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罕默德勇猛的像一头狮子,端着自动步枪横冲直撞,丝毫不讲究任何战术动作,刘汉东都替他捏一把汗,得亏面对的是毫无战斗力的王室侍卫,换成稍微经过训练的士兵,这些人马全得死在海滩上。

王室侍卫装备的是贝雷塔M9手枪,每人两个备用弹匣,连手榴弹都没有,根本没法和伞兵们对抗,他们英勇抵抗,节节败退,默罕默德熟悉王宫地形,和部下配合默契,用机关枪、枪榴弹、手榴弹、火箭筒猛烈进攻,如同烧红的刀刃切奶酪一般,毫无阻力,势如破竹。

当他们冲进宫殿的时候,海上飘着的伞兵们也都登陆了,新的生力军加入战斗,王宫侍卫再无还手之力。

默罕默德冲进了金碧辉煌的内宫,直奔大亲王的寝殿,此时他开始谨慎起来,和部下配合默契,互相掩护,进门之前不是先扫一梭子,就是丢一颗手榴弹进去。

大亲王的卧室很大,橡木门包了金子,伞兵们先将大门打成马蜂窝,然后冲了进去,大床上没人,默罕默德一摸,被窝还是热的,他在屋里搜寻一圈,忽然指着墙壁说:“RPG。”

众人闪避,一个伞兵扛起火箭筒就要发射,忽然墙壁上开了一扇门,大亲王赤着身子,只戴了头巾,尴尬的站在密室里,肥软的肚皮下面,丑陋渺小的生殖器几乎缩进了肚子里。

“给殿下穿上衣服。”默罕默德说,“就算处决,王室也应该体面的死。”

宫殿的另一侧,刘汉东正在和一帮来历不明的人激烈战斗,这帮人用的是MP5冲锋枪,打得又准又狠,已经有三个伞兵负伤了。

“手榴弹。”刘汉东嚷道,身后一个士兵拿出手榴弹拔掉保险销递给他,他捏住握片,奋力投掷,当年的军区大比武标兵再显神威,手榴弹硬是打出了迫击炮的效果。

七八颗手榴弹丢出去,对方消停了,刘汉东带领伞兵们杀过去,只见地上的尸体明显不是阿拉伯人,而是欧美白人,有的穿着沙滩裤,有的则是511战术服装,看样子似乎是雇佣兵。

前面就是赛义德王储的住所了,根据分析,很可能殿下被软禁在这里,而不是关押在地牢里,他们猜的没错,当刘汉东踹开一扇门扑进去的时候,发现一个白人正拿枪顶着赛义德太阳穴,另一只手则捏着一颗拔掉销子的手榴弹。

“你想要什么?”刘汉东问道。

白人长着金色的头发,眼睛是绿色的,他非常镇定,手很稳,一点都不抖。

“让我离开这里。”他说,英语带美国口音。

“你先把枪放下。”刘汉东道。

“你先。”绿眼睛很客气,“请放下枪好吗,不然我会紧张。”

刘汉东放下了G36,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几下,他的手枪放在腿部枪套里,这么近的距离,他有把握一枪命中对方的眉心。

可是这小子很狡猾,脑袋藏在赛义德后面,根本不给刘汉东开枪的机会。

赛义德一言不发,嘴角反而浮起安详的笑容。

突然,绿眼睛的脑袋炸开了,这动静,起码是7.62毫米步枪弹的效果,刘汉东一个箭步跳出,拉着王储卧倒,同时推翻了厚重的实木桌子作为掩护。

手榴弹爆炸了,弹片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炸的掉了下来,不过王储殿下安然无恙。

赛义德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道:“给我一支枪。”

刘汉东将手枪递了过去,对方却不接,径直从士兵手里抢了一直自动步枪,边走边问:“默罕默德回来了?”

“是的殿下,将军从伊拉克赶回的,阿米尔也回来了。”

“你送阿米尔去的伊拉克?”

