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放出来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那纯粹是做梦了。下面且等着那些御史大老爷们的参奏了,判成什么样最重要的是看皇上的心情,心情好简单罚罚,心情不好,全部丢官罢职回老家生孩子去。
对于这点正是心中所愿,她早就不想做官,想回家生娃了,能借这个机会脱了这是非窝子也好,所以这一众官员之中最从容的就是她了。
一大早是要上朝的,前些日子借着出皇差她偷了几天的懒儿,而今日不知多少人等着她,就算再不想去,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匆匆回府换了官服,叫高宝备轿送她进宫。
傅小玉和杜平月看她此时才回来,都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尤其杜平月更是笑她看见**把持不住,晚上留宿春香阁了。
傅遥懒得解释,换了官服就往外跑。
这会儿赶着上朝已经晚了点,文官坐轿武官骑马是一向的规矩,就算有再着急的事,在京师之地也不能乱了规矩。她是文官,不能骑马,就想了个辙,叫人把轿子的底座拆了,靠着两条腿捣腾往前跑。
此时五鼓之天,晓色朦胧,街上人不多,没多少人瞧见,就算有人瞧见她也不怕,无非是丢点脸面而已。
到了朝房之上,人已到的差不多了,程平也在其内,他手里拿着本奏折,约是连夜写的。而看朝房里这些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多半是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
自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整个朝廷喜欢看她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第二十三章 金殿御史参奏
傅遥被人看得鼻子痒痒的,伸手摸了摸,硬是从鼻子往下在脸上扯出个弧度。她笑着打招呼,“诸位大人好啊,昨晚睡的可好?”
这腆着脸的笑容,让朝房里的人颇觉错愕,有跟她关系好的,拉到一边小声道:“傅大人,出事了您知不知道?好几个御史都写了本章等着参奏你呢。”
傅遥抓了抓胳膊,身上还留着许多被虱子咬过后的痕迹,让她想忘记出什么事了都不可能。不过人家难得这么好心,她笑着抱了抱拳,“多谢提醒。”
五鼓敲过,等候上朝的官员差不多到齐了。好容易挨过二刻,领事的太监高喊上朝,大臣们排好队往外走,齐齐涌入午门,踏走在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一摇一晃如抖虱子一样摆着官威。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几位亲王郡王在前面领头,然后是内阁的丞相首辅,傅遥排在左班中后的地方,在上朝的官员中她这品级已经算是小官了。
以前外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每天上朝,现在做了京官,乍一行三跪九拜之礼还真有点不习惯。
跪拜完从地上爬起来,偷眼看御座上皇上的表情,还是那张淡淡的脸,这丫的从来都是这个模样,不管高兴还是愤怒,都不形于色。也不知是做皇帝的都这幅德行,还是单他例外?
奏事太监出来,高喊一声,“有本且奏,无本退朝。”
当即便有几个大臣出来奏事,说的都是宇内升平举国安康之类的话。
程平似乎半点不急,耐着性子等这些人把无关痛痒的话说完了,也不见出班。他不急,傅遥倒急了,早死早超生,这么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算什么样子?
她突然站出来,“皇上,臣有本上奏。”
也不知是死催的,还是太有默契了,程平也在同一时间站出来,“臣有本奏——。”
两人同时出声,赟启不由挑了挑眉,“两位卿家都有本,朕倒不知该让谁先了。”
傅遥笑道:“那当然要敬老了,微臣年纪大了,当由微臣先奏。”
程平心道,他今年二十六,难道不比她大?他倒不知道他们家算岁数是倒着来的。
傅遥也不等程平答应,已经抢先开口道:“臣要状告一人。”
赟启问:“所告何人?”
“就是微臣自己。”她指指自己的鼻子,让在场的大臣惊倒一片,还没见过在朝上告自己的。
赟启饶有兴致的扬了扬嘴角,“你且奏来。”
傅遥清了清嗓子,才道:“臣参奏自己不知检点,出入欢场之地,与花魁芍药共度春宵,简直是有辱国体,有失颜面,皇上刚下了旨要整肃风化,臣就知法犯法,有违圣意,简直是罪不可赦,罪不容诛…。”
这是傅遥想了一夜的词,还让杜东喜给她指点了一下,这会儿说起成语来才会显得这么格外利落。
赟启听她叽里咕噜说一大串很觉好笑,倒难得见她这么有文采了。不过…以为自己说出来就会少点罪了吗?
