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珠帘空隙,看见雅间里奢靡的景象,赟启心里颇觉憋气。
他捡了不远处的一个桌子坐下,傅遥很自觉的坐在他身边,低声道:“且听听他们说什么。”
她认出了其中一个,那个胖的可以媲美弥勒佛的正是杭州商会的会长马如云。当年她来杭州上任时,就是他给接的风。现在钦差马上到达,这一帮杭州巨富们聚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竖着耳朵听着,果然,马会长开口道:“听说朝廷钦差不日就会抵达杭州,这可是皇上登基派出的第一次钦差,大家以为此来是为何?”
一个盐商道:“南方灾情严重,多半是来赈灾的。”
“就算赈灾又如何,难道叫咱们拿钱出来给那些土棒子吗?”
有人嗤笑,“你以为呢,现在官府哪有多少粮食?”
“那些粮呢?”
“粮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昨日去见了知府大人,他要咱们在钦差大人来之前开个粥场赈济灾民。”
说到这儿,在场的盐商一半都翻了脸,有的大叫,“凭什么要赈济灾民?那些土棒子吃粮纯粹是浪费。”
傅遥听得咬咬牙,这帮混蛋,一个个为富不仁的,回头得了空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马如云看众人争论半天也议不出个所以然,他开口道:“先放几天粮做做样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照办就是。府尊没事,才能保得大家都没事,不然钦差一来,先治府尊个赈灾不利的罪就坏了。”
有人附和,“那也是,咱们花了那么多钱,好容易把一个头贪得无厌的狼给喂饱了,若再换一任知府,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佘点粮而已,换个平安也划算。”
另几人点点头,都说回去就安排,从今日起把粥棚开起来,也算是给府尊造点政绩了。
他们商量完这事,又开始商量怎么接待钦差,马如云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宅子让出来给钦差住,有的盐商说要献出美妾,还有的说是要把珍藏的古董珠宝都送上去。
听这意思,走一趟杭州就能成为大富翁了。傅遥暗自叹气,这程平还真是好福气。
赟启听得冷笑连连,“朕倒不知道原来做个钦差这么赚钱。”
傅遥笑道:“这是自然,杭州是富庶之地,盐商更是富中之富,对于他们来说孝敬这点钱,并不算什么。”
赟启哼一声,“看来你做了一年的杭州知府,也捞了不少了。”
傅遥一吓,立刻指天发誓,“臣可是清官,大大的清官。要是敢贪了一两银子,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第十章 湿水救了他
赟启抓下她的手指,动静这么大,等着被人发现吗?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是凑近对方的耳朵小声嘀咕的,他们离得太近,近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鼻息。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气味儿,赟启忽觉心中一荡,这味道似曾相识,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让人心动,似乎是曾数次感受过。除了那一日在春香阁的床底下,他和她靠近过,难道还有什么时候这样吗?