“是的殿下。”

“很好,你会得到报偿的,还有你的狙击手朋友。”

“殿下怎么知道是我的狙击手?”刘汉东很纳闷,虽然他也猜到那一枪是小崔的杰作。

“因为伞兵里没有这样的神枪手,不是他们打不准,而是他们不敢。”赛义德行走如飞,威风凛凛。

默罕默德押着大亲王前来会合,赛义德正式接管了指挥权,下令伞兵们固守王宫,等待增援。

“殿下,增援在哪里?”默罕默德问道。

赛义德盯着他:“我说有,就有。”

刘汉东忽然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增援,那只是安慰士兵的谎言而已,此前赛义德一直在被软禁,他怎么可能运筹帷幄,赛义德的底牌就这一张,大鬼现在已经打出去了,就看对方有没有炸弹了。

叛军当然有炸弹,装甲营的五辆T72就是伞兵们挡不住的杀手锏,虽然他们有反坦克火箭筒,但你总得有瞄准的机会才行。

五辆坦克一字排开,125MM滑膛炮开始向王宫轰击,丝毫没有投鼠忌器的担心,这也可以理解,科林王家陆军的司令,是大亲王的儿子哈立德王子,他爹挂了,他正好接任当埃米尔。

装甲营全军出动,坦克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默罕默德接到飞机上发来的无线电报告,说是驻守机场的叛军正开着装甲车扑过来,足有两个营的兵力。

王宫四面开阔,易攻难守,几十个伞兵想守住这么一大块地方,相当困难。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拉开帷幕。

第五十三章 中东式战争

叛军在人数和技术兵器质量上完全占据上风,哈立德王子掌握着全科林的武装力量,五个营的陆军,一个大队的宪兵,塔基卡提警察局全部武装警察,兵力多达到两千,而赛义德一方只有不足一百个伞兵。

伞兵们完全控制了宫殿,但他们只有轻武器和极少的反坦克火箭,即便如此,叛军依然不敢贸然发起进攻,他们只是将坦克停在步枪射程外,用滑膛炮轰击王宫,不过装甲营用的多是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这种弹药穿甲性能极佳,但是用来炮轰建筑物,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赛义德王储站在王宫阳台上,用望远镜遥看敌方阵地,部下们苦劝他不要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以防对方狙击手打冷枪。

“哈立德手下没有真正的狙击手,只有酒囊饭袋。”王储冷冷道,举着望远镜审视着远方,可是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叛军全部躲在掩蔽物后面,这是一场看不见敌人的远程战争。

伞兵们同样躲在宫殿角落里,时不时将步枪举过头顶,朝远处打一枪显示存在感,双方都在等,等待变局。

不知不觉,天亮了。

这一夜枪声不断,身处市区的人们知道王宫那边在打仗,但是具体什么情形谁也不清楚,不但老百姓不知道,就连叛军首领,陆军司令哈立德王子搞不清状况,只知道伞兵突袭王宫,父王生死未卜。

哈立德王子是赛义德王储的堂兄,标准的中东王族,花花公子,从小奢靡无度,同样是在哈罗公学读的书,赛义德可以顺利毕业,凭着自己的成绩考上牛津,哈立德却屡次触犯校规,被开除回家,他的青年时期狂放不羁,淫乱,吸毒,酗酒,超速驾驶车辆,挥霍无度,曾经以投资的名义,败掉了王室上百亿美元。

这样的人担任陆军司令,整个陆军的作风可想而知,所以执掌财政大权的赛义德不给陆军拨款,把钱都花在了空军和海军建设上,买欧洲的战斗机,给伞兵配备最新式的美国轻武器,最近还在洽谈购买中国的轻型护卫舰,而陆军还在用老掉牙的T72坦克和AK47步枪,三军之间矛盾重重,今天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

哈立德王子根本不会打仗,也没有勇气打仗,他手下这帮军官用各种理由推诿,不愿意发动进攻,说什么只需要远程火力就能干掉敌人,所以陆军只是用坦克炮和大口径机枪射击,一直等到天亮都没前进半步,白白丧失了最佳时机。

城内的凯宾斯基酒店,郑佳一站在天台上用望远镜眺望王宫方向,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她完全束手无策,打刘汉东的卫星电话也不通。

张邦宪同样着急,项目一天三变化,简直形同儿戏,他现在都不敢向国内报告了,因为所有的事情都不靠谱。

大使馆方面派员前往王宫方向打探消息,却根本无法靠近,所有的道路都被警察封锁,前天的戒严只是象征意义,今天的戒严却是货真价实,没有陆军司令部的通行证,所有人寸步难行,可是需要出行的人,又没办法去陆军司令部办理通行证,简直成了第二十二条军规。