唇微微一抿,“程卿以为如何?”
程平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傅遥会自己把自己眠花宿柳的事说了,他还以为她抢着说,是要为自己脱罪的。这会儿听皇上问他头上,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思索片刻才道:“往常都是皇上定夺的。”
赟启笑吟吟地看着傅遥,黑亮的眸子像两只荡漾在秋水中的小舟,就在别人被那水眸荡的一阵心慌的时候,他忽的脸一耷拉,“既然是罪不容诛,那就诛了好了。”
傅遥“啊”了一声,这皇帝是拿她开涮的吗?嫖个**而已,更何况她还什么都没做,就看了看,难道还真杀了不成?
咬了咬牙,心里暗恨小皇帝可恶,脸上却挂着花朵般的笑意,“皇上容禀,以臣的罪过就是死十次都不屈,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更是仁义之君,当不至于赐死微臣。但臣自知罪孽深重,自请辞官,以赎罪行,还请皇上允准。”
这是变着法的要走吗?赟启眼神闪了闪,他这个主子还没用完她,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脸上瞬间绽出一抹温和的笑,仿佛听了个笑话似地打哈哈,“本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傅大人闹到辞官也没必要。”
说着睃了一眼程平,似乎是刚想起来,“啊,程大人,朕且问你,敢无视朝廷旨令,出入花柳之地的该如何定罪呢?”
程平毕竟实诚,哪知道皇上这变幻莫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如实奏道:“启禀皇上,当杖责三十。”
赟启一拍手,“好,就如此办理,你把名单拟了送上来,所有官员一概杖责三十,傅大人再加一条罚跪午朝门。”他说着,忽的一顿,又道:“至于那些名单上有的官员,除傅大人外,就都遣回原籍去吧。”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前几次也抓到不少眠花宿柳的官员,但都是打了了事,还有的罚了点俸禄就算了,从没像这一次这般严厉。遣回原籍?这是要丢官罢职了吗?
皇上话头转的也太快了,前面刚说辞官罚的太重了,一转眼便要让十几个官员全丢了官,他们原还以为罚跪午朝门是对傅遥的特别惩罚,现在看来却是特别恩宠了。
朝堂上许多官员都拿审视的目光看着傅遥,盘旋,探索,不知所谓,有个像看个稀罕物,有的却好像觉得她忽然变成了皇上的心尖尖。
傅遥的嘴咧的跟苦瓜似地,她可不觉自己有多运气,什么狗屁恩宠,依她看那是最大折磨。罚跪午朝门,这是打算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她这个应天府是如何丢人的吗?
真要是跪了,以后还有何颜面坐镇应天府,恐怕到时候再说什么也没人会听吧?
丫了个呸的,果然做皇帝的都不能得罪啊。这小皇帝是打算看她这个官做不下去,跳脚蹦跶,在旁边偷偷的笑吗?可是…她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这位主子了,为毛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挠了挠头,使劲深想,在脑中闪过的却只是一点点支离破碎的片段。
皇宫?浴室?洗澡?…
第二十四章 偷看某人洗澡
“皇上,到底傅大人怎么得罪皇上了?”一个时辰之后,与傅遥同样的问题由付云峰嘴里问出。
他进宫是来回奏昨晚发生的事的,昨夜奉旨**,总要把其中的过程交代清楚吧。他回去后把白牡丹和傅小玉的一番说辞汇总了一遍,都一一奏给皇上,还掏出那块玉佩呈上去。这是最最紧要的证据。
赟启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谁的,当年父皇命工匠打磨的几块玉佩他都亲眼见过,哪块属于谁也记得清清楚楚。这玉佩正属于惠亲王的。
难道一向被称为老好人的惠亲王,也会参在这件事里?
他冷冷道:“你去惠亲王府,以朕的名义问他,朕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遵旨。”付云峰应道。
想退出殿去,又忍不住转回身替傅遥求情,“皇上,傅大人真要罚跪吗?”
赟启轻哼,“罚跪是轻的。”
付云峰心中不忍,“他可是应天府,在人前丢了脸,以后还怎么统领各衙门?”
