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很hin尴尬。人家是花了钱住店的客人,总不好直接上去敲门叫人家不要做吧?

他们俩还是什么都不会的大熊猫宝宝,突然遇到这么教科书级别的床音,脸都涨到通红。

就算是唐劲风遇事这么镇定沉稳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有点手足无措了,捧着换洗的衣服站在那里,看高月也一脸被震惊的表情,听着楼上越来越激烈的声浪,硬是挤出几个字说:“我……去洗澡。”

这时候说这个也十分容易让人误解……

果然,高月转过来看着他,目光从震惊到同情再到我懂你,还体贴地说:“你不要冲冷水吧……这个天气有点凉,会感冒的。”

小说里不是都这样描写么?男主人公一旦被挑起了欲\\望,就要去冲个凉水澡让自己冷静一下,克制克制。

她虽然嘴炮有点厉害,实际上连个完整的小电影都没看过,这种犹如身临其境的大场面就更没经历过了。不过依着身体原始的本能,她竟然也生出点冲动来,觉得今晚就算真的跟他发生点什么也没关系。

她是不知道他怎么想,不过这种时候男生也有点可怜,生理反应控制不住啊,怪难为情的。

其实他真的不用去冲凉水澡啊!

唐劲风咬牙:“我不是……”想想觉得没必要解释,又直接来一句,“我本来就要去洗澡!”

高月张了张嘴,楼上的女声隔着楼板突然高亢起来:“啊……你好棒!慢一点啊,顶死我了!”

不知是不是北京来的客人,还带了点京腔京韵,跟高月有时说话的调调有点像。

唐劲风的脸色又涨红了一层,也不再看她了,拿着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结果这宾馆的锅炉又坏了,水龙头半天放不出热水,他还真的洗了个冷水澡!

出来的时候,高月已经关了灯背身在床上躺下了,只留床头一盏壁灯的光亮,楼上的一对男女也终于消停了。

唐劲风暗自长吁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换下洗好的衣服晾在靠宾馆院子的走廊上。

就着房间里的留下的一点光亮,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她闭着眼睡觉的样子,感觉她似乎还没有睡着,呼吸都很谨慎的样子,大概是怕他又突然赶她回去。

她醒着的时候,从打整得柔亮光滑的头发到身上那一身名牌,真真是从头到脚都跟这里粗陋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她本来大可不必到这种地方来的,只要她乐意,她家里为她安排一百种比这个更好的社会实践都易如反掌,甚至她都不用露面,自会有完成好的实践报告给她用于交差。

但她还是来了。跟他们所有人一样坐经济舱的航班,吃口味迥异的粗茶淡饭,顶着烈日到葡萄园劳动,晚上住在有蝎子和隔音效果这么差的房间里……

所以大概就因为这样,她睡下了,反而看起来平平淡淡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跟他之间不再隔着天堑沟壑。

他其实是有点感动的。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她给过的感动有很多,但这一刻,却又生出另一种渴望来。

他一条腿几乎跪在地上,慢慢凑近她,两个人的气息和热度交缠到一起,她大概也感觉到了,眼睫止不住地轻颤。

他越发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再凑近一点,唇都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她还抖着眼皮不肯醒来。

就算真的吻下去,她明天肯定也会说她睡着了,不记得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亲,不为别的,是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头一次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他目光又转移到她秀气的鼻子上,想捏住她鼻子,看她还能佯装到什么时候去,竟然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天人交战。

但最后他也没捏,只是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默默在另一张床上躺下,关上了灯。

一夜无事。

高月本来只是想装睡的,唐劲风一度在床边离她那么近,害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以为他们要激战到天明了呢!

结果他躺下去,就默默关掉了灯……

然后她就真睡着了,睡得黑甜,醒来还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使劲睁了睁眼,正好对上旁边唐劲风的眼睛。

“早啊!”她朝他笑。

“早。”

啊啊啊,这种感觉太美好了,真希望每天早晨醒过来都有他在身边回应她的早安。

最好还能有一个吻,早安吻,然后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刷牙,她帮他刮胡子、打领带,一起吃完早饭,再吻一次之后,各自分头去上班。

早晨美好的幻想又被一记高亢的女声打破:“嗯……啊,舒服死了,用力……快一点!”