塔基卡提陷入混乱之中,停水停电,移动通讯和互联网服务也停了,连电视机都收不到国家电视台的信号了。

凯宾斯基酒店停电了几秒钟,随即备用电源跟上,提供照明用电,但冰箱和中央空调都不能用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动乱要持续多久,柴油储备有限,不得不省着点用。

街头响起了枪声,有人袭击戒严警察,当场有三名警察被打死,顿时一片混乱,紧跟着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冲天,有人推翻了汽车,点燃了轮胎,拿着棍棒的暴民上街了。

郑佳一用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颤抖起来,这是骚乱,无差别攻击,凯宾斯基已经不安全了,但是酒店外面更加不安全,必须立刻组织自救。

代表团加起来有三十多个人,人多势众,还有汽车,冲出塔基卡提不成问题,但是能不能安全离开科林就难说了,大家收拾好了行李聚在一起,等候国内指示。

宋剑锋用卫星电话安抚大家说,大使馆已经派出人员接应,先去大使馆避难,然后看情况再做定夺。

张邦宪作为分公司一把手,危急时刻也显示了领导能力,他把代表团里的男同志们组织起来,拿着拖把杆和灭火器做武器,把女同志们护在当中,大家浩浩荡荡下楼,酒店大堂已经封闭,门口堆起了沙包,保安们手持武器严防死守,大堂经理劝说他们不要擅自离开,否则酒店无法保证客人的安全。

“我们退房。”张邦宪说,“我们要去大使馆。”

酒店工作人员只好放他们离开,但是问题来了,停车场上的汽车都被暴民砸毁,风挡玻璃碎了,油箱漏了,轮胎也被卸掉,大家全都傻眼,只好灰溜溜退回酒店,再打电话给大使馆,请他们派车接应。

驻科林大使馆外,三辆越野车已经发动,戴墨镜的劲装汉子们坐在车里,腰间鼓鼓囊囊,别着家伙,他们是国内来的情报人员,但是和秦鹰扬不是一个系统。

姚广骂骂咧咧从大使馆里出来,他的情报渠道很有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判断出的是,科林酋长国陷入混乱状态,已经不安全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姚广的座右铭,身为一个特工,必须远离危险才能活得久,再说他又不是那种执行具体任务的一线人员,而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官,他不必留在这儿以身犯险,还是撤退到沙特阿拉伯比较稳妥。

秦鹰扬追出来喊道:“姚主任,中炎黄代表团请求协助他们撤退。”

姚广说:“那你们大使馆就组织人员帮他们撤啊。”

秦鹰扬说:“你们能不能协助一下。”

姚广当即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另有任务。”他跳上越野车,重重关上车门,三辆车绝尘而去。

秦鹰扬无奈,返身回去,向大使请示之后,带了武器,只身开车前往凯宾斯基酒店。

暴乱愈演愈烈,塔基卡提街头的警察无力弹压,全都消失无踪,渐渐的,暴民开始砸沿街门面,洗劫商店,纵火焚烧一切能点燃的东西,科林是个贫富分化严重的国家,王室骄奢淫逸,普通民众却过着贫困的生活,相当一部分国民的生活水平徘徊在贫困线附近,城市里又有大批来自中东、南亚各国的新移民,这些人中不乏投机分子,犯罪分子,一有机会便蠢蠢欲动,此刻蛰伏的他们全都走上了街头。

秦鹰扬是外国人,汽车挂的是外交牌照,会成为围攻的焦点,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弃车步行,在巷子里偷了一件阿拉伯长袍掩盖自己的亚洲人面貌,跟着暴乱人群一起行动,渐渐靠近了凯宾斯基酒店,向警惕万分的守卫出示了自己的外交护照,得以进入,终于和代表团会合了。

大使馆有人来,代表团上下都心安了,张邦宪问:“下一步什么计划?”

秦鹰扬说:“我估计是赛义德杀回来了,他有民意支持,但是兵力不足,不管谁赢,三天内一定会有结果。”

张邦宪道:“还要等三天?如果骚乱民众冲进酒店怎么办?”