赟启嘴角一扬,“你放心,别人做不了的事,她能做。丢个脸算什么,别小瞧了傅遥,她可是无敌的。”不仅办事耍滑无敌,脸皮厚的也无敌。
付云峰无奈,虽然心里知道这回打傅遥打得有点冤,但谁叫她踩了皇上痛脚呢。皇上才刚登基,罪忌讳的就是大臣表面一套,背后耍心眼,这一顿打肯定是要挨的,无非是挨打的原因各有不同。傅遥这回算是聪明的不是地方了。
他问道:“那是要打完再跪,还是跪完再打?”
赟启也不想逼得太狠,便道:“看你吧,你想叫她跪完再打也行。”
“跪到什么时候?”
“看朕心情。”
付云峰暗自咧嘴,被他这么一玩,真要把傅遥玩死了。
偷眼看皇上,暗自猜测他到底和傅遥有什么梁子,于是怀着好奇的心情,他终于问出一直想知道的事,“皇上,到底傅遥怎么得罪皇上的?”
怎么得罪的吗?赟启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片刻间陷入了神思。
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愤怒是有的,但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其中,让他一直忘不了这个人,忘不了这个…嗯,偷窥自己洗澡的男人。
…
退朝之后,傅遥又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终于想起自己哪里得罪赟启了。
那是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当年认识先皇时他曾许诺若差事办得好,就叫她到他家里看看。她这人一向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的,她第一次穿上官服,奉召进宫,就向皇上提起此事,说身为君王不能言而无信。当时她不过十五岁,对于皇上来说还只是个孩子,皇上也没那么多顾及,当即就叫自己贴身的太监带她在宫里四处逛逛,除了各宫娘娘住的宫殿不许去之外,别的地方都许她参观。
那一天是傅遥最长见识的一天,皇宫里的繁华叫她一个乞丐出身的小混混大觉稀罕。她随处逛着,看什么都是好的,甚至想从地砖上抠一块带回去,听说这里的砖造价都要一两银子。
正看得流连忘返,眼花缭乱之时,忽然觉得尿急,要找地方放放水。那太监陪了她半天早就烦了,随手一指,“就是那儿,自己去吧。”
她哪知道那虚晃的手指指的哪儿是哪儿,走了几步便迷路了,不仅没找着茅厕,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了。宫里的建筑大多都很相似,红墙绿瓦,连宫门朝向都一样。这让人往哪儿找去啊?
她走着走着,无意间就走到了毓枢宫,也就是三皇子赟启的宫殿。
可是那会儿她并知道这是三皇子的地方,更不知道他在洗澡啊。
大白天的门口连一个守卫太监都没有,她本来想进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路的,可谁想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门被推开之时,弥漫着水汽的内殿中隐隐站着一个人,两只细的跟小鸡子似得的腿踩在殿中的水渍中,正用一条雪白的毛巾在身上死命的擦着。
刨去那两只细腿外,这应该是个很美的男性身体,只是年纪太小,身形有些瘦弱,骨骼纤细,乍一看好像是个女孩子。尤其是他的肌肤很好,雪白雪白的,犹如阳春三月的婴儿,那么粉析,细腻。
他也看见了她,表情似乎有些错愕,一双黑如深潭的双眸,似清明似迷茫,还有一闪而过的复杂。
傅遥看到他的一瞬间也有些呆怔,那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完全**的男人,当然那会儿的他最多就是男孩,但该有的都有了,至少比她多一样。
也就是那一次,她深切体会到原来男人和女人是有很大不同的。她做了十几年的男人,也经常自我催眠自己是个男人,可真见到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身体,身心受到的刺激都是巨大的。有一些不可置信,还隐隐有些好奇,于是在这种极度惊愕的情绪之下,鬼使神差的,她问出了一句话。
可是这句话为叫一个完全崩溃,乃至记恨她一辈子吗?
她却不知,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巧合,就因为这一句话,让一个男人痛苦了许多年,到现在还阴魂不散,如跗骨之蛆般折磨着,让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赟启在和付云峰说起这件事时,很是义愤填膺,他不停地在殿里走来走去,“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那个混蛋,那个傅遥,她跟朕说了什么?”
付云峰很配合地问:“她说了什么?”
赟启气愤地一握拳,“她说,‘你是女人吗?’她居然说朕是女人吗?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恶?”
