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抬头凶狠地朝他龇了龇牙,又转头看杜维郁。杜维郁也打起精神来了,脸上带了笑,问:“跟徐医生怎么样?”
她脸上堆了个敷衍的笑,嘿嘿了两声说:“没怎么样。突然想起来了问问,您别多心啊,别多心。”
乔瑄还在说风凉话:“多心的只怕不是我们吧……”
“闭嘴吧乔瑄!”乔安瞪他一眼。
团团在地上,扭来扭去地哼哼。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过了初七,公司里也开始正常运转起来。乔安果然不再去上班,无事一身轻地整天跑花鸟市场,真打算考察市场开个小花店。
又过了两天,晚上乔瑄回来的时候,正好乔安在客厅晃悠。他说:“哎小安,团团那事儿一直忘了和你说。闵医生说你是徐嘉洛的朋友,死活不肯收钱。要么回头你去一趟,请人吃饭还是给钱,解决解决。”
乔安一愣:“啊?没收钱啊?”
乔瑄耸了耸肩:“死活不收,我想着也不好争来夺去的。要么你回头送闵医生点东西,衣服首饰什么的,再请她和徐嘉洛一起吃顿饭。行不行?”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这事就一直搁在了心上。过了正月,乔安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决定给徐嘉洛打个电话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个消息。
那是在她路过一家小报刊亭的时候,无意中一瞟发现的。
容埠本地比较知名的一家八卦杂志《新界点》头条。
封面用大红的标题写着:
新一代最有价值钻石王老五,宏安国际接班人曝光。
chapter 22
娱记就有这样的能力,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宣扬的像是要天下大乱。《新界点》的编辑们丝毫没有吝啬笔墨,大肆报道徐家独子终于决定开始接手家族企业的事情。
职位待定,时间待定。媒体仿佛只知道徐嘉洛要进自家企业,却完全不知道他何时、何地、为何突然下了决定。
可是八卦杂志的目光永远都不在股市和利润上,他们只关注这条新闻有没有噱头,能不能吸引人的眼球。
毫无疑问,徐嘉洛本身就是。
他富有,年轻,英俊,几乎是所有适龄女子的理想结婚对象。
更难得的是,他温柔而又不张扬——起码在之前的表现上来看,他耐得住低调,守得了沉闷。
换个词来形容,他也许能做到专一。
在这个妖孽横行的年代,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
比如乔安看到的这张亮眼的图——这也是杂志上唯一登出来的一张。
图上的徐嘉洛刚从医院里出来,一袭黑色大衣,手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大约是条小狗,黑白相间,煞是可爱。他一只胳膊搂着小狗,另一只手摸它的耳朵,脸微微侧着低下头逗弄小狗,眼里眉间俱是异乎寻常的温柔。
下午的光线折射在他脸颊旁,光影斑驳明灭,竟然是罕见的安详平和。
就连见惯了他的乔安,都觉得心底微微一动。
像是有把小刷子,柔柔地在心上抿过去……有些微微的痒,可又非常舒服。
《新界点》真是会选图。
乔安边感慨边端详着,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有些眼熟呢?
她仔细地看那图,终于明白了哪里眼熟。
是车子,还有那只小团子。
车牌表明了那分明是乔瑄的车,而黑白相间的自然是那只小坏团子。
地点在滨江路的佳乐宠物医院门口。
乔安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照片。
那可都是她认识的。
但很奇怪的,乔瑄却从没和她提起过,徐嘉洛也每天会去医院带团团这件事。
闵医生更是没有。
她站在那里,细细翻开来看内容。
从报导里能看的出来,徐嘉洛的确是足够低调,徐父也把他保护的十分好。媒体居然除了姓名,几乎暂时还不能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相反,向来顶着“最佳单身王老五之一”光环的乔瑄乔大少爷,一直都高调的很。
所以杂志的内容就从开头的“徐嘉洛逐步接手家族企业”,逐渐转去了“徐嘉洛和乔瑄的关系猜测”。两个大男人,抱着一只小狗一同去宠物医院看医生,真的是让人抑制不住地浮想联翩。
八卦的记者自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各式各样的版本都有,无一都是隐晦地描述着虐恋情深,看的乔安乐个不停。
真的是想起来就觉得有趣,谁说现代人的想象力被箍封了?娱记就是格外有想象力的一个群体嘛。
翻完了独家,她慢吞吞地朝家走,边走边给徐嘉洛拨电话。
接听的是一位女士,大约是他的秘书,很礼貌地对她说:“乔小姐您好,徐先生在开会。请您稍晚些打来好么?”