有完没完了?!

楼上这对鸳鸯居然又开始了!昨晚那么大动静做到那么晚,早上又来,不怕精、尽人亡吗?!

她的四十米长刀呢?

说好的社会公序良俗呢?

美好的氛围都被你们破坏完了呀!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碰到周梧他们几个,看到她跟唐劲风,眼神一下子就不对了。

周梧更是充满了大老哥的关爱,给唐劲风盛了满满一碗粥,还多加了一个馒头,语重心长:“受累了,多吃点儿补一补。”

高月立马就反应过来他们也听到了妖精打架的动静,因为不在他们房间的正上方,他们也摸不清到底哪儿传来的,当然就以为是她跟唐劲风了。

冤枉啊,他们昨□□服都没脱,睡在两张床上,中间隔了一个银河系啊!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州附近就有黄河,可高月感觉他们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节奏。

她这可亏大发了,早知道真跟他那啥那啥了,也不枉她现在白担了这名儿!

还有机会吗?她要不再跟沈佳瑜换一回,这回不要矜持,直接扑倒?

葡萄园的第一批葡萄采摘好之后开始榨汁,下工艺单进酒厂开始进入加工发酵的流程。高月、林舒眉和顾想想都跟着去了酒厂,此前只在学校实验室里简单演练过的过程在这里放大了若干倍,连发酵罐也比实验室的大很多,她们跟着当地的酿酒师和工人边走边看,还是非常新奇的。

唐劲风他们的基层调查进入附近的村落,走访的范围挺大,跟高月他们有两天没再碰面,她正想着要不要开车去镇上看看他的时候,却突然收到唐劲风的电话。

她一阵手忙脚乱,跑到没人的地方去接听,声音里带着笑:“怎么啦,是不是想我啦?我等会儿就来看你,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镇上那家酿皮吧?”

“高月,我有急事要赶回A城,这个时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车,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机场?”

他听起来很着急,焦虑通过手机听筒都能传达到她这里。

高月收了收神:“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说完像是要宽慰他安心,又说一句:“你等着我啊!”

她跟林舒眉他们说了一声就跳上车往镇上赶,戴鹰急得在车子后面跳脚:“你去哪里啊,喂!”

她却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了,唐劲风家里要出什么事儿一定不是小事,小事他也不会开口来麻烦她。

她开车赶到的时候,唐劲风已经简单收拾完行李站在宾馆门口等她了。周梧和沈佳瑜他们都在,一再让他放宽心回去,剩下的调研工作交给他们。

“实在不好意思,要辛苦你们了。等家里的事处理完,我再尽快赶回来。”

周梧说:“不用了,你安心处理家里的事吧。大不了到时候写调研报告你再多出点力,反正你文笔好,逻辑性也强。”

“嗯,谢谢。”

“客气什么,快去吧!”

他上了车,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高月看他眉头紧蹙,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才问:“出了什么事,要紧吗?你一个人行不行?”

他坐在她身边,终于稍稍松下一口气:“我妈妈晕倒了,在去监狱探视我爸的时候。”

第43章

“怎么会这样?去医院了吗, 医生怎么说?”

“还不知道, 家属不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他声音里仍然满满都是焦虑和克制的痛楚, 却还是不忘说, “谢谢你,这里没有出租车, 临时又订不到车去机场。”

“没关系的,举手之劳而已。你坐稳一点啊,我要加速了。”

车子在高原笔直的公路上飞驰,到了机场,却因为今天只剩最后一个回a城的航班, 经济舱已经满座无法改签了,高月直接给他另买了一张头等舱的机票, 把登机牌塞他手里说:“应该没问题了,快走吧!到了给我消息。”

唐劲风碰到她的手, 温热滑腻, 心头一下被涨满:“其实你不用……”

“不用什么呀,一张机票而已,这也值得你跟我客气?”她仰头看他, 咧出一个笑, “我恨不得跟你一起回去呢, 但这边暂时走不开。葡萄园马上就要大面积采摘了, 舒眉那个奸商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回去先看看阿姨, 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好。”

千言万语, 有时候到了嘴边也就一个字。

进安检通道的时候,她又忽然在身后叫他:“会长!”