当然,重点不是她问是不是女人,而是之后的另一句,她在他身上一扫,竟说了句,“好小。”
到底什么好小,是自己的年纪?还是身上别的地方?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就因为这一句,在今后的十年中他拼命想着壮大的办法,不仅是年龄,身材,还有身下的某一处,都想尽一切办法进补,把他们补的很大,很大…。当然,这话是不能叫别人知道,他将永远当成秘密深埋在心底。
第二十五章 罚跪午朝门
傅遥抓着头发深深地想,使劲地想,还是没想透他为什么会生气?
当时她对着他说了句,“好…尿。”那既不是好小,也不是映射他身上的某处有缺陷,而是她实在憋不住了,想问他茅厕在哪儿。
那会儿她憋的厉害,使劲儿扭着腿,好半天才挤出这两个字。难道这话也会犯了忌讳吗?
记得那一回,还没等她把话解释清楚,赟启手中的水瓢已经扔了过来,连瓢带水兜头兜脑的砸到她身上。她吓得慌忙一躲,一时脚下没注意,踩在地上的水渍,华华丽丽的摔了一跤。
也不知是这一跤摔的太厉害,还是实在憋不住,她竟然尿在地上。那一刻她是痛快的,甚至有些感谢他,至少摔在水中,别人也不会看出她尿裤子了。
回想那一刻,好像除了赟启跳脚大骂,叫她“滚蛋”之外,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只可惜这是她的想法,在赟启心中却足以记恨一生了。
付云峰眼见着赟启念念叨叨地发牢骚,心中一阵好笑,难道就因为一句“像女人”,皇上就会恨傅遥这么久吗?以至于连续数月都用刀子戳她的名字,就连做梦都磨着牙,时不时念出“傅遥”两字?
他有点不大相信,很可能皇上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没说。不过就算不说,只根据这一句,还是可以推断出,当时傅大人的话对皇上伤的至深。
想必是无论哪个男人都不喜欢被人质疑某方面的能力不行吧,瞧皇上那愤恨的,有仇必报的小模样,似乎现在就想当着傅遥的面再展示一下,让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小子完全改观。
实在觉得太好笑,在养心殿却不敢显露笑意,捂着嘴跑出去,待看到在台阶下跪的恭恭敬敬的傅遥时,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傅遥扫了他一眼,对他喷笑的样子很是不耻,“付大人,这是皇上给你糖吃了吗?”
“自然不是。”付云峰止住笑,“皇上是想让我问问你,是想先挨打再罚跪,还是先罚跪再挨打?”
傅遥恨恨地看他,“若是付大人会如何选择呢?”她才不相信赟启会问出这样的话,这个付云峰纯粹想耍她吗?
“这个…”付云峰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然不是想跟她说这个,但是皇上说的那番话又不好说出口。那是皇上的秘密,听过就忘是最好的。
他咳嗽一声道:“你先去午朝门跪一会儿吧,皇上旨意,要跪到什么时候看他心情。至于三十大板那也要看皇上什么时候想打了。”
“遵旨。”傅遥磕头谢恩。心里却腹诽,他娘的狗屁小皇帝,若是心情一直不好,还叫她跪到死吗?
慢悠悠往武朝门外走,不免暗自庆幸,幸亏她有先见之明,临出门时多穿了一条裤子啊。
※
这一整天赟启的心情就没好过,他刚罚了杜东喜,自己亲舅舅靖国公杜承铭就来了,老泪纵横地跟他跪求,说自己儿子不争气,但好容易混上的官怎么能说丢就丢?这以后传将出去,还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他?
赟启听得脑门子青筋直冒,若不是亲眼见识过杜东喜在做那件事的疯狂劲儿,他还真有可能饶他。可惜他看见了,还感受到了,杜东喜在上面**快活,他却要在底下吃吐吃屁,那是他一世的耻辱,只是叫这小子丢了官,还真便宜他了。
他冷笑道:“靖国公教子无方才出了这样的事,已是难辞其咎,难道还要朕赦免杜东喜不成?”
