了样的日子若水已经很满足了,若说有什么奢望,那就是尽快生个孩子,再升为正经的妾室,按照于夫人的承诺,她就能和家人互通音讯了。

当初的一切就让它留在回忆里吧,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无论是蜀郡街头邂逅,还是回长安的一路上双宿双飞,那种舍却俗世间的一切唯有彼此的真情真意,都已永远过去,饱暖而安宁的日子才是最真实的。

这天下午,凌意可闲来无事请若水过去说话,虹儿因为要赶一件绣花活计,就留在屋里。

天将黑时,有小丫头来报公子回来了,直接去了偏院。

“妹妹快过去看看,公子可能不知你在这边。你们等会一起过来用饭吧,我吩咐准备了砂锅羊肉煲,驱寒气最好。”

若水答应一声来到偏院,小蓝和小绿很快从厢房里出来:“公子进主屋去了!”

若水点头进去,刚走到门口,却呆住了,再也迈不动步子。

“小妖精,本公子以前还以为你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没想到身上这么香酥,真要人的命,我要是知道,早就要了你!过来,让我亲一下,我都想你好几天了!

“别,公子,大白天的,仔细小姐撞见!”

“你不是说小姐陪少奶奶去了吗?哪能这么快过来?别推了,又不是第一次,你也是本公子的女人,何况这也是你家小姐安排的!”

“公子,那你喜欢虹儿吗?”

“喜欢!当然喜欢!你这小妖精太撩人了!快过来,公子我受不了了!”

虹儿象是被什么堵住了嘴,呜咙几声就没了声息,很多,床帐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若水刷地一下羞红了脸,赶紧捂住脸跑开了,跑到门口才觉得寒气逼人,天已尽黑,寒风刮在身上象刀子一样,想回主屋又怕凌意可查觉,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院门,又怕东厢房里的小蓝和小绿知道,站在门口不知该何去何从,还好守门的婆子不在,只好硬着头皮躲进了门房里。

门房里冷冰冰的,守门的婆子晚上才会带炭盆过来,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若水摸黑坐在简陋的床上,也不敢点灯,冻得她直瑟缩,突然有一种天下之大无她容身之所的感觉。

是她亲手把虹儿送到奉直的怀里,又是她暗暗发誓无论虹儿以后多么得宠都不可以吃醋,为什么酸涩和失落象这入骨的寒风让她无处可逃?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二、共夫(二)

好大一会儿,若水听到虹儿出来泼水的声音,又略等了一会儿,方硬着头皮慢慢进去了。

走到门口正待进去,想了想又停住了,轻轻喊了一声:“虹儿,活做得怎么样呢?”

虹儿闻声出来,看到若水脸一红,轻声说:“公子来了,绣活今个做不出来了,明天再赶赶就完了。”

若水打量着重新梳妆整齐的虹儿,双目含情,容光焕发,低眉回首间风情流转,再不是那个青涩的小丫头。压下满腹的思绪轻轻一笑:“难怪丫头说公子过这边来了,少奶奶让我过来看看。”

“还不快进来,大冷天的站外面说话!”奉直在里面喊起来。

若水抬脚进去,红的炭盆旁摆着两张挨在一起的墩子,奉直正装束整齐地坐着喝茶,看着若水和虹儿一起进来,含笑问:“长安气侯不比蜀郡,你可还受得?虹儿说你尽天地躲在屋里不出来呢!这样总捂着也不好,身子会越来越弱的,还该出去转转,慢慢就适应了!”

若水看着他整整齐齐的发,象是刚梳过,映着红红的炭火,红润的脸庞英气十足,而自己,自从那次小产后,原本健康的身子一直未彻底恢复,三天两头小毛病不断,倒象是个病殃子。

“我是个没的人,稍不注意就头疼脑热的,还不如整日窝在炭火旁,省的又病了给大家添麻烦,没的让公子的好意落了空。”

奉直看她神色怪怪的,不明就里,一拉过来,却吃了一惊,这手冰凉得厉害,再一摸,脸蛋也是冰凉的,整个人看起来不胜瑟缩。

“怎么这么凉?少奶奶房里的炭火不是挺旺的吗?走这么一点路就冻成这样?快过来暖暖身子。”

说完就要拉若水坐在身边。若水却挣脱了:“你拉我过去儿坐哪?”