心瞬间跳动如雷,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竟然因为她身上的香气很迷醉了,就像一个没尝过女人滋味儿的楞头小伙子。
难道是喜欢上了她,喜欢一个男人?这个念头让他有些嫌恶自己,慌忙离她远了些,高叫着让小二上菜。
杭州的醉香楼各色菜式,比起京城的仙乡楼还要花样百出,这里的菜不仅好吃,最重要的是吃得高雅,吃的贵,吃的就是这个范儿。
这回有皇上请客,傅遥自然是不客气的,专拣最贵的点,她在杭州一年为了树立威信,可还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真是有多贵吃多贵,还吃得理所当然,不怕被人告。
她打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如长江流水,反正不要她出钱,一盘接一盘,几乎是往嘴里倒的。
看她吃得洋洋得意的小模样,赟启禁不住也露出会心的笑,他不知道原来看一个人吃饭也是如此愉快,自己已经好些时日没什么胃口了,这会儿倒被刺激的有些饿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口嚼了起来。
傅遥吃得高兴,为了怕皇上跟她抢,一边吃一边帮他回忆昨天看见灾民的惨样。说他们如何如何可怜,说尸体腐烂了也没人收。
赟启一想起那个贫民窟里难闻的气味儿,顿觉胃里发堵。听到后来,硬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眼瞅着她一桌子菜都吃完,在那儿满意的打饱嗝。那洋洋洒洒的小模样笑得分外狡猾,他忽有一种自己被算计的感觉。这个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连他都敢唬弄。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回,被他唬弄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发火都不大发得出来了。
咬了咬牙,终不能为了一餐饭翻了脸,只道:“你吃饱了,那就跪安吧,明日还有事叫你操劳的。”
真难为他把“操劳”两字咬的那么重。
傅遥嘻嘻一笑,根本不在乎他隐含的怒气。这件事办完她就要走了,以后恐怕也没多少机会让他报复了。
若是他还不肯放她走,她逃走就是了,这次要再在他身边晃悠着,她就是猪,世上最丑的一头母猪。
回到客栈,傅遥把石榴叫来,让她先去一趟凤凰村,去她傅家老宅看看。所谓的老宅也不过是傅遥当官后建起来的,原来跟师傅住过的破庙已经塌了。她在那上面建了座宅子,想着以后荣归之时能有个安身之处。
那个地方地势底下,又是重灾区。也不知宅子有没有变成水晶宫。
石榴却不乐意,撅着嘴道:“爷想干什么,可提前跟咱们说清楚了,别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叫咱们猜不着你的主意。”
傅遥叹气,这丫头还真是厉害,这是猜出另怀心思了吗?
她道:“我的心思从来都是明白,做什么也会叫你知道。此事你别跟别人说。就你一个人去,瞧瞧那里能不能住人。瞧完就回来。我打算这回差事办完了,就地回老家。再也不进京了。”
石榴道:“带着咱们不带?”
她笑,“自然带着。”
石榴这才放了心,既然不是自己逃跑,她辛苦一趟也没什么。
傅遥肯定是打算要逃跑的,而且绝不带他们,那个什么老宅只是她的幌子,她盖了那个地方就没打算自己住,以后就送给石榴他们了,自要叫他们先在新家打理一下。不过这样的话骗骗石榴还行,要是叫杜平月知道了,多半会起疑心的。少不得还要瞒着他点。
她悄悄送石榴出去,就潜回来了,正要进屋时,突然看见杜平月站在屋檐下看着她,神情奇怪。
她莫名的觉得心虚,轻声道:“你怎么在这儿,不回房去?”
杜平月抱着肩,踩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说出的话也带点阴阳怪气。
“我来看看大人有什么吩咐。”
不知为何,他在提到“大人”二字时很让人觉得牙疼,傅遥轻叹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杜平月不语,他总觉得傅遥最近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她…应该不会瞒着他什么吧?
傅遥被他看得心跳的厉害,怕他起疑心,更怕他知道了实情之后会不饶她。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很无聊,人都走了,还怕他做什么?可惜她就是怕,或者也不是怕,而是深深的内疚吧。
她忽然拍拍脑袋,“啊,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一下你。”
杜平月淡淡,“什么事?”
“程平就要到了杭州,你去见一见他,我有话要捎给他。”
他扫她一眼,轻嗤,“你的好心什么时候也用到他身上了?”
“就在刚刚吧。”傅遥轻笑,既然要走了,她自要在后面推程平一把,他若办事不得力,又怎么能博得皇上信任?
此事原也不难。杜平月点点头,“好,我替你跑一趟,不过…”他说着突然双眼射出点点寒光,“你最好别在我走的这段时间玩把戏,否则…”
他比了个杀人的动作,吓得傅遥一缩脖子。
她在这期间不捣鬼,等他回来再捣鬼,行吗?