秦鹰扬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大力神运输机一直在天上盘旋,科林机场是军民两用的,驻扎着一个防空导弹营,说是导弹营,其实只有一些老式的便携式毒刺,剩下的就是苏联造ZSU-23-4自行高射炮了,不过炮兵们疏于训练,一串串曳光弹腾空而起,比中国除夕夜的烟花还要绚烂,却连行动缓慢的运输机都打不中。

运输机燃油接近红灯区,机上的最高指挥官现在是阿米尔王子殿下,他命令飞行员找个地方迫降,C130有个好处,就是皮实耐操,有几百米的平地就能起降,科林是沙漠国家,找树林难,找平地太容易了,到处都是。

大力神降落在一片平坦的荒漠上,大家下了飞机,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去王宫,增援父亲。”阿米尔王子少年心性,不知道战争的惨烈,就凭手头十来个人,还想去以卵击石,实在令人无语。

秦显扬虽然是政工军官,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参谋专业高材生,他问两名运输机驾驶员:“你们的空军呢,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参战?”

两个飞行员都是空军上尉,他们说,大亲王发动政变后,宪兵立即逮捕了所有空军飞行员和地勤,因为空军都是赛义德殿下的嫡系,不被信任。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飞行员有些尴尬,因为他俩显然选择了效忠政变者,不过没人怪罪他们,现在是团结一切力量的时候。

秦显扬向阿米尔王子建议,组织人员奇袭机场,救出飞行员,如果能让空军战机加入战斗的话,胜利的天平向谁倾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阿米尔王子当即同意,兵发机场!

战争女神在这一刻偏袒了他们,驻守机场的机械化步兵营和防空营接到陆军司令的命令,加入到围攻王宫的战斗中,他们的装甲车和防空跑车远远的停着,指挥官们都站在狙击枪打不着的地方,用望远镜眺望王宫,无线电里传来哈立德王子的命令,让他们火力全开,炸掉王宫。

装甲车上的重机枪和防空高射炮开始射击,一串串子弹飞向王宫方向,至于战果如何,没人在乎,反正十几吨弹药丢过去,砸也把人砸死了。

哈立德王子顾不上镇压城市爆发的骚乱了,他把能调来的兵力全都压上了,将王宫围的水泄不通,步兵营的老式75MM加农炮和82MM迫击炮轮番开火,阵地上硝烟一片,远处王宫浓烟滚滚,打得不亦乐乎。

如此强度的火力打击下,伞兵支撑不了太久,哈立德王子得意地想。

他却忘了,机场空虚,仅有的一队警察根本无济于事。

第五十四章 平息叛乱

塔基卡提国王机场附近有个加油站,全城戒严,机场封闭,这里自然没了生意,连附属小超市也关门了。

一群带枪的男人占领了这里,砸开超市的门,闯进去从货架上拿了牛奶饼干面包清水,狼吞虎咽吃了一顿,灌满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然后席地而坐,开始筹划如何进攻机场。

秦显扬的计划很简单,他和火雷负责吸引机场驻军的火力,其余人从侧翼迂回,解救被软禁的飞行员,从机库里拖出战斗机,以空中力量平息叛乱。

“王储殿下同意我们的作战计划,现在机场防守空虚,我们从候机厅大门进攻,你们从后面绕进去,咱们对讲机联系,就这么干吧。”秦显扬画完示意图,拍拍巴掌,拿起了枪。

他已经很久没摸枪了,上一次还是在部队组织的干部打靶训练,汽车团属于后勤部队,每年也打不了几发子弹,但是秦显扬在军校的时候就是神枪手,步枪和轻机枪都打得很好。

这是一支伞兵装备的美式M4卡宾枪,轻重适中,制造精良,秦显扬一度幻想与持有这种枪械的敌人作战,没想到自己也拿起了美国造的步枪。

阿米尔王子对他还有些不放心,因为秦显扬曾经拿枪对准过刘汉东,他问道:“我可以信任你么?”

“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秦显扬说,事实上也是如此,战斗已经打响,他必须选边站队,以目前的形势看,赛义德成功的面更大一些。

五分钟后,行动开始,秦显扬和火雷开一辆直接冲到机场候机大厅前,车速不减,从车窗向外猛烈扫射,打的大门玻璃飞花碎玉,守卫机场的警察开枪还击,两边你来我往,子弹横飞打得热闹,不过连对方的人影都看不到,这是一场中东式的视距外战斗。

阿米尔王子和十名伞兵在飞行员的带领下从侧翼溜进了机场,潜入了空军指挥部,与看押飞行员的宪兵们展开了枪战。

机场守卫请求增援,可是王宫那边激战正酣,当然,这个激烈程度对于刘汉东来说,最多算是热闹,远远达不到惨烈,叛军只是用远程武器进行打击,把王宫扎了个稀巴烂,可是人员伤亡基本没有。