说完另搬了一张墩子坐在对面。淡淡地笑着:“稍稍暖一下就行了。少奶奶还在那边等着你。热汤热饭都准备好了。”

虹儿本就有些心虚。见若水如此。更加讪讪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发呆。

若水看着她地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地心情和神色:“你做地绣活呢?拿来让公子看看!”

虹儿方才松了一口气忙应声拿来。是一只翠绿色地竹花鸳鸯枕。已经快要完工了。绣花精致鲜艳。岸边桃红柳绿。一对鸳鸯亲昵地浮在波涛荡漾地水面上。乌黑地眼珠里竟似含了情。

若水拿起来仔细端一番到奉直面前:“公子快看,满意不?虹儿竹了好长时间了,准备在公子生辰时送你做寿礼!”

奉直端详一番,又飞快的看了虹儿一眼:“嗯,竹得真好,虹儿费心了。不过这些物什不要那么讲究,府里有的是竹娘,有什么活计就让她们做吧,你别太辛苦了好你和小姐的身子才是最关键的。”

若水嗔道:“看公子说的,绣娘做的是活计,虹儿做是心意,怎可相提并论?罚你与虹儿暖手!”

奉直闻言拉虹儿坐在身边,又拉过她的双手在炭火上烘着:“我认罚我认罚,算我说错话了!”

虹儿红着脸抽出手:“我哪敢罚公子?不过怕你生辰那天人家都有东西送,我和小姐空着手不好看外面买的你又不稀罕,所以才赶着绣这个,谁知你还不落好!”

若水轻轻一笑,面色平缓而淡然:“你亲手绣的,我怎好居功?公子要记住可是虹儿的心意,可怜天天赶活指头都不知被针扎了几回,你以后要多疼她一点!”

奉直感激地看看虹儿:“这个自然为我费心不说,每天还尽心服侍你有她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了,你身子弱,没个可心的人服侍怎行?”

若水失神了,两女共一夫,一起住在这窄小的院子里方便吗,会不会经常撞到今天这一幕?时间长了他们也许会嫌自己碍事吧,是不是应该和虹儿分院居住?

奉直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怎么呢若水?发什么愣?”

若水回过神淡淡一笑:“我差点忘了,刚过来时少奶奶让我们一起过去吃饭,说是天气冷,坐在一起热闹些,咱们快过去,别让大家久等了。”

走到院里,若水打量一翻:“这院子住我一个尚可,和虹儿一起住有点挤,我住主屋倒无所谓,西厢房太窄小了,少奶奶想给她添几样家具都放不下。本来以她的身份,应该有一两个人服侍的,可如今还得服侍我,可不是我拖累了她?”

虹儿自从若水刚才进来,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又见她这样说,顿时红了眼圈:“小姐干嘛又这么说?不是说好了我们不分开住吗?我们离家远,公子又忙,小姐身子骨不好,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住?莫不是虹儿做错了什么事?请小姐尽管责罚便是,千万莫再提分开住的事,我也不要人服侍我,有小蓝和小绿服侍我们俩个尽够了。”

“别多我还能不信你?咱们先过去用饭吧,少奶奶等着,再说。”

见她言语间仍是亲密忠心,若水感动之余倒觉得自己多心了,可是刚才那一幕却如梗在喉,让她难受,若住在一起,两人一个血气方刚,一个青春年少,又是新宠情热,若以后直接撞破有多难堪?为着大家面上都好看,还是分开住好。

三人来到凌意可的屋子,一众通房都已等着她们,正团团围定凌意可说话,见她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公子可真难请,云妹妹去了那么长时间才请过来,若有什么外面听到的、遇到的新鲜事也别只对着云妹妹说,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呢,可怜我们每日足不出户的,若不是公子回来说,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呢!”

去了好长时间?奉直愣住,转头看向若水,虹儿的脸也刷地通红,若水却不看他们是浅浅笑着:“也就一会儿的事,哪有那么长时间?怕是少奶奶准备好了饭菜等公子吃,才会心急。”

凌意可奇怪地量着他们,心里暗暗生,却依然得体地笑着:“是我心急了,怕菜焐得久了失了味,人到齐了就好,吩咐传菜吧。”

炭盆烧得旺旺的,烛火亮晃地照着,饭菜热气腾腾味扑鼻,酒也温的热热的斟上,一桌人笑语欢颜,虹儿却心神不宁,酒至半酣时趁众人不注意,借口净手溜回偏院。

守门的婆忙迎了上去:“姑娘怎么一个人?云姑娘呢?”