※
杜平月当天夜里就走了,而次日中午的时候,在一片敲锣打鼓的热闹中,这位钦差大人终于莅临杭州。
傅遥一向喜欢看热闹的,拉着赟启非要看看迎接钦差的场面。
赟启根本不想去,他这一国之君,犯得着去接一个钦差吗?可架不住傅遥的鼓动,她说由此,或者能看出江浙官场的诚意。瞧瞧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对付起来也容易。
赟启冷嗤,他和着江南官员何时成了要对付的关系了?
他不愿去,可等走到喧闹的人群中,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了。
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被她说动的,看来此人在他心目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一个臣子给说动了?
心里不舒服,走路的步子尤其的急,傅遥慌忙跟着,他们两人走得很快,傅遥路又熟,三转两转之下就把几个侍卫甩在后面。
这回钦差走的是水路,经河北、山东几地,直达杭州码头。
还没到码头,已然看见许多看热闹的人,江浙巡抚这次还真是舍得下功夫,不仅设了迎接依仗,上至总督、巡抚,下至县令、县承,江浙一地的官员来了大半。杭州知府还别出心裁,弄了个乐队奏乐,吹拉弹唱的,好不欢腾。
前来看热闹迎接的百姓也特别多,人挤人,人撞人,赟启站立不稳,有好几回差点被人挤到河里去。
傅遥说什么河边风景好,看得清楚,非得拉着他站在河边。不过也幸亏被她拽着,否则这会儿他多半已经进河里喂鱼了。
她也似在紧张什么,手心里沁满了汗,弄得他的手黏糊的,心里有些别扭,此刻倒觉得自己不像是皇上,而是和情人一起出来看热闹的冲动少年。若她是个女人倒也罢了,偏是个男人…
他轻轻哼一声,“你放开手,这么抓着算怎么回事?”
傅遥甩了甩手臂,“您真的确定吗?”
赟启咬牙,“确定。”凭什么他要被她拽着,就算拉也应该是他拉着她嘛。
“好吧。”傅遥撒开了手,刚才为了拉住他,手都疼了。人这么多,一不小心就会走散了,可是…她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身后有一块砖是活动的呢?
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而就在这一瞬,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她忍不住一掩脸,可怜的小孩,终于掉河里去了吧。
傅遥撒手的一瞬,赟启就觉得有些站不稳,身子晃晃悠悠的,再加上前面有人拱了拱屁股,他被挤得身子不稳,栽了栽,晃了晃,紧接着“扑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看着在水里上下扑通的皇上,傅遥也吓到了,她故意耍坏是一回事,可皇上真要出什么事,就是死十次都不够陪的。
一个纵身跳下水,等下了水,她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然后拼命的喊救命,在水下扑腾的比他还欢。
夏日的河水并不怎么寒凉,可是水灌进鼻子的感觉却很不好,尤其是越挣扎,立时多喝了好几口水,带着泥浆腥味的水吐进去,略点咸,也不知是不是垃圾秽物扔多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呛死时,忽然有一只手臂伸过来,她慌忙抓住,只觉那手臂拖着她晃晃悠悠向岸边游去。
上了岸,如一摊软泥摊在地上,转头看救自己的人,却是赟启,她一时情急都忘了他会游泳了。
吐了几口水,低呼道:“爷,你没事吧?”
赟启轻哼,“倒没想到你不会游泳。”弄得最后还得让他救她。
第十二章 皇上要造反
傅遥叹息,“我本来就不会游泳啊。”
她虽然长在南方,但谁规定南方人就一定会游泳的?
看着她一身是水的坐在自己面前,不知为何,赟启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眼熟,似乎在惠郡王府的荷花池他也和某个人经历了这一幕,两人一起从水牢里逃出来,那个人也不会游泳…
那人跟他说是来参加公主选亲的,可是翻遍了名册也没有此人,他后来猜测可能是王府里的人,让人去查也杳无音信,他又不能亲自找惠郡王问,只能作罢了。
可是这会儿,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到底是被水泡的神经错乱了吗?竟然觉得傅遥就是那个在惠郡王府遇上的人。
他们一身都是湿淋淋的,接下来迎接钦差的场面也不用看了,赟启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好端端的不在客栈喝茶,等着程平来拜见,巴巴的上这儿跑来看他干什么?