他扭头。这是第一次,她在线下这么大大咧咧称呼他这个名头。

她仍旧笑着,朝他挥手:“我们的账,等我回去再跟你算。”

新的旧的,二次元的三次元的,等她跟他慢慢捋清。

唐劲风下了飞机天色已经晚了,他没有回家,直接赶去了医院。

姜冬梅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陆潜,正低声跟她说话。

他快步走进去:“妈。”

“小风回来了?”她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难得带了点埋怨,“不是说了让你不用特意赶回来,耽误你跟同学的正事儿。王主任他们都很熟悉我的情况了,还有这位陆医生也专门过来关照,我没事的。”

唐劲风朝陆潜致意:“麻烦你了,陆医生。”

“不用客气,我刚好值班,听说伯母病了,就过来看看。”

妈妈刚刚住院,他又不是同一个科室的医生,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赶过来,唐劲风知道肯定是高月拜托的。

她看似神经比水桶粗,其实论细心周到,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她。

唐劲风低下头:“妈,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会晕倒的?医生怎么说?”

姜冬梅摇摇头,陆潜替她答道:“其实这回也是有好消息,我听王主任说,伯母可以换肾了。”

唐劲风一愣,几乎不敢相信。

“是真的吗?”

“真的。”陆潜看他们母子似乎有话要说,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我就先回科室去,你们慢慢聊。不要太晚,让伯母早点休息。”

“嗯,谢谢。”

病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唐劲风才坐下来,俯下身道:“妈,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到山城监狱去,又怎么会晕倒的?”

姜冬梅笑笑:“你这孩子,什么怎么回事?陆医生刚才不都说了吗?还是老毛病。”

“我不是说这个。”他抿唇坐在床边,“我是想知道那个人又跟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到监狱去看他。”

“那个人是你爸爸。”

唐劲风不跟母亲争辩这个。血缘的牵绊无法割裂,父子的情分却是可以有亲疏的。

几十年夫妻之间的恩与仇,更不是一句话能讲明白。

他知道妈妈也恨过,怨过,可时间久了,她还是没办法当那个亲手毁了他们这个家庭的男人不存在。

她更不愿意教自己的儿子去恨父亲。

只是这几年她身体不好,加上 照顾他的情绪,她很多年都没到山城监狱去跟父亲见过面。

这次又是为什么?他才刚离开几天而已,她居然会去见这一面,会见信又是谁给她的?平时都只寄给他,难道她跟那个人私下还有联系?

不能想,一想就觉得所有事情是个死结,没有出口,乱麻一样堵在心里。

然而,姜冬梅却说:“他要把肾脏捐给我。”

唐劲风耳边嗡的一下,像是没听清她的话,下意识又问一遍:“什么?”

“我说你爸爸。”她拉住他的手,“他要把他的一个肾脏……捐给我。”

原谅,宽恕,都已经是奢望。那个人也没什么所求,不过就是请她到监狱去,亲自把这个决定告诉她。

唐劲风疾走如风,敲开了陆潜值班室的房门。

他刚才已经问过妈妈的主治医师王主任,医学上的事他已经听得很明白,还有其他的问题,他直觉陆潜应该能为他解答。

陆潜站在门边:“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吗?”

“□□有多么短缺,我想你应该已经了解过了。以你妈妈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合适一直拖着等下去。如果亲属之间有合适的捐赠者,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唐劲风咬牙:“那我把我的捐给我妈。”

陆潜笑了笑:“江河水都是从上流往下流走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溯流而上的?父母给孩子捐的就有,孩子给父母,首先父母就不会同意。”

那个人捐的她就同意吗?那到时又是谁亏欠了谁?