“哦好的好的。谢谢。”乔安说完了就准备挂。
“啊对不起对不起,徐先生交代过的,我这就帮你转过去。”那边却突然开始道歉,“乔小姐请您稍等……”
乔安还没反应过来,听筒里就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乔安。”
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里,乔安突然被冬日午后明亮的街道晃花了眼。
“乔安?”徐嘉洛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声音,又提高了声音问。
她这才回过神来:“噢,噢徐医生。”
“突然找我,有事情么?” 电话那头的他好像也正没什么事,说话声音和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波动,也不让人觉得敷衍。
“我看到你的八卦了。”乔安顿了顿,还是说的很不怀好意,“拍到的是你和我哥……哎对了,团团后几天的输液,你都去了呀?真的是太麻烦你了,乔瑄没和我讲,我都不知道。”
徐嘉洛刚从父亲的办公室出来,手腕上还挂着西装外套。他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转身走到了窗口,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
她的声音听起来愉快而自然,完全不像有过什么间隙。
可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若无其事让他有些狼狈。
还有些……小小的挫败感。
见他没有答话,乔安倒是想起那次在A大校园里自己说的话来,心里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些窘迫。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徐医生,上次团团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
他轻轻笑了:“不客气,应该的。”
乔安咬了咬唇:“真是多亏了闵医生,不然团团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要么我请你和闵医生一起来吃顿饭当感谢吧,怎么样?乔瑄没告诉我你也一直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反正我现在算是无业游民,时间你们来定,地点我选。”
他敏锐地问:“无业游民?”
“我辞职了。”她说的很洒脱,“现在专心在家宅着,当个居里夫人。”
徐嘉洛轻轻地笑出声来。
乔安正好遇到了红灯,只能站在路边等。她看到面前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子,快速地割破光线,然后重新明亮起来。
这真是个暖冬,温度适宜,阳光和煦。
她微微抿着嘴笑起来,语气里也带了不自知地温和和俏皮:“替我省钱么?无业游民也还是有点积蓄的。”
徐嘉洛听了,不禁也笑了起来。他没有接话,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安。”
简单的两个字,却突然让他开始难以抑制地想念。仅仅是因为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打趣有请求,就让他觉得很温馨。
他迫不及待地地想见到她。
也因为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不知道她刚才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即将去往哪里。
所以想见到她,听她说话,逗她开心,带她一起勇敢的朝前走下去。
乔安听他叫自己,突然想起那天在宠物医院里,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对自己说“说什么呢,应该的”。恍惚间,她好像又想起也是那一天,自己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的时候,也正是他给了自己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臂弯。
想着这些,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句:“我一直没去,是因为……会想到那条小狗。再说了,我没跟你客气,正好我过生日的。”
徐嘉洛沉默了一下,说了声:“好吧。”
挂了电话后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自己办公桌上依旧碧绿的小植物。他嘴角微微扯起一抹笑来,脑海中却想起了乔安的生日:六月六日。
他伸手挽了挽袖子,边慢吞吞地想:她这样邀请,真的是为了还团团的情么?
如果是,那为什么要说是她的生日呢?
如果不是,那团团生病那两天,她为什么故意避开自己呢?
到底是解释,还只是掩饰。
他好像无从揣测,也不愿意去揣测。
起码……她肯解释,就说明她不是不在乎的。那么意思就是,她在试图递出橄榄枝?
他轻轻笑了笑,转眼就看到墙上挂着的小幅风景油画。他猛然间就想起之前她挑着眉,面不改色地对着自己办公室里的人体穴位图,说“两副裸体,自然好看的紧”时候的样子。
又好像自己的肩头,还留着她眼泪的温度。
……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这个春节她有没有吃胖一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眼瞅着月底了,我面对着日益空虚的文档颇为忧虑。
chapter 23
那天通了电话以后,没过几天徐嘉洛就打过来,和乔安约好了时间地点。
乔安提前了订好了位子,又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餐厅等徐嘉洛和闵医生。
地点是徐嘉洛选的。不是很大的餐厅,可是装饰的很精致,也没有包间,只有一个个用矮墙隔出来的空间。矮墙贴了墙纸,被装饰成了树皮样,上面挂满了墨绿色的藤蔓,颇有点置身热带森林的感觉。
乔安也知道那里,东西好吃,可也不便宜,去的大多数都是能消费的起的年轻人。
不过气氛一直都很轻松热烈,请闵医生吃饭的话,看起来好像又太随意了些。
起初乔安是想选一家西餐厅的,可徐嘉洛说这里是闵医生最喜欢的地方,她就想既然是请客吃饭,自然要挑别人喜欢的,于是就欣然应允。
谁知道等待的过程中,乔安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起初是一名年轻的男子,手里拿了枝湛蓝的矢车菊,笑吟吟地朝她这桌走过来。乔安起初还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餐厅客人路过,陡然见高大的身影立在桌畔才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就见那个男人把那枝包装精美的矢车菊递过来,然后对自己说:“乔小姐,生日快乐。”
她接过花愣神的空档,那个男人已经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另外一个座位坐好。
乔安一直傻傻地盯着那位男士看,却发现对方再也没有回头来打量自己一眼。反倒是对方面朝自己的女伴,和男士低声交谈几句之后,目光时不时地瞟过来,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像是新奇,又像是羡慕。
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的事情她也就面对的颇为淡定。
若干名男士走到她身边,递一枝湛蓝的矢车菊给她,然后分别坐到其他不同的位置上。然后乔安面无表情地接受他们的女伴或者男伴审视好奇的目光。也有男士进来递给她一枝花以后,转身又出了门的,倒像是专门为了进来送朵花给她一样。
餐厅里的人本来就不算特别多,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乔安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只猴子,胸前挂着“只供欣赏,拒绝投喂”的字样。
当她手里握了十三朵矢车菊的时候,被一个清脆的童音打断了思索。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虎头虎脑的,看着她还有些害羞。
乔安一看他手中握着的矢车菊就明白了,于是笑眯眯地问他:“是要送花给我吗?”