王宫有可抵御核弹攻击的地下掩体,大批后宫女眷孩童进入掩体躲避,忠于赛义德的王室侍从则拿起武器和伞兵们并肩作战,这是一座坚实的堡垒,有大量的食物储备和淡水、燃料,柴油发电机能提供电力,如果再有足够的弹药的话,防守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赛义德亲自拿起步枪和大家一起战斗,所谓战斗其实就是挨炸,他们唯一的反击能力就是小崔手中那支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神出鬼没,打得叛军不敢露头。

机场遇袭的消息传到哈立德司令那里,他开始紧张了,下令调派一个连的步兵驰援机场,同时严令坦克进攻,第一个冲进王宫的士兵,奖赏一百万美元,打死一个伞兵,奖励十万美元,谁能生俘或者打死赛义德,重赏五百万美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辆坦克,十辆装甲车升腾起一股股青烟,开动了,步兵们一窝蜂跟在后面,弯着腰往前走。

哈立德王子坐在悍马越野指挥车上,手拿皮鞭,发号施令,指挥若定,部队一米一米的向前推进,基本没遇到强烈抵抗,直到距离王宫四百米的时候,宫殿里才射出了密集的子弹,弹雨打在坦克装甲板上,如同暴雨敲击屋顶,丝毫没有作用。

一枚AT4火箭弹飞了出来,不过距离太远,没打中坦克,只击中了一颗棕榈树,把树拦腰炸断。

叛军们胆子大了起来,有人趴在地上开火,坦克也停了下来,不停地开炮,双方互射,打得不可开交。

“殿下,撤退吧,守不住了。”默罕默德建议道,“我带人保护您从海上走,那边的敌军比较弱。”

王宫被炮弹炸的乱七八糟,屋顶上的水晶吊灯乱晃个不停,所有的玻璃都震碎了,起码有五处火灾,洁白的墙壁上遍布弹孔,焦黑一片,赛义德看着这一切,视死如归道:“不,我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叛军距离越来越近了,伞兵们伤亡不大,但是子弹消耗的太多,他们打起枪来好不吝惜弹药,距离老远就开火,一扣扳机就是一梭子,而且还不看目标,把枪举过头顶,朝着大致方向开枪就行。

刘汉东和小崔一起趴在王宫天台上,头戴一顶栗色伞兵贝雷帽,手持测距仪,现在他是小崔的副射手,协助狙击手射杀重要目标。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一场低层次,低烈度的战斗,双方比的不是谁更勇猛,而是谁更不烂,伞兵们打得还算合格,但是步兵们数量实在太多,眼瞅着就顶不住了。

“小崔,准备后路吧。”刘汉东道。

“等等。”小崔扣动扳机,一枚子弹射入四百米外装甲车的瞭望孔,将坐在里面的军官打死。

“走!”小崔爬起来,将巴雷特收进枪袋,忽然又趴下,尖锐的哨音传来,是榴弹炮,炮弹击中了高处的雕塑,数不清的碎块掉下来,烟雾腾腾,弄的人灰头土脸。

叛军距离只有一百米了,这回赛义德连也不再坚持了,任由默罕默德指挥四个伞兵将他架起,准备跑路了。

忽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是喷气式飞机的声音,一架造型优美的战斗机低空掠过,丢下两颗100公斤的航弹,炸的步兵们人仰马翻,然后迅速拉起,消失在天际。

紧跟着是第二架,第三架,战斗机朝着叛军大队俯冲下来,机关炮和火箭弹打个不停,毫无遮蔽的叛军步兵如同割麦子一样被放倒。

刘汉东惊呼:“空军,歼10!”