说白了,还是他那个父亲自私到极点,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来。

“器官捐献讲求的是自愿原则,你爸爸自愿,你妈妈也愿意接受,那这就是最佳方案。你可以不赞成,但应该尊重他们。”陆潜轻推鼻梁上的银色边眼镜,“何况现在最大的困难还不是双方的意愿如何,也不是医学技术方面的难题,而是监狱系统还不一定同意。”

唐劲风怔了一下,刚才心里乱的很,没有仔细想这个问题。这会儿经陆潜提醒,他想起曾经在法理学课上看过的一个案例:服刑的囚犯要给尿毒症的弟弟捐肾,一直得不到监狱方面的首肯,因为我国原则上不允许服刑的犯人捐献器官,以防形成利益交换链条,何况犯人手术后的关押成本等也会变大。因此即使双方都符合器官捐献自愿的原则,且也是直系亲属,符合所有捐献条件,但碍于监狱方面不同意,无法进行移植手术,病情危重的弟弟只能一直等下去。

当时看到这个案例,是辨析法理与情理之争,他还没想到会有一天自己就面临这样的困境。

陆潜说得对,这可能是妈妈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这个希望还不一定能实现,毕竟现实的阻力是很大的。

“如果你想通了,同意你父亲给你妈妈做这个移植手术,”陆潜停了一下说,“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高月回到a市的时候,整个人都黑了一圈。

林舒眉和顾想想也没好到哪儿去,尤其想想,她皮肤最白,是那种牛奶一样的白,最经不得紫外线晒,脱了几层皮,疼得默默掉眼泪。

这一趟出去,收获还是很大的。她们第一次在实际操作中见识到很多书本上才有的过程,甚至有些酿酒时的新型酵母是书上也没有提到过的。

葡萄从采摘,榨汁,到进发酵罐发酵,添加其他各种成分,到最后又归于沉寂,这一年就这一季的酒,等酿成了,酒庄又开始恢复到缓慢闲适的淡季,酿造的过程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不过是事务性的工作等待人去完成。

可惜他们时间有限,不能一一亲身经历就必须赶回来。尤其高月,唐劲风走 了之后,她请林舒眉帮忙联系陆潜询问唐妈妈的情况,但陆潜坚持医患之间的保密义务,有些事必须由她本人去问唐劲风。

她就更加记挂着,放心不下,本来也许可以延长些日子回来的,她也等不及了。

法学院的人早她们一天的航班,也已经回了a市。

戴鹰这回着实辛苦了,跟着她们三个女生好好吃了一回苦,人黑了也结实了,就是那个累呀!回来的飞机上一直东倒西歪打瞌睡,头落在高月肩上,她拱了拱,他又倒向另一边,歪在顾想想肩上。

想想大气不敢出,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硬撑着陪他坐到目的地。

高月笑笑,这两个人,一个暑假相处下来,到底也有些不一样了。

她手里握着酒庄去年出酒时印制的小宣传册子,虽然不像林舒眉那样一个字一个字看得那么仔细,但也都很认真地看过了,心里也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以前只觉得学什么都是随波逐流,对前途未来没有什么构想和规划。这趟出去,她觉得酿酒很有趣,比她平时在实验室对着发酵罐的踏实和期待还要有趣的多。

也许这个就是她今后人生的方向了,她有点庆幸,她对自己所学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她跟林舒眉说:“哎,姐妹,你们酒庄还有股份的话让我入一点呗,我想跟你合伙。不,给你打工。”

林舒眉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倒想呢,你这样有钱的大佬能投资,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可惜酒庄现在还不是我的,还是他们陆家的产业呢。等着吧,等将来我我嫁过去,我还打算把酒庄也复制到a城这边来,差不多的纬度,酿酒的风味也不会差,到时再请你这尊大佛来帮我。”

高月还有些好奇:“酒庄真是陆家的,跟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家那几千头牛也是?”

“对啊,也是他们陆家的啊,我们家只是帮他们打工而已。”

“那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家里几代人都投入了很多心血在酒庄和牧场吧。”她笑笑,“我小时候去他家里做客,被他嘲笑得可惨了。那时我就下了决心,要把应得的东西抢过来,不能被剥削一辈子啊!”

高月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各人都有各自的决心,也有各自的机缘,说不上好或不好。

朋友肯与你交心,这又是另一桩开心的事。

下了飞机,家里派来的司机早在外面等候大半个月不在家里,爸妈估计还是惦记得很,这才大张旗鼓地叫人来接。

司机一见高月出来,就连忙上前接过她的行李,还很周到地问:“其他几位同学要不要一道送回去?”

“好啊,那麻烦张叔了。”

她正好想去找找唐劲风,问问他家里的事怎么样了,正好借着送人的由头,帮她打个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