虹儿搪塞了几句,匆忙来到东厢房和小绿正在烛光下做活,敢紧上前相迎。

儿拉住她们直接就问:“刚才姑娘几时过来的?”

“公子刚进屋云姑娘就来了,知道公子来了就进去了,可她很快又出去了,好象没进屋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奴婢也敢多问。后来我在屋里听到你倒水的声音,云姑娘不知打哪出来又进去了,后来的事情大概你都知道们不是三个人一起去少奶奶那边了?”

正说着,守门的婆子拿着一香囊进来了:“虹儿姑娘你快看看,这个象云姑娘的,怎么会在我床上?”

虹儿接过一看,一下子愣住了,羞得满脸通红,这正是若水的香囊!刚才和奉直在屋里的荒唐全被她撞见了才被逼无奈躲到门房里了,难怪她看起来怪怪的,还一再提及要分院另居,这可怎么是好?

见她满面羞愧站在那里发呆,小蓝推了推她:“姑娘怎么呢?发什么愣?”

虹儿回过神来紧叮咛:“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也不要说我过来问话定要记住!”

说完怕那边起疑心,又慌忙过去了。

刚一进门儿就连忙问:“虹儿妹妹有什么事去这么久?这些菜可是少奶奶中午就费心安排吩咐厨房准备的,妹妹快趁热吃吧辜负了少***心意。”

虹儿深知她的为人,也不多言,轻声谢过坐下吃菜,若水狐疑地看了她几眼,碍着外人也不好多问,又见仙儿发难,连忙出言相护。

“仙儿姐姐费心了,难得你这么瘦弱还总是关心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是我支使虹儿回去的,姐姐不知我最怕冷,刚才出来时忘了交待两个小丫头提前灌好汤婆子焐在被窝里,我怕她们不中用给忘了,就吩咐虹儿回去准备,所以才耽误了。”

仙儿轻轻一笑:“虹儿妹妹真是难得的好丫头,自己都做了通房,还不惜自贬身份这么忠心耿耿地服侍云妹妹,你们的情份可真让人羡慕!”

不待若水反击,虹儿连忙站起来行礼:“谢仙儿姐姐夸奖。我和云姑娘自幼一起长大,情份非比寻常,虽是主仆,更象姐妹,姑娘身子弱,我只当做亲姐姐一般照顾了,说不上什么自贬身份!”

仙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奉直面上不悦,想是怪自己多事,顿时不敢再言语。

饭后回到偏院,刚一进屋,虹儿就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千万不要赶虹儿出去住!我服侍小姐绝无半点怨言!”

若水扶起她:“傻妹妹,我怎会怪你,也当然不舍你搬出去,只怕住在这里委屈了你,也不方便公子过来看你,所以才有此想法,你若不觉得委屈,咱们就住一起吧!”

虹儿这才放下心来,又低下头红着脸说:“小姐,刚才公子进来,我……”

若水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别说了妹妹,你是公子的人,顺着他是应该的,我怎会怪你?想揪短处的人很多,咱们千万不能生了间隙,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妹妹!”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三、风云

“奉直弟,你这是?”

一身青黑色锦袍的安公子看着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的奉直,明白他已知道自己的身份,长叹了一声。

第一次见他,是因为身不由己被吸引,一个俊朗洒脱的年轻公子在偏僻的小酒馆独饮,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

言谈中两人很快志趣相投,他为对方的见识和才能所折服,尤其是那种重情重义的男儿真性情,让他有一种得遇知己的感觉。

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又陷入重重矛盾中,他竟是刚刚娶了凌相女儿的安靖侯府二公子,与他的死对头瑞王是连襟,一个与他站在两个阵营中的人,是绝不可能做朋友的。

可是知己难求,的身份和尴尬处境,知己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奢侈品,再加上有一种想利用他挖瑞王墙角的想法,就瞒着身份交往下去。

时间遇久,交往愈深,就越喜爱和看重对方,两人感情日益深厚,不但引为知己,更是亲厚如同兄弟,这才瞒着外人结拜,从此兄弟相称,真心相待,再无利用他对付瑞王的想法,对付瑞王他有的是法子,没有必要为此失去一个知己。

“臣谢过王爷爱,更谢过王妃对内人的关照!”

“奉直,你现在可明白我么不愿意向你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我更想听你叫我安兄,而不是什么王爷!叫我王爷的人太多了,可和真正视我为兄弟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个是早逝的皇兄个就是你!”