“那是萨博37,傻逼。”小崔纠正道。

科林空军装备的是瑞典造萨博战斗机,而且是买的二手货,这种战斗机的优点在于一机多能,既能制空制海,又能对地攻击,激光制导炸弹和幼畜空对地导弹这些昂贵的武器科林空军玩不起,但是机炮、航弹和火箭还是管够的。

空军的出现,瞬间扭转战局,叛军本来就脆弱无比的士气立刻崩溃,步兵们掉头就跑,坦克兵也爬出来溜掉了,哈立德王子毙了几个逃兵,见扭转不了形势,也跟着脚底抹油,哪知道一颗子弹从背后射来,正中的脊椎,当场就挂了,连坑都没吭一声,卫士们丢下他的尸体,四散而逃。

伞兵们冲出宫殿,乘胜追击,赛义德王子也不跑了,矜持的走上阳台,俯瞰众生,宣布命令,投降者免罪。

叛乱平息了,接下来没刘汉东什么事了,他和小崔一起驾车去机场接火雷,路上依然是遍布哨卡,戒严并未解除,不过执勤军警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忠于赛义德部队了,身为政府军准将的刘汉东自然不会遇到任何阻挠。

他们来到机场,火雷迎了上来,低声说:“姓秦的死了。”

“什么?”刘汉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被警察打死了,命不好,是一颗流弹。”火雷介绍道,带着刘汉东走到机场大厅台阶前,秦显扬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这里,身上盖着一块毛毯。

刘汉东心情沉重无比,掀开了毛毯,秦显扬睁着眼睛,纹丝不动,胸前一个弹洞,流了很多血,衣服都浸透了。

“留下什么遗言么?”刘汉东慢慢站起来,摘下了贝雷帽。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死了。”火雷也摘了帽子,有些自责,“我也是大意了,以为这些警察面的很,没想到子弹不长眼,流弹都能打死人。”

刘汉东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喜欢秦显扬,但是这人好歹是同胞,虽然一根筋,但本质不坏,为了一个副处级,就把命丢在了异国他乡,哪值哪不值啊。

随着叛乱的平息,电力和自来水供应都恢复了,街上的暴民渐渐褪去,警察重新登场,军车上悬挂着赛义德殿下的巨幅画像,在塔基卡提街头驶过,高音喇叭宣布继续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上街。

中炎黄代表团的成员们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几天内科林政局几次更迭,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张邦宪有些担忧,和赛义德签署的协议墨迹未干,自己就去舔大亲王的屁股,虽然这并不代表中国政府的态度,但是赛义德殿下肯定不会感到愉快的。

已经走到边境的姚广等人,收到叛乱结束的消息,立刻调转车头,又开了回来,姚广拿出卫星电话向国内报告:“部长,有两件事向您汇报,第一,我违抗了命令,私自下令特工人员协助赛义德,第二,赛义德已经重新夺回了政权,我请求组织处分我…”

第二天,戒严解除,但保留宵禁,赛义德正式登基,宣布成为科林酋长国新的埃米尔,国事繁忙,他没有精力去管中炎黄的合作问题,张邦宪等人只好先回沙特等消息。

郑佳一率领国际公关部的同事们也乘机回国了,科林这边依然保留着办事处,主任一职由刘汉东暂代。

田飞和李松留了下来,协助刘汉东处理善后事宜。

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秦显扬的后事。

老秦的妻子和儿子,正千里迢迢从国内飞来。

第五十五章 显扬烈士

秦显扬的遗体暂时存放在一处冷库中,穆斯林讲究速葬,所以科林没有殡仪馆,没有水晶棺,装殓遗体的盒子是刘汉东临时找的木箱子,秦显扬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和血迹,没法见人,还得给他弄一身新衣服。

办事处的柜子里有秦显扬的衣服,最体面的是中炎黄订做的员工西装,还是老款的三粒扣,领口袖口都有磨损,让他穿这样的衣服下葬肯定不合适,刘汉东记下了尺码,到塔基卡提最豪华的商店买了一套阿玛尼的西装,外加衬衣领带。

老秦已经冻硬了,脸色灰白,胸前伤口里的子弹还没取出,刘汉东说这样不行,让嫂子看见多难过啊,起码得给化个妆,把子弹取出来,伤口缝上。

科林局势依然混乱不堪,刘汉东通过谢里夫找了个巴基斯坦籍的外科医生,给秦显扬取出了打进心脏的子弹,缝合了伤口,清洗了遗体,亲自给他穿上全套衣服,还化了妆。

秦显扬的家属明天抵达科林,是中炎黄的工作人员陪着来的,刘汉东率领办事处所有人员到机场迎接,开的是公司留下的一辆商务车。

科林机场尚未完全恢复运转,跑道上只有一些小型飞机,秦显扬的家里人是坐支线客机从多哈转过来的,飞机不大,只能坐不到一百人,其中大多数是南亚来的劳工,只有两个中国人,一老一小,老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奶奶,小的才三四岁,是个小男孩。