“嗯嗯。”小男孩好像说话还不是特别利索,有些大舌头,“叔叔说,要把花送给阿姨,然后说祝阿姨生日快乐!”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喘气都喘不匀,一口气说下来停了好几次换气。最后他终于看到了乔安手里已经握了一大捧花,于是小小的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盯着花丛看。
乔安被他的可爱样子逗乐了。她从座椅上站起来,然后蹲下身去和他平视,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蛋:“阿姨谢谢你呀。”
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朝前一推,把花朵递给乔安。然后他又有些害羞地问:“阿姨,我可以亲亲你吗?”
乔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可以呀。”
他开心的不得了,一个猛扑就扑上来,双手把着乔安的胳膊,在她脸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
亲完了,他也眯眯地笑了,转身就跑。
乔安见他步履蹒跚,生怕他跌倒,于是赶了两步追上前去,想领着他把他送出去。没想到餐厅的门一下子开了,进来一位年轻的妈妈,两步走上前来抱好了小男孩,抬头朝乔安狡黠一笑:“乔小姐,祝你生日快乐哦!”
说完,那位年轻妈妈抱着小男孩就往外走。
倒是那小男孩还有些意犹未尽,乖乖趴在母亲肩头,朝乔安笑眯眯地挥手拜拜。
她真是被折腾的哭笑不得,心底里却隐隐有丝甜蜜,慢慢泛了起来。
果然,等乔安重新坐好,她就听到周围有倒抽冷气的声音传来。她是背对着门的,下意识地就回头一看。
徐嘉洛手里捧着一束湛蓝的矢车菊,正推门走了进来。
乔安觉得,她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她看着徐嘉洛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看着他黑色的大衣和银灰色的西裤,看着他英挺的眉眼和轮廓,看着他嘴角噙着的、微微的暖意。
身边已经有女孩子开始低声的赞叹。
——可不是么,他这样英俊的人,居然也会制造这样的浪漫。
不就正是女孩子心目中标准的Mr. Right?
徐嘉洛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她旁边,朝她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花束递了出去:“乔安,一共是二十八朵,生日快乐。”
她尴尬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不知道是谁,突然低低地开始起哄:“美女美女快点收啦……”
大概是以为在表白,有人也轻声跟着附和起来。
乔安一手抱着刚才收集起来的花,抬起另一只手来遮住眼睛:“好丢人的,徐嘉洛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可是很奇怪,她好像并没有恼,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的很,连哀嚎时的嘴角都是微微翘起来的。
然后她听到他轻轻的笑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顺势带开了她捂着眼的手掌。她看到他带着笑的脸,和狡黠的眼神:“不想丢人的时间更长一点,就快点收下开始吃饭。”
乔安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恼羞成怒了,可偏偏拉不下脸来甩开他。
徐嘉洛高大的身影立在她眼前,拒绝也不是,接受……好像也不对。乔安咬着唇朝他翻白眼,却见对方一副“反正就是生日礼物,你自己看着办”的耍赖样子,直气的她牙根痒痒。
什么时候,温和的徐嘉洛居然也变得这么腹黑了嗷。而且他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肯定不会当场翻脸拒绝呢?
心理医生果然是种可怕的生物啊。
乔安心里默默的腹诽着。
“呐。”徐嘉洛见她没动弹,又把花朝前送了送。
乔安转开了视线,慢吞吞地伸出手去,一点点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