直仍然跪在地上,得知他的身份后,他先是惊讶,再是恼怒,竟然被人当傻子似的瞒得滴水不漏,后来渐渐心生惑,以他和瑞王的关系的皇子无不敬而远之,甚至视为仇敌,偏偏这个安王千方百计向他示好,是真的把他当做兄弟是另有目的?

然两人相识以后。年岁相仿、志趣相投快引为知己。感情日渐亲厚。到最后结为义兄弟。可两人地身份也太敏感了。

安看他跪在地上仍不肯起来。明明是心中有气。摇摇头一把拉起来:“难道你我地关系也和凡人一样非要处处先把身份放在前面?抛开身份不谈。只说兄弟感情不行吗?”

说完把他按在凳子了一杯酒递过去:“我们交往这么长时间。感情深厚胜过亲兄弟直弟得知我地身份后尚且如此疏离。若我从开始就明身份恐怕你对我只剩下敬而远之地份了。何谈做什么知己?”

奉直面色稍缓。接过酒一饮而尽:“臣不敢对王爷有任何抱怨之意!”

“若无抱怨。怎不见再称我为安兄?非我有意隐瞒。实在为兄有不得己地苦衷。你想想看。为什么朝堂上认识我地人那么少?我贵为皇子却深居简出到几乎被世人遗忘地地步?奉直弟就不想听为兄解释吗?”

奉直抬起头盯着他:“臣洗耳恭听!”

见他仍是一口一个王爷为臣的,安王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王,名李潜,当今仁宗皇帝第五子,已逝文宣皇后次子,也是唯一在世的嫡子,三岁那年,已被立为太子的兄长李洌病逝,年方十岁,文宣皇后从此缠绵病榻,渐渐失宠,两年后撒手人寰,把年仅五岁的他独自留在那金壁辉煌却冷如冰窖的皇宫里。

嫡长子和发妻的相断离世让仁宗皇帝悲痛至极,却并未因这种悲痛对年幼的他多一丝一毫地怜爱,反而几次喝了酒之后,恨恨的指着他斥到:“克母克兄的孽障,若不是你,她们怎会离开朕?”

从此人前人后冷眼相加,只要一看到他就厉声斥责,那冰冷厌恶的目光象刀子一样刺得他鲜血淋漓,宫中宴饮聚会,从不许他参加,令他每天上完课后就回到自己的宫中不许出来。

其实就是许他出来,他也不愿出来,每次出来,原先妒忌母后和他的嫔妃皇子,见皇上对他冷淡厌恶,纷纷恶语相加,仗势欺凌。在书房尚有师傅护着,可每次回宫的路上,总被亲兄弟们弄得衣衫脏乱、灰头土脸,陪他的小太监都跟着遭殃,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卢妃越来越得宠,升为贵妃后,又看中他住的普阳宫,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皇三子李沐住进去。

几番进谗之下,六岁那年,又把他从舒适华丽的普阳宫迁到偏远阴冷的和德宫,这里离冷宫很近,离母后的旧居凤华宫却很远,周围几乎荒无人迹,每次去书房都要走好长时间,自幼陪伴他的大部分宫人也被遣散了,只留下一个年长的嬷嬷、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一齐住在空旷阴冷的和德宫。

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生母早逝,从此再没有任何亲人的陪伴和关心,伴着他长大的就是冷眼和孤寂,还要时时提防别人的欺凌和算计。

一件一件,安王缓缓道来,也许经年已久,他淡得象在说别人的故事,奉直却听得心惊肉跳。

“自从母后仙逝,这种过了整整十一年,直到十六岁成亲开府另住,才算的家。你嫂子是个贤良娴雅的女子,她一直关心我、安慰我,温暖着我早已冰冷的心,后来又生下了一双儿女,我才感受到了温暖和亲情。”

奉直深深地同情和理解了眼前这个高贵的皇子,他的的遭遇,还不如最普通的平民。

“奉直,也许仅仅这些你还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一直不露出真实身份,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我露出了真实身份,就算奉直弟不顾忌我的三皇兄照旧和我相交,我那皇兄能容吗?没准还以为我挖他的墙角他的为人不知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你我。”

随着交往日深王的为人奉直已经渐渐了解,那是一个野心勃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个不惜任何手段打击报复异己的人,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和安王情同兄弟,别说王了,就是对自己肯定也不会放过。

奉直点点头动情地说:“安兄受苦了,你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奉直理解。若安兄不怪罪奉直失礼,我们还情同以前!”