祖孙俩身旁有工作人员陪伴,正是中炎黄的职工,刘汉东等人上前寒暄,接过行李,走回停车场。

“大娘,节哀。”刘汉东搞不清楚这位衣着朴素农村老太太到底是秦显扬的什么人。

陪同前来的工作人员介绍说,这位是秦显扬同志的母亲和儿子。

“孩子,大娘木事儿,挺得住。”老人家一口河南腔,强作笑颜,紧紧拉着小孙子的手。

“那啥,嫂子怎么没过来?”刘汉东问。

“你说孩儿他娘吧,唉,已经离了。”老人家眼圈有些红。

刘汉东赶忙岔开话题:“先回住的地方吧,我给你们订了酒店。”

秦母说:“不用住招待所,浪费国家的钱,住显儿的宿舍就行,俺还想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来。”

于是先回了办事处,刘汉东将秦显扬的遗物移交,一箱子衣物,笔记本电脑,零零碎碎的杂物,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秦母没哭,只是摩挲着这些东西念叨着:“显儿,娘来看你了,娘来看你了。”

小男孩还不懂事,也不调皮,静静的坐着玩纸飞机。

刘汉东说:“家属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

秦母说:“这次出国,国家特事特办,三天就给俺们办好了护照,抚恤金也发了,俺没啥要求,就想问一件事,显儿到底是咋死的?为啥说是枪打死的,算工伤又不算烈士?”

刘汉东有些头疼了,家属要求烈士待遇,这可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烈士身份不简单,需要有民政府颁发的《革命烈士证明书》,烈属会得到国家抚恤,孩子上学找工作都有优待,秦显扬是为国家利益牺牲的,按说该给个烈士称号啊,怎么变成因公死亡呢。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国家极力撇清和政变的关系,秦显扬是作为军事人员在攻打机场的战斗中被叛军打死的,这事儿不能放在台面上说,否则国际上会有人说闲话。

秦母见刘汉东尴尬,又说道:“俺不是找国家要待遇,俺就是想知道到底咋回事,俺的儿,总不能不明不白死了吧,他爹一辈子闹心,就是没当上烈士,死了都不瞑目啊。”

刘汉东考虑了一下,斟酌了词句说道:“大娘,是这样的,秦显扬同志,是执行国家秘密任务的时候不幸牺牲的,出于保密原因,所以不能授予烈士称号,请家属体谅。”

他这话纯属糊弄,没想到秦母居然点点头:“中,有一句话就中,俺体谅国家的难处,走,看看显儿去。”

刘汉东惊呆了,本以为要好一番掰扯,可是秦母居然如此通情达理,从性格上来看,倒是和秦显扬截然不同。

“奶奶,我饿了。”小男孩轻声细语的说道。

刘汉东一时间手足无措,办公室里没预备饭菜。

秦母从包里拿出一份飞机餐来,想必是客机上没舍得吃剩下的,小男孩乖乖的坐着吃饭,细嚼慢咽。

刘汉东说:“家里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组织会想办法帮着解决的。”

秦母说:“家里生活的不孬,有房子也有车,比以前强多了,俺没啥困难。”

又是一阵沉默,等小男孩吃完饭,刘汉东提出带他们去看一眼遗体,然后就安排火化,把骨灰送回国安葬,自己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来到冷库,刘汉东让人将秦显扬推出来,看着儿子长眠在铁盒子里,秦母再也压抑不住悲伤,眼泪扑簌簌流出来,哽咽道:“我的儿啊。”

小男孩认出了爸爸,站在一旁怯生生说:“爸爸,你醒醒。”

刘汉东等人默默退了出去,给秦家人留出私人空间来。

这时候,秦鹰扬赶来了,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太忙,接机都来不及,怎么样,婶子在里面?”

刘汉东道:“在里面哭呢,秦显扬的母亲人挺厚道的,对了,他对象怎么回事,离婚了?”

秦鹰扬说:“其实没离,暂时分居,孩子一直是奶奶带,他那个媳妇,简直不是东西,显扬背了一身债,郑州二七区的小高层,一辆速腾车,都是贷款买的,工薪阶层哪有那么多钱啊,何况孩子还有病也需要钱。”

“什么病?”刘汉东早觉得那小男孩有些不对劲,太文静了些。