他狠狠瞪了傅遥一眼,“看你诚心救朕的份上,此事就不再追究,不然倒真想送你到大狱里住些日子。”
他的眼神如小刀割在傅遥脸上,她却根本不拾这个茬,笑道:“爷怎么能怪我呢,我一路都是护着爷的,是您说不让拉着的,这还是我的错了。”
赟启冷冷扫她一眼,天底下敢跟皇上顶嘴的,她还是第一个。
身上都湿透了,这个时候也懒得跟她费唇舌,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四周有什么地方能换衣服。
忽然,人群处一片欢腾,却是钦差大人的船到了。原本那些盯着他们看热闹的人,都把目光转到湖面上去看钦差了。不过这样也好,没人看,也能少些尴尬。
赟启说回客栈。可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杭州是什么地方,到处是文人雅士。美女成群,两人这个湿淋淋的样子,就算脸皮再厚也没这胆量。
傅遥知道一家最近的估衣店,引着他去里面现挑了两套衣服换上。
这店子很旧,里面的衣服也旧,穿上了就好像两只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
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这种衣服。赟启那张俊脸看起来都没那么高贵了。
看着他土气的模样,傅遥想笑又不敢笑,抿着嘴忍的很辛苦。
赟启对自己这一身也觉很别扭,他是含着玉汤勺出生的,不是最名贵的布料从不上身的,现在居然穿这种别人穿过的粗布衣,上身的感觉难受,还痒痒的,也不知有没有藏着某种小动物。
出了铺子,捡了条小路往回走。忽感觉自己和路边的灾民也没多大区别,都是破衣烂衫的,或者唯一不同的就是皮肤还算白。
穿过一条街。刚走到人多热闹的地方,突然不知从哪儿冲出一队官兵,看见灾民就抓。
傅遥慌忙拉起赟启就跑,可怜这小皇帝这会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强辩道:“他们抓的是灾民,又不是我?”
傅遥不说话,只拼命跑,他们现在穿着又跟灾民有什么两样?若被人误抓了去才是麻烦。
转过街去,倒霉催的又遇上一拨官兵。前面堵,后面追。傅遥不由咧嘴,这下肯定跑不掉了。
几个官兵冲过来。抓住灾民的胳膊就往外各个巷子里拽,还有的套上锁链锁起来往城外拉,有反抗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两个不长眼的兵丁,把他们也抓起来,冰凉沉重的锁链往头上一套。赟启大恼,叫道:“咱们又没犯法,抓咱们干什么?”
“这是大人的命令,从今天开始,灾民一概不许上街,一旦抓住全部赶出城。”
赟启不理解,狐疑地眼光看向傅遥。
傅遥叹口气道:“还不是为了钦差,钦差大人回头想起来要微服的时候,看到满大街都是灾民,知府没法交代,自然要先清理的。”
“在酒楼那些盐商不是说要开粥厂赈灾吗?又怎么会驱赶灾民?”
“那只是一小部分,专门弄在一个地方做给人看的,至于赈灾,鬼才知道能有多少灾民喝到他们的粥。”
赟启咬了咬牙,“这帮混蛋简直是目无王法。”说着横了傅遥一眼,“你既然这么清楚,怎么早不说?”
他又没问,她平白多这句话做什么。再说了,她哪知道杭州知府能做到这种程度啊。
两人说着话被人推推搡搡的往城外走,兵丁甚众,守卫又严,中途想跑都跑不掉。到了城外,城门前设岗,灾民想进来,连门都没有。
赟启望着高高的城门洞,头一次觉得这么丧气,他是皇上,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被赶出城的地步。这简直是没天理了。
今天是进不了城了,穿着这身衣服,到哪儿都是挨打的命。刘福成和侍卫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也只能先忍一时之气,等找个地方换了衣服再说了。
被赶出城的灾民越来越多,进不了城,都聚在城门附近叫嚷喊骂着,那些守城的官兵瞧见他们靠近,就举着兵器一阵乱打。灾民们几次冲不进去,只能放弃了。
进不了城,连点剩菜剩饭都要不着,城外到处都是荒凉的,尤其是靠近灾区的西城外,大水早就把附近的庄稼都淹没了,茫茫天地间,他们又该上哪儿找吃的呢?