安王不再是以风流不羁的样子端起酒杯:“你肯称我为安兄,我再欣慰不过这一生,最缺的就是真情意,难得奉直弟肯冒着得罪三皇兄的危险和我相交,我怎会怪罪你?”

“奉直和安兄一相如故,凭心和安兄相交,并不知道安兄的身份从未有过什么目的,就是三皇兄知道了又能怎样从未有半点私心,并非趋炎附势、左右逢源之人。再者我只是微末小官堂上的纷争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只想凭真心做人做事。”

安王一愣地朝奉直拱拱手:“奉直弟胸怀坦荡,倒显得为兄过于谨慎戒备、枉做小人了。有些话除了你嫂子,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为了你们全家,我今日不得不说了,弟也好早做打算。”

“奉直可知我贵为皇子为什么处处深居简出,退居人后,还做出风流自许的样子?”

直认真地看着他:“安兄请说!”

“皇共生有十一子,如今存于人世且有资格争储君的有五人,我是其中最没权没势没依靠的一个,也是父皇最冷落的一个,根本没资格同他们相争,我也从未有此想法,可依然为所有人所忌讳,特别是一心想争夺储君之位的三皇兄,对我更是百般提防打压。

奉忍不住问:“这却是为什么?”

“因为自皇兄早夭后,我就成了父皇唯一的嫡子,这与生俱来的身份,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他们不能不顾忌我!”

“所以安兄想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你无意争储,甘愿处处退居人后,也从不和朝中任何权贵交往,一心只做个闲散王爷?”

“奉直弟深知我心!以前我一个人尚无所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我有你嫂子和几个儿女,又怎能不顾他们的安危?我处处谨慎低调,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平生所求,不过是做个闲散王爷,和儿女妻子混个富贵饱暖罢了!”

奉直长舒一口气,其实他也很怕安王和瑞王争斗起来,到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安兄的心意几位王爷必会感觉得到,你甘退一隅,不争不抢、不偏不倚,无论谁成大事都会容你的!”

安王定定地看着奉直:“希望借奉直弟吉言!若有一天我拼死相争,奉直弟可信我是被逼得无路可退?”

“我信安兄!”

“那就好!我再告诫你一句,如今你虽是微末小官,但有你岳父和三皇兄刻意扶持,以后定当出入朝堂。三皇兄做事不择手段,若他即位自然一切都好,若是别人即位,他定死无丧身之地,并累及家人亲眷,到时你们于家必然大祸临头,奉直弟宜早做打算,才能保得亲人安宁!”

奉直惊得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定定地看着安王说不出话来。婚后,因为已是亲眷,与岳父凌相和瑞王多有来往,也知道他们千方百计在争夺储君之位,看他们那幅志在必得的样子,仿佛储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可如今听安王这么一说,圣意难测,若皇位落于他人之手,于家岂不是满门招祸?

安王拉他坐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虽然说三皇兄目前权势最大,外有其舅父卢烈、内有你岳父凌相,一个把持朝堂,一个手握重兵,可你仔细想想,我父皇能放心外姓之人叱咤朝堂吗?他就不担心江山易主、社稷更姓?所以三皇兄成则一步登天,败则粉身碎骨,安靖侯府也跟着或极荣或极惨。”

奉直蓦然明白过来,盯着安王一字一顿地说:“奉直明白了!要保得于家满门平安,这储君只可两个人做得,一个是瑞王,一个就是安兄你!奉直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第三卷 东风恶 一百三四、思乡

腊月十二,是奉直的生辰,再过十天就要到了,因为去年生辰时在外游历,府里没有为他庆生,今年不但妻妾满堂,还晋为官身,怎么都要好好操办一番,几个通房丫头也都暗暗费心思准备寿礼,于家富贵,不缺好东西,再说她们也买不起,只能自己动手做些东西送他,也算是心意吧。

虹儿早就竹好了一对鸳鸯枕,算是她和若水的心意,偏偏若水看人人都在准备,若她寿宴上空着手反而不好,还被人以为恃宠而骄,还是处处和大家一样的好,想来想去,自己的绣活还过得去,就准备绣一条锦带送他。

“小姐,今天的午饭有牛肉汤呢!”

若水正全神贯注地绣花,看着虹儿兴奋的样子轻声笑出来。她带着小绿刚从外面进来,穿着桃红色的棉斗篷,脸蛋红扑扑的,直哈着双手,到底还是个孩子,一盘好菜都兴奋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