杜承铭顿首再拜,“臣知罪,请皇上看在老臣年迈却只得这一个儿子的份上,恕了他这一回。”
他毕竟是自己舅舅,赟启也不好太驳他面子,挥了挥袖子,“既然知罪,就叫杜东喜上午朝门跪着去吧。”
杜承铭叹气,也怪自己教子无方,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皇上的意思是要他和傅遥一个待遇了,面子是保不住了,最多保个官位。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傅遥身边多了一个人。
看见杜东喜失魂落魄的惨样,傅遥开始觉得脚趾头尖疼,后来连波凌盖也疼起来,虽然是在地上跪疼的吧,但她不愿看见他绝对是真的。
这小子长得丑也就算了,还哭哭啼啼的,真是败兴到家了。好在有他也不是全无坏处,至少看她的人没那么多了。或多或少杜东喜都以他奇怪的面容,吸引了不少目光。
午门前不知何时已聚了不少官员,有外省过来准备见驾的;有等着人在轿子里打盹的;有随处溜达着溜腿,闲逛看热闹看到这儿的;还有的官员恁是可恶,自备马扎,一边吸吸新鲜空气,一边瞅着跪着的两人,还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寒暄讨论的。
“啊,陈年兄。”
“啊,王年兄。”
“今天天儿不错啊。”
他们说着同时头转向傅遥。
这个说,“皇上这回罚的可真重啊。”
那个说,“就是啊,二十来个官员都被罢官了,还有些外任的倒霉蛋恰逢其会赶上了,就把官丢了。”
“傅遥也罢了,她最近不得圣宠,没想到连靖国公的公子也罚了,那可是皇上的亲表弟啊。”
有人附和,“对啊,对啊。”
有人点头,“朝廷八成是要变天了。”
“我瞅着也是,要变天了。”
同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抬头看天,那是真的变天了,天阴阴的,刚才还灰白的脸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乌云在舞蹈,早已按耐不住将被释放的心情,转瞬间重云如盖,黑云压城…
傅遥一直不喜欢阴天,总是觉得阴天有一种忧郁的味道,让人有种失落的感觉,把原本晴朗的心情也变为灰色,挥之不去!
天色变得越来越暗,阴沉压抑,她不喜欢阴天,还因为随之而来的会是雨,还有雷声。她很怕打雷,别人都以为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怕雷。
杜平月曾嘲弄她,说她肯定做多了亏心事,怕让雷劈了,才会那么怕雷。但嘲笑归嘲笑,真实的原因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第二十六章 暴雨中的相拥
她是在五岁那一年遇到师父的,那个夜晚天上在下雨,很大的雨,雷声也很大。那一夜家里来了好多人,他们不停地杀人,爹、娘、姐姐,还有她养的一只小黄狗都被杀了,周围有很多尸体,雨水冲刷下来,地面上形成了一片血海。红红的,带着浓重血腥的气味儿,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天上响起阵阵雷声,她尖叫,抱着头开始逃,踏着血水一路跑出家门。她也不知该往哪儿去,不辨方向的胡乱跑着,终于她逃到了一个破庙里。惊吓、疲累,再加上淋了雨,她体力不支昏倒在庙门前。
后来她被破庙里的老乞丐救下,开始了长达十年的乞讨生活。也因为那一夜,她害怕听到雷声,一有雷响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场屠杀,那地上血流成河。
可是在现在的地方,这个午朝门前,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她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暴雨?
“咔嚓―轰隆隆”一道电光划破了长空,亮的刺眼,亮的让人毛骨悚然!
瞬间天空乌蒙蒙的,好似一口大黑锅罩在人们的头上,天地间一片朦胧。紧接着“哗啦-哗啦”雨水头没头没脑地往下栽。那些原本聚在左近的官员,片刻跑的没影了,有的躲在房檐底下,有的慌忙顺轿跑回家了。
雨越下越大,顷刻间,地上的积水便积了很厚。
在雷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傅遥很自然的抱住头,脑袋埋在双膝之间,靠身体的卷曲掩盖心中的恐惧。可是这一招从雨开始下起的时候就不灵了,这里地势低,雨水很快没过了她的小腿,脸浸在水里,接触到冰凉的水,让她的恐惧感更强了。
她尖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忽然瞧见旁边的杜东喜,然后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紧的好像要勒死他。
杜东喜大惊失色,拼命想甩开她,却根本甩不脱。怀里这个身体,就好像胶布一样把他缠的死紧,而最让人郁闷的是,在这个身体的缠绕下,他居然很该死的起了反应,一种极度的冲动,男人在美人面前才会有的反应。
杜东喜惊骇不已,看着眼前这张美得出奇的脸,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也有断啥袖子的毛病。难道玩女人玩腻了,想玩个男人了?
在这同一时间,也就在她与杜东喜相拥的这一刻,宫里的那位正批着奏折的皇帝,忽然没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