一百多人聚在一起,总要想想该怎么办,而其中也免不了有几个能挑起头来的。
一个红脸汉子站出来,高声道:“大伙不能干瞪眼等死啊,咱们这么多人,也该想想办法。”
有人附和:“对啊,是该想办法,总不能饿死了。”
那红脸汉子明显情绪激动,大骂着:“这些狗娘养的当官的,都不管老百姓死活,受灾都这些日子了,朝廷赈灾粮都不发下来,简直是昏君无道。”
“是,不如反了吧。”
一时间民生沸腾,不少人叫着:“反了,反了。”
一群人大叫着要造反,让傅遥很觉头疼,大灾之年老百姓吃不上饭,本就容易造个反啥的。只是当着皇上的面说,这…未免有点那个吧?
偷眼看去,赟启倒是面色正常,一点没有为别人要反他恼怒,大约是他也觉得感同身受,想跟着一起造个反吧。
傅遥举起手,在群雄激动的时候,突然高声道:“等等,我有话说。”
许多人都拿眼看她,那红脸汉子道:“小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傅小玉。”老子居然用儿子的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红脸汉子道:“好,傅兄弟,你要说什么?”
傅遥道:“你们这样叫嚷着要造反没用,咱们不如组织起来找官府谈判,听说钦差大人已经到了杭州,只要能见到钦差,就能伸冤,不止咱们,数万灾民都能活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犹豫不定,他们也知道就凭这百八十个人是造不了什么反的,可去向钦差申诉,真的能行吗?
红脸汉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小子说的有道理,只是那个什么钦差能听咱们说话?”
傅遥点头,“自然能的,听说这位钦差有黑脸包公的称号,最会为老百姓办事。”
他大喜,“那咱们要怎么做?”
“想办法混进城去。”
这汉子叫赵晓,是富阳县人氏,也是因家里受灾才跑出来的。
傅遥和赟启先前也说自己是受灾跑出来的,傅遥是杭州人氏,一开口就是当地口音,很能取信于人。她自称傅小玉,给赟启改名叫傅小启,说他们是兄弟俩。虽然赟启是京城口音,但他不多嘴说话,一时也露不出马脚。只是无故成了她的弟弟,未免叫人觉得气闷。
傅遥制定了一个计划,与赵晓叽叽嘎嘎一阵议论,她口才好,又很会搞人际关系,不一会儿就和这帮灾民混的熟的不行了。
赵晓很有领导才能,俨然已经成了这群灾民的首领,他说什么他们都听,而傅遥则被封了军师,专门出谋划策的。一帮土棒子搞得很有组织纪律性,让旁边看着的赟启好笑不已。
按傅遥的计划,找一个路经的富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就能混进城去。至于要见程平,就更好说了。她本就和程平认识的,想必他也忘不了自己在妓/院抓住个朝中大臣吧。
赟启见她三言两语就把进城的事搞定,心里也对她有些佩服,有这么多人帮忙,他这个皇帝倒乐得在旁边瞅着了。
都议定之后,赵晓带着几个人在大道上埋伏着,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
现在是灾年,到处都是灾民,这些饿极了的人最容易生事,因此很多人都不敢在灾情最严重的西城门,除非那些外地不长眼的不了解情况,瞎猫似地撞进来。
饥肠辘辘的,大家耐心都不多,等了一会儿就有人鼓噪起来。
赵晓劝了半天,才叫他们消停下来,现在人们都处于绝望状态,唯一的希望就等着进城见到钦差了。
天慢慢黑了,晚上进不了城,只能在外面在